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氏按下女兒不安分的手,目光掃過麵色微窘的李萱,嗔怒道:“你說你好好的一個閨閣女子,講話怎生那麽**?玥兒和萱兒可都未出嫁,你做長姊的就要帶壞人家,罷了罷了,回頭我也給你尋一門親事,讓你鬧婆家的心去。”


    一聽要給她找婆家,姚馨予慌了:“別別別!我不說還不行嗎?”小聲嘀咕道:“可是我也沒說錯啊,兩個人都認識三、四年了,換成別人早成親了,也就他們兩個喜歡耗著。”


    桑玥掀開簾子,慕容拓把她抱下馬車,又惹來姚馨予好一陣偷笑,李萱緊了緊握著帕子的手,狀似無意地呢喃道:“曦王殿下和二表姐認識那麽久了嗎?”


    “你不知道呀?”姚馨予眼神一亮,開始耍寶,“玥兒認識曦王殿下那年好像才十三歲吧,那時,玥兒還是定國公府的庶女,姑姑是府裏的姨娘,二人的日子都過得很是清苦,曦王殿下還不是皇子,隻是攝政王府的一個頑劣公子,不對,應該說是京城第一惡少!”


    “啊?第一惡少?”李萱掩麵驚呼,實在無法把高貴優的曦王殿下和第一惡少聯係到一塊兒。


    南宮氏也睜大了眸子,用眼神示意姚馨予說下去。


    姚馨予得瑟得笑個不停,繪聲繪色,配上動作:“就是第一惡少!打遍京城無敵手,連皇子都敢揍,打那些看不順眼的公子跟打小狗小貓似的,打死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攝政王府為了給他善後,不知賠了多少銀子和官位。”


    “這麽不懂事?那玥兒跟他在一起……”南宮氏的心揪成了一團,一年相處下來,她早把桑玥看成了親閨女,當然希望她覓得一個良人,而非一個浪子。


    “所以說,曦王殿下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都感激咱們的玥兒。”


    李萱絞著已褶皺不堪的帕子,出聲詢問:“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呢?”


    “有一回,在去攝政王府赴宴的途中,遇上了曦王殿下,曦王殿下騎著一匹汗血寶馬,要踢翻玥兒的馬車,玥兒用暗器殺了他的馬,從此,他們就成了一對冤家……”


    姚馨予口若懸河地講著從姚晟和姚奇那兒偷聽回來的故事,南宮氏的表情變幻莫測,一手捂住胸口,顯然沒料到桑玥從前在定國公府的處境那麽危險:“最開始,他們兩個是仇家啊?”


    姚馨予一本正經道:“可不是?雖不如冷家和我們姚家這麽敵對,但桑家襄助靖王,和攝政王府那是完完全全兩條船啊!”


    李萱情不自禁地問了句:“這樣子,都能有勇氣在一起?”


    姚馨予不禁露出了幾分豔羨,若是有個男子能像慕容拓對桑玥那般執著地追求她,或許,她也會心動的吧。


    笑了笑,道:“所以說,事在人為,要不是曦王殿下執著,以玥兒那冷冰冰的xing子,又拒絕了他那麽多回,兩個人哪裏能修成正果?別看玥兒外表恭順,骨子裏可倔了。”


    李萱低頭,繞著荷包上的流蘇,腦海裏不停縈繞著姚馨予的某一句話。


    “你聽誰說的?”南宮氏狐疑地看向姚馨予,姚馨予欲言又止,總不能說她是偷聽了大哥和三哥的談話吧,這多丟人啊!她嘟了嘟唇,眼神飄忽不定,“玥兒告訴我的。”


    李萱的眸光一暗,隨手捏起一塊糕點,食不知味地吃了起來。


    荀家馬車上。


    慕容拓的神色有些凝重,本不願提起那個人,奈何此事太過蹊蹺,怕她會突然遭遇不測,於是忍著不適,道:“裴浩然失蹤了。”


    “嗯?”桑玥捧著茶杯的手一滯,蹙了蹙眉,“失蹤了?太醫說三天後醒不了就得給他準備後事,我都準備好給他上香了,他卻鬧了個失蹤,這是要哪樣?”


