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了她語氣裏的急迫,康子仁蹙了蹙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漸漸用力,沉聲道,“舒一曼的事,你也別操心了,她做過的那些罪大惡極的事,哪一件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是在子義醒過來之前,我是不會放棄起訴的


    。”


    說完,他深深地閉上眼,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舒國安太有能耐!怎麽可以生出這樣兩個差別如此大的女兒呢?一個純真善良,璞玉渾金,一個陰暗狠毒,任性妄為。


    一個天使,一個惡魔。


    而他,愛上了天使,卻始終擺脫不了惡魔的陰影。


    舒家.......本以為可以跟舒家徹底一刀兩斷撇清關係......童心又怎麽會是舒國安的女兒?


    在答應幫她調查父母的事的時候,他也想過,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會是濟城的哪一位?是做什麽的?一起在這個城市了生活了這麽多年,是不是曾經還擦身而過過卻根本不知道?


    從來沒有想過的一種可能,卻偏偏成了事實,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童心見他說了一句便停了下來,仰頭看了他一眼,卻隻能看到他緊繃的臉部線條。


    弟弟子義永遠是他心裏最大的痛,舒一曼勢必是要為她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的!


    房間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康子仁一想起懷裏的女人其實也姓舒這件事,心裏就沒有辦法安寧下來。他多希望,多希望當年許靜懷上的真的不是舒國安的孩子。


    盡管知道這種想法是對她媽媽的大不敬,但是......他真的想不出破解今晚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裏的震驚。


    而童心還以為他突然不說話了,是在為子義擔心,是在恨舒家的人。所以,她給他空間和時間讓他一個人思忖會,沒有再說話,隻是雙臂緊緊地圈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良久,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動了動,她沒有抬頭,仍貼在他的身上說,“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舒一鳴?”


    舒一鳴?


    康子仁驀地睜開了眼睛,“你,找他幹什麽?”


    “你放心吧,”童心這才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坐直身子,側身看著他,猶豫了一下說,“不是為舒一曼的事......你還記得上次我跟舒一鳴第一次見麵是在你辦公室門口吧


    !他說,第一次見我就覺得很熟悉,而且後來有一次他還問了我很多問題,基本都是關於我媽媽的......”


    “那你回答他了嗎?舒一鳴怎麽說?”


    童心還沒說完,康子仁便打斷了她的話,眉宇間難掩淡淡的緊張。


    “我見他也不是什麽壞人,就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了......可是,他卻說不認識,那意思就是我隻是看著眼熟,並不是他曾經認識的人或者認識的人的家人吧!”童心撇撇嘴,有點遺憾地說。


    聞言,康子仁幾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我媽媽改過名字而且在濟城上過學......所以,我想再見舒一鳴一次,說不定他真的能給我們提供一點找父親的線索的!”童心仰起臉,邊思考邊說,“我在想,是不是他在哪裏見過我媽媽讀書時候的照片?是在別人家見過?還是在他家見過?說不定我媽媽還是跟他認識的某個長輩是同學?都有可能啊......”


    聽到這裏,康子仁的劍眉不由得越皺越緊。


    難道,舒一鳴這小子見過舒國安和許靜的照片?他對他父親年輕時候的這一段情史,究竟知道多少?


    還好,許靜當年把自己的身份和經曆隱瞞得太好,舒一鳴聽了童心的答案,應該不會再有疑心。


    但不管怎麽樣,在出國之前,不僅不能讓童心見到舒國安,也不能讓她再見到舒一鳴。


    最好是,不要再見舒家的任何人。


    ......


    自己這樣做,殘忍嗎?


    她心心念念地要找到她的父親,盡管他和她一樣清楚,找到他,並不是為了要個父親,一方麵是了了長久以來的一個心願吧,另一方麵也是想親口問一句,當年為何那樣絕情地拋棄了她的媽媽


    。()


    而如今,終於找到了......他卻不想讓她知道真相。住木史扛。


    不是他殘忍,是這個真相本身就太殘忍!她是誰的女兒他都可以接受,不管她的父親是生是死,是正是邪,是好是壞,他都能接受,唯獨不能接受她是舒國安的女兒。


    “哦,對了!”童心正在一個人嘀嘀咕咕說著,又突然晃了一下康子仁的胳膊,“今天見到舒一鳴母親的時候,我們之前並沒見過麵,但是她一見到我,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問我是哪裏人,我父母是誰......”


    康子仁心裏一驚,似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緊張地坐了起來,擰著眉問她,“你告訴她了?她怎麽說?”


    “當時我也不認識她是誰,心裏想著莫非她認識我媽媽......就全部告訴她了,這次是說的我媽媽當年在這裏讀書時候的名字許靜......可是她,卻說不認識,應該是她認錯人了......哎!”童心垂頭喪氣地歎了一口氣。


    康子仁心裏卻明了起來了!


