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神貫注,呼吸也十分小心,盡量用嘴巴緩慢的呼吸,就像深潛在幽暗的海裏,用水肺潛水裝備那樣嫋嫋的呼吸著,總之,他很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就這樣猥瑣的墊著腳尖走出了玄關,來到了房間裏,果然,窗外弱弱的月光下,銀白色的床上,躺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若隱若現能夠看到他的神態。


    比克曼安靜的躺在床上,仰麵朝上,雙手交叉的握於肚臍之上,手肘規矩的置於腰間,腳也是工工整整的放在床頭,看上去如此安詳,安詳得就好像是死人一樣。


    有一點引起了雷嘉的注意,比克曼睡覺,既沒有脫去衣褲,也沒有打開酒店的鋪蓋,而是像一尊蠟像一樣,穩穩當當的擺在那裏,沒有一絲的扭曲。


    敏感的雷嘉開始不由自主的幻想起來:“看他的樣子,難道是個ai,機器人?啊!“


    他恐怖的想完,心裏已經結上了冰,強迫他冒出了一身冷汗,寒顫過後,雷嘉決定,走上去看個究竟。


    豪華酒店的房間,隔音效果還是值得肯定的,屋子裏安靜極了,隻能聽到水暖空調的風聲,在它的作用下,隱約還能聽到空氣流動的鳴響,它們混雜在一起,如同你身處一個十字路口,讓你覺得前後左右都是虛的,反倒給人忐忑不安的感覺。


    帶著這樣的錯覺,雷嘉貓步一般的走到比克曼身旁,俯身靠近他的臉,仔細觀察起來。


    比克曼這張臉,顯然沒有血色,在這陰暗的地球背麵,顯得格外的冷,冷色調的皮膚下,精致得很假很假,就像是看電腦裏的3d人,什麽都完美,但是就是少了些什麽,或許這就是靈魂的物質表現形式。


    這種形式,在雷嘉心中,還有一個專有代名詞,那就是陽氣。比克曼顯得毫無陽氣,於是他鼓足勇氣,用手觸碰了他的鼻息。


    鼻子裏,沒有流動出任何氣體,就像是他故意憋著氣一樣,憋得臉色都發黑了;過了十幾秒,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雷嘉忽然感到不妙,難道,他死了!


    當他血液沿著胃經,一下子湧上大腦,驚得他雙臉通紅,眼睛也開始充血了,就差沒叫出聲來;就在這時,他用力的憋了一口氣,把剛才那股驚恐的壓力,慢慢平複下去,隻是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不敢在動彈了。


    他像木偶一樣僵在床邊,持續了幾秒,冷靜過後,他漸漸琢磨起來:“我不能激動,冷靜冷靜,萬一他真死了,我豈不是成了嫌疑犯了。“


    想到這裏,雷嘉覺得不能打草驚蛇,最起碼怎麽來怎麽回,不帶走一片雲彩。可他轉念又一想,不對啊!比克曼白天就很異常,晚上又像死人一樣睡著,很明顯有問題嘛,如果就這樣退出去,那不是白來了,反而帶走了更多的疑問。


    雷嘉一動不動的杵在那裏,此時內心及其複雜,左右兩個腦半球不斷的辯論著,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幹嘛。


    這時,耳邊忽然傳出了一種呼吸聲,這屋裏就他們兩人,雷嘉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這聲音,是哪裏來的,想完以後,他再次靠近了比克曼的臉,用耳朵貼著他的鼻子,細心感受。


    但是不對,離得如此近距離,也沒有感到半點的氣息流動,這時,那呼吸聲又一次出現了,這聲音,好像是從後麵傳來的。


    雷嘉瞪大了眼睛,知道答案不在麵前而在自己背後,頃刻間,後背一陣亂麻,就像有一萬多隻螞蟻,在自己的背上,無序朝著幾個方向亂爬,讓他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雞皮疙瘩,然後溢出冷汗。


    這冷汗與熱汗完全不同,它好像是先吸入一口涼氣,然後攜帶著陽水,一湧而出,有一種一冷一熱的感覺,讓人心驚肉跳。


    雷嘉釘在原地,扭過頭去看著自己的背麵;之前進屋,眼睛裏就隻有比克曼,哪裏有心思去看其他,沒想到在雷嘉的背後,原來還別有洞天。


    他的背後,其實是衛生間與房間共用的一麵牆,牆壁的材料是透明玻璃,從頂麵一直延生到踢腳線,而玻璃上的一個圖案,讓雷嘉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圖案是一個人形,仔細看上去,就是比克曼本人,他依然閉著眼睛,略微張著嘴巴;這個圖案很立體,就像是全息影像投射到空氣中的感覺。但是,與人不同在於,這個人形的圖案,是由若幹個光點攪合而成,這麵玻璃正好對著窗子,月光直直的投射到玻璃上,在屋內就屬它最亮了。


    這些奇特的光點,給人一種錯覺,就像是靠近看電視機一樣,是一種像素的斑斕,顏色主要是白和藍,偶爾也冒出幾個紅點和黃點。


    由於雷嘉離這麵玻璃牆比較遠,他隻能直觀的感受到這些,神奇的景象迫使他邁開腳,一步、兩步、三步。


    直到他完全靠近了這個圖案,雷嘉才真正看清楚那些光點;原來,這些光點不是像素,而是一種很小很小的蟲子,或者說像蟲子一樣的生物,它們密密麻麻的聚合到一起,互相扭曲的纏繞在一起,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眼前的一幕簡直讓人抓狂。


