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之後,富江麻衣動作麻利地摘下皮包,脫下風衣,裏麵穿的是一件銀灰色打底衫,顯得身材單薄卻也玲瓏窈窕。她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向衣帽間取出白大褂穿上,三寸高跟涼鞋鞋踏的穩穩當當,腳脖上還掛著根纖細的銀鏈。


    拉維-霍金斯可不能像她這麽淡定,那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麻衣麻衣麻衣,你病好啦?啊不對,你果然認識索蘭夥計吧,你們是好朋友?”


    富江麻衣依然沒有說話,穿好白大褂後,她目光淡然地看向解剖台上的新屍體:“這一具的情況是什麽?”


    索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互動。


    “哦……對了,你沒問我都差點忘記說了!”拉維腦筋轉得也快,開心拍手道:“這位是我們可憐的米蘭達-阿馬爾,聽名字就知道是中東裔混血對吧,她今晨四點被發現死在蘇厄德公園的馬路邊上,一株樹下。關鍵你看到了沒有,她是一具無頭屍!”


    這個很明顯,索蘭進屋時就注意到了,女屍頭部缺失,另一個袋子裏裝的是現場取回的頭骨碎片。這起案子顯然不屬於他負責,現在看來,等上樓去凶殺組辦公室後,自己肯定能聽到某個同事沒完沒了的大嘴巴了。


    “了解,那麽索蘭君,你到這裏的目的是?”


    富江麻衣的注意力顯然不在屍體和上司身上。


    拉維也不介意,反而很興奮地挑了挑他的粗眉毛。


    “這件事稍微有點複雜。霍金斯主任,”索蘭雙手揣兜看向拉維道:“能麻煩你收集一下指紋嘛,我想和麻衣私下裏詳談一番。”


    拉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也不多問,隻是給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便屁顛屁顛地跑到工作區某一角落裏,馬井蓋就放在那邊的一張桌子上。


    如此,索蘭咋了咋舌,低聲笑道:“真是個有趣的英國小夥子,他今年已婚了嗎?有女友嗎?”


    富江麻衣並未吭聲,徑直走向打開的停屍櫃前,平靜的目光穩穩掃過死者本傑明的遺體。她沒有理會死者胸部的傷口,而是在被兩側削去骨骼的頭部頓了一頓。


    “我們可以猜測兩起案件為同一人所為。”她的聲音纖細靜謐,語速很快,說的是日語:“而且對方很懂得反偵查手段,或者學習能力很強,但起點明顯不高。在這一起案件中……”


    她手指向本傑明,食指白淨纖長:“他隻是隨意地消滅罪證,而且在死者身上留下過多不必要傷痕。但在這一具上,唯一的傷口就是粉碎的頭骨,再考慮到兩具屍體的軀幹都沒有被啃食的跡象,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他肯定比同齡者許多強壯。”


    索蘭平靜地聽著麻衣的分析,但目光基本都盯在較遠處的拉維-霍金斯身上,對方還在收集指紋中。


    “麻衣,你確定你家上司不懂日語?”


    “非常確定,他是蠢豬。”


    “啊喂?”拉維突然回首,奸笑而又幸災樂禍:“我怎麽突然聽到‘八嘎’這個詞了?索蘭哥們,你在欺負她嗎?”


    索蘭輕輕搖頭,噗哧一笑:“果然是個八嘎。”


    麻衣深深地看了索蘭一眼,然後微微頷首,認真看向本傑明的屍體,修長的睫毛眨了眨。


    “那麽說說看吧,你突然回到西雅圖的原因是什麽?難道高譚市那裏,所有的罪犯都被你逮光了?”


    隻一瞬間,索拉嬉笑的表情變得好似便秘一樣:“我們能不能不聊那裏的情況?”


    “那麽你想聊什麽?”麻衣輕輕地說著,戴上了白手套,在死者的胸膛上輕輕撫過:“聊你那位新交的女友,妮娜-葛雷萊茵的英國文學專業課嗎?我倒是也可以教授你很多日本文學知識,索蘭君,你想學習嗎?”


