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逢山並不是一座妖山。


    數十座此起彼伏的山峰組成了平逢山。


    每座山峰各有特色,或似刀鋒,名曰刀山。或似利劍,名曰劍山。甚至有的形似懸山,名曰空山。


    上古之時,此地曾有大戰,遺留下一些殘兵骨骸,形成了如今的平逢山。


    刀山下有仙刀,劍山下有神劍,空山下有骨翅。在不同的山上修煉,則有不同的意境。


    一群群仙鶴掠過天空,帶翅飛蛇在懸崖邊遊走,山頂湖泊之中,掠起一隻足有三米長的有腳巨魚。


    《山海經》之中早已滅絕的動物竟現身於此地,使得平逢山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詭異。


    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走來三人。


    “怎麽樣,第一次上平逢山是不是很驚訝,以後走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附澄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


    他帶過很多人上山,每個人來此,無不大聲感歎,好如新人進了大觀園。


    楚望仙無語,他見識了比這更離奇之地,平逢山算什麽。


    這又不是妖界,有何值得驕傲的。


    “平逢山規矩多,你們身為新人,當謹言慎行。這裏不是外界,就算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來了平逢山,也得給我老實些。”附澄嘴角微翹得意道。


    像楚望仙這種天才,也就初出茅廬時才能教訓幾句。


    有朝一日,楚望仙立於億萬人之上後,他附澄也有向旁人炫耀的談資。


    “你在外界就算是天下無敵,但在平逢山尊者眼中,也不過如此,所以老實點,多磕頭少講話。”


    附澄見楚望仙沉思,點頭滿意,這小子沉的住氣,果然不凡,難怪能殺金人傑。


    “你現在還有何話問?上山了就沒機會了?”附澄愈加得意。


    “平逢山的人修煉到最後,能到妖界嗎?”楚望仙終於開口問道。


    道門之中,有張三豐、王重陽等修士成仙的傳說,平逢山既然為妖族後裔的修煉地,自當應有成妖仙之法。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


    “哈哈,我告訴你,三山一海,能進妖界者,幾十年都難出一人。”


    “三山一海?”楚望仙又聽到了陌生詞,這似乎是妖門的名稱。


    道門中有南北之分,有正一,全真等眾多分支。


    妖門也是如此,三山一海,便是實力最強的妖門。


    正說著,三人繞過一道蜿蜒山路,眼前現出一座石台之上。


    聳立的山壁上,突兀出一座石台好如神來之筆,這石台竟然沒崩塌,堪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石台斑駁滿是劍痕,每一道劍痕深及數尺,草草一看,足有萬道劍痕之多。


    仰頭一看,其上還有一行字。


    延祐七年(注:1320年),張三豐敗於千目妖王之下,立劍為證。


    抬頭一看,果然有一柄長劍插入石中,隻餘劍柄在外。


    附澄剛準備走,卻見楚望仙站立不動。


    驟然間,楚望仙拿出三五斬邪劍。


    “你,幹什麽!”


    楚望仙置若罔聞上前看著,這裏每一道劍痕,仿若字跡,各有特色,劍劍不同,組合在一起,便是一套劍法。


    他緩緩舉劍,橫在胸口,輕輕刺出。


    楚望仙感受著刻在岩壁之上的每一劍的力道,每一劍的角度,速度皆不同,舉重若輕便是如此這般。


    這一劍,太輕!


    這一劍,太快!


    劍有劍意,有快有慢,楚望仙慢慢領悟著,竟然沉迷其中。


    他習練過《自然經》中有黃帝劍法,但黃帝劍法大開大合,過於鋒芒畢露,簡單高效,而這裏的劍法,卻是另一種韻味。


    要慢,還要慢!


    楚望仙最後閉上眼慢慢領悟著,這是張三豐的劍法,劍有太極,各有韻味。


    劍,不是快就好,慢也有慢的天地。


    張三豐創出太極劍法,但太極劍隻是他早期領悟的劍法。


    這套無名劍法,則是張三豐百歲之後領悟的劍法。


    隨著石台之上一道道劍痕,仿若自動飛出,刻入楚望仙的腦海之中,這套劍法也愈加清晰。


    風,要有風!


