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殺我父親,這還不夠我恨她?”桑玥避重就輕道,“定國公府同靖王府決裂了,攝政王府也該同太後做出個了斷,這樣,才顯得雙方都有誠意,不要認為定國公府與攝政王府交好是因為我和慕容拓的關係,相信我,如果攝政王殿下和太後一個鼻孔出氣,我立即就會將劍對準攝政王府。”


    慕容錦從桑玥的語氣裏可以探出她對太後濃烈的恨意,絕不僅僅因為那些並未對桑楚沐構成多少傷害的追殺,不過她不想說,他便也不問,隻淡淡笑道:“你和拓兒……還好嗎?”


    “不勞世子費心,我們很好。”


    桑玥一盆冷水潑過去,慕容錦溫潤的笑意裏摻了一分涼意,她話鋒一轉,打量著慕容錦的神色:“談正事吧,我有點擔憂,攝政王府要和太後決裂……好像有點困難呢。”


    慕容錦的食指輕敲了兩下桌麵,桑玥對蓮珠吩咐道:“我有些冷,你回院子取一件氅衣過來。”


    “是。”蓮珠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涼亭,往棠梨院的方向而去。


    慕容錦凝神聚氣,確定四周除了他安排的暗衛,並無閑雜人等,才斂起唇角的笑,換了一副少有的淡然麵孔:“你知道了?”


    桑玥低垂的眉眼微微揚起,慕容錦已在極力壓製了,所以他隻是神色淡淡,其實他的內心早已怒火中燒了吧。


    “已經發生的事,我們改變不了,唯有將傷害降到最低,這件事,不僅我知道,慕容耀和慕容歆也知道,慕容歆是個將死之人,不足畏懼,你該擔心慕容耀,我可不希望定國公府好不容易投靠的一顆大樹,最後變成了一塊朽木。”


    慕容錦目光遠眺,意味難辨:“沒有不變的盟友,隻有永恒的利益,一旦我們聯手,慕容耀或許會和太後走上同一條船。”所以,慕容耀暫時不會拿此事大做章,當然,等到太後和攝政王府兩敗俱傷之際,就是他將這個驚天醜聞公布於眾之時。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敵人聚成堆,她才能放心地往裏頭捅刀子,“話又說回來,你父王,舍得?”


    “舍不得。”慕容錦直言相告,盡管他不願承認,但那麽多年,父王心裏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那個女人,“太後也好,容青瑤也罷,都是她的替身,但凡與她有丁點兒相似之處的人,我父王都舍不得。”


    “她”就是冷香凝無疑了。果然,隻要是個人就有弱點,冷香凝這絕世美人,不知是多少男人的弱點。


    桑玥嗬嗬一笑,不冷不熱,卻含了一分嘲諷:“那可未必,我倒是覺得殿下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就算他真有不舍,也不是對冷瑤。”她的心裏隱約有個大膽的猜測,且看這件事進展如何,再行定論吧。


    慕容錦不明所以,桑玥又道:“容側妃落水,被裴浩然就起來後,殿下冷落了容側妃三日,僅僅三日容側妃再次一躍成府裏最受寵的妃嬪。”


    慕容錦喟歎:“不錯,我母妃如今是備受冷落。”


    桑玥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你見過香凝皇後嗎?”


    慕容錦搖頭:“隻偶然在我父王的密室中看過她的畫像。”


    桑玥繼續循循善誘:“你覺得容側妃和她像在哪裏?樣貌還是神情?”


    慕容錦起身,雙手負於身後,道:“嚴格說來,香凝皇後宛若天人,容青瑤算得上蒲柳之姿,與香凝皇後卻是螢火對日暉了,她像的,是眼角那一瞥清純而不失嫵媚、厚重而不覺沉重的風情。”


    “沒錯,就是眼神,”其實還有聲音,但這個,她可不好說,否則就暴露冷香凝的身份了。她似笑非笑地行至慕容錦的身側,鎖定他略顯憂鬱的眉眼,“你說,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怎麽偏偏眼神會那麽像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慕容錦的思緒豁然開朗,大掌一握,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桑玥抿唇,微微笑了。


    慕容錦也笑了:“你很狡猾。”


