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壽辰的隔天,賈母就病了。


    由不得她不生病。


    那天,天香樓裏,當著那麽多的客人家的女眷,林招娣和林黛玉的神色壓製住了賈母,讓賈母沒能及時地反駁。等賈母回過神來,想為自己辯駁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居然張大了嘴巴也發不出聲音來。


    賈母害怕了。


    她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兒。當初,賈敏跟著林如海南下的時候,賈敏的確來榮國府向賈母說情,請賈母幫忙。可是當日賈敏的話裏話外,都是林如海會被貶斥,都是因為榮國府裏長幼尊卑不分、二房仗著賈母的寵愛竊據正堂。賈母生氣了,認為自己的女兒翅膀硬了,不聽她的了,將賈敏狠狠地罵了一通,將賈敏趕了回去。


    這次林招娣林黛玉姐妹兩個問賈母的時候,賈母發現自己張大了嘴巴都發不出聲音,以為自己女兒的鬼魂來找她了。


    她自然是害怕。


    賈母昏沉沉地躺在**,嘴裏不停地叫著賈敏的小名。這是賈寶玉出生以來,第一次在賈母的嘴裏出現叫另外一個人的名字的頻率比賈寶玉高的情況。


    賈母這個樣子,作為兒子兒媳婦和孫子孫女孫媳婦兒,賈赦這一房才回榮國府給賈母伺疾。因為賈母不大好,自然也不能要求什麽房子的事兒了。一家大子都住進了客院。


    這日,又輪到邢夫人帶著女兒和兒媳婦兒去替換王夫人、李紈、探春三人了。見王夫人那一臉的疲憊,邢夫人也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道:“弟妹,怎麽就你們幾個守著?寶玉怎麽沒有過來?”


    王夫人道:“寶玉自己也不好呢。”


    邢夫人道:“弟妹,明眼人不說暗話,寶玉被他父親打了那一頓,養到現在,就是再嚴重的皮肉傷也養好了。至於他的臉,馬道婆不是說了麽?功德滿了自然就會好。老太太疼了他一場,如今老太太病了,他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王夫人道:“寶玉還沒有大好呢。我也不忍心叫他這麽受累。”


    邢夫人皺起了眉頭,非常不滿:“弟妹,你說的什麽話?我們璉兒可是連衙門裏的差事都放下了,專門回來給老太太伺疾。寶玉不過是臉上不好看了,又不是動不了、下不了地了,怎麽就不能給老太太伺疾了?”


    王夫人道:“寶玉不會做這個的。”


    邢夫人道:“什麽叫寶玉不會做這個?這是孝道!孝道當先你難道也不知道麽?而且,老太太屋裏那麽多的丫頭,梳頭洗臉更衣喂飯,都有丫頭們動手,我們不過是陪在老太太身邊,免得老太太孤單而已。這麽簡單的事情,寶玉也做不了麽?寶玉不是一向嘴甜、最討老太太歡心的麽?他怎麽做不好了?”


    王夫人道:“嫂子怎麽就抓住了寶玉不放?老太太這個樣子是寶玉的錯兒麽?還不是嫂子心心念念、一直巴結著的林家的兩個丫頭的不是?嫂子何苦把這火氣撒到寶玉的頭上?!”


    邢夫人道:“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是好人心呢。本朝以孝治國,如今外麵正盯著我們家呢。如果被禦史台抓住了,一個大不孝下來,你擔當得起麽?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把寶玉的將來放在眼裏?”


    王夫人道:“大不孝?嫂子快別說這個了。如果說孝順,為什麽請了這麽久的太醫,一個都不見?該不會你們大房舍不得這到帖子吧?”


    王熙鳳在邊上道:“二太太,您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們大房舍不得這道帖子。如今聖上身子不爽快,太醫院裏但凡數得著的醫官眼下都在宮裏伺候著呢。我們二爺不但親自跑了太醫院,就是各位太醫的家裏,我們二爺也都跑過了。別人不在家裏,都在宮裏當值有什麽法子?雖然現在請來的這幾位大夫不是在宮裏伺候的,卻也是京裏數得著的好大夫。還請二太太不要太矯情了,硬攔著人家不給老太太診脈。耽誤了老太太的病情,誰都承擔不起。”


    王夫人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她的親侄女兒開口反駁她,著實愣了一愣。


    探春看了看王夫人,道:“二姐姐,怎麽林大姐姐林姐姐不見?老太太可是掛念她們很久了。就連如今病著嘴裏還念叨著她們呢。”


    迎春道:“三妹妹,林大妹妹林妹妹那裏已經放出話兒來了,說一日沒有收到姑爹平安的消息,她們一日不會登門。”


    “可是,老太太……”


    迎春道:“三妹妹,林大妹妹也好,林妹妹也好,她們都姓林。她們先是林家的女兒,然後才是姑**女兒,最後才是我們賈家的外孫女兒。事關姑**死和姑爹的安危,如果連父母的死都不放在心上,這還是為人子女的道理麽?”


