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沁愕然不已:“大夫人!你……”


    “咳咳。”王媽媽輕咳數聲,示意小沁別忘了自己是個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定國公府。


    大夫人也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放心地將那麽多事交給她去辦。


    可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每個人都像王媽媽這般衷心,什麽黑鍋都願意替大夫人背著;也不是每個人在生死關頭都能保持頭腦清醒、替他人著想。人xing本自私,在死亡麵前,有多少人是不懼怕的?


    尤其像小沁這種將大夫人看成自己的天,一直勤奮做事,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蒙器重,成為大夫人身邊的第一紅人。結果是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換來的卻是東窗事發後被棄之如敝屣,還做了替罪羔羊!


    令她害怕的死亡,令她寒心的卻是大夫人的拋棄!


    她悔不當初,這樣的人不值得她賣命!


    “老夫人,老爺!”小沁磕了個頭,鎮定道,“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了大夫人的指使!那毒是奴婢給七姨娘的,下毒之人是七姨娘,不是五姨娘!”


    “你不要胡說!究竟是誰給了你好處,要你這般冤枉我?”大夫人顧不得形象,衝過去給了小沁一巴掌,“你若再汙蔑我半句,我繞不了你!”


    大夫人這一掌用盡了全力,小沁的半邊臉頓時腫得老高。原本這些話她不想說,是大夫人bi她的!


    “大夫人,你做的惡事還少嗎?七姨娘的胎就是你給弄沒的,你讓荷香悄悄買了紅花,頓成雞湯給七姨娘喝,可憐那七個月大的男胎,就這麽沒了!”


    “你……你滿口胡言!”大夫人的心仿佛被鐵錘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得她一個踉蹌幾欲摔倒,她雙眸含淚,萬般委屈地看向桑楚沐,信誓旦旦道:“老爺,她瞎編的,那個時候她隻是個二等丫鬟,我若真要做這等惡事,又豈會讓她知曉?哪個孩子生下來不得叫我一聲‘母親’?我斷然不會害我們的孩子啊,老爺!”


    此時,桑玥捂住胸口,給五姨娘使了個眼色。五姨娘會意,身子一顫,幹嘔了起來。


    “五姨娘,你沒事吧?”桑玥憂心忡忡地跑過去,撫摸著五姨娘的背,對滕氏哽咽道,“祖母,可否請楊太醫為五姨娘診斷一下?”


    桑玥時時刻刻以她為尊,這讓滕氏心裏倍感安慰,她和顏悅色道:“楊太醫,勞煩你給五姨娘把把脈吧。”


    楊太醫本不屑於為妾室把脈,但老夫人的語氣裏帶了一絲懇求,他倒不好拒絕了。他行至五姨娘身側,五姨娘探出手,外露一截白皙的皓皖。他三指搭上,凝神片刻後麵露喜色,拱手道:“恭喜老夫人、恭喜桑將軍,五姨娘有喜了,已是一個半月的身孕。”


    這道消息如雨後彩虹,令烏雲密布的花廳有了幾分色彩。


    府裏又要添丁,有人歡喜有人愁。


    滕氏和桑楚沐滿心歡喜,滕氏希望五姨娘給她添個寶貝孫子,跟桑玄幀一樣可愛才好。


    大姨娘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有些吃味兒,老爺去五姨娘院子的次數還沒去她院子的多,怎就叫五姨娘懷上了?


    大夫人簡直嫉妒得發狂。她心念念梅開三度,卻讓五姨娘這個不受寵的jian蹄子捷足先登。


    桑玥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恍然大悟道:“難怪五姨娘吃下糕點後會吐,原來有孕在身。”


    滕氏想到的是,那糕點是有毒的,她拍桌厲喝道:“韓珍!七姨娘滑胎一事已過去太久,證據不足,我不與你計較,可五姨娘這件事板上釘釘、鐵證如山,你毒害楚沐的妾室、殘殺我桑家的血脈,你枉為renqi、枉為人母!”


    什麽叫母憑子貴,桑玥算是見識到了。方才滕氏對大夫人發難的時候,口裏念的可隻有九姨娘。不過滕氏此番大做章,倒也不見得是真疼五姨娘肚子裏的孩子。


    大夫人如今是孤掌難鳴,在劫難逃,怒急攻心之下老毛病又犯了,劇烈的頭痛來襲,就像一根細針穿刺而過。她按住太陽穴,身子搖搖晃晃似大海中的一葉扁舟。


    桑柔見狀,急忙起身扶住她:“母親,你怎麽了?”