    桑玥繞了繞腰間的穗子,眼底的笑意加深:“沒辦法,我xing子有些急呢,攝政王殿下要溫水煮青蛙,我卻想快刀斬亂麻,不得已,隻能勞煩世子bi一bi殿下了。”一旦慕容宸瑞和冷瑤徹底決裂,她就要開始那個計劃了。


    慕容錦發現桑玥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於是和煦一笑:“今晚有燈會,我帶你去逛逛。”


    普陀寺。


    一間密室內,慕容拓未著寸縷,泡在熱氣氤氳的紅色藥水中。今天,是第七天,泡了整整七天,他仍未清醒。


    靈慧探出雙指,貼住他脖頸的大穴,將一股真氣緩緩注入他體內,繞著奇經八脈循環了一圈,確定暢通無阻才收回手。


    臭小子,被人傷得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真是丟臉!他英明神武了大半輩子,怎麽就教出個這麽不中用的徒弟?


    不過有一點他相當疑惑,慕容拓怎麽會被玄冥劍法所傷?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慕容拓遽然轉醒,大口呼吸著,清澈無瑕的眸子因久未睜眼而略顯迷離,他環視四周,看見麵色鐵青的靈慧,才憶起自己在暈過去之前趕到了普陀寺。


    “臭小子,你終於舍得醒了?下次再傷得這麽厲害,可別再來煩我,死在外麵得了!”靈慧言辭刻薄,手裏卻遞過一顆自製的藥丸。


    慕容拓將藥丸吞下,揚眉一笑,帶了三分慵懶、兩分調皮:“我死了,桑玥該傷心了。”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桑玥相處久了,慕容拓也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靈慧單掌掐住慕容拓的肩膀,痛得慕容拓的五官霎時扭曲成了一團:“臭小子,別總拿公主來壓我!”


    他說話時,唇瓣幾乎不見蠕動,那聲卻蒼勁有力,敲得慕容拓耳朵生疼。


    慕容拓倒吸一口涼氣,靈慧拍散了他體內的最後一塊淤血,麵無表情道:“誰傷了你?”


    慕容拓思付片刻,省略了赫連穎的片段,免得這老禿驢瞎告狀,害桑玥誤會他:“碧洛,聖教的大祭司,老禿驢,你不是說玄冥劍法是你獨創的嗎?她怎麽也會?難不成你是偷學的?”


    靈慧狠狠地敲了他一記:“臭小子!我是你師父,你竟然一口一個老禿驢的叫!”


    靈慧的掌高高掄起,慕容拓指著自己的臉,聳了聳肩膀,戲謔道:“打吧打吧,我待會兒要去見桑玥,她要是問起來,哼哼,老禿驢……”


    “你當我不敢?”靈慧話音未落,一掌拍了下去。


    慕容拓用內力震起一片水簾,躍出木桶,在水簾落地前,拿過衣衫披上,得意一笑:“惱羞成怒了都,看來玄冥劍法果然並非你首創。”


    靈慧冷冷地掃過他毫不掩飾挑釁的眉眼,道:“我曾經教過另外一個人。”


    年關將至,處處張燈結彩,熙熙攘攘的京城東大街,更是花團錦簇、彩燈比比皆是。原本寬敞的大街,因兩邊被小商販所占而顯得狹窄。


    彩燈像兩條蜿蜒的火龍遍布在無月無星的蒼穹下,隨著風兒一陣一陣地吹來,火龍搖頭擺尾、上下翻騰,吸引行人駐足觀看或購買。剩餘的並不多寬的街道中,行人川流不息,幾近擁堵。一路上,有青年才俊、有中年婦孺,亦不乏遲暮老人和幼小孩童,當然,最搶眼的還是蒙著麵紗的各家千金小姐。


    桑玥便是其中一位。


    原本,她並不多麽打眼,可凡她所過之處,莫不惹來好一陣行人驚歎和回眸,她不禁失笑,微弱的氣息吹得淡藍色麵紗搖曳起舞:“世子,明日京城該爆出你與某家千金共賞燈會的傳聞了。”


    “如果對象是你,我並不介意。”可惜,她蒙了麵紗,無人知道與他暢遊東街的人會是誰。


    這算什麽?表白?


