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心印經數月之後,薑季子終於感應到亡靈。


    那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間,從那灰蒙蒙的空間裏,走出一個苗條女子,這女子民間打扮,麵黃肌瘦,看到薑季子,喜極而泣,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大聲感謝仙女,神仙終於聽到她的呼喊了。


    薑季子經過一番脫胎換骨,與凡人看上去確實不一樣,凡人不知道會以為她是神仙,若是修行之人就會明白,這是傳說中的靈使。隻有強烈的執念才能見到靈使。


    薑季子問那女子因何執念人間,該女子介紹,她本是一個商戶女,帶著金銀珠寶嫁進一個官宦之家,因為她是家裏的獨女,她父母死後,家裏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她。她一心一意愛著自己的丈夫及婆家人,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婆家享用,哪知丈夫從開始就是為了騙他們家的錢,婆家人都看賤她,還害死了她的父母,把財產霸占,丈夫還娶了一個妾,這個惡毒的妾覬覦她的位置,與丈夫及婆家一起折磨她,把她折磨死了。


    她好恨,想要讓那對男女不得好死,婆家的人個個沒有好下場。


    薑季子了解到事情來龍去脈,想了一會,這事件聽起來很熟悉,這個故事的女主角應該要重生才行。可是她沒有讓女人重生的能力啊,這該怎麽辦呢?


    “我一定要那對狗男女不得好死,拿我應得的。求神仙幫幫我。我願意生生世世為奴伺候神仙。”


    薑季子說生生世世為奴就免了,她不能幫女人再活一次,也不能幫女人殺人,苦口婆心的勸女人惡人有惡報,遲早有一天那負心漢會栽的。


    女人不聽,求著讓薑季子幫她討回公道。


    薑季子生氣,道:“你生平糊塗認錯了人,受到委屈不懂得自強,害死你的是你自己啊,為什麽到了死後才明白過來?“


    女人哭道:“我以為他對我還有半分情義,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哪想他還要我命。我不甘心呐!”


    薑季子心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們與亡靈溝通,強行改變命運,勢必會影響他們的運勢。當初向大東拍著胸脯保證過,不可甩手不幹啊。


    “我隻能幫你散盡他們的家財,那些財本是你的。至於他們下場如何,我管不了了。”


    女人聽聞大喜,說就算是散財也好,她的東西可不能便宜了仇人。


    薑季子問清地址,向女人保證達成所願,就出去與大東說這件事。


    大東說,第一次感應到凡人的執念很正常,等以後心印經修煉的更加層次,就會感應到更高等的亡靈,比如修行者的陰靈。


    為了處理好這件事,薑季子趕去女人生前所在的瞿城路上,想了很多方案,起初是想用賭博拖垮男主人翁,後來想用美色騙財,再後來她覺得,還不如直接把男主的家搬空。於是她趕到瞿城的當夜,用法術把男主家裏的庫房打開,把銀票珠寶字畫等值錢的物件全都偷運到城市各家各戶。


    第二天男主人醒來,家裏雞飛狗跳!


    薑季子在男主人府外看熱鬧,見男主人帶著一幫人氣衝衝的跑出府,嘴裏罵罵咧咧的道:“定是那個江湖騙子,我要宰了那個老不死的。”


    薑季子見有人要因自己遭殃,趕緊跟在男主人身後,隨著男主人來到一處綠蔭湖畔,那男主人抓起白花飄飄老者,把老者身前的畫板、顏料全都踢進了湖裏。


    “昨日你說我日後定能飛黃騰達,財富享之不盡,為何今早我一覺醒來,家裏的庫房就被掏空了?是不是你?是你勾結外人盜了我的錢財!我要拉你去見官府,走!”


    薑季子看清這倒黴的老人不就是神算子嗎?他平時應該有替人算命,賺取錢財,買顏料和畫紙。


    這可不得了了,想替亡靈伸個冤,讓神算子背鍋了,薑季子變成一個婦人,拉住男主人道:“不是他,你冤枉他了。偷你錢財的人是瞿城的居民,不信你隨便去幾家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你丟的東西。”


    男主人警覺道:“你怎麽知道?”


