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突然騰了空,舒一曼本能地伸手去抓康子仁伸過來的手臂,方才還故意做出來的一副“有本事你殺了我”的樣子此刻全部亂了陣腳,雙手胡亂拍打著,脖子因為被掐得緊,滿麵脹紅,喉嚨裏雖然發不出聲音,但驚懼的眸子裏滿是恐慌,祈求,還有楚楚可憐的委屈。


    康子仁怒火中燒,根本看不到她眼裏的求饒,此刻胸腔內隻有越來越強烈的恨意和自責感相互碰撞著,翻滾著,叫囂著,咆哮著,吞噬了他的整顆心,他如果再不發泄出來,一定會被憋成內傷。


    方才,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意識還未完全回籠,就倏得從**坐了起來。


    腦袋上的傷口驟然一痛,緊接著頭便感覺到了眩暈。他不得不閉上眼,當手本能地觸到頭上的紗布時,眼睛又突然睜開,深邃的眸子裏,除了痛色,還有他幾乎從未有過的慌亂。


    待眩暈的腦袋慢慢清明下來,餘光瞥見懸掛在牆麵上的電子鍾時,他又猛地轉眸去看,直到那紅色的數字刺痛了他的眼睛,才皺緊了眉頭,頹然地收回視線。


    昨天被那幾個討債的人打傷了腦袋吧?可是此刻除了腦袋有點眩暈,身子綿軟無力之外,身體上似乎並沒有其他不適的地方?可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


    今天,是他們計劃好了出國的日子,而他清楚地記得,濟城去廣州轉機的航班是中午十二點的


    。可是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多鍾了!


    身邊沒找到手機,康子仁看了一眼手上掛的點滴,把藥瓶旁邊掛著的配藥單拿下來看了一眼,眉宇間先是一片疑惑,漸漸地,所有的猶疑全部變成了越來越濃的憤怒!把藥瓶取下來狠狠摔到地上,扯掉手背上的針頭,就去下床。


    如果沒有自診錯誤,他頭上的傷,除了一點皮外傷之外,最多隻是中輕度的腦震蕩。**裏一般最起碼應該加入具有腦複智作用的藥,可是現在給他輸的**裏,主要成分隻有多糖,連腦震蕩患者最起基本應該給配的奧拉西坦都沒用!


    什麽意思?不用猜他也知道!


    之前她們不是一直想用迷藥讓自己睡倒,阻止自己去機場不是麽?好!連環計都用上了,送進了醫院也不肯讓他快速清醒過來。


    他怎麽能不懷疑醫院給自己輸的**也被人控製了?不僅如此,他還懷疑自己已經被注射過安定。否則,為何此刻醒來的時候,剛好已經錯過飛機起飛的時間?


    當然,他這些隻是猜疑,從他那個偉大的母親和舒一曼昨天對他的種種手段中推斷而已!可是當剛剛他發現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舒一曼的時候,他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何讓他不憤怒?


    而眼前這個穿著醫生製服的女人,還能殘忍地說出那些話,明顯是在逼他親自動手殺了她!立刻!


    看著手下被自己掐住脖子的女人,方才還脹紅的臉色此刻顏色越來越重,嘴唇已然有點發青,眼睛裏更是紅得快要流出血來。


    康子仁很滿意!狠狠咬著牙看著舒一曼的身體在空中驚恐地胡亂搖晃,看著她流出無助的眼淚,他沒有一絲要鬆手的意念,而且更加煩躁!


    如果真的如她剛才所說,她已經把他的女人送到了一個讓他們永遠都不會見麵的地方。那麽,他一定要親手掐死這個殺人不見血的女劊子手!


    舒一曼死死盯著眼前被自己激怒得儼然成了一頭暴怒野獸的康子仁,從一開始的害怕到傷心絕望,此刻又完完全全隻剩下了驚懼和無助


    !他難道真的要掐死她嗎?就為了一個姓童的女人,他當真要讓她死了他才能消氣嗎?