    雲淡風輕的纖柔嗓音,陰陽頓挫的日語腔調,用法規範的繁複敬語修辭,說完這一切後,麻衣抬起頭來,額前烏黑發絲飄起,露出那抹纖纖柳眉。


    忽然間,索蘭隻覺得渾身發癢。無數道隱形的絲線順著領口衣袖鑽入,正在他全身的肌膚上不斷蕩起情人般的愛撫,更有將他五花大綁、牢牢捆束的架勢。


    “嗯咳咳,讓我們聊些正經的吧。”


    此話一出,那種麻酥酥的感覺立刻消隱無蹤:“在跟你講這件案子前,我還有個事情得想你交代。嘖,怎麽說呢,一言蔽之就是,我領養了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養女。”


    話音落下,索蘭一副等待審判的樣子。較遠處,拉維-霍金斯已經做完了采集工作,沒有靠近,坐在張椅子上拿著電子書,然後眼珠子斜愣愣盯著那一男一女。


    “這樣。”


    麻衣點了點尖下巴:“所以你確定她不是凶手咯?”


    “可能性是有的,啥可能沒有啊,我還懷疑我是化身博士呢,嘿嘿嘿,白天是正義的警察,半夜睡著就……”


    “所以呢?”


    “呃,所以昨天晚上,我在局裏的幾個同事到咱船屋聚會,艾莉亞,就是那小家夥在外麵碰到凶手了。對方在木棧道那裏流了一攤血,然後被艾莉亞一路追殺,最後掀開馬井蓋,從下水道逃跑了。”


    麻衣點點頭,依然在看著本傑明的屍體:“很厲害的小丫頭,有時間我會去會會她的。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僵屍躲藏在西雅圖的下水道裏,預計還將會製造很多起凶殺案,讓整個警局終日不得安寧?”


    “沒錯,不過在我把這家夥幹掉前,咱們首先要給當前的案子找出合適的理由。總不能告訴大家說,嘿看呐,咱們這個世界有僵屍!哦嘿看呐,我是個僵屍獵人……吧?”


    索蘭正聊得興奮著,然而話題被打斷了。拉維-霍金斯在不遠處幹瞪眼了許久,現在終於忍不住走過來了。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用點其他語言?”他糾結壞了:“我會說法語,非常棒的法語,各種和模特調情都不是問題。我還會些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我最近還在背德語發音呢,什麽都可以,你們為什麽非要選我完全不會的日語啊?”


    索蘭大笑,因為麻衣很雲淡風輕地瞥了她的上司一眼:“就是為了讓你聽不懂,有意見?”


    盡管是意料中的事,但看到麻衣作為助理法醫,卻能輕鬆在上司麵前耍威風,索蘭的心被放得穩穩當當。


    凶手指紋已經拿到手了,索蘭揮手告別辦公室裏的兩人,並將馬井蓋暫時寄存在這裏,然後便快步前行乘上電梯。


    然後在警局地下一層這裏,法醫辦公室隻剩下了拉維-霍金斯和富江麻衣二人。


    “啊哈!”


    拉維開心地說道:“麻衣麻衣,老實交代,你這兩天告病,其實就是為了和索蘭夥計約會吧?不要害羞不要害羞哦,趕緊把你們兩個相識相知相熟的過程交代出來吧,不讓當心我怒火中燒,一個不順眼就把你給解雇了哦!”


    彼時,富江麻衣正在準備著解剖工作。她站在解剖台前,麵對今日送到的死者米蘭達-阿馬爾,兩指捏住纖細鋒銳的手術刀,已將其鎖骨之下,肚臍眼之上切割出一道平直精準的裂口。


    “尊敬的霍金斯主任,請你注意,我現在才是持刀的那一位。”


    拉維正手舞足蹈著,誇張的動作猛然停了下來,然後他眨了眨英俊的濃眉大眼,隨即板下臉來,很嚴肅地咳嗽了一聲。


    “嗯,工作工作,現在開始工作了啊。麻衣,阿馬爾小姐的解剖和內髒稱重工作就交給你了,我負責……誒……我負責啥好呢?”


    “把本傑明先生推回停屍櫃。”


    “哦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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