    看來,尹愛萍肯定是認識許靜的!否則,初見童心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至於她為何不敢在童心麵前承認她知道許靜......是不想讓舒國安認童心這個女兒?


    如果是這個原因,那就最好不過。她最好是把這個秘密在心裏藏一輩子......


    雖然這麽安慰著自己,但康子仁心裏還是不太放心,隻能下定快速出國的決心。


    “好了,別在這裏一個人胡亂分析了!李博超不是正在找財經大學的人幫忙查著麽?”他按住她的肩膀,邊耐心地分析邊安慰著,“你想想,如果尹愛萍舒一鳴母子倆都覺得你眼熟,那麽他們認識的那個跟你相像的人肯定是同一個人。而你把你媽媽兩個名字都告訴他們了,他們卻還是不認識,那隻能說明你真的隻是長得跟她們認識的一個親戚或者朋友很像而已,跟你媽媽沒有關係的!你如果非要確認,那我改天幫你約舒一鳴,他這幾天不在濟城,等回來了再說。”


    “哦......好吧!”童心撇撇嘴,一副“隻能這樣了”的遺憾表情


    。


    康子仁將她擁入懷裏,直接抬手關掉了燈,摟著她鑽進被子裏,“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找不到,隻能說明你和他的緣分還未到,到了,不用刻意找,說不定你們在某個角落就見麵了!”


    隻是一句純粹安慰的話,讓康子仁完全沒有意料到的是,童心和舒國安的見麵真的就在眼前,讓他措手不及。


    *


    翌日,康氏集團。


    康子仁借口出去見個客戶,把童心留在辦公室裏,自己和李博超出了門。


    上了車,直接吩咐張龍去國安銀行總行,找舒國安。


    “李特助,”坐在後麵的康子仁沒有抬眸,沉聲喚了一聲前麵副駕駛上的李博超,“昨天晚上提醒你的事,別給我忘記了!”


    李博超愣了一下,很快點頭如搗蒜,“您放心吧!我絕對守口如瓶!”


    康子仁沒有應聲,拿出手機,看著裏麵的兩張照片,劍眉緊蹙。


    一張是童心的,一張是舒國安的。


    童心雖然長得很像她媽媽許靜,尤其是氣質和神態,但如果知道了她是舒國安的女兒,再來對比長相的話,還是發現這對父女倆五官上有很多相似點的。


    而且讓康子仁快崩潰的是,越看越像!


    “啪!”把手機扔到了座位上,靠進座椅裏,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正在大廳交代事情的舒一鳴,看到康子仁突然造訪,很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迎了上去。


    “怎麽突然過來了?”舒一鳴見康子仁一直陰沉著臉,走過去小聲問。


    “嗯,有點事,帶我去我見你爸。”康子仁站定,淡淡地點了點頭。


    在舒一鳴的印象裏,康子仁這絕對是第一次來銀行找父親,看來,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關於一曼的嗎?


    一曼的取保候審已經審批通過,一大早媽媽和管家就去接她了,現在應該已經快到家了


    。


    難道康家現在就要正式起訴妹妹?


    “有什麽急事嗎?你跟他秘書約好了沒?”因為不敢確定康子仁過來的目的,舒一鳴沒有立即給他帶路。


    聞言,康子仁驀地抬眸冷冷地瞥了一眼舒一鳴,擰著眉道,“舒一鳴,我跟我嶽父大人見個麵聊個家常,也需要預約嗎?”


    嶽父大人?聊個家常?


    這......諷刺呢吧?


    舒一鳴雖然一時間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康子仁臉上的不悅他是看到了,隻好撇撇嘴,側了側身子,“好吧,我帶你去他辦公室。”


    進了電梯,站在舒一鳴身後的李博超,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突然抬手從舒一鳴頭上揪了幾根頭發下來,還不等吃痛一聲的舒一鳴回頭,他便甩了甩手,一臉抱歉地對舒一鳴說,“一鳴少爺,不好意思啊,您這根白頭發太紮眼了,我這人有強迫症......您不疼吧!”


    舒一鳴摸著腦袋皺了皺眉,疑惑地看了一樣康子仁,又抬手使勁拍了拍李博超的腦袋,佯怒道,“你這個特助,仗著我不敢欺負你們家董事長,就大膽地對我動手動腳了!”


    康子仁眸光一斂,也跟舒一鳴一樣,抬手敲了敲李博超的腦袋,嚴肅批評道,“李特助,你能不能正經點!你以為舒家大少爺跟我一樣,見不得一根白頭發!”


    “嘿嘿,對不起,對不起啊,一鳴少爺!我這給董事長拔白頭發習慣了,一時手賤......”李博超瞬間明白康子仁這是懂了他,忙諂媚地對舒一鳴賠不是。


    “算了,看在你上次幫了我的份上,給你們康董事長這個麵子,不跟你計較了!”舒一鳴隻好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李博超這突然莫名其妙的舉動。


    李博超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上次他向自己打聽童小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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