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深深地看了眼那人,不信自己寶貝蛋一樣的三個兒子會隻值個五兩,暗道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於是將扁擔放下,將蹬著腿的賢淑抱起來給那人看,“你瞧瞧再說。”


    “……六兩,不能多了。”拿了手指比劃著六,那人擺著手指頭說道。


    “你瞧清楚了再說。你瞧瞧這風度,這儀態,這氣勢……”


    “這吃奶的勁。”石清妍插嘴道,心想楚律怎地跟個尋常百姓較上勁了,且看他們一堆人,這百姓還敢湊過來,其中定有古怪。


    西院猛士、沉水祈年都噗嗤一聲笑了,楚靜喬微微扁著嘴,心想人家來買孩子,楚律擔心的隻是價錢?不由地兔死狐悲,擔心起自己來了,又有點平衡了,暗道楚律早先不是不關心自己,是他這當爹的就那副德性。


    “爹,你別跟他……”楚靜喬瞪了眼那湊過來的人。


    “這個十……”


    “你敢接著說?”楚靜喬見那人敢指著她給她定價。


    那人果斷地住口不提了。


    石清妍不禁扶額,心想楚律這氣勢還沒有楚靜喬的大。


    楚律懷中抱著賢淑,自然也瞧明白這人的古怪,問道:“誰叫你過來買孩子的?”


    “一個臉生得跟狐狸一樣的公子。”那人老實巴交地說道。


    “何必問!”楚律咬牙切齒道,心想何必問叫人來買就算了,還出價這麽低,向四周掃視一番,果然瞧見何必問猶抱琵琶半遮麵地出現了。


    “今兒個七夕,必問不陪著知己一家過,實在說不過去。”何必問慢悠悠地過來,見那誰拍著手啊啊地叫著,便彎腰將那那誰從筐子裏抱出來,心裏豔羨早先楚律“左擁右抱”,便又試著去抱賢惠,誰知自己抱不動兩個,隻能不尷不尬地令賢惠失望地留在筐子裏。


    楚律先沒多想,畢竟是過節吧,後頭怎麽想怎麽覺得何必問這話有古怪。


    石清妍忙將賢惠也抱起來,然後笑道:“知己怎不去外城牆裏看美人打架?”


    “今兒個她們為了兩個現任才子打架,必問這老人過去湊什麽熱鬧?再者說……”


    何必問的話隻說出半截,就見一掌櫃的匆匆尋了過來,尋過來了,便壓低聲音對石清妍、楚律說道:“王爺、王妃,石夫人領著司徒家叔嬸去抓奸,抓到司徒姑娘跟一個和尚待在一處,那和尚,說要何公子去救他。”


    何必問蹙眉,心想跟司徒靈要好的和尚,胡雲?


    楚律聽了這話,便冷哼一聲,說道:“抓奸?司徒家叔嬸去抓就罷了,怎地石夫人也去了?”想起早先石清妍說的石紅蓮跟司徒靈的過節,便又冷笑道:“原當嶽母大人有大量,原來她還等著抓司徒姑娘的把柄呢。她想幹什麽?”


    “石夫人攛掇著司徒家叔嬸告官,狀告和尚勾引良家婦女。司徒家叔嬸不敢,如今人都還待在醉夢仙裏呢。”


    石清妍心道石夫人哪裏來的自信會以為楚律會在司徒尚立功之後由著她將人家唯一的妹妹名聲敗壞了,賞燈的心情被敗壞個精光,於是便說道:“將人都帶回錦王府,石夫人也領來,有些人不見棺材不落淚,且當著麵叫她瞧瞧錦王妃跟她有多少情分。”那司徒家叔嬸定是以為石夫人是她母親,便敬畏她七分,不然他們哪裏肯幫著石夫人做這事,又不是沒被楚律教訓過。


    “是。”