    慕容拓怔怔地望進她清冷的眸,似在辨別她話中的真假,良久,除了冷凝得足以結冰的寒芒,再無其他它,他又道:“我已經告訴姚老爺子加強姚府的戒備,但我還是不放心,怕他會去找你。”


    桑玥感受到了慕容拓的不悅,放下茶杯,握住他的手,寬慰道:“我身旁有子歸,他傷不了我。”


    慕容拓無法寬心,他可以一人對抗千軍萬馬而無懼,但隻要桑玥的身旁出現一點不穩定的因素,心裏就慌得不行:“他這個人詭計多端,誰知道他會使什麽陰招,我和荀義朗四處派人尋找,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桑玥抽回手,再次端起那杯溫熱的茶,若有所思道:“這麽說,冷府現在亂成一鍋粥了?”


    慕容拓徐徐道來:“是啊,好不容易尋回的孩子再次失蹤,冷秋葵氣得病倒了,把冷昭夫婦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冷昭傷勢未愈,卻也不敢有所怠慢,拖著孱弱的身軀親自尋找。他們隻對外宣稱裴浩然傷重,需靜養,謝絕任何探視,為了方便冷昭尋人,冷貴妃更是向雲傲求了一道旨意,說冷昭被棍刑打成了重傷,無法上朝,恩準其休假一個月。冷家樹敵太多,若讓仇家知道,冷家長孫落單,那尋仇的人絕對可以排滿整條京都大街了。”


    他的語氣甚為戲謔,但桑玥還是從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也是其中一個?”


    “你難道不想殺他?”慕容拓反問。


    想,怎麽會不想?可她想讓他嚐嚐被開膛破肚的滋味兒!


    眸子裏的光束陡然森冷,她原本冰涼的手此刻竟是像捧著一團雪,冷得嚇人。


    慕容拓拿開她手心的茶杯,把那雙小手握在掌心,那手太過冰涼,涼得讓他不安,他把她的手放在溫暖的頸窩,貼著他的真像兩塊冰,而非一雙手,他壓住漫無邊際的苦澀和濃鬱的擔憂,道:“桑玥,不要再為他cao心了,好嗎?他不值得,他們都不值得……”


    桑玥並未在意慕容拓的話,權當他又是醋勁兒犯了,心裏思付著裴浩然失蹤的原因和冷家接下來的舉動。裴浩然並不是個絕頂聰穎的人,他的疑心病很重,加之天生悲觀,不容易相信好的,反而容易誤信壞的。前世,桑柔和大夫人之所以能夠成功離間他和她的關係,正是把握了他的這一項弱點。


    裴浩然當初是被冷昭遺棄的,如今冷昭將他尋回,表麵上父慈子孝,暗地裏,隻怕沒有多少親厚。裴浩然一聲不響地離家出走,可見他根本就不在意冷家的聲譽,也不在意父母的擔憂。難道他是在報複冷昭夫婦當年的遺棄?如若不是,又是為了什麽?以她對裴浩然的了解,對方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這一刻,她看不懂裴浩然了。


    寶林軒位於京都西街最繁華的地段,兩邊分別是錢莊和布莊,對麵有幾家高檔的酒樓,路麵整潔如新,無地攤商販,絡繹不絕的行人,全部都衣著華貴,樣貌堂堂。


    馬夫人早在門口恭候多時,攙扶著她的是媳婦兒楊氏,楊氏的身旁,站著懷抱兩歲小公子的ru母。


    馬夫人膝下三子三女,庶次子馬思龍是馬崇一次酒後亂xing和丫鬟生的孩子,那丫鬟生完孩子後,即刻就被馬崇趕出了府,臨走時馬崇給了她一筆豐厚的錢財安度下半輩子。


    這樣做看起來十分不厚道,男人犯了錯,最後為男人承擔罪責的卻是女人,但正因為如此,馬家才沒出現其它家族中嫡庶子爭奪家產的戲碼。馬思龍自幼承歡馬夫人膝下,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世,馬夫人待他與待其它子女也沒什麽不同,二十多年下來,彼此相處得很是融洽。


    直到前不久,馬思龍生母的現任丈夫因生活窘迫找上門,揭穿了馬思龍的身世,眾人才知馬家還有這麽個內幕。所謂生母不及養母大,馬思龍並未因生母的到來而改變和馬夫人二十多年的母子親情,反而由衷地感慨馬夫人的偉大,待她更甚從前。


