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童心錯愕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康子仁,一陣心悸。


    這男人是在調戲自己,還是真的想當著一諾的麵故意侮辱她?


    但是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康子仁今天實在是太詭異了!


    哦,不,應該是從昨天開始,他就已經開始不正常了!她在沒有弄清楚他又想想什麽餿主意之前,她不能讓自己放鬆警惕。


    “康教授,你最好站在那裏不要動,這個車廂在高空必須要保持高度平衡的,否則隨時會側翻,你......”童心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開始顫抖了,因為康子仁步步逼近,而且此時自己身邊的一諾也正停止了興奮的歡呼,正好奇地向這邊張望。


    “你最好現在立刻停下來或者退回去,否則發生事故就晚了!”她幾乎是哆嗦著說完,身子已經站了起來,伸長臂橫在兩人之間想擋住他的步子。


    可車廂內本來就空間狹小,橫豎距離都不長,康子仁的大長腿僅僅小步伐地跨了兩步,就已經來到她和一諾的這邊,眼看著明顯有點抖動的車廂越來越傾斜,康子仁突然長臂一撈,大手拽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便不受控製地向他那邊倒去。


    身上的裙子旋了一個圈之後,她輕飄飄地落入了他的懷裏,兩個人站在了車廂中間,車廂終於恢複了平穩。


    “啊!”童心忙穩住自己的重心,熟悉的溫暖繼昨天之後,再次籠罩了她。但是她卻不敢有半秒鍾的貪戀,抬眸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擰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康子仁,你瘋了吧!你想幹什麽?就算你不看這是什麽地方,也別忘了還有孩子在這呢


    !”


    言落,她忙看向一諾,怕一諾受驚了剛準備開口安慰,卻見她竟然穩穩地坐在她的座位上,滿目期待地看向這邊,而且那肉嘟嘟的小嘴巴似乎在偷偷笑......


    這丫頭!剛剛明明車廂傾斜了一下,她居然不懼怕,還用這樣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看這邊!


    康子仁勾著唇淡淡看了一眼一諾,挑釁地對童心說:“某位小觀眾好像很迫不及待想看我們兩個大人之間發生點什麽呢!”


    “你住口,你到底想幹什麽?”童心似乎失去了耐性,剛剛從驚懼中恢複平靜的眸子裏染上了一抹怒意,站直了身子對康子仁說:“找我同歸於盡嗎?不至於吧?你的命那樣尊貴,怎麽能跟我這條賤命一起完蛋呢?”


    說罷,童心警告地眼神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回到自己和一諾的座位上。


    可腳下還未轉過方向,手腕再次被他攫住用力拉了過去,不待她反應,身子由於慣性正要傾倒,腰間便多了一隻溫熱的手牢牢地控製住了她的身子。


    “啊!”童心再次驚呼出聲,可這一次不等她起身或睜開眼睛,雙唇已經被兩片熱乎乎的東西覆蓋住了。


    她驀地睜大眼睛,看到的是康子仁零距離的深邃五官。他的睫毛太長,離近看,尤其是像此刻他閉著眼的時候,她總覺得那忽閃忽閃的睫毛像眼皮上麵停歇著一隻展翅待飛的蝴蝶......


    他竟然當真吻了她!


    當著一諾----當著他們的女兒的麵他居然在摩天輪上吻了她!


    童心來不及多想,因為此刻她心中怒火中燒!她剛剛在回憶上次和他在摩天輪上初吻的時候,感慨傷感的同時,心裏因為有一諾在身邊還有了一絲的害羞。


    而此刻,當那一幕重新上演的時候,她竟然隻有怒,沒有羞!


    康子仁,這個混蛋,當著一個對他來說並不認識的小孩子的麵,毫無顧忌地吻了她!他是在示威嗎?還是這種羞辱人的戲碼他覺得很好玩?