    “白菜接著逛吧,我們先回去處置這事。”石清妍對楚靜喬說道。


    楚靜喬點了點頭,便目送楚律、石清妍、何必問、西院猛士們離去。


    “公主——”忽地一人喚道,隨即便聽到一聲倨傲的聲音,“你就是鳳崎公主?也不過如此。竟然有人敢說你比男兒還強上……”


    楚律、石清妍納悶那倨傲的聲音怎說了一半就沒了,扭頭去看,就見楚靜喬沒了方才嗬斥人的氣勢,捏著帕子微微頷胸,雖沒露出頭臉,但那身姿當真是我見猶憐。


    “放肆,膽敢來挑釁公主?”


    “你是何人?”


    “表妹什麽時候跟臭男人比了?”


    ……


    一聲公主的呼喚後,隻見四麵八方來了一群青年才俊替楚靜喬說話。


    沉水、祈年扭頭看見了,見那倨傲的人是個清俊的公子,心裏歎道:公主裙下之臣又要多一個了。


    石清妍豔羨地收回眼,心裏想著若是用石夫人的邏輯,那就是要是她不叫楚靜喬做了益陽府少當家的,這些俊男們就都是她的。這麽一想,果然覺得心裏舒坦了許多,待要細細品味這舒坦,臉上被賢惠軟軟胖胖的小手輕輕拍了一下,忙醒過神來,心想自己大意了,不能用石夫人的邏輯想事,太容易沉迷墮落了。


    卻說石夫人叫人一直盯著慈航庵,一心要抓住司徒靈的把柄叫石清妍、石老將軍等人知道石紅蓮是被冤枉的,可恨司徒靈一直都太老實,從不出慈航庵,直到六月下旬,司徒靈才“偷偷摸摸”地出門,悄悄地去醉夢仙裏見男人。


    石夫人見時機成熟,便叫了司徒家叔嬸,自家二夫人、大少夫人,違抗石老夫人之命領著“含冤待雪”的石紅蓮一同出來去“捉奸”,果然在醉夢仙裏抓到司徒靈跟個男人在一起,雖說那男人是個和尚,但一個和尚鬼鬼祟祟地,可不就是有鬼嘛。


    石夫人原要像司徒靈整治石紅蓮一般將事情鬧大,但司徒家叔嬸顧慮重重,她又不肯才來益陽府沒多久,就留下個睚眥必報的名聲,於是便也忍著了,心道司徒尚是良將,可石家最不缺的就是良將,石家人都來益陽府了,楚律還能在乎司徒尚那一個?於是聽說楚律、石清妍叫她們同去錦王府後,便坦蕩蕩地過去了,等著看司徒靈百口莫辯地在楚律麵前出醜。


    石夫人一群人就這麽坐著轎子揣測著司徒靈的下場就進了錦王府,到了前廳裏,就見前廳門外擺著兩個筐,走進去了,就見隻有石清妍、沉水四個丫頭在。


    “見過王妃。”石夫人領著眾人福身道。


    “免了吧。”石清妍看向石夫人身後,先瞧見穿著一身水色衣裳,頭上高高地裹著杏仁色紗巾的石紅蓮,心裏暗歎美人就是美人,光頭了隨便拿個紗巾一裹,都這麽地出眾;見一個和尚被綁著推了進來,就又向人群裏掃去,看見一個打扮素淨的姑娘,便知那是司徒靈了。


    “王妃……”司徒靈的嬸子才要說話,見石清妍揮手示意她住口,便悻悻地閉了嘴。


    “母親、二嬸、大嫂子絕不覺得這和尚眼熟?這和尚跟你們說他叫什麽來著?”石清妍問道,見胡雲很是憨厚委屈地任由人綁著,心道他就不信胡雲報出法號後,石夫人還敢這麽著。


    石夫人雖曾在午門外見過上國寺的和尚們,但那會子隻是匆匆一瞥,她是規矩的夫人,哪裏會挨個將和尚們的麵孔看清楚,於是便看向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