    薑季子掐指算道:“我算的不會錯,我們就在瞿城,你可以派人看著我們。我要是算的不對,你可以把我們抓去見官。”


    “好好好,你們就在這裏,別想走。”男主人讓仆人看著他們,自己帶著另外一幫人去居民家裏找。


    薑季子看那些顏料和畫布都溶入到湖水裏,全都不能用了,歎息道:“老爺爺啊,你可算到自己有今日一劫。”


    神算子擺正臉,嚴肅道:“算命的從不會替自己算,倒是你,為何要胡亂的改變他人命程。”


    薑季子疑惑,道:“我記得您之前說,命就在那裏,不會因我的出現而改變。為何今日又說我改變了他人的命程?”


    神算子道:“你身上有亡靈的氣息!死去之人本不在命程之內,而你打破了與亡靈之間的壁壘,與亡靈做了交易嗎?”


    薑季子說:“我沒要求她做什麽,就是替她出口氣而已。可能這男人命裏有此一劫,不過是我做了而已。”她看了眼不遠處的大東,大東正負手在湖邊看人釣魚。


    神算子道:“亡靈已經是結果了,你卻因為知道了結果而去改變事情發展,全變了——”他飛快撥弄手中算盤,整個人看起來極其興奮。


    薑季子起初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看神算子越來越激動,不禁問道:“什麽全變了?”


    “整座城的人,命運都變了!”神算子感歎。


    薑季子大驚,嘀咕自己不過是做了一件小事,怎麽造成了這麽惡劣的影響呢?問:“那我會不會遭到很大的報應?”


    神算子道:“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叫道:“一個不確定的因子,本來無法撼動命運的齒輪,機緣巧合之下,這個不確定的因子竟先知道了結果,因結果而改變命運上的一個點,這個點一動,所有的都動了起來。”


    “什麽結果?”薑季子一頭霧水。


    神算子興奮道:“是亡靈,亡靈就是不可改變的結果啊!雖然有些門派與亡靈打交道,也能改變個別人的命運,但是巧就巧在,你是個不確定的因子啊!那些與亡靈打交道的人,也是命中該有,即使是改命也在一定的命局內,而你這一動,把大家全都打散了。”


    薑季子不是很懂,總的來說就是她改了很多人命,她隻關心自己會不會有報應。


    “那替我算算,最近有沒有大難?”


    神算子瞪了她一眼,道:“你本就沒有定數,我怎能算出!倒是我剛才算了一算,這個城市有血光之災。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薑季子問神算子是何血光之災,自己造的孽可不可以補救?神算子說最好不要再插手了,越插手事情越糟糕。


    薑季子心中一動,告訴神算子她伴侶不知跑到何處去了,讓神算子幫忙算算。


    神算子算了算,說他正在北方,如果薑季子往北方走,或許能遇到。


    薑季子問北方是哪裏?


    神算子說他不能說的太多,怕遭報應。


    “你加入了靈隱宗?”神算子看著大東說。


    薑季子謙虛道:“我隻是剛學了點皮毛。”


    神算子道:“一個凡人的亡靈就能引發如此大的變動,若是與修行之人的陰靈勾連,那將會引起怎樣的動蕩。”


    薑季子道:“是好,還是不好呢?”


    神算子搖頭道:“不可說好,不可說不好,本來就沒有好,也沒有不好,一切唯心造矣。”


    薑季子在旁邊連連點頭,雖然她並不能領會神算子的意思。


    神算子沒有多言,趁著那男人沒回來,先開溜了。薑季子站在湖邊,忽然的有些不明白,為何會在這裏再遇到神算子,是機緣巧合,還是這位神算子特意在此等待?