    “可是不是沒有證據證明是老太太做的麽?”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老太太動手的,卻有別的證據證明老太太與姑**死和姑爹的事兒有關聯。除去所有已經被證明了的事實,剩下的唯一的一個不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三妹妹,我們沒有立場說林大妹妹林妹妹的不是。就像老太太是我們的親祖母一樣,那是她們的母親和親生父親。”


    迎春眼底的平靜讓探春說不出話兒來。


    難道她還能開口,讓迎春去請林家姐妹過來?探春自認自己還沒有到那等無恥的地步。為王夫人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她的極限。


    屋裏傳出了鴛鴦地驚呼聲,這才驚醒了套間裏的眾人。


    邢夫人跟王夫人點了點頭,帶著女兒兒媳婦進屋去了。


    填漆大**,賈母昏沉沉地睡著,嘴裏不時地叫著敏兒。邢夫人微微歎了一口氣,接過丫頭們擰好的布巾,給賈母擦了擦臉,見賈母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中也是微微一歎。


    這夜路走多了還是會遇見鬼的。看這位不可一世的老太太,不也是如此麽?


    對於那日,林家姐妹在天香樓裏說的話,邢夫人可是打心裏認同的。當初,賈敏南下之前的確來過榮國府,也曾經跟賈母私底下說過話,被賈母罵得哭著回去也是事實。因為賈敏為她們大房說了好話,邢夫人也的確記得。


    至於說賈母會不會害了賈敏,邢夫人不像賈赦那樣,認為賈母絕對是疼愛女兒不會傷害的女兒的。邢夫人認為,至少,在賈敏的死上,賈母是袖手旁觀的。所以現在才會在睡夢裏叫著女兒,還會流淚。


    邢夫人是知道賈母的狠心的。這從賈母對賈赦的態度就知道了。


    至於賈母害林如海的事兒,邢夫人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憑借著她這十餘年來在賈母跟前立規矩、賠小心、察言觀色多年的經驗來看,隻怕這位老太太在這次林如海的事情上可能真的動了不該動的手腳。隻是邢夫人沒有證據。


    王熙鳳見邢夫人出神,也不敢驚動,隻是叫過了鴛鴦,道:“怎麽眼下老太太跟前就你一個?就這幾個二等的丫頭跟著你?其餘的人呢?”


    鴛鴦抹了抹眼睛,道:“翡翠去後頭給老太太看藥了,玻璃去了廚房,還有兩個先下去休息了。至於鸚鵡和珍珠被二太太叫去了,說是有事情交代她們去做。”


    王熙鳳道:“二太太屋裏就沒有別人了麽?怎麽非要老太太的丫頭?算了,她們那邊這個樣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老爺們怎麽說。”


    “還能怎麽樣?二老爺都已經叫人準備後事了,唯有大老爺,帶著璉二爺四處奔波。白天想辦法找大夫,晚上過來守夜。這些日子大老爺和璉二爺熬得變了形了。”


    想起自己丈夫的樣子,王熙鳳也心疼得要命。不過,王熙鳳也是知道好歹的。如果賈母出事兒了,榮國府就要守孝,那麽自己的丈夫就不得不丁憂了,就是來年的大選,迎春也不能參加了。可以說,賈母出事兒,對大房的影響要比對二房的影響大得多,也更加不利。


    王熙鳳道:“二老爺,哼,算了。大夫怎麽說?”


    鴛鴦道:“二奶奶,昨兒個錢大夫說了,老太太今兒個要是還醒不過來,麻煩了。二奶奶,老太太不會有事兒吧?”


    王熙鳳道:“不會,老太太的福氣大著呢。”


    鴛鴦道:“老太太的福氣再大,也當不得惡鬼纏身呢。”


    “鴛鴦,你的意思是……”


    “二奶奶,這些日子,我們幾個日夜輪番伺候老太太,可是老太太依舊不見好。就是這人參肉桂也不知道灌了多少下去,額不過是這樣吊著而已。從老太太的那些夢話裏看,四姑太太的事兒,隻怕真的跟老太太有點子幹係。”


    慌得王熙鳳趕緊拉了鴛鴦走到屏風後麵,道:“當真?我還以為老太太隻是袖手旁觀而已。隻是這話我也不敢說,隻能藏在心裏。”


    鴛鴦道:“那日消息傳來,婢子也嚇了一跳。這事兒原來就做得極機密,外頭更是一丁點兒都不知道的。似乎是那四姑太太吃下去的毒藥有一味最要緊的藥引子是在老太太給四姑太太的香囊裏頭的。如果沒有那味藥引子,那毒藥不過是讓人難受些時日,腹瀉上大半個月,最多也不過是虛脫、做不了事情而已。就是因為那藥引子,才會使得那毒藥變成劇毒。隻是這事兒做得極機密。就是南麵動手的人也分了好幾批,怎麽林大姑娘林姑娘偏偏就知道了呢?”