    石二夫人也搖了搖頭,她是被石夫人硬拖來的,因此打定主意隻陪著,不說話。


    石大少夫人看了胡雲兩眼,腦子裏靈光一閃,暗道這和尚不是上國寺的嗎?怎地司徒靈的叔嬸說他是八步寺的?雖想到了,但也不肯提醒石夫人,今兒個石夫人敢發狠拿了婆婆的架子敲打她,她就冷眼瞧著石夫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和尚叫什麽來著?”石夫人忙去問司徒靈的嬸子,這女人隻說這和尚是司徒靈的老相好,卻沒說過他的名字。


    司徒靈的嬸子記不得了,仔細回想一番,便忙道:“叫什麽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石夫人心道哪裏會有人叫這名字。


    “小僧法號胡雲。”胡雲盤腿坐在地上,安適地看向臉色略變的石夫人。


    石夫人是聽說過這話的,上國寺的和尚們去石家,搶的就是這麽一個和尚。胡雲是上國寺老方丈的弟子,就算他是奸夫……


    “他就算是上國寺的和尚,他也是奸夫。”石紅蓮咬定了這事,看了眼石清妍如雲的烏發,心裏十分不好受,暗道她被司徒靈揍了,怎地回了家沒個安慰,反倒被石老將軍他們訓誡?


    石清妍看石夫人臉色煞白,石紅蓮咬牙切齒,待要去問胡雲怎麽回事,就見胡雲忽地扭頭去看門口,含笑道:“必問來了。”


    何必問腳步一滯,暗道這死胡雲,竟然敢叫得這樣親密。


    石清妍見何必問、楚律一同進來,便忙問:“都睡了?”


    “都睡了。”楚律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哄那誰睡覺不光有叫那誰趴在胸口這一個法子,可恨何必問早先一直不說。


    “胡雲,你怎落到這步田地?”何必問疑惑又好笑道,心想胡雲也有被人抓奸的一日,而且是跟個女人,眼睛掃過去,瞧見那司徒家姑娘幹幹淨淨的,心想胡雲好眼力勁。


    胡雲歎道:“小僧也不知,還要問石夫人呢。”


    楚律準備這一夜準備了許久,就被石夫人破壞了,於是冷笑道:“還請嶽母說一說,為何捆了胡雲大師?”


    石夫人見楚律、何必問都坐下了,竟是將她們當做犯人來審呢,麵子上掛不住,勉強堆笑道:“王爺……”


    “請王爺給臣女做主,”石紅蓮噗咚一聲跪下,“臣女去慈航庵遊玩,一時跟司徒家姑娘言語不和,司徒姑娘便對臣女棍棒相交,後頭還教唆一群女人打罵臣女,欺辱臣女,壞了臣女名聲,乃至於,臣女回家之後,祖父、父親聽信謠言,剃去了臣女的頭發。”說完,便悲情地將自己頭上紗巾扯下來。


    眾人向石紅蓮看過去的時候,何必問打了個嗝,捂著嘴,看向那就跟個清秀小尼姑一樣的石紅蓮,心想莫非這才算是真正的美人,不管怎樣都美?這圓圓的弧度美好的腦殼,噙著眼淚水汪汪的眸子,當真是六分不食人間煙火,四分淡極始知花更豔,當真是鍾靈毓秀……難怪會有男人好那一口,就喜歡去勾引清秀小尼姑,隻是石紅蓮這麽個人,藺家姑爺為什麽休了她?這人性子肯定不好吧。


    這光光的腦袋在石夫人心裏就跟女人的腳一樣不能給外人看,石夫人忙拿了紗巾給石紅蓮重新裹上。


    倘若何必問知道,何必問就會明白石紅蓮這一招叫做製服誘惑,就如有的女人喜歡和尚,有的男人還就迷戀尼姑。


    在這前廳裏,最為錯愕的人當是沉水、祈年,這二人想起早先石清妍教導楚靜喬女人怎麽樣都好看的的話,暗道原當那話是石清妍杜撰出來的,如今看來,當是石家的家學淵源,沒了頭發,石紅蓮一樣自信。