    滕氏冷哼一聲:“裝病就能繞了你不成?”


    大夫人隻覺頭暈目眩、天昏地暗,喉頭湧上一股腥鹹,虛弱道:“柔兒,去……去……叫你外祖父。”


    大夫人病倒了,可事情遠沒有結束。滕氏命人將小沁仗斃,並以安心養病為由禁了大夫人的足,奪了她的中饋之權,將之暫時交給大姨娘。


    桑楚沐對此沒有意見。他隻覺得此次歸家後,府裏總是雞犬不寧、災禍不斷,或許從前他真的縱容韓珍太多,以至於她妄自尊大、犯下諸多不可饒恕的罪過。畢竟是結發妻子,又有丞相府做靠山,他不會真的因此休了她。但,眼下讓她反思反思還是必要的。


    午後的陽光總是格外耀目,花紅柳綠,微風陣陣,在這樣的環境中漫步,心情總是莫名的舒暢。


    臨近棠梨院時,蓮珠忍不住道出了心裏的疑惑:“小姐,奴婢很想知道,老夫人是怎麽中寒毒的?”


    桑玥仰麵一笑,晶瑩的眸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祖母根本沒有中毒!那是一種效果極強的下火丹,服用後的兩個時辰內會與中了寒毒的脈象無異。”


    蓮珠忽然想到早上小姐讓她給大少爺送去的錦囊,心下了然:“原來如此。那小姐,丁香怎麽辦?”


    桑玥雙手交疊放於眼前,透過指縫睥睨高空的驕陽,眯著眸子道:“她已經表態要效忠我,那麽,以後你們待她一如往昔就好。對了,你給鎮國侯府的林七小姐發個帖子,我想她了。”


    林妙芝的速度不可謂不快。蓮珠帶著帖子去定國公府,林妙芝立即就隨蓮珠一同來了。


    今日林妙芝內襯一件黃色刺繡妝花裙,外套白色雲雁細錦衣,腰部用藍色緞帶輕輕一束,仿若踏輝而至,整個人往那一站,就將滿園春色給比了下去。


    她在哪兒,春天就在哪兒。


    她快步上前,親熱地拉著桑玥的手,俏皮一笑:“可是等到你的帖子了。”


    桑玥穿得十分素淨,淺綠色束腰羅裙,ru雲紗對襟衣衫,墨發被挽成百合髻,零星點綴幾朵白玉珠花。她一笑,唇紅齒白、眼眸晶亮:“我帶你去射箭。”


    “射箭?好哇!”林妙芝一聽便來了興趣,“再過一段時間靖王便要邀請眾位才子佳人過府一敘,但我知道,其實啊,是恬郡主想挑戰京城的名媛千金,好證明自己的騎射技藝無人能及。我可是沒少練習!”


    果然啊,不隻挑戰恬郡主一人。如此說來,桑柔也會參加了。難怪她最近頻頻去丞相府,想必是同韓家小姐們一同練習騎射了。


    桑玥帶著林妙芝來到楊樹林前方的一處寬大草坪上,命下人擺好靶子、弓箭、箭筒和桌椅。


    林妙芝選了一支弓,拉弦試了試,發現不錯,搭起一支箭矢、瞄準、射了出去。隻見箭矢急如閃電,隻差一點便正中紅心。


    林妙芝並不氣餒,扭頭對著桑玥一笑:“到你了。”


    桑玥就是喜歡林妙芝這種樂觀的xing子。


    她從蓮珠的手裏拿過一把精致的金色彎弓,陽光照在它光滑的弓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林妙芝眯了眯眼,探出手摸了一把,感歎道:“哇!這把弓好美啊,彎角處還刻有兩隻鳳凰,你這是鳳舞寧天嗎?”


