秦舒尋著笛聲走去,但未曾走近,就見月色之下,有人背手而立。身材矮小,正是剛才負氣離開的蔣邯。秦舒見他兩手空空,便知笛聲並非他吹奏;但他顯然也是被笛聲所吸引,以至秦舒走到身後不遠,尚未發覺。


    “蔣賢弟不在帳中休息,在這裏幹什麽?”秦舒快步走到蔣邯身後,開口笑道。


    蔣邯聽是秦舒的聲音,急忙將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才轉頭冷道:“屬下見過秦校尉。”


    他兩眼發紅,顯是剛才哭過,看得秦舒不由一愣。心道:這小子怎麽跟個女人似的,受點委屈便要哭鼻子?


    蔣邯見秦舒並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發呆。明顯是發現了自己剛剛哭過,臉上頓時通紅,道:“秦校尉若是沒什麽事,屬下就先告辭了。”


    “既然見了,何必急著走。”秦舒急忙勸阻,岔開話題道:“你也是聽著這笛聲來的吧?我還以為是你吹的呢。”


    “我可吹不了這麽好。”蔣邯搖了搖頭,道:“是楊清。”


    “楊清?”秦舒想起下午分銀子的時候,楊清那種豁然大度的神情,似乎並不該吹出這樣憂傷的曲調。不禁道:“確定是他嗎?我看他平日裏,雖然不太與人說話,但為人還是極為熱誠,怎麽會吹出這樣傷感的笛聲?”


    “人總都有自己的傷心往事。”蔣邯望著笛聲傳來的方向,悠悠道:“我在驍勇營已有些年頭,從認識楊清開始。他就從來沒有離開過軍營半步,拿了餉銀大多數時候是借給別人,自己從來沒有出去花銷過。別說喝花酒、逛窯子,便是去酒樓打打牙祭也不曾有過。若非心裏有什麽傷心事,瞧他二十來歲的年紀,決計不該這樣低沉。”


    “是。”秦舒嗬嗬笑道:“你連二十都沒有,說話便這麽老氣橫秋,心裏是不是也有什麽傷心事?”


    “我能有什麽傷心事?”蔣邯淡淡一笑,道:“禁軍校尉中,我的年紀最小,曾是公認繼蕭將軍之後,最有前途的將領。數年之後,若是大充和鮮卑再度開戰,我必能封侯拜爵,恢複當年蔣氏之榮耀。”


    秦舒看出他笑容內包含的心酸,不由寬慰道:“好男兒便該建功立業,以求名留青史。令尊大人或者在方法上有些不妥,但畢竟也是為了你和你們蔣氏家族好。”


    “我當然知道,何況我也沒得選擇,不過發發牢騷罷了。”蔣邯瞟了秦舒一眼,突然道:“秦校尉心裏不也有傷心事嗎?剛才我便無意中觸及到你的隱痛,不是嗎?”


    秦舒劍眉一豎,卻見蔣邯說的極為真誠,遂歎道:“不錯。剛才的事,是一事衝動。蔣老弟可別在心裏怪我啊。”


    “些須小事,值得怪什麽?”蔣邯一下拉著秦舒的手,道:“走,我們進城去喝酒,讓楊清這小子一個人在這裏吹吧。這笛聲真他媽不是人該聽的,聽得老子眼淚總是想往下掉。”


    秦舒跟他認識這麽久,第一次聽他說髒話。知道剛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算是揭過去了。自己正好也打算回城去看看芹兒,正打算答應下來,卻問道:“現在都快二更了,城門早就關了,怎麽進城?”


    蔣邯往腰間一拍,笑道:“禁軍的令牌是拿來幹嘛的?快去牽馬吧。呃,最好換上便裝,小弟今天帶秦兄去個好地方。”


    秦舒見他笑的有幾分詭異,頓時想起蔣邯曾經說要請他去倚翠樓喝酒,難道就是今天麽?


    “快去啊。”蔣邯看他半天沒有動靜,催促道:“去遲了,可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秦舒雖然不是很樂意,但也不想再掃了蔣邯的興致,便回帳更衣牽馬。片刻之後,與蔣邯在轅門匯合,打馬向京城趕去。


    到達城下,城門確實早就關了。但蔣邯拿出禁軍令牌,輕易就進入城內。大充境內多年為了戰事,連洛陽的防衛也不是那麽森嚴。進了城內,秦舒便開口問道:“賢弟打算帶我去什麽地方?”