    毫不猶豫地張口正要去咬他,他卻趁機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她張開的口無法再閉合


    。她看到他衝她得意地勾了勾唇,俯身再次吻住她,她又驚又怒,正想抬腳去踢他時,他卻隻是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她的雙唇,突然放開了她。


    童心來不及質問和發怒,忙後退兩步回到一諾身邊,可待她看到孩子此刻的動作和表情時,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一諾用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了眼睛,還時不時從小指頭縫裏露出眼睛來,嘴裏念經似的說:“羞羞羞羞,叔叔親媽媽,羞羞羞。”


    孩子可愛的小舉動,讓她剛剛還滿腹的怒意頃刻間被化解了不少。她臉上瞬間紅得發燙起來,正要過去抱住她想著如何給孩子解釋的時候,康子仁卻過來一把把一諾抱起來並回到了他自己剛才的位置上。


    童心詫異地看過去,卻見他把一諾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扒開她仍遮蓋住自己眼睛的小手,笑問,“一諾,你知道叔叔剛才為什麽要親你媽媽嗎?”


    “唔......”一諾認真地想了一下,仰起脖子天真地問他,“是因為叔叔好愛好愛媽媽,因為媽媽每次親一諾的時候都會說她好愛好愛一諾,叔叔,是不是啊?”


    童言無忌。


    孩子的一席話卻讓兩個大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童心心裏潮湧般地再次泛起一層層苦楚,卻隻是自嘲地咬了咬唇,好愛好愛......好恨好恨吧!


    康子仁稍愣之後,沒有回答一諾的話,柔柔地笑了笑說,“你們老師教沒教你,在摩天輪上要做什麽事?”


    一諾皺了皺小眉頭,把腦袋晃成了撥浪鼓,“沒有啊,要做什麽事啊?”


    “那叔叔告訴你,在摩天輪上啊,男生要親一下女生,這樣他們下了摩天輪之後才會幸福的。”康子仁撫摸著一諾的蘑菇頭說。


    童心這個時候才發現,康子仁這個男人居然還會哄騙孩子!


    “真的嗎?可是......”一諾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之後,垂眸不高興地撅起了小嘴。


    “可是什麽?”康子仁不明所以地問一諾


    。


    看到這裏,童心又有點慶幸,他還是沒有自己更懂女兒的小心思了吧?這個時候她說可是,肯定是嫌沒有男生親她!


    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很呢!


    果然,一諾抬眸楚楚可憐地看向康子仁,“可是......媽媽有叔叔親親,一諾沒有男生親親......”


    噗!童心心裏忍不住笑出了聲!知女莫過母!這個不懂矜持的小丫頭!


    康子仁一聽,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就笑著俯身在一諾的額頭上使勁親了兩口,“叔叔還沒來得及親你呢,你就著急了!這下可以了,一諾一定會很幸福的!滿意了嗎?”


    “嘿嘿,滿意了!”一諾終於喜笑顏開,笑嘻嘻地衝康子仁和童心直樂。


    看到這對不能相認的父女倆笑得如此開心,童心心裏卻悄悄地疼著。尤其是看到重逢後從來沒見過他笑的康子仁今天居然對一諾笑了又笑,她心裏翻湧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每一種糾結矛盾的情緒都可以將她的整顆心淩遲掉,可她隻能獨自繼續承受著。


    下了摩天輪,正在興頭上的一諾還想再去玩一遍旋轉木馬,童心領著她往旋轉木馬區走去,康子仁一聲不吭地雙手插在褲兜裏,酷酷地跟著母女倆。


    到了地方,童心正要去買票,一諾揪著她的裙子仰著小腦袋說:“媽媽,我們也讓叔叔跟我們一起玩好嗎?一諾一個人可以坐一隻小馬,媽媽跟叔叔坐大馬可以嗎?”


    童心皺了皺眉,這小丫頭的腦袋瓜裏在想什麽呢?


    餘光瞥了一眼在不遠處抽煙的男人,童心蹲下身子對一諾說,“媽媽先陪一諾先去玩一會,叔叔在抽煙呢,媽媽等他抽完我們再去好不好?”


    一諾瞅了瞅那邊的康子仁,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嘻嘻笑著對童心說:“媽媽,我一個人可以玩的,你就在這裏等叔叔吧!”