    果然,就算是沒有密集恐懼症的雷嘉,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心,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頭上傳來了酸楚的感覺,順著脊背一直傳遞到了腰間,讓他剛才沒有流完的虛汗,又一次外溢而出,覆滿了整個背頸。


    “這是什麽東西?”雷嘉緊張得幽幽說出了聲音,他話音剛落,蟲子好像被驚動了,那圖案的眼睛,居然慢慢打開了;眼神裏沒有內容,隻有在月光下反射出來的月影,充滿了空靈與尊貴。


    它這一睜眼,把雷嘉嚇了一大跳,目光隻對視了一秒,忽然從雷嘉身後發出了聲音,直覺告訴他,比克曼好像是醒了。


    雷嘉害怕的流下了汗珠,汗珠順著臉頰慢慢滾下,就在同一時候,比克曼說話了:“你是誰?”


    雷嘉下意識的迅速轉過身去,比克曼果然已經筆直的坐了起來,雖然他依舊沒有半點人味,這反而讓雷嘉更怕了,頓時,雷嘉最後的膽皮一下子破了,他也顧不得其他,一句話都沒扔下,拔腿就往外跑。


    雖然年邁,但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今天的雷嘉就像變年輕了一樣,兩步就射到了門口,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連殘影都沒有留下半點。


    他迅速的跑出1878,順著樓道,頭也不回的大步流星,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到房間以後,恐懼的猛的關上了房門,然後跳到床上,躲進了褙子裏。


    一陣恐慌之後,雷嘉冷靜了一下,他慢慢的打開了被褥,感覺自己有些膽怯,他看著虛無的天花板,急促的喘著氣,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懼中,完全逃離出來。


    其實雷嘉恐懼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做賊心虛,畢竟自己是偷摸著進去的,遇到屋主醒來,見自己行蹤暴露,自然害怕得落荒而逃;還有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剛才在1878的所見所聞,匪夷所思啊!


    自從調查陳夢嬌以來,不是遇到變種老鼠,就是碰到屍體不腐,剛才還看到了讓人看不懂的一幕,這每一幕的現象,都是如此反常,反常得讓人不思及恐。這陳夢嬌身邊的人和事,怎麽就這麽奇怪呢?


    雷嘉躺在床上,身下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把他死死的吸住,五根指頭牢牢把他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他還驚魂未定,忽然自己房間的門鈴響了。


    “叮鐺!”


    “難道是他,追過來了嗎?”雷嘉惶恐不安的想到,努力掙紮著坐了起來。


    “叮鐺!”


    門鈴一直在響,雷嘉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心想如果真的是比克曼,萬一他真的是像那老鼠一樣的怪物,自己住在17樓的半空中,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時間很短,他隻能想到這裏,於是六神無主的僵坐在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寂靜了片刻,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人嗎?有人嗎?”


    雷嘉一聽是個女人,頓時吐出一口惡氣,看來不是比克曼,他雖然是放下了心中的石頭,但是依舊驚魂未定,心中不斷激起波瀾。


    “哦!我是隔壁房間的,有人嗎?”女人繼續問著,又按了幾下門鈴。


    雷嘉一聽,是隔壁的,這才完全放心,他虛弱的站起身來,蹣跚的走到門口,從門上的貓眼中,看到了女人的樣子。


    這個女人挺有味道,頭發半濕半幹的散亂著,眼睛裏是一種無神的感覺,感覺十分柔弱,不過柔弱之中,又透著一點小小的嫵媚。


    她雖然談不上漂亮,但是柔弱的外表,加上半透明的穿著,還有那對櫻桃般的紅唇,顯得很有女人味。


    雷嘉看她如此柔弱,拋開了內心的防備,打開了門。


    門開了,雷嘉對著女人說:“姑娘,這麽晚,你有什麽事嗎?”


    女人看到雷嘉,滿頭的白發一看就歲數不小了,她顯得更加疑惑不解,聲音嫋嫋,語氣幽幽的說:“哦!大叔,你好,我住你隔壁,你在房間裏幹嘛,吵得我睡不著。”


    雷嘉被女人的話給弄糊塗了,自己剛剛才回來,剛才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怎麽可能會有聲音,他狐疑的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房間,確定電視是關上的,然後不解的說:“姑娘,你弄錯了吧,我剛才在睡覺啊,沒有發出聲音,怎麽可能吵到你呢?是不是你樓上的聲音呢?或者是另外那邊房間。”


    女人眼神很柔弱,但是卻異常的堅定,他想都沒想就說:“怎麽會呢?我這間是端頭房間,除了你根本沒有隔壁,在說了,也沒有樓上啊!”


    雷嘉心想女孩在說夢話嗎?沒有隔壁可以理解,怎麽說沒有樓上呢?我們又不是住的頂層,正當他狐疑不決的時候,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委婉的解釋:“哦,是這樣的,這個酒店從17樓開始,每向上一層樓,就縮小一間房,所以我的樓上,正好沒有房間,也就是說,除了樓下,隻有你的房間是挨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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