    這把弓是慕容拓為她量身定製的,就連把手處的凹槽都正好契合了她手指的寬度。別看它較普通的弓小上許多,但弦卻硬上幾倍。拉開它需要更大的臂力,也正因為如此,箭矢飛出的速度也絕非尋常弓箭可比。


    “什麽鳳舞寧天?一把金弓而已。”桑玥笑笑,將箭矢搭上弦,拉了個滿弓,瞄準靶心。


    忽然,對麵的林子裏閃過一道亮光,她手一鬆,箭離弦而去。爾後,她轉身護住林妙芝撲倒在地。


    林妙芝摔了一跤,不免有些吃痛,但她不僅不惱桑玥將她撲倒,反而很是擔憂桑玥的狀況:“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桑玥將林妙芝扶了起來,眼觀四麵,並未發現異常。再次看向那片林子,隻剩微風吹得樹葉翩飛、日光照出林影交錯,難道是她多心了?


    林妙芝拍拍身上的塵土,朝著靶子定睛一看,撲哧笑了:“桑玥,你太……太差勁了吧,連靶子都射不中!”


    桑玥摸著金弓上的鳳凰,嘴角一勾,似喃喃自語:“是啊,我的箭術不怎麽好呢。”


    她給蓮珠打了個手勢,蓮珠會意,帶上兩個丫鬟一路跑至楊樹林,並未見到掉落在地的箭矢。隨後三人又在林子裏仔仔細細搜了一遍,仍無所獲。


    蓮珠回來複命時,桑玥又與林妙芝切磋了一番,勝負一半一半,此時林妙芝有些累了,渾身香汗淋淋,隻得坐在椅子上歇息。


    桑玥又搭上一支箭,蓮珠湊近她身旁,低聲道:“小姐,沒找到。”


    “沒有?”她鬆手,又是一箭正中靶心。看來,她是射中那個人了。


    林妙芝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日暮時分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白日豔陽高照,到了夜間,明月卻羞澀地躲進雲層,天際暗黑如墨、烏雲滾滾。


    大姨娘親自送來了人參、鹿茸、燕窩和蟲草。桑玥請她在正廳用茶,她恬著笑臉道:“二小姐,這些東西我給五姨娘也送了一份。”


    一掌中饋之權,連自稱都變了。桑玥捧著茶杯,輕茗了一口,笑容淺淺:“大姨娘有心了。”


    大姨娘單手撫了撫發髻上的金步搖,這是上次桑玥送給她的,如今戴上了,示好之意不可謂不明顯。“二小姐,你看五姨娘有孕在身,實在不方便伺候老爺,我掌了家才明白身上的責任重大,五姨娘肚子的骨血可是定國公府的頭等大事,這萬一有個差錯,老夫人傷心、老爺傷心,我也難辭其咎。”


    “嗯,不過父親本就極少去五姨娘的院子,倒是不存在不方便伺候一說。”桑玥淡道。


    大姨娘波光瀲灩的眸子眨了眨,這個十三歲的女孩兒貌似什麽都懂,卻又故意與她打烏龍。如此,她索xing把話挑明:“二小姐,我希望你能在老爺麵前美言幾句,勸老爺多來我院子裏走動走動,畢竟這府裏的大小事宜我總要與老爺商議一番。”


    求人都這般語氣生硬、措辭不恭,大姨娘還真當她是主母了?


    桑玥頓覺好笑:“大姨娘把我當成什麽了?我不過是個孩子,哪裏能摻和眾位姨娘們的閨房之事?父親愛去哪兒是他的自由,我可管不著。”


    大姨娘的麵色有些難看,語氣又淡了幾分:“二小姐,大夫人失勢了,可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九姨娘,這次雖說是大夫人下的毒,但畢竟經了五姨娘的手,難保九姨娘不懷恨在心。再說,五姨娘有了身孕,怕就更是她的眼中釘了。我分走老爺幾分寵愛,實際也是分走了九姨娘的幾分怨憤。”


    桑玥嘲諷一笑:“你真的覺得大夫人失勢了?”


    大姨娘美眸流轉,帶了一絲幸災樂禍:“她毒害老夫人、九姨娘和五姨娘的罪名已成立,如今連長樂軒都出不去,還能翻過身?”


    “嗬,大姨娘,如果你選擇把矛頭對準九姨娘,而非大夫人,那麽你就等著從高處摔下來吧。”說著,桑玥睨了眼大姨娘,見她一臉茫然、外加幾分不屑,心生感慨:難怪生下長子、又是祖母的遠親,卻連個貴妾也沒當上。手段倒是有,可惜過於自負、目光短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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