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軟公司高管遇害不是小事,死者失蹤多日的斷臂終於被尋,於案情自然也是突破性進展。聽到消息,大批人馬火速匯聚至罪證鑒定中心,當索蘭跟著同事們一起抵達時,發現佐藤局長竟已早早抵達了。他與凶殺組的許多成員呆在一起,正背手盯著案台,眉頭緊鎖。


    卡明斯基先生丟失的右手臂,在經過了精心的清洗和處理後,正擺在上麵。


    克勞德率先低聲嚷嚷:“我的媽呀,這是夠奇葩的!”


    由於過了很久才被找到,小臂當然已經開始了腐爛,但警察們也都知道屍體腐爛的過程,前後不過一星期的時間,斷不至於讓它成為此刻的模樣,更何況還有其他的痕跡。


    臂膀幾乎沒有肌肉而隻有骨骼,連屍液和高度潰爛都不是,手指骨則完全零散地癱在平台上,看似連最後一點肉質筋膜都爛掉了。兼並這此類特點,手臂骨上更密布著大量的牙印,好些骨痕的碎裂明顯就是它們導致的,外行眼中類似鈍器造成的傷害,但在專業人士眼中,意味卻截然不同。


    雪莉眼巴巴地看向了索蘭。


    “居然被啃咬了。”


    一片沉默當中,佐藤開口了:“而且是被一個食人魔襲擊。伯明翰組長,哈伯警官,亞當斯警官,你們對奧萊爾-沃克的調查表明,他並不存在同黨,對沃克夫人的問話也沒有任何收獲。那麽,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給個解釋吧。”


    氣氛如死寂般凝重,大批剛剛抵達的同事們,都正盯著屍骨一臉不可思議,哪還有出聲的本事。遺骸痕跡一目了然,那些密布著的牙印正是人類齒痕,絕非犬類動物或齧齒生物所謂。但凡真換成其他生物的也就罷了,智慧生物隻有人類,誰能認不出同類的齒印?


    “真是活見鬼了……局長,我是認真的,我們真的活見鬼了。”


    哈伯蹙著嗓子,瞪著平台上的臂骨,那上麵甚至還有幾絲相連的肉皮,隻是呈高度腐爛狀態,已黏糊糊地粘在手骨上了。


    “我們已經派人去沃克家,再聯係他的遺孀了。”約翰娜沉穩地說道:“雖然當時的問詢沒有收獲,但情理上也不能否認她是同黨的可能,就是說,她正是另一位食人魔。但現在距離她丈夫的暴露隻過了一個星期,算上卡明斯基先生的身亡時間,她真的有必要頂風作案嗎?就算是刻意挑選了距離較遠的城市,但我們也肯定會收到消息,這她應該是知道的。”


    “幹他娘的,不管了!”


    克勞德再一次的怒罵起來,企圖終結話題:“讓你的人趕緊把那婆娘找來,老子就是上私刑也要把他們家的秘密全兜出來!就是這樣了,局長,辦公室裏還有好多狗屁工作要幹呢,我先走了!”


    說完,他便將在場所有人都拋到了身後,一個人大踏步地走出了這間屋子。雖然沒有更囂張地摔門而出,但皮鞋踏地勁力十足,不斷引起走廊警員紛紛側目。


    盡管克勞德已經是老資曆的警察,但在局長麵前的這番作為,也實在過於無禮了,看看佐藤陰沉的馬臉就知道了,就是不知究竟占了幾分。雪莉麵色極度尷尬,恨不得立刻衝出踹她父親一腳,其他同事們也基本都大氣不看出一口,生怕佐藤的小眼睛冰冷地瞪過來。


    最後還是約翰娜緩解了氣氛,她看向索蘭道:“亞當斯,你有什麽看法嗎?”


    問題提出來了,雪莉下意識地向撫摸自己心口,卻不知究竟能體會到什麽樣的心情,隻能是繼續眼巴巴地看著索蘭。


    至於後者,又何嚐不是擺著張鐵青的臉色?