    接下來幾天,薑季子與大東留在城中關注事態變化。正如神算子所說,這個城市出現了血光之災。


    男主人動員全府人員到處翻找財物,那些被強行搜查的居民不滿男主人的強橫,拿起菜刀鋤頭反抗,有些居民偷偷把財物賣給了當鋪,被男主人搜了當鋪,當鋪的人不會做這個虧本買賣,礙於男主人在瞿城勢力龐大,家丁眾多,不敢輕易反抗,偷偷去外地搬了救兵回來…


    有些居民之前與其它居民有仇恨,借此時機偷偷向男主人打小報告,說某某人也參與了偷盜…如此整座城市的人都像瘋了一樣,對以前看不順眼的人大打出手,男主人一家挑起眾家,在街頭掀起了幾場規模龐大的鬥毆。


    事情鬧了約莫十來天,以男主人被人打死收場。


    薑季子輕輕歎口氣,說她完成了第一個任務,問大東是否合格。


    大東說很糟糕,他們做事都是盡可能小心行事,不會鬧這麽大動靜,讓薑季子再完成幾個,他要考慮考慮。


    聽大東這麽說,薑季子暗自發誓,下次任務一定要謹慎小心。


    第二次任務。


    大東猶豫起來。


    一個女孩,因為繼母與其子虐待至死,那小女孩願意把她最喜歡的大黃狗送給薑季子,讓薑季子殺了她繼母,薑季子沒有要狗,答應小女孩讓繼母活著比死更難受。


    小女孩答應這樣的結果,薑季子跑到一個叫延邊的村子,燒了小女孩的家,把繼母及子困在火中,燒毀了他們的臉和身體,繼母瞎了一隻眼,其子麵目全非。


    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大東有點寒意,他沒有見過那個被虐待的小女孩,聽薑季子說小女孩很慘,身上全是鐵頭的燙傷,鼻青臉腫,一隻眼被擠了出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慘的女孩。大東不能接受,薑季子毀了男孩一生。他甚至有點生氣。


    第三次任務。


    大東決定帶薑季子回靈隱宗。


    不是因為薑季子出色的完成了任務。是他對薑季子有點絕望,再跟下去會更絕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薑季子不是大惡之人,加入靈隱宗也不會成為修行界的禍害。


    這次任務,亡靈沒有讓薑季子報仇,隻是讓薑季子托話給亡靈的母親,說害死他的人是媳婦,讓母親把家中財物藏好,留住自己的兒子,別讓媳婦和情夫帶走了。


    薑季子了解到來龍去脈,是一個商人外出做生意,被老婆情夫花錢雇人殺死在途中,為了不讓老婆和情夫合夥騙得家中財物,虐待自己的兒子,商人執念深厚,尋求薑季子幫忙傳話。


    知道商人的事後,薑季子按照商人要求做了,憑借著滿腔正義——她順便曝光了商人老婆和情夫的奸情,化作一個長舌婦,四處散播商人老婆與情夫合謀害人的事,使得那對男女身敗名裂,差點被人打死。


    “回靈隱宗,不要對師父說你做了什麽。”大東吩咐。


    薑季子自我感覺還不錯,問為什麽不說。


    大東說:“我對師父說的可能與你說的不一樣,你不要主動提起出去的事就是。如果師父問起,你往好了說,不要說你搞亂了整個城的命運,燒毀了一對惡毒的母子,把一對奸夫**逼的走投無路。”


    薑季子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很糟糕?”


    大東思索之後才說:“你高興就好。”


    他們回到靈隱宗,大東先向雲虛真人匯報情況,最後向雲虛真人說出自己的看法。他覺得薑季子身懷異火,思想脫俗,很適合做靈隱宗的弟子。


    雲虛真人點頭,讓大東出去後,叫進薑季子,對薑季子講門派開創到曆任掌門的事,再講到門規,拜師規矩,及今後的修行問題,製符要法,因果報應…


    這一講,講了一個月,薑季子做了簡單的入門儀式,得到了兩套門派服裝,皆是湖藍色,一個敲門石(開山門用),一卷《符籙寶典》,製符用的材料和幾塊死玉,一塊上等能量玉(用於製作玉符神兵)。


    靈隱宗的人多在外獨自修行,薑季子成為正式弟子後,已經想好了要去哪裏曆練。她告別三師兄燕昭世,出靈隱山時,看見燕昭世站在那顆紅葉樹下遙望著她遠去,心裏有些奇怪的感覺,隨著離黃金穀越遠,這種奇怪的感覺也漸漸遠去。她離開之前,大東已經出去了。


    薑季子要去北方赤水。神算子說無咎會在北方,最後可能是赤水了,那裏的戰鬥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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