    楚律心想自己要長針眼了,石紅蓮還當真露腦門了,咳嗽一聲,義正詞嚴地說道:“偏聽則暗,司徒姑娘,你來說說早先那事的經過。”


    “石姑娘汙蔑民女跟王爺不人不鬼,又要民女做媒替她跟王爺牽橋搭線,民女做不得那龜奴,婉言謝絕。石姑娘依舊不依不撓,民女便將她打了。”司徒靈簡短地說道。


    石紅蓮忙道:“她胡言亂語,臣女是聽說她有些行徑見不得人,便勸說她迷途知返……”


    “咱們有這麽大交情嗎?”司徒靈冷眼看向地上的石紅蓮,心想從石紅蓮摘掉紗巾那會子起,石紅蓮就摘不掉勾引錦王爺的帽子了。


    “那和尚……”石紅蓮心想那可是人證物證俱在的事,司徒靈抵賴不了的。


    “誰會信?”司徒靈又問石紅蓮。


    石紅蓮恍然大悟,一雙眼睛滿是惶惑地扭頭看向楚律,心想司徒靈定是察覺到石夫人叫人盯著她呢,於是有意跟胡雲和尚做戲,這胡雲和尚是上國寺老方丈的弟子,又據說是不近女色才舍家做了和尚的,說他跟個男人私通有人信,說他跟女人私通,誰肯信?心裏覺得自己被司徒靈騙了,於是臉上越發委屈,泫然欲泣地握著石夫人的手,就似兩母女無依無靠,相依為命一般。


    自打見識過甘棠之後,楚律透徹地明白了有一種女人,不管別人對她做什麽,不管她對別人做什麽,總是自以為自己最無辜最委屈的,是以,在見過那能叫他跟王鈺愧疚十幾年的甘棠,石紅蓮這點子小把戲就不夠看了。


    “說句痛快話吧,石家大姨子當真想勾引本王?”畢竟是魅力得到認可的表現,楚律聽到這事還是挺樂嗬的。


    “……王爺。”隻一聲幽幽怨怨的王爺就再沒有旁的話了,石紅蓮扭著頭茫然弟靠在石夫人身上,曆朝曆代寵信妃嬪家姐妹的皇帝多的是,遠的不說,廣陵候夫人就近在眼前,這等事在帝王家就隻是一樁風流韻事,做什麽去扯那些大道理。


    石夫人忙跪下,“求王爺給紅蓮住持公道,司徒姑娘那般冤枉紅蓮,定是聽說了早先皇帝想將紅蓮賜給王爺的話……”


    石清妍噗嗤一聲笑了,見楚律看她,便是說道:“依著母親的邏輯,王爺你得想:哎呀,原來眼前這美人是本王那陰錯陽差錯過的妻子……她原本就該是我的妻呀!”


    石夫人聽到石清妍那滿是嘲諷的話,不由地漲紅了臉,她當著楚律的麵提起那話,也不過是想替石紅蓮開脫,她哪裏有臉將石紅蓮送給楚律做妾,今日不該一時耳朵軟,聽信了石紅蓮的話領著她一同出來——她早該知道,石紅蓮的心氣高,哪裏是會安心嫁人的人,可恨自己又被她哄了一回。


    “咳,母親不要太過狂妄,知道石家是我娘家的人有,隻是石家有個紅蓮姑娘的不多。母親這借口找的不好。”石清妍說道。


    楚律挑著眉毛看向石夫人,心想難不成依著石夫人的邏輯,耿氏跟楚徊私通,自己要滿心慚愧地成全他們?畢竟是自己這夫君攔著人家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這都是什麽事!聽石紅蓮還要再說,便冷聲訓斥道:“夠了,今日司徒姑娘是遭了無妄之災,想來嶽母也在醉夢仙裏想法子糟蹋她的名聲了。司徒姑娘放心,本王定會叫人澄清早先的謠言,絕不耽誤你嫁人。”