    這件事鬧了一陣,新鮮勁兒過了也就無人談論了。畢竟,馬思龍的生母隻是個簽了死契的丫鬟,相當於一件物品,主人要打要罵甚至殺,在大周都不算違法。


    一見到丞相府的馬車,馬夫人和楊氏就迎了上去。


    車夫放了木台階,姚馨予率先跳下,爾後扶著南宮氏和李萱走下馬車。


    車夫把馬車趕到鋪子旁的小巷子裏,幾人笑談了幾句,朝著寶林軒的漢白玉台階走去。


    天空澄碧,偶爾飄過幾朵白雲。


    一切原本是那麽亮麗美好,誰料此時,異變突生!


    對麵的巷子裏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響,沉重地敲在盡管行人良多卻並不喧鬧的街心,駿馬上一名帶著鬥笠的男子不停揮動著手裏的鞭子,每一鞭都在空中先響一聲,再抽上馬匹,可見是用了內勁的。


    那馬匹像發了瘋似的一路狂奔,行人們嚇得大驚失色,紛紛靠向兩旁躲避。


    南宮氏和馬夫人攜手朝著旁側退去,不曾想到,ru母受驚過度,手一鬆,馬子諾掉到了地上。


    “子諾——”馬夫人駭然失色,甩開楊氏的手朝著馬子諾衝去,卻一個不小心,絆到了腳,朝下直直撲去。好在,她總算夠到了馬子諾,這一瞬,馬蹄已高高揚起,再落下,必粉身碎骨!


    “母親——子諾——”楊氏頃刻間臉色慘白,朝著二人跑過去!


    剛跑了兩步,李萱和姚馨予眼疾手快、一前一後地拉住了她,姚馨予大叫:“不行啊!你這樣會送死的!”


    爾後對著騎馬的人高呼:“你沒張眼睛啊?快停下!停下!”


    馬夫人來不及躲避,弓著身子把馬子諾護在身下。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從馬蹄抬起到落下,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那場景卻仿佛被延緩了數倍,眾人瞧得真切,馬夫人因為害怕而渾身瑟縮,馬子諾不習慣被禁錮而放聲大哭,馬夫人的手指像壁虎的爪子一般死死地貼著地麵,用力過猛的緣故,指尖已碾碎,開出妖嬈的花兒。


    楊氏兩眼一黑,倒在了姚馨予的身上,姚馨予臉色大變:“喂!喂!你沒事吧?不會嚇死了吧?”


    ru母想要靠近,卻恐懼得遲遲挪不動步子。


    南宮氏打算吩咐護衛前去搭救,然後卻是來不及,因為這不過就是一個呼吸的功夫!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馬氏即將為了保護孫子而喪命於馬蹄下,心裏甚至來不及感慨和疑惑,就聽得“喀嚓”一聲,赫然是骨骼碎裂的聲響。


    轟!


    馬匹被狠狠地掀翻,鞍上之人像被拋出去的繡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跌入了右側一家酒樓的間,驚起一片綿延不絕的驚呼。


    衣袂翩飛,墨影晃動,慕容拓已跳下馬車,對身後的護衛打了個手勢:“追!”


    “是!”立時,兩名青衣男子奔向了那家酒樓。


    事情突然出現轉機,所有人包括戰戰兢兢的路人都長長地籲了口氣。


    “曦王殿下!”南宮氏大口大口喘息,眼底閃動著驚魂未定,連忙和李萱一起將馬夫人和馬子諾扶了起來。


    姚馨予的身上靠著昏厥的楊氏,她狠狠地瞪了ru母一眼,把楊氏交給馬府的丫鬟抬進了寶林軒。


    馬夫人回過了神,抱過馬子諾又看又親,像捧著一個失而複得的至寶,每說一個字聲音都顫動一下:“子諾乖,摔得疼不疼?”


    馬子諾沒有受傷,隻受了點兒驚嚇,一張可愛的小臉慘白慘白,琉璃般的瞳仁閃動著毫不遮掩的驚恐,除了哭泣還是哭泣。


    馬夫人把孩子遞給身後的丫鬟,轉身就扇了ru母一個響亮的耳刮子,厲聲嗬斥道:“你怎麽帶孩子的?居然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把子諾給丟了出去,我留著你有什麽用?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下一次,你要再敢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就讓人把你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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