    蔣邯從懷中拿出一把折扇,搖了搖道:“去倚翠樓吧,那裏的姑娘,小弟比較熟。”他本就長得十分俊秀,加上一身月白絲袍,折扇輕搖,更顯得風度翩翩。


    秦舒看著也不禁自歎不如,心道:這小子人才風流,在倚翠樓有幾個紅顏知己,也不算奇怪。不過秦舒可從來還沒有去過那樣的地方,不由道:“賢弟自己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回家去一趟。”


    蔣邯用手指了指天上明月,笑道:“如此良宵,秦兄一人獨居,豈不寂寞?走啦,跟小弟前去,保證不讓秦兄後悔。”不等秦舒再開口推辭,拉著火龍駒的韁繩便走。


    騎著火龍駒去嫖宿,真是浪費了這匹絕世良駒。秦舒見他興致這麽高,也不好潑冷水,心想,自己現在跟著去,等蔣邯找了相好的,然後再離開就是了。


    去倚翠樓的路上,蔣邯就開始向秦舒灌輸大量的知識。比如倚翠樓的三大頭牌,誰最擅長彈琴;誰最擅長跳舞;誰最擅長烹飪;都說得頭頭是道,儼然一副資深老嫖客的樣子。秦舒素來對這些不感興趣,聽得頭昏腦脹,恨不得立刻就拔轉馬頭回家睡覺。


    “到了。”蔣邯興致勃勃地把三大頭牌誇了一番,突然收住折扇,遙指前方,道:“喏,那就是倚翠樓。”


    秦舒在京城的時間也不算短,知道這裏就是有名的煙花巷。妓院林立,集中了整個洛陽城的妓女和嫖客。倚翠樓樓閣本身,在周圍的建築中顯不出什麽特別。燈火通明,二樓欄杆上不少鶯鶯燕燕正依樓賣笑,正門便上也站著好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不住招攬生意。一陣微風吹過,便有股濃烈的脂粉味撲麵而來,秦舒聞得大搖其頭,道:“不如還是回去吧?”


    蔣邯哈哈一笑,道:“既然都走到門口了,怎麽也要進去坐坐。”說完便翻身下馬,向著門口走去。秦舒無奈,也隻能下馬,跟在他的屁股後麵。其實秦舒自己的立場也不是很堅定,畢竟是個男人,從來沒逛過妓院,就算不存著別的心思,至少也想滿足一下好奇心。


    兩人都是一般的英俊少年郎,自是極受這些妓女的青睞。剛走到門口,便有兩個妓女撲了過來,嬌聲道:“公子爺,你來了。”


    “滾開。”蔣邯眉頭一皺,避開身前的女人,道:“找你們雪姨來。”


    秦舒可沒有什麽經驗,被那妓女直撲到懷中,頓時一股劣質脂粉味撲鼻而來。熏得秦舒幾欲作嘔,急忙揮手將她甩開,輕叱道:“離我遠點。”


    兩個妓女碰了鼻子灰,但又不敢得罪客人,都隻好怔怔站著,自覺無趣。這時又聽門內傳來個嬌媚的聲音,“喲,原來是秦公子啊,好久沒有來了。雪姨可想死你了。”接著就有個四十上下的婦人走了出來。這婦人雖然看上去不再年輕,但眉眼之間還是媚態橫生,身材也保持的相當完美,足以當得上“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八個字。


    “雪姨。”蔣邯跟她倒是很廝熟,立刻撲了了過去,摟著她的腰身道:“我也想死你了。今天剛一回城,就馬上過來看你。”


    雪姨伸手在他嘴巴上擰了一下,笑道:“你這張嘴呀,真是越來越甜了。雪姨才不上你的當,是來看玉兒的吧。她現在有客人,你先去她房裏等會兒。”


    “又有客人?”蔣邯眉頭一皺,道:“再等兩年,我看她都能超過三大頭牌了。是誰家的公子,一定要玉兒去接待?”