    司徒靈毫不扭捏地福身謝道:“多謝王爺。”


    “你想找個什麽樣的?我這邊有六個西院猛士沒娶親呢。”石清妍有意說給石夫人聽。


    “民女想要一個顧家的,會體貼人的。”司徒靈年紀大了,身上有孝,上頭的兄長不光沒娶親還沒在家,家中叔嬸又靠不住,凡事隻能她自己個計較著。


    “這樣的……”石清妍沉吟一番,眼睛瞄向何必問,卻見何必問隻是饒有興致地打量石紅蓮,一副浪蕩子的模樣,壓根不去看那打扮素淨的司徒靈,“我這邊有幾個猛士,要不等你出了孝期叫媒人來說說。”


    “多謝王妃,隻是請王妃費心先給哥哥說一門親吧。”司徒靈又福身說道,有司徒尚擋著,她先成親也不好看。


    “那就請司徒姑娘先回去吧,家醜不可外揚,我們這要處置家事,當真是對不住了。”石清妍笑道,叫沉水去送了司徒靈出去,順便將西院猛士們情況跟司徒靈說一說,若是能成就一對,也算是好事;隻是那司徒尚,這個混賬要給他找個什麽樣的娘子?


    沉水領著司徒靈還有司徒家叔嬸去了,楚律見石清妍一門心思想著去做媒婆了,便對石夫人、石紅蓮說道:“等一會子老將軍、嶽父他們來了,咱們就說一說這家醜該怎麽處置。”


    家醜指的就是石夫人、石紅蓮兩人,石夫人心裏一慌,忙道:“王爺,明眼人都看出來是胡雲大師跟司徒姑娘合起夥來陷害我們……”


    “本王沒瞅出人家陷害你們。”楚律心道趕緊地處置了這事,他還有時間跟石清妍去葡萄架子下聽牛郎織女喃喃細語,示意人將胡雲鬆了綁,就不再言語,等著石老將軍、石將軍過來後如何處置這事。


    石夫人、石紅蓮心中焦急,石紅蓮偷偷覷著楚律,想不明白為什麽藺姑爺、楚律一個兩個都瞧不起她,心慌地抓著石夫人的手,眼珠子快速地轉著,今日原是想看司徒靈的倒黴樣才哄著石夫人帶她出來的,不想倒黴的又是她自己……又看向隔岸觀火的石清妍,心想這女人當真不顧念骨肉、姐妹之情,竟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母女被楚律埋汰。


    “春兒、春兒——”老邁的聲音傳來,石清妍頭皮還是習慣性地一麻,隨即捕捉到石紅蓮看向她的怨毒眼神,暗道難不成她都當著她的麵勾引她男人了,還想她大度地替她求情?真當她是軟柿子了,“娘,娘,你快來救我!”


    楚律、何必問不明所以地看向石清妍,石夫人先是一愣要撇開石紅蓮的手,很快又醒悟到不是喊她的,扭頭瞧見石老將軍、石老夫人、石將軍、石老太君都過來了。


    “春兒,”石老太君趴在石將軍後背上,拍著石將軍肩膀叫他快一些,“冤大頭欺負你啦?”