    “你一個人不行的,媽媽得扶著你!”童心搖頭,擔心一諾的安全


    。


    “沒事的媽媽,在福利院的時候,老師帶我們出去玩,一諾跟小朋友都是自己坐的,一諾扶著杆子一點都沒事!”一諾奶聲奶氣地拒絕了童心。


    “那好吧,媽媽在旁邊看著你可以了吧?”童心隻好妥協。


    看著一諾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坐上了旋轉木馬,開心地隨著音樂輕輕上下轉圈,站在旋轉木馬外麵的童心滿臉的疼愛和欣慰。


    她的一諾真的長大了!小女孩的小心思一會一個一會一個,自己都快琢磨不透她了!


    “如果當年民政局門口你沒爽約,我們的孩子也快這麽大了吧?”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童心驀地轉眸看去,看到的是康子仁同樣在認真看著歡笑嘻嘻的孩子的側臉,他臉上的線條緊繃得似乎下一秒就會崩開,跟方才在摩天輪上耐心哄孩子的男人簡直判若兩人。


    童心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後退了一步,垂眸時,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再次不可抑製地疼起來。


    今天的康子仁是怎麽了?一直在提當年的事,他們之間明明沒有了未來,那這一次次提過去不是沒事找事嗎?


    是!當年是她爽約,說好了去領結婚證的那天,自己卻逃掉了。


    但事實上,他的這句話裏有兩處錯誤。一是當年她並沒有爽約,也帶著戶口本去了民政局。二是......不是他們的孩子也快這麽大了吧,而是眼前這個孩子本來就是他們的。


    童心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地握成拳,痛苦地皺緊了眉,思緒瞬間飄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大雨天。


    那天,同樣是在這個城市,同樣是這個城市的八月。


    不同的是,那天是農曆七月初七,傳統的情人節。


    盡管大雨從清晨下到了中午,卻絲毫不影響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的生意,趕節日前來登記結婚的人人滿為患,偌大的登記處熱鬧非凡。


    玻璃門外,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手裏拿著戶口本,看著進進出出的一對對幸福甜蜜的戀人,俊逸的眉宇間漸漸露出不耐來


    。


    手裏的手機一直在往外撥,聽著裏麵傳來的對方已關機的聲音,他深邃的眸子愈發深幽,捏著戶口本的那隻手慢慢用力,骨節分明的五指因太過用力指節已然泛白。


    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在路邊緩緩停了下來,司機撐著傘恭敬地打開後車門。一位穿著講究、妝容精致的婦人走下車來,從司機手裏接過傘,慢慢向婚姻登記處門口走去。


    手持戶口本的男子抬眼看見來人,微微一怔之後,劍眉微蹙,麵上露出明顯的厭煩之色,轉身大步跨進雨中,背向婦人離去。


    婦人並沒有追趕,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抹篤定的笑,“兒子!跟我上車,我告訴你你要等的人在哪!”


    男子腳下一滯,內斂的眸子微眯著轉過身來,跟婦人對峙了幾秒之後,咬咬牙,上了黑色奔馳轎車。


    婦人臉上的笑意更濃,隨即轉身上車。


    一直躲在拐角處的童心看到這一幕後,再也不知道他們在車子裏說了什麽話,隻知道片刻以後,車子剛剛發動起來,在雨中行駛的黑色轎車裏甩出來幾頁紙片,片片碎紙狼狽地飄零在風雨中,很快就落在滿是積水的路邊。


    她冒著雨奔過去撿起了被泥水浸得斑駁的紙片,上麵赫然印著三個字:康子仁。


    他竟然撕碎了自己的戶口本!


    童心看著那疾馳而去的車子,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淚水和著雨水在蒼白的臉上肆意流淌,嘴角卻噙起一抹笑意,“小康老師,再見了!”


    對,那個時候康子仁還隻是一個醫科大的在讀碩士,而她是本科在讀。他經常和自己的教授去給她所在的班級上解剖課,她和同學們一起都喊他小康老師。


    如今,小康老師成長為了康大教授,他們兩人之間卻早已脫離了師生關係。


    而到底他和她之間還有什麽關係,童心也說不清楚,最準確地說法或許應該是:他們共同有著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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