    “喲,你還真吃醋啦?”雪姨微微笑道:“你也知道,來這的客人,雪姨可不能把身份告訴你。走吧,雪姨先陪陪你。”說完就要拉著蔣邯進去。


    “等等。”蔣邯這才想起秦舒,道:“我還帶了個朋友來。秦兄,過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秦舒看他們兩人聊的十分開心,正打算暗中離開,卻被蔣邯喊住,又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雪姨一雙媚眼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盈盈笑道:“秦公子一表人才,看來也是個大大的貴人啊。”


    “是啊,我這個秦兄不僅人物風流,更是本領高強。”蔣邯嗬嗬笑道:“不過雪姨老了,大概不合秦兄的胃口。”


    “啪。”雪姨一掌拍在蔣邯的屁股上,笑道:“居然開起雪姨的玩笑了,看我一會兒怎麽讓玉兒收拾你。”


    “不敢啦。”蔣邯急忙討饒,並對著秦舒道:“秦兄,把馬交給他們,進去吧。”秦舒還有些猶豫,蔣邯便又道:“雪姨,秦兄的馬可是天下極品,你們可小心伺候著。出了簍子,可唯你是問。”


    “曉得了。”雪姨急忙招呼幾名龜奴,將蔣邯和秦舒的坐騎牽下去。火龍駒自從跟了秦舒之後,野性已經大減,不是很抗拒生人。見主人沒有意見,也就乖乖地跟著那幾個龜奴下去。


    進了倚翠樓,反而比外麵清靜了許多。想來所有的嫖客和妓女都關在房間裏幹好事,以至外麵大堂顯得十分冷清。秦舒第一次進這種地方,難免有些好奇,兩隻眼睛不住地打望。不過所見的妓女都是些庸脂俗粉,實在不明白咋還會有那麽多男人沉淪其中。


    其實秦舒一直見到的都是些大美女,比如小師妹、葉靈、宇文婧等等,眼界自然就高些。更何況天下男人的通病,都是家裏養的不如外麵野的,那些妓女便是隻有三分顏色,但在嫖客的眼裏,隻怕也比家中七分姿色的妻子養眼。所以妓院才會生意興隆,要是都有秦舒這樣的想法,哪裏還會有妓女這個行當?


    “今天惜春、憐花都有客人。”雪姨對著秦舒道:“不如就讓瑤月陪陪秦公子,公子覺得如何?”


    秦舒已經從蔣邯的口中得知瑤月乃是倚翠樓三大頭牌之一,一手烹飪技巧,堪比宮內禦廚。果然秦舒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蔣邯便拍手道:“秦兄真是好福氣啊,不僅有豔福可享,還能飽享口舌之欲,小弟真是羨慕得緊。”


    雪姨隻道他是同意了,便吩咐龜奴帶秦舒去瑤月房間。蔣邯又不失時機地道:“秦兄盡管安心享受,一切費用都記在小弟帳上……”


    雪姨又打了他一記,笑道:“蔣公子從來都是如此豪爽……”蔣邯正沉浸於她的誇獎,卻又聽雪姨接著道:“豪爽的敗家子。走吧,去玉兒房間。”蔣邯隻得苦笑一聲,跟著雪姨上樓,末了還不忘向秦舒擠眉弄眼。


    秦舒被那龜奴帶到一間房內,卻空無一人。“請公子稍候。”那龜奴這說了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並順手將房門掩上。秦舒雖然本事高強,但此時的心情,與普通男人別無二致。第一次嫖妓,多是興奮中有些緊張,緊張中又帶些害怕。


    正坐立不安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接著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頓時勾得秦舒饞蟲大動,連吞口水。門口一個二八佳人,身著一身紅裙,端著幾盤精致菜肴走了進來。放到秦舒麵前,朱唇輕啟,道:“有勞公子久等了。”


    這女子卻與門口那些庸脂俗粉完全不一樣,雖然大紅大紫,但看著卻不俗氣,反而更添嬌媚。一張瓜子臉上,擺放著精致的五官,一雙大眼睛脈脈地看著秦舒,說不出的勾魂攝魄。秦舒看了一眼,便心中大動,急忙移開目光,盯著桌上的菜肴,道:“好香啊,姑娘好手藝。”


    “都是些尋常小菜,請公子隨便用些。”瑤月說著便靠著秦舒坐下,並斟好兩杯酒,道:“瑤月先陪公喝上幾杯,公子請。”說著便端著杯酒,雙手遞到秦舒麵前。


    秦舒伸手接了過來,一飲而盡,隻覺這酒雖不如軍中美酒豪烈,但喝在口中,也別是一番滋味。瑤月微微一笑,問道:“公子是第一次來這地方吧?”