    “夏花、夏花她來搶我的皮啦!”石清妍落淚道,“她還說冤大頭原本就是她的,是我陰錯陽差搶來的。”


    石將軍見到石清妍的次數不多,一頭霧水地看向石老將軍,又暗道難怪石老太君聽說石老將軍來錦王府就那麽興奮鬧著要跟過來,原來是來看她心裏的“春兒”。


    石老將軍聽石江風說過石紅蓮的算計,於是皺著眉頭看向又領著石紅蓮出來找事的石夫人,還有放任石夫人、石紅蓮胡鬧隻管看好戲的石大少夫人的,冷笑道:“好好,一個一心去找姑娘姑爺家的麻煩,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好一對婆媳。”


    “祖父,這不關我的事。”石大少夫人忙道,心說怎把她扯進來了。


    “不關你的事?你這長孫媳婦要分家產的時候倒是知道自己要占大頭,等到管事的時候,就油瓶子倒了也不扶一下?”石老將軍灰心地說道。


    “祖父……”石大少夫人心中不服,暗道石夫人自己要出來丟人,她能攔得住?


    “閉嘴!”石將軍低聲道,才納悶石清妍那聲娘怎麽喊出來的,就見他背上的石老太君掙紮著下來後就哆嗦著撲到石紅蓮身上去捶打撕咬。


    石老太君叫道:“你害了她一回,還想再害她一回,夏花,人要看良心,你可是要了她的命,她才要你一張皮!”


    石紅蓮忙向石夫人懷中躲去,石夫人張手護著石紅蓮,對石老太君說道:“祖母,你別聽清妍胡說,紅蓮不是夏花……”


    “不是夏花你來搶我男人?”石清妍哽咽道。


    石將軍無奈地想隔在石紅蓮、石老太君身邊,奈何石老太君已經抓住石紅蓮袖子了,不敢去拉扯石老太君,就叫石夫人、石紅蓮向後退。


    “狐狸精!”石老太君張開幹瘦的手指瞅著空子向石紅蓮臉上抓去。


    石紅蓮吃痛,心裏惱了,暗道好個胡攪蠻纏的老東西,從石夫人懷中出來伸手就去推石老太君。


    石老太君幹瘦的人,輕飄飄的就被石紅蓮推得仰著身子向後倒下去,幸虧楚律眼疾手快地給扶著了。


    石清妍顧不得再裝哭了,忙跟何必問一同去看石老太君,雙雙想石老太君若是栽倒了,可就爬不起來了,少說肋骨也要斷上兩根。


    因後悔不該將石老太君拉進來,石清妍便訕訕地蹲在石老太君身邊,叫她拉著自己的手。


    石老太君也不從楚律懷中起來,也不鬧著要打石紅蓮了,委屈地拉著石清妍的手看向石老將軍:“茂林,她打我。”


    “兒子給母親打回去。”石老將軍咬牙道,又看向石紅蓮,心想石清妍挨了這麽多次都沒還過手,石紅蓮挨了一次就還手了。


    “兒子不孝,教女無方。”石將軍忙跪在石老將軍麵前,又瞪了眼石夫人、石紅蓮,叫他們二人趕緊跪下。


    一直當自己沒事人一般的石大少夫人見石將軍跪下了,忙也跟著跪下。


    “祖父,是曾祖母先打我,我才……”石紅蓮忙要開口解釋。


    “你說說你曾祖母挨你這麽一下還有命嗎?”石老將軍冷聲道。


    石紅蓮忙低了頭,石夫人忙道:“父親,方才是兒媳一時糊塗伸的手,是兒媳推得老太君,不是紅蓮……”


    “住口。”石老將軍心道石夫人當他們都是瞎子嗎,慚愧地轉向楚律,“叫王爺看笑話了,老臣定然會好好處置他們。”掃了眼跪下的石將軍兩口子,石二夫人、石大少夫人還有石紅蓮,“既然你們都巴望著看彼此的笑話,心裏頭也不知道什麽叫做一家人,那就分開吧,分家之後,漠風不在,這麽些日子我眼瞅著就漠風她媳婦最有耐心哄著老太君玩,就叫她跟著我們老兩口過,其他人都自己個再找屋子搬出去吧。漠風媳婦伺候老太君還有我們兩口子,這分家的時候,我做主,就給她分大頭。”


    石夫人、石大少夫人一個是長媳,一個是長孫兒媳,聞言立時都不服起來。


    石夫人忙道:“父親,哪有兒媳不留在祖母、祖母身邊伺候的道理。”