    愛了他十幾年,從未想過素來冷酷寡言的康子仁,發起怒來竟然如此恐怖!恐怖到連一句給她解釋讓她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那既然如此!那就殺了她吧!能死在他手裏,能讓他來陪著她一起下地獄,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想到這裏,舒一曼閉上眼,兩行眼淚再次滾落的同時,麵上已經沒了任何的懼色,隻剩下一片淡然和心甘情願的接受。


    康子仁因為被激怒和憤恨而變得猩紅的眸子,微微一斂,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一分,掐著她脖子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骨節處泛著森森的白色。


    她做出這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給誰看?是篤定了他不會真的下手嗎?


    好,既然有心求死,那他就成全她!


    康子仁因為生氣而一直在顫抖的身子慢慢前傾,緩緩抬起了另外一隻手。


    舒一曼沒等到他的動作,剛睜開眼睛想看個究竟,就看著他的雙手要伸過來一起控製自己的脖子,她嚇得眼淚不受控製地流個不停,雙手在身後的牆麵上來回胡亂地拍打,她想打翻手邊櫃子上的東西。


    她知道,櫃子上有準備好的藥瓶,有一束花,還有水杯,隻要能打翻,即使外麵的人聽不到,也許也能喚醒此刻這個已經完全被憤怒激得失去了理智的康子仁。


    可是被康子仁提高的身子,手臂下去根本夠不著,舒一曼絕望地放棄了掙紮,可就在收回手的一瞬間,餘光突然看到了緊急呼叫按鈕。


    她眸子裏流露出希望的光,不顧一切地抬腳瞪向康子仁,想趁他條件反射地避開她的時間,去抓那顆離自己的手總是有十幾公分距離的按鈕。


    可是康子仁被她踢打了,卻仍紋絲不動,咬著牙似乎做好了和她同歸於盡的準備!舒一曼的心裏,除了絕望,就是麵臨死亡的恐懼了!


    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隻覺得呼吸愈發困難,頭上也開始有點眩暈......


    突然,病房外麵的門被打開,歐陽豔和院長劉凱以及另外幾位醫生走了進來


    。一開始還是信步便說邊走,在看到裏間病房裏的一幕時,歐陽豔嚇得大驚失色,驚叫著奔了過去,而一起進來的院長和三個醫生兩名護士也緊張地跑了過來。


    “子仁,你幹什麽呢!冷靜點!”歐陽豔上前抬手就準備去抓康子仁的胳膊。


    康子仁聽到身後的動靜,猩紅的眸子最後警告地看了舒一曼一眼,咬咬牙,驟然鬆開了手。


    舒一曼雙腳從離地十幾公分的半空突然落地,身子軟綿綿地癱坐在了地上,不斷地大口喘氣咳嗽,在看到歐陽豔之後,委屈地撲進她懷裏大哭起來。


    歐陽豔一邊安慰地拍著舒一曼的背,一邊扭頭輕斥康子仁說:“兒子,你怎麽了?剛醒來怎麽就這麽大的脾氣?這兩天都是一曼在這裏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你,你怎麽能對她動手啊!”


    話聽起來像是在責備,但語氣溫柔,似乎還帶著些許緊張。


    她能不緊張麽?她和舒一曼做了什麽事她自己清楚,兒子能如此憤怒地對舒一曼,可見是知道了些什麽......


    “康教授,您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


    院長的話還未說完,被康子仁一道冷厲的眸光掃過去,惶恐地閉上了嘴,尷尬地笑了笑,說:“您現在中度腦震蕩,不能太過......”


    “我自己什麽情況我比你清楚!”


    劉凱的話,又被康子仁冷冷打斷。他咬著牙不屑地掃了一圈走進來的所有醫護人員,嘴角鄙夷地勾起,“枉我對濟仁醫院盡心盡力,你們這些人卻助紂為虐!”


    說完,康子仁抬手大力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院長和醫生,大步向外麵走去。


    歐陽豔一驚,放開懷裏的舒一曼,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上去就拽住了康子仁身上病號服的衣擺,“兒子,你幹什麽去!”


    康子仁不耐地停下來,咬了咬牙,沉聲道:“不想讓我死在這裏,就放開我!如果讓我找不到她,你們也等著給我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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