    “啊?”秦舒雖然心裏緊張,但自問隱藏的比較好,不由問道:“你怎麽知道?”


    瑤月嬌聲笑道:“如果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便不該這樣喝酒。”


    “那該是怎麽喝?”秦舒的話剛問出口,瑤月便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笑吟吟地起身,貼坐在秦舒的腿上,香唇便湊了過來。


    豐盈的身子坐在自己懷中,隔著幾層絲布,完全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秦舒隻覺得腦袋發懵,嘴上一涼,一股清冽的美酒便從瑤月的口中,渡到自己的嘴巴內。


    除了鮮卑的宇文婧,秦舒還從未和那個女人有這樣親密的接觸。縱使有萬般的本事,在這一刻都絲毫用不上。酒渡完之後,緊接著又伸過來一條丁香小舌,小蛇般地在秦舒的口中攪動,讓秦舒雲裏霧裏,不知身在人間天上。


    一吻之後,瑤月離開秦舒的嘴唇,明顯已經感受到男人身體上的變化,不由笑道:“公子還滿意嗎?”


    何止是滿意。秦舒卻並沒有說出口,現在真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到身下,雲雨歡愛。可就在那一瞬間,秦舒突然想起了宇文婧。紅顏禍水,當初在鮮卑的時候,若不是自己沉迷於宇文婧的肉體,又怎麽會讓她在悄無聲息之中,將楚王李昌虜走。


    雖然瑤月隻是個妓女,靠賣笑為生,不會有其他的目的;但秦舒卻不願再放縱自己,這樣的事情也堅決不可以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秦舒輕輕推開瑤月,起身道:“多謝姑娘盛情款待,在下告辭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小錠金疙瘩,便丟下瑤月,揚長而去。


    瑤月本來已經感受到秦舒的變化,眼看大功就要告成,沒有想到最後關頭,秦舒居然能克製住自己的欲望,破門而去。瑤月在風月場上打滾也不是一年半年,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怪人,不禁呆了半響。良久才從桌上拿起那塊金疙瘩,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倒還真是有些奇怪。”


    說完後就聽外麵有人道:“姑娘,雪姨叫你過去。”


    “知道了。”瑤月答應一聲,將那金疙瘩往懷裏一揣,便整衣出門,來到雪姨的房前。


    “你進來吧。”瑤月還未及開口,雪姨的聲音便在門內響起,語氣明顯有些冰冷。瑤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推門入內,抬眼見蔣邯也在房內,便問道:“不知雪姨有什麽吩咐?”


    雪姨哼了一聲,道:“秦舒怎麽突然走了?”


    “我怎麽知道?”瑤月聳了聳肩,道:“我是妓女,他是恩客。喜歡就宿一晚,不喜歡當然扭頭便走,難道我還要死皮賴臉地趕著拉著麽?”


    “你這是什麽語氣?”雪姨勃然變色,正準備再嚴厲訓斥。蔣邯卻道:“瑤月姐姐,我知道讓你到倚翠樓來,是委屈了你。不過秦舒這人本領不凡,若是我看的不假,日後能接替蕭剛掌管禁軍的,多半會是他。所以希望瑤月姐姐,能在他身上多花些心思。”


    “我倒是想呢。”瑤月又不冷不熱地道:“可惜我隻是個婊子,人家未必看得上眼。既然你把他說的跟寶一樣,不如你自己……”


    “住口。”雪姨再忍無可忍,上前就給瑤月一巴掌,喝道:“你要是再這麽口無遮攔,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瑤月雪白的臉上,頓時現出五條清晰的手指印。她也不慍不怒,淡淡答道:“是。”


    蔣邯看得不忍,又勸道:“瑤月姐姐,你也知道女人能依靠的,不過就是外表容貌而已。你看玉兒把那句尚書的公子迷得七葷八素,你也算是老人了,難道還比不過她麽?”