    “是,孫媳是長孫兒媳,照料曾祖母是孫媳義不容辭的事。”石大少夫人難得地跟石夫人同心,堆著笑,心想古暮月才進門幾天,又是小孫媳婦,又沒個一男半女,石漠風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怎能叫她領了長孫媳婦的差事,最要緊的是,怎能叫她分家的時候占大頭。


    石將軍離家許久,許多事不能就裏,但石夫人、石紅蓮出事少不得他也要領罰,於是忙道:“父親要罰就罰兒子吧,哪有才剛到益陽府就分家的道理,如此,豈不是叫益陽府的人笑話?”


    “原本在京城就打算分家的,如今正式分了吧。”石家想走外戚的路子是不成的,不如就將他們都攆出去,叫他們各憑能耐過日子。


    “祖父,漠風房裏占大頭,族裏……”石大少夫人終歸不肯承認自己錯了,“是母親逼著孫媳過來的,孫媳不敢不遵從婆婆的話。”


    石將軍嗔道:“老大媳婦住嘴!府裏誰不知你帶頭領著妯娌跟你母親作對,這會子說那‘不敢不’三字個,你也不虧心。隻怕除了惦記分家時占大頭,你一點都不想做那長孫媳婦吧。”又瞥向石夫人,“看來你還是沒記住上次險些害死漠風他們的事,還隨著紅蓮這麽胡鬧!”


    “我……”石夫人礙於石將軍之威,有苦說不出,女兒那般被司徒靈作踐,她怎能咽下那口氣。


    “聽我的,回去就全部分開,總歸你們房裏七個兒子都成家了。至於今日的事,就看王爺要如何處置。”石老將軍又轉向楚律。


    楚律輕輕推了推石老太君,見石老太君大抵是想叫“石茂林”看到她被欺負的慘了,愣是“柔弱”地賴在他懷中不起來,便清了清嗓子,腦子裏想著再過幾十年,石清妍也縮成石老太君這樣,那時候自己依舊如先帝一般挺拔偉岸,說道:“石家的事,本王不會插手。隻是,嶽母、大姨子所作所為,委實過分了一些。司徒姑娘那邊,石家是定然要給人家一個交代的,畢竟原就是嶽母、大姨子不問青紅皂白自己撞上去的;至於大姨子覬覦本王,本王被人覬覦的多了,也不算是什麽事。隻是為了避嫌,大姨子日後再不能來錦王府了。”


    石老將軍、石將軍都明白楚律叫石家給司徒家一個交代,就是告誡石家他們這王妃娘家是甭想仗著“外戚”身份作威作福,若是石夫人不是石清妍母親,司徒家叔嬸腦袋被門擠了,也不會跟著石夫人去抓司徒靈的奸、情。於是這二人忙連聲說是。


    “行了,這事就這麽著吧。娘,你不起來?”石清妍見楚律別扭地扶著石老太君也難受,便伸手去扶石老太君起來。


    “沒打回去呢。”石老太君憎恨地看向“夏花”,嘀嘀咕咕地說:“你喊她紅蓮,紅蓮紅蓮,不就是夏花!”立時醒悟過來,便指著石紅蓮哆嗦著手,“好個狐狸精,在我們家裝了這麽久!”說完,便又要對石紅蓮動手。


    “老太君。”楚律忙擋在石老太君身前。


    石紅蓮急迫地喘了口氣,心想楚律這是也看上她了?


    “帶回去打吧。”楚律居高臨下地說道,心想終於正麵跟石老太君站在一起了,這高低落差真真地叫人有種莫名的歡喜,幾十年後,石清妍縮成這樣,自己依舊會挺拔偉岸地站在她前麵,替她擋風遮雨,就像是,祖父領著十一二歲大的孫女?這般想著,竟有些懷念婉約派猛士說石清妍像他閨女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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