    桑玥的唇瓣微勾,眸光清冷,在順境收獲的愛情可並不怎麽可靠。兩家對立時,他隱忍不發;兩家同仇敵愾,他就想抱得美人歸?她跟他出來逛東街,可不是為了賞燈。


    “你在找什麽?”慕容錦發現桑玥一直在左顧右盼,卻又不是在欣賞多姿多彩的燈籠,不由地好奇相問。


    “找魚。”桑玥坦誠相告,眸子裏閃過一絲戲謔,她大張旗鼓地坐著定國公府的馬車出門,碧洛若是來了京城,應該很容易尋到她,有這麽個免費的保鏢不用,豈不太可惜了?


    慕容錦雙手負於身後,自嘲一笑:“你不利用我,壓根就不會理我。”


    桑玥並不否認:“至少說明,你還有利用的價值。”


    逾過東街的一半時,人群忽然變得密集了許多,時常是三三兩兩、把臂相遊的年輕人,少不得會發生碰撞。慕容錦單手震開一名醉漢,開始警惕了起來。忽然,前方傳來爭吵聲,慕容錦和桑玥尚未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就望見一簇火苗慕地升騰而起!


    “著火啦!”


    “走水啦!”


    各種尖叫、各種奔走、各種逃逸、各種推嚷,令東街立時陷入了混亂不堪的局麵。


    慕容錦心中暗驚,急忙牽住桑玥的左手。


    桑玥的身子一僵,赫然是兩隻手同時被人握住……


    火光下,他的麵頰稍映紅,眸子裏閃動著幾欲要溺斃桑玥的深情,長長的睫羽微顫,一如他蓬勃跳動的心,整個兒都在悸動。


    “桑玥。”輕鬆拂去慕容錦的手,將她霸道地摟入臂彎裏,揚眉一笑,“大哥好興致。”手,摸了摸桑玥鬢角的秀發,宣布著絕對的所有權。


    大庭廣眾之下,一下子貼在他健碩的胸膛上,桑玥垂眸,掩住欣喜之餘心底泛起的一抹羞澀,無人發現那麵紗下的臉已是酡紅如霞。


    這樣的曖昧深深地刺痛著慕容錦的雙目,曾幾何時,她對拓兒和對他並無差別,都是冷淡疏離,眼下,她卻安靜地靠在拓兒懷裏,以為,不在意的,這一刻,全部顛覆了。


    溫潤的笑僵了一瞬,徐徐開口:“拓兒,你再不出現,父王和我都要派人去尋你了。”餘光掃過桑玥秀眉的眉眼,那一瞬,他居然捕捉到了幾分嫵媚的風情。這於清冷孤傲的桑玥而言,簡直是個天大的變化!


    慕容拓感受到了慕容錦的異樣眼神,不由地緊了緊臂膀,桑玥微微吃痛,抬腳狠狠地踩上了慕容拓的。


    慕容拓不怒反喜,大掌滑落,與她十指相扣,宛若一對璧人。


    先是嫵媚,再是嬌憨,這樣的桑玥,令慕容錦的心像堵了一團棉花,呼吸變得沉重,瀲灩的眸子輝光閃爍,笑容依舊暖人,語氣卻冷了一分:“拓兒,你放開桑玥,這樣不合禮數,於她的名節有損。”


    慕容拓濃墨的劍眉微挑,笑容裏噙了俯瞰眾生的狂傲:“名節?哈!南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桑玥是我慕容拓的女人,大哥,你也應該聽說了吧?”


    竟然和桑玥逛燈會!還牽了她的手!打桑玥的主意,門兒都沒有!


    這話有些嚴重了,不過倒也**不離十。慕容拓先是明目張膽地表明他傾慕桑玥,接著,楚嫿公然攜桑玥出席宴會,並拚力維護她,眾人的確猜測慕容拓和桑玥在不久的將來會結成連理。


    慕容錦雖然才回府數日,卻也瞧見了楚嫿整日沒事就催著繡坊的人給桑玥趕製衣衫,他們兩個……竟然能得到母妃的首肯,不得不說,他心裏是酸澀的。


    而此刻,桑玥一言不發,就任由慕容拓摟著,這般小鳥依人的姿勢說明了什麽?說明她在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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