    “她的身子尊貴。”瑤月冷哼一聲,道:“雪姨舍得讓她接客麽?”


    “你……”雪姨又要動怒,蔣邯卻將她攔下,道:“瑤月姐姐,要是沒什麽事,你先下去吧。今晚雪姨就不再給你安排生意了。”


    “多謝。”瑤月隻說了兩個字,便轉身離開。


    雪姨看著瑤月的背影,怒道:“這丫頭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蔣邯輕輕一歎,道:“算啦。以她的身份,來幹這個本來就十分委屈。雪姨,你就多擔待些。”


    “擔待。”雪姨也哼道:“她的身子尊貴,不該幹這個。雪姨我就天生的賤坯子,就該來幹這個是嗎?”


    “瞧你說的。”蔣邯急忙摟著她的肩膀,笑道:“姑姑,涵兒不會說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你呀。”雪姨伸手在他的臉蛋上輕輕捏了一下,忽然笑道:“你若是肯來我們倚翠樓,保證比她們幾個都火。”


    “不來啦。”蔣邯不依地撒嬌道:“哪有姑姑把親侄女往火坑裏推的。”


    雪姨的臉色又變了變,冷笑道:“那可有哥哥把親妹妹送來當婊子的。”


    蔣邯長歎一聲,摟著姑姑道:“你還在恨祖父和我父親麽?”


    “恨什麽?”雪姨嗬嗬笑道:“你父親就喜歡異想天開,把我送進這火坑便算了。居然從小把你當兒子養,還送去禁軍裏。這些年隻怕也苦了你……”說到後來,語氣便有些哽塞起來。蔣邯見到姑姑如此,也不禁有些傷感,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靜靜地摟著雪姨一起。


    “涵兒。”雪姨突然道:“你長這麽大,還沒有穿過女裝吧?要不今晚,姑姑給你打扮打扮?”


    “可以嗎?”蔣邯從小都是被父親當成男孩養大,從來沒有想過穿裙子、塗脂粉。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偶爾在夜半醒來,會幻想著自己身著紅妝的樣子。現在被姑姑說起,也不禁怦然心動。


    “當然可以。”雪姨見她還有些猶豫,便道:“放心,你爹爹很少到我這來,我也不會告訴他的。”


    “那好吧。”蔣邯終於還是忍不住**,點頭同意。


    雪姨便立刻去房內拿出套衣服,笑道:“這可是姑姑年輕時,最喜歡的套衣服,你穿上試試。”說著便給蔣邯寬衣解帶。蔣邯剛開始還有些羞澀,後來便任由雪姨在她身上折騰。先是換上女裝,然後又拿來胭脂水粉,口紅眉筆,替她化妝。


    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雪姨才放下眉筆,道:“好了。”然後便癡癡地看著蔣邯。蔣邯臉上微紅,低聲道:“姑姑,你看什麽?”


    “好看。”雪姨歎了口氣,道:“真的好漂亮,可比姑姑年輕的時候漂亮多了。”說完便從桌上拿過一麵銅鏡,道:“你自己看看吧。”


    “這是我嗎?”蔣邯看著鏡子裏的盛裝美人,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呆呆地道:“原來我換上女裝竟是這個樣子。”說完便將銅鏡捧在手中,仔細地看了又看。


    “涵兒。”雪姨突然幽幽地道:“姑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勸你。”


    蔣邯正沉浸在銅鏡中的樣子裏,隨口答道:“姑姑,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雪姨緩緩道:“姑姑知道你很能幹,以女兒之身,居然能在禁軍中混得有頭有臉。可你畢竟隻是個女兒家,難道還真的能按照你父親想的,拜將封侯,然後再跟著他一起去做那個虛無縹緲的夢麽?其實女人最好的歸宿,無外乎就是找個優秀的男人嫁了。千萬不能想姑姑這樣,一輩子就完了,後悔都來不及。”


    “你後悔什麽……”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爹爹。”蔣邯心中一驚,手上拿捏不住,銅鏡頓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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