    一絲絲微風掠起,隨著劍鋒起舞,這風越來越強烈,劃出白色的風痕。


    風凝聚在一起,攜著劍勢不斷化為滔天狂風。


    火,還要火!


    火苗冒出,一道火焰隨劍起舞,幻化出一道道火弧,組成火龍圖案。


    身體一躍,沿著山壁踏步,一劍又一劍斬在劍痕之上,深度,速度,力道,灼痕,完美契合。


    楚望仙陷入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之中。


    劍法不是隻有一種,快準狠是一種,慢靜勢又是一種。


    風起,火升,雷來,水落……


    楚望仙感受到天地的聲音,聆聽著,操縱著,施展著,駕馭著。


    不是隻有手中的劍才是劍,天地一樣可以為劍。


    這一刻,他頓悟了。


    在百丈之外。


    附澄與蘇素錦呆呆看著。


    楚望仙施展的這套劍法太過可怕,在他的身邊形成了絕對領域。


    風劍,火劍,雷劍,木劍……


    上千劍痕化為了劍之領域,隻要踏入一步,就會受到各種劍氣的攻擊。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附澄,也是呆若木雞看著,他有種錯覺,楚望仙將一縷空氣化為劍,將一簇火苗化為劍,將一滴水化為劍……


    甚至將天地化為劍。


    楚望仙神情亢奮,他這一刻仿若進入了新的天地,修仙百術之中,皆是文字記載,而此地,卻是劍痕,隻有實地看了,才有頓悟。


    楚望仙慢了下來,風在漸漸閃去,雷霆沒入地中,水滴蒸發。


    一劍慢慢收回。


    他猛的睜開眼,手持三五斬邪負劍而立,這一刻,他將天地吞入心中。


    這套無名劍法,讓他的劍進入了新境界。


    眼前,平逢山之上,有十多人正站在石台之外,指指點點,如此大的動靜,自然引人注目,自從楚望仙開始練劍,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附澄,他真的是新入門的弟子。”有人不信。


    “天地良心,我說謊天打五雷轟,這小子殺了金人傑。而且這小子不是新入門,而是壓根沒入門。”


    “你是說他還未入門,就殺了金人傑。”聽得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殺了金人傑,你怎麽不以山法處置?”有人嗬斥道。


    “嗬嗬,此人天賦驚人,附澄怎麽敢自作主張,你別為難他了。”


    眾人將楚望仙視作平逢山天才弟子,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麽敢擅自處置。


    此刻他們見楚望仙領悟了劍法,更見其可怕。


    眾人心中嘀咕,有此悟性,平逢山難道又要出一個未來踏入妖界的妖王?


    【仙人,你修煉一個小時了,這是什麽劍法?】


    直播間的修仙者們,邊看邊試圖學習,卻是東施效顰,施展出的劍法威力不及楚望仙十分之一。


    “這應該是張三豐領悟的劍法。”楚望仙抬頭看去。


    眾目睽睽之下,楚望仙踏出一步,身體騰空飛起,竟然抓向插入石中的石中劍。


    “等等,這劍是前代妖王所留,不能拔。”


    “小師弟,這是張三豐失敗的見證,千萬不能拔啊!”


    眾人驚醒,連忙高喊。


    這可是千目妖王擊敗張三豐的見證,毀之者死。


    喊聲中,楚望仙根本置若罔聞,他右手一按,猛的一抽,拔出一柄青鋒長劍。


    劍身之上,有兩字。


    “無極!”


    《道德經》雲,無極外複無極。


    無極為道之終極,無邊際,無窮盡,無限,無終。


    真是好劍,楚望仙握劍在手,氣勢卓絕。


    但看到這一幕的平逢山眾人,傻眼了,這可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竟然將前代妖王擊敗張三豐的見證,拔下了。


    “我收回我的話,再有天份,若不知天高地厚,也是禍害。”有人歎道,終究是傷仲永,空有天份,不會做人,也是離死不遠。


    “這小子若跪拜磕頭,還有挽回餘地,否則妖王震怒,必死無疑。”


    眾人看向楚望仙,已是不住惋惜,初生牛犢囂張也要有限度,若如楚望仙這般,不聽勸阻,那就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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