    王熙鳳道:“這件事情除了極,還有誰知道?”


    鴛鴦想了想,道:“大概二太太是知道的。至於二老爺知不知道,婢子就不清楚了。”


    王熙鳳道:“你有沒有跟別人提起過?”


    鴛鴦搖搖頭,道:“這事兒,婢子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王熙鳳道:“那這次林姑老爺的事兒,你知道多少?”


    鴛鴦道:“二奶奶,婢子依稀記得,當初我們賈府曾經在姑蘇揚州一帶負責監造海船、修理海塘等事宜,可有這麽一回事情?”


    王熙鳳點點頭,道:“這個我聽你璉二爺的奶嬤嬤趙嬤嬤說起過,似乎有這麽一回事情。記得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世,我們賈家、王家、史家也都在南麵。那個時候,我娘家祖父還在世,專管著各國進貢朝貢的事兒,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王家的事兒。”


    鴛鴦道:“七月裏,老太太知道了林姑老爺要坐船去巡視鹽官鎮的時候,曾經跟二太太說起過,讓二太太王南麵送個信兒,就提起過林姑老爺坐的官船!”


    王熙鳳瞪大了眼睛,道:“你沒有聽錯?”


    鴛鴦道:“那個時候,我在外頭伺候著,老太太跟二太太的話也低,就隱隱約約地聽了這麽幾句。那個時候,婢子心裏也奇怪呢。大老爺也好,二老爺也好,璉二爺也好,都在京裏住了這許多年了,也跟海船的事兒不相幹,為什麽老太太還要二太太去南麵找什麽人,還說了這已經多年不歸我們府裏管的海船的事兒了。誰會想到,上個月月底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林姑老爺葬身魚腹的事兒呢。這些日子,婢子也嚇得不敢睡覺。”


    王熙鳳道:“這事兒你知道就好了,以後都不要跟別人說起。對你不好。”


    鴛鴦點點頭,道:“婢子的事兒還是小事。隻是二奶奶,林大姑娘怎麽就那麽肯定林姑老爺的事兒跟老太太有關呢?還當眾責問老太太,讓老太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老太太的脾氣我們是知道的,就是事情擺在麵前,老太太也不會認的。”


    “原來你不知道?”王熙鳳道,“那天在天香樓裏,可不止林大姑娘一個對老太太發難了,就是林姑娘也知道了老太太在背地裏做的事兒了。聽當時在邊上伺候的丫頭們說,老太太看著林妹妹的眼睛,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林姑娘?”鴛鴦驚訝地捂住了嘴巴,“不,我是說,連林姑娘也知道了麽?那祈哥兒也知道了?”


    王熙鳳道:“差不多吧。”


    鴛鴦道:“可是,老太太跟二太太說話的時候,就我一個在外間伺候著,這院子裏沒有別的人知道。林姑娘哪裏得來的消息?”


    王熙鳳道:“這夜路走多了總是遇見鬼的,壞事做多了也會留下痕跡。說起來,林家太太還是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呢,老太太對林家也是一點都不手軟,從四姑太太到林姑老爺,事情一件又一件,留下蛛絲馬跡也不稀奇。林大姑娘那麽厲害的人,哪裏會注意不到?”


    鴛鴦道:“林大姑娘厲害,林姑娘也精細。不過林姑娘是個厚道人,嘴裏也從來不說是非,這才被林大姑娘給掩蓋住了。其實,像林姑娘那樣聰明的人,哪裏會不知道的呢?隻是人家從來不說罷了。不然,光老太太漠視林大姑娘林姑娘給四姑太太守孝的事兒,就足夠人家發揮了。二奶奶,你說林姑娘以後還會來我們府裏麽?”


    王熙鳳道:“林大妹妹林妹妹已經放出話兒來,如果姑爹平平安安地回來,那麽一切還好說,不然,就一刀兩斷。”


    “林大姑娘林姑娘真的這麽說?”


    王熙鳳點點頭。


    “那二姑娘和四姑娘還去林家上學麽?”


    王熙鳳道:“林大妹妹林妹妹也算厚道。做了壞事兒的可不是我們大房,更不是東府,所以並沒有跟我們大房,還有東府那邊斷了關係。”


    “真的?”