    ……


    急促的鈴聲驟起,回蕩在布局整齊的客廳中。


    一個手腳修長的小女孩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全身幾乎都陷了進去,正瞪著雙靈動的大眼睛瞅著電視,內容儼然是《行屍走肉》的最新一季。


    急促的鈴聲響起就沒有停下的時候,明明其中都被自動回絕了一次,卻緊接著又響了起來。


    嘖了一聲,但還是沒有理會,因為劇情上演到緊張階段了,一百多隻喪屍正向主人公狂湧來。女孩下意識攥緊了拳頭,衝啊衝啊,不就是那麽幾杆破槍嘛,衝啊衝啊,不就是一條消防樓梯嘛,衝啊衝啊,你們很容易就能把他們幹掉的啊。


    “笨死了!”


    然而主人公們卻幸存了,艾莉亞爆出粗口,這才一躍跳下沙發,跺著腳去接起電話。


    “喂……”不耐煩的聲音。


    “看來你是徹底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來電者是索蘭,背景音一片安靜,不知他是從哪裏掛的電話。艾莉亞看看時間,這會兒應該是午休時刻。


    “嗯哼~?”裝無辜的聲音,也是好奇的聲音。


    “不要再嗯哼了,你那天晚上沒跟著我和麻衣上車,其實就是捕食了,當我心裏沒數嗎?別急著撇清,你刻意丟掉的手臂都被警察找回來了,上麵的牙印明擺著是小孩子的。也就虧了我們有沃克案背鍋吧,很多同事都懶得想太多,你個小闖禍精!”


    居然被發現了,艾莉亞吐了吐舌頭,可惜這番裝可愛無人能發現。


    但聽她沒有聲音,索蘭便自行說道:“你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我今天其他一小時下班,看回來後怎麽收拾你那兩瓣屁股!等著吧,有種就別在我家住著,你給我等著!”


    三番四次落下狠話,然後嘟的一聲驟然響起,電話便被扣死了。


    居然被訓斥了。


    艾莉亞並沒有被嚇住,但那張小臉兒仍舊陰晴變幻不斷,笑容也早就淪為過去式。她把電話放回到了原位,然後回身看向客廳電視機,電視劇還在進行,男主角瑞克正想法用火攻燒殺喪屍,以求脫困。


    “呼……”


    喉部肌肉快速震顫著,艾莉亞抱著胳膊,偏著腦袋,以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後續劇情。


    愚蠢的喪屍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即便人類正站在樓頂準備火把,它們仍傻乎乎地盤踞在樓下,盯著個消防梯也不知道手腳並用爬上去。真的很難想像,這群喪屍和《僵屍世界大戰》裏的同類戰力相差如此懸殊,究竟是怎麽在短短數日的主角住院期間,把整個世界都攻破的?


    “呼……”


    喉部繼續顫抖著,艾莉亞微微張開嘴,手指伸了進去,輕輕摸了摸自己上下兩片牙床。劇集裏,醜陋的行屍也正朝樓頂仰望著,呲著一口泛黃黯淡的牙口,也不知究竟是哪來的咬合力,竟能那麽輕易地把獵物生吞活剝。


    喪屍,人類,人類在準備殺喪屍,喪屍正傻乎乎等著被殺死。


    肚子咕咕作響了,現在的確是該吃午飯的時間,艾莉亞下意識地看向冰箱,那裏麵總是裝滿著現成的生肉,雖然是冰凍貯存的,但味道也確實很鮮美。


    肚子繼續咕咕作響著,不過這一會兒,她卻沒想著立刻打開冰箱,至於廚房一角滿載的橄欖油,更是連瞅都沒去瞅一眼。


    雷德蒙德市,爸爸是怎麽找到那個金發女孩的來著?


    劇集仍在繼續,男主角瑞克的火焰攻勢開始,但被逼瘋了的喪屍們竟難得聰明了許多,開始順著消防梯上樓頂爬了起來。饑餓,再加之眼前的存亡壓力,讓它們牟足了勁地對活人發起攻擊。


    艾莉亞最後又瞥了冰箱一眼,然後朝它嘟了嘟嘴,然後撇頭不再去理會了。


    下一個瞬間,玄關的小皮靴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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