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捂嘴笑道:“掌櫃,現在坐在你麵前的便是大將軍府的表小姐。”


    掌櫃訝異的張開嘴,唇瓣張張合合。


    “不對啊,不是說將軍府的表小姐粗鄙不堪……”掌櫃好半天才說出話,可說出口後又後悔了,哪有人前說壞話的?


    即便他本心不是如此想的,隻是覺得沈玥與傳言中的不符。


    沈玥微微一笑,“掌櫃覺得我粗鄙不堪?”


    “不不不,我將表小姐引為知己,覺得你粗鄙不堪,不就是覺得我自己粗鄙不堪?”


    掌櫃說著,將自己也說釋然了,“我隻是在想,世人對表小姐多有誤會。”


    他對沈玥笑了起來,“能與表小姐結識,乃是某之幸事。”


    沈玥沒有回應掌櫃,因為她看見了換上新衣服的謝瑾之。


    齊眉勾勒白鷹黑緞抹額,長卷發微簇半束;滾翹的鬢發下眉眼如畫,唇不點自朱。


    內穿踏金流雲穿絲平罩衣,外披血橫怒鱗飛霜長褂,功穗節節纏,顯腰細瘦。


    明明是極為貴氣的款式,穿在謝瑾之身上,卻無端帶出肅殺之氣、王霸之氣,叫人不敢進其左右。


    “好看吧?我就說這位公子穿上一定好看。”掌櫃極其興奮,滿臉通紅。


    與之相比,僅僅是心跳快了幾分的沈玥,就顯得淡定多了。


    “好看,的確是好看。”沈玥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癢癢。


    她本想撓一撓,手剛抬起來,就聽得小翠驚慌的叫聲:“小姐,你流鼻血了!”


    下一瞬,沈玥就瞧見原本走得漫不經心的謝瑾之懶懶的將目光投了過來。


    她腦子裏一根神經崩斷,身體比腦子動作更快,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鼻血擦掉,對美人笑道:“我沒流鼻血!”


    在美人麵前,怎麽可以丟臉?


    少女倉促的動作,僅僅是擦拭了一部分,她的手指帶著血在臉上抹了半圈。


    模樣瞧著有幾分滑稽。


    謝瑾之瞳火一閃,嘴角微微上翹。


    “小姐……鼻血流得更凶了。”小翠著急道,“不會是生病了吧?”


    沈玥用帕子將鼻血擦幹淨,對掌櫃道:“這套我要了。”


    “還有剩下幾套,要不也讓這位公子試試?”掌櫃別有深意的對沈玥笑了笑。


    沈玥又有些心動,又有些遲疑。


    試吧,又害怕失血而亡。


    不試吧,又覺得自己虧了。


    沈玥斟酌後道:“我都要了。”


    畢竟,家裏有錢。


    任性!


    掌櫃呆住了,“表小姐,你這不厚道啊,你這不試就買回去,我豈不是看到美人……阿不,衣服上身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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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本正經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做出來的款式賣出去之前總要看看上身效果,您這不上身試一試就要買走,我可不依。”


    沈玥對小翠使了個眼色。


    小翠會意,拿出一袋鼓鼓囊囊的碎銀子放在桌子上。


    掌櫃看也不看,“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你們明白吧?”


    “我懂了。”小翠點點頭,又拿出了另一袋銀子。


    掌櫃眼神微飄,他一會看看謝瑾之,一會看看桌上的銀子,最後咬牙道:“不行,這衣服必須得使了再帶走,再來幾袋銀子都是如此!”


    小翠默默摸出了一張百兩銀票。


    “……你們把衣服帶走吧。”掌櫃還是屈服了,兩袋碎銀子加這張銀票,這一筆他能賺成本的兩倍!


    絕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了。


    沈玥滿意的笑了。


    “再給他配幾件大氅。”


    這一行,幾人滿載而歸。


    掌櫃特意將人送出鋪子,“表小姐,以後常來啊。”


    “記得衣服別送錯了,送大將軍府去!”沈玥沒有回頭,隻是高聲提醒了一句。


    小翠卻有些困惑,“小姐,咱們不回府,這是要去哪兒?”


    沈玥道:“去別的成衣鋪子瞧瞧。”


    “還買啊?”小翠掂量掂量自己的錢袋子,垮下臉。


    大將軍府是不缺錢,但是架不住小翠是個隻進不出的小財迷。


    這一次花那麽多錢,還是花在謝瑾之身上。


    她心疼!


    沈玥意味深長的笑了,“放心吧,這次不用咱們出去。”


    等到了地方,小翠就明白沈玥是什麽意思了。


    敢情是上自家成衣鋪子來了!難怪說不花錢呢。


    而且可巧的是,春月就在她們來的這家成衣鋪子裏查賬呢。


    沈玥一進門便道:“將最新款的男子成衣都包起來,我要了。”


    聽得春月眉頭緊皺。


    她沒讓掌櫃出麵,而是自己接待沈玥:“表小姐,夫人立下了規矩,不管是誰家的主子來了,都不得賒賬,便是自家主子,也是如此。”


    言下之意,沈玥要衣服可以,但是必須得先把錢拿出來。


    沈玥不以為然,“我嬸嬸有多疼愛我,你也是知道的。”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隻要我不高興,嬸嬸就會廢掉。”


    “還有,我不喜歡的人,嬸嬸也會換掉。”沈玥眯起眼,笑得很狡黠,如同一直得意的小狐狸,招搖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春月,你這已經是第二次惹我不高興了。”


    春月陰測測的盯著沈玥看。


    “可不要再做出讓我不高興的事情了,春月。”沈玥笑露八齒。


    “表小姐這是在威脅我?”春月怒極反笑,隻是那笑容瞧起來多少有幾分猙獰。


    沈玥沒有再理會她,而是瞥向掌櫃:“還不幫我把東西都包起來?”


    “好,表小姐稍等。”


    掌櫃去忙活前還憐憫的瞥了春月一眼。


    誠然,京城內是沒多少人見過沈玥這位將軍府表小姐,可大家都知道將軍夫人對這位前夫家帶來的侄女有多偏愛。


    當初沈玥初來乍到,第一次參加老太妃的壽宴因為不懂禮數將漱口茶當做了清茗,被眾權貴嘲笑之時,李妙華雙身子竟陪著她同飲漱口茶,還說武安大將軍也是如此,恭儉踏實,從不奢靡浪費。


    沈玥不適應京城的寒冷,李妙華特意尋人從極北之地找來暖熊的毛皮,為沈玥做了一件暖氅。據說那件暖氅披上,最冷的臘月隻加一件單衣,就足矣。


    春月是受李妙華器重,可她能跟沈玥比嗎?


    做人,還是得有些自知之明。


    還是老規矩,叫人將東西打包送回大將軍府。


    完成一項任務,沈玥心中鬆快,她伸了個懶腰,美滋滋道:“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謝瑾之最後一個走出成衣鋪子的大門。


    他餘光回望,正好瞟到站在角落裏用力啃咬自己指甲的春月,她大半張臉埋在陰影裏,晦暗中唯有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顯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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