    “嗯。”


    鴛鴦道:“二奶奶,老太太的心病就是對四姑太太和林姑娘她們姐弟的歉疚,就是糊塗成這個樣子,還記掛著四姑太太和林姑娘。您說,如果我們在老太太耳邊將這個消息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會不會好起來?”


    王熙鳳道:“跟老太太說,林家並沒有跟我們完全斷了關係,林家的大門也沒用拒絕二妹妹四妹妹?”


    鴛鴦道:“是啊。婢子想著,也許老太太知道了,心裏一放鬆,人就好起來了。”


    王熙鳳猶豫了一會兒,道:“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鴛鴦跟在王熙鳳後麵,走到填漆大床前,將事情跟邢夫人一說,邢夫人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了。


    現在,賈母的身子是最要緊的。雖然眼下輿論是向著林家那邊的。可是賈母再這樣拖下去,自己家不好,林家也會受到牽連,以後就再也沒有複合的機會了。


    邢夫人、王熙鳳、迎春輪流在賈母的耳邊喊話。


    足足一個多時辰,才聽見賈母重重地咳嗽聲,然後就見賈母的眼珠子轉了轉,用非常沙啞又含糊地聲音道:“我們兩家還沒有徹底斷了關係?我們家跟林家的關係還有挽回的餘地?”


    邢夫人連連點頭:“是啊,老太太,前兒個四丫頭還去了林家上學呢。如果林丫頭她們真的惱了我們家,跟我們賈家斷絕了關係,也不會讓四丫頭進門了,您說是不是?”


    賈母好半天沒有出聲,直到邢夫人的心都快蹦出胸膛了,才聽見她幽幽地道:“這就好,這就好。有什麽吃的沒有,要克化得動的。我餓了。”


    鴛鴦大喜,連聲道:“有,有,小廚房裏現熬著山藥棗泥粥呢。又軟又糯,老太太一定喜歡的。我現在就去端來。”


    見賈母知道吃東西了,邢夫人也著實鬆了一口氣。唯有王夫人,剛剛才闔眼睡去,就聽見賈母醒來的消息,氣得幾乎砸了新鋪就的磁枕。


    她可是非常清楚,如果賈母死了,那麽所有的過錯將會由賈母帶走。可是現在賈母[偏偏醒來了,那麽這替罪羊就要另外找了。


    即便是心裏有無數的不滿,王夫人還是要過來伺候賈母。


    不過,賈母的年紀大了,就是以往保養得再好,也比不得年輕人。病了這麽一場,也不可能馬上就爬起來,隻好繼續將養身體。


    也就在這個時候,宮裏傳來了消息,說聖上身體欠安,甚至雙目失明,無法處理朝政,將不日禪位於太子。


    消息一下,京師震動。


    聖上身體不好的消息早就隱隱約約有各種各樣的傳聞了。賈母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批人,而在賈母臥病在床的這些日子裏,聖上的身體狀況也急轉直下。如今,聖上失明,禦醫也吃不準聖上的雙眼什麽時候能夠恢複,因此也隻有禪位了之。


    好在聖上並不是駕崩,所以也沒有國喪。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也算盛大。


    緊跟著新皇登基慶典的謝幕,江南終於傳來了消息,林如海平安無事,還抓住了那些鬧事兒的鹽商,更為朝廷送來了大筆的銀錢。


    原來,林如海的官船被人動了手腳也的確是事實。不過,事有湊巧,偏偏林如海在最關鍵的時候換了船。


    那天,在鹽官鎮的鹽商們也有坐船過來的,鹽商豪富,還喜歡鬥富,往潮水裏撒金葉子取樂也好,比自己的座船也好,都是他們鬥富的途徑之一。這次來鹽官鎮看潮的鹽商們就有好些是坐船來的,其中就不乏一等一的好船。有幾艘船,又大又穩,無論哪一艘都超過了林如海的座駕。


    巡視鹽官鎮的林如海看到那些鹽商們喝得醉醺醺的,還往潮水裏撒金子,氣得前仰後合。


    這些鹽商,對朝廷攤派下來的事情敷衍了事,還哭窮,說沒有錢糧興修水利,如今倒是有金子喂魚,這些也就罷了,偏偏還對朝廷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起來的江堤動手。


    他們糟蹋自己掙來的錢還是小事,對江堤動手,林如海就容忍不下了。林如海換了最大的三艘船中的一艘,又把其餘的船都放了,等那些醉醺醺的鹽商們發現不對勁,江堤支撐不住的時候,江邊唯一的一條船就隻有林如海腳下的那一艘了。


    那些鹽商,除了花了大價錢買命的那一半,剩下的都被潮水給卷走了。


    林如海這次明折進京,除了將鹽商們的買命錢上繳之外,就是向朝廷請示對鹽商們的最後的處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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