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的差距是一方麵,境界的差距又是另外一方麵。


    楚望仙能看見西王母所不知道的世界,猶如站在外界,看著茶杯之中的戰鬥。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此刻,狂風呼嘯,檮杌奔踏,所過之處雲霧震碎,山河變色。


    它正在追趕前方的鬼影。


    以檮杌的速度,百個呼吸後,必定可以追上。


    嗡嗡嗡!


    楚望仙耳際一動,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這琴聲直入神魂,似有一股浩然之氣,閉目聽之,竟似置身無邊汪洋,感受天地之偉力。


    “此曲紛披燦爛,戈矛縱橫!”


    嫫母點頭一讚,都說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西王母在天庭之中,古琴之聲聽過千首,但從未聽過如此殺伐震懾的琴聲。


    若是天兵配上此曲,更添一份威力。


    “這是自然,琴聖所彈的《廣陵散》,自然不同凡響。”


    楚望仙看著數裏外的鬼影,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味道,竟然遇到了他,當真是有趣。


    嗖!


    嫫母眉頭突一皺,悠揚琴聲一變,竟隱有殺氣,似想阻止他們追趕,嫫母神魂一顫,屈指一彈,將琴音震碎。


    “你又知道彈琴的鬼影是何人?”


    嫫母看著一點忙都不忙的楚望仙,慍怒道。一看楚望仙自信的眼神,她就知道一切肯定在楚望仙把握之中。


    這自信讓她氣餒,她身為西王母,竟然又一無所知。


    這彈琴的人是誰?


    隻聽見楚望仙雙手拍擊出節奏,對麵琴音再起,兩人不發一言合奏完一曲,仿若高山流水遇知音。


    這更讓嫫母難過,一切盡真的在楚望仙掌中。


    聽到這節奏聲,前方的鬼影停步,悠然轉身。


    隻見這人儒袍大袖,風度翩翩,若非雙眼瑩白,否則絕難看出此人為鬼。


    帥!


    即便是身為西王母的嫫母,也被此人的俊朗帥氣所懾,都說貌若潘安,此人之貌,竟不輸潘安。


    “知音難覓,能與你合奏一曲《廣陵散》,可惜你為妖族,可惜可惜!”


    琴聖看著楚望仙腳下的凶獸檮杌,並未流露出多少懼意,其實力在鬼界之中也是鼎鼎大名,足可與檮杌一戰。


    “能得中央鬼帝稱讚,實在難得。楚望仙見過稽康鬼帝。”


    楚望仙盛氣淩人站出,不緊不慢,說話客氣但架勢卻是一點不輸陣。


    “他是鬼界的中央鬼帝?嵇康?”嫫母疑問道。


    稽康,魏晉竹林七賢之首。


    娶曹操曾孫女長樂亭主為妻的帥哥。


    李白曾經為其寫詩,“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說稽康帥的連玉山都要傾倒。


    足見其帥。


    楚望仙笑盈盈的解釋道:“道門四大天師,葛玄的侄孫,葛洪在《元始上真眾仙記》和《枕中書》中記載了“五方鬼帝”


    東方鬼帝鬱壘、神荼,治桃止山鬼門關;


    西方鬼帝趙文和,王真人,治嶓塚山;


    北方鬼帝張衡、楊雲,治羅酆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羅浮山;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犢山。


    這嵇康自然是中央鬼帝,不過五方鬼帝中,除了東方鬼帝鬱壘、神荼是女媧親信,其餘鬼帝多是儒門之人,名頭雖然厲害,但其實名不符實,空有鬼帝之名,但無鬼帝之實力,主要是幫助女媧治理鬼界。”


    楚望仙指了指腦袋,示意五方鬼帝主要為鬼界文官。


    仙界之中,稱帝者數不勝數,真武大帝、四禦帝,甚至連五嶽山神也稱大帝。“帝”真的不值錢。


    “大言不慚!”


    被楚望仙說自己有名無實,中央鬼帝稽康惱怒。


    若非和楚望仙合鳴一曲,嵇康少不得要殺人了。


    “不知兩位妖友又是何人?”


    稽康先看向楚望仙和嫫母,後看向四凶之檮杌,嘴間冷漠問道。


    嫫母可不是豆蔻年華的無知少女,根本不為所動,喝道:“我是西王母。”


    “哈哈,妖友真是開玩笑!”


    嵇康大笑,簡直不屑一顧。


    西王母早死了,現在還有人自稱西王母,無非是魚目混珠。


    “你既然是中央鬼帝,應該知道子丘和薑子牙在何地。”楚望仙也不囉嗦客套,直奔主題。


    嵇康的目光又轉向楚望仙。


    “兩位都是妖族,我鬼族與妖族大戰已起,如今已是生死仇敵,看在你能鳴一曲《廣陵散》中的破陣曲,我不殺你二人,你走吧。”


    嵇康網開一麵,放楚望仙一馬。


    可楚望仙紋絲未動,如同山嶽。


    嵇康默默為楚望仙的倔強搖頭,他雙手撫琴,輕輕撥動。


    一聲聲琴音彈開,竟然攪動空間,那四凶之一的檮杌,竟然陷入睡眠,緩緩趴下。


    嫫母瞪大雙眼,這嵇康好玄妙的琴音,竟然轉瞬可以催眠檮杌。


    她雙眼一抬,嵇康正在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琴音沁人心脾,聲聲入耳,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砰砰砰!


    “不好!”嫫母心中一驚,若非雜音湧來,她說不得要陷入這琴聲幻音之中。


    而身旁的楚望仙竟然有節奏的打起了拍子。


    雙手一拍拍之中,一曲波瀾壯闊,堪比輪回的曲子躍然紙上。


    嵇康神色大變,雙手抖動。


    他盤膝坐下,撫琴共鳴,霎那間天地變色,雲層翻滾,琴聲傳至千裏之外。


    “怎麽會這樣,這什麽曲子!”


    嵇康彈奏入魂,雙眼通紅,其淚如泉湧,一時之間讓嫫母目瞪口呆,他們兩人合奏一曲,怎麽會這樣。


    這楚望仙究竟施了什麽可怕的手段,竟然使得中央鬼帝嵇康淚眼婆娑,似是被勾起了傷心事。


    還有,他們再彈的何曲,竟然讓她身臨其境,仿若看見當年自己艱苦求生遇到楚望仙前世的那一幕。


    “呼!”


    嵇康長歎一聲,雙手重重按在琴上,琴弦根根寸斷,百裏山巒,竟如刀切,齊齊裂開。


    “徒兒拜見師父!”


    嵇康竟然對楚望仙施行跪禮。


    “這!”


    饒是嫫母見多識廣,也被震驚的說不出來。


    怎麽轉瞬之間,中央鬼帝嵇康竟然對楚望仙跪下了,事情越來越離譜。


    萬物有因有果。


    楚望仙再遇嵇康,確實是一樁秒事。


    《太平廣記》裏有一則記載,說的是嵇康好琴,有一次,嵇康夜宿月華亭,夜不能寢,起坐撫琴,琴聲優雅,打動一幽靈,那幽靈遂傳《廣陵散》於嵇康,更與嵇康約定:此曲不得教人。


    公元263年,嵇康為司馬昭所害。臨死前,嵇康俱不傷感,唯歎惋:“袁孝尼嚐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


    這傳《廣陵散》於嵇康的幽冥,自然就是楚望仙的前世。當年隨手布下的一顆棋子,已到了收獲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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