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淡淡地道:“不錯,那日在寶林軒突然出現的瘋狂策馬之人,就是打算娶馬夫人xing命的,馬家的ru母便是幫凶之一。ru母先是放跑了馬子諾,爾後李萱趁著馬夫人去搶救馬子諾的混亂之際,一腳踩了馬夫人的裙裾,這才致使馬夫人跌倒,楊氏要去幫忙,被她眼尖兒的扶住,然後,馨予你也跟著拽住了楊氏,我在馬車內,瞧得一清二楚。”


    李萱的手就是一緊,咬牙不語,默認了桑玥的分析。


    其實桑玥隻看到ru母在行動之前朝著李萱眨了眨眼,李萱的動作十分隱蔽,她剛剛不過是結合事件的經過做了個猜測,可瞧李萱的樣子,她應該是猜對了。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馬子諾隻是個兩歲的孩童,你為了逃避親事,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也下得了手,你……你……”姚馨予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心狠手辣?比起桑玥,我這點手段又算什麽?”李萱咆哮出聲,指向桑玥,“桑玥你敢說今日出現在皇宮的不是真正的裘冬梅和桑飛燕?你敢發誓她們講的過往全是假的?你不敢!憑什麽隻許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稍微行事踏錯就活該飽受指責?”


    她的目光掃過一眾人陰晴不定的臉,苦澀一笑,“桑玥的手沾滿血腥,你們卻一個勁兒地維護她,我不過是起了妄念,又沒成功,你們就把我當成十惡不赦之徒,我李萱,在你們的眼裏從來都是個外人!”


    事已至此,桑玥索xing不再隱瞞:“我殺的都是罪有應得之人,你卻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荼毒無辜的孩子和婦孺,你這種人,不是十惡不赦,是什麽?”


    眾人聽到桑玥親口承認,除了南宮氏和姚馨予,其他人並無太多驚訝。


    姚豫再次撓頭:“可我不明白,她怎麽能買通馬子諾的ru母和那名高手?”


    “她不行,陸鳴心卻可以,陸鳴心幫她殺害馬夫人,她幫陸鳴心陷害我。”桑玥淡淡一笑,說不出的嘲諷和譏誚,“在寶林軒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和陸鳴心精心策劃的,當然,郭氏也參與了其中。她故意鬼鬼祟祟地說去如廁,久久不回,惹得馨予擔憂不已,於是拉了我去尋她,正好就撞見了郭氏和冷芷若收買她的一幕,她故意激怒冷芷若,讓冷芷若對她動粗,冷芷若隻輕輕一推,她便倒在了一旁的木桌上,磕破了頭,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她因為拒絕冷芷若的收買而被打致傷,為的就是騙取馨予的同情和我的信任,我就順水推舟,語重心長地安慰了她一番。”


    “難怪了,一大早就拿著鞋子過來,說玥兒是第一次參加宮宴,她沒什麽貴重的東西送,就做了雙鞋子,還說,玥兒大抵因為曦王殿下的事厭惡著她呢,讓我以自己的名義叫玥兒換上,我不疑有它,於是……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機靈點兒,就不會被她騙了!”姚馨予悔得腸子都青了。


    姚晟俊逸的臉上泛起一抹惑色:“玥兒,你不讓李萱當著武百官和皇上的麵揭發同陸德妃苟且的細節,是因為郭氏參與了這件事?”


    桑玥點頭,眸光深沉冷冽:“是,我們鬥倒陸德妃,冷貴妃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萬一把郭氏和冷芷若牽扯進來,冷貴妃就絕不會袖手旁觀了。”


    她原先以為冷貴妃如傳聞中那般寵冠後宮,深得雲傲的心,今兒一見,才發現他們二人的關係似乎不怎麽好,可不怎麽好,冷貴妃依舊執掌鳳印多年,足見冷貴妃的厲害之處了。


    姚俊明的手微握,心情有些激動,這種激動,與當初發現了姚俊傑的將才天賦時的如出一轍。


    此刻聽了桑玥對整件事的cao控和分析,李萱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和桑玥的差距,論心計論城府論隱忍,她沒有一樣比得過桑玥。她的眼被淚水所蒙,視線變得模糊,心一抽一抽地痛,有嫉妒,有懊惱,也有不甘。


    沉默的姚俊明忽然開口了,語氣沉重,臉色陰暗:“李萱,你以為我們跟你安排親事是想把你當成包袱甩出去嗎?”


    李萱不屑嗤笑:“難道不是?你們一家人和和樂樂、親密無間,瞧著我這個外人礙眼,所以不顧我的感受,給我胡亂地安排親事!我是最小的,憑什麽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都沒成親,我就要被迫穿上嫁衣?別以為我不知道,姚馨予也是要做皇子妃的!她會嫁給雲笙!桑玥和姚馨予都有錦繡前程,唯獨我,會渾渾噩噩地過下半輩子!你們捫心自問,當初收養我,真的是出於對我祖母的眷顧嗎?難道不是你們做給世人看的偽善戲碼?”


    嘭!


    姚俊明摔落了手裏的茶盞,碎瓷和茶水濺了一地,一片細小的碎片甚至飛入了李萱的衣領,劃破了那如玉般光滑的肌膚,冰涼的銳痛襲來,鮮血滲出,染紅了白色的胸襟。


    李萱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姚俊明如此盛怒的模樣,不由地呆怔在了原地,原本打算去捂住傷口的手亦僵在了半空。


    南宮氏痛心疾首道:“萱兒,你可以誤會我們所有人,但絕對不能懷疑老夫人的苦心,她是多麽善良的一個人,為了你,為了鎮北侯府,她明裏暗裏做了多少事,你根本不明白!這話,我答應了你父親,不到最後一刻不得對你透露半句,但眼下,我實在看不過去了!”


    頓了頓,南宮氏抽出帕子抹了眼角的淚,“你父親時日無多,想在臨終之前看你找到下半輩子的依靠,他說,不求高門望族,但求一心一意、百年好合!提親的人那麽多,我獨獨相中了馬都尉,完全是遵照你父親的意思!馬都尉曾私底下探望過你父親,你父親對他滿意得不得了!”


    此話一出,除了桑玥和姚俊明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麽多內幕。


    桑玥在南宮氏第一次對李萱談婚論嫁時就發現了南宮氏眼底的悲涼,又悲涼,又倉促地準備親事,還不怎麽過問李萱的意思,她當時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李萱身子一晃,如秋季被風兒刮得搖擺不定的柳條,蕭瑟得令人唏噓,盡管淚如泉湧,她的雙目卻空洞無神,仿佛整顆心都被掏空了,兀自呢喃道:“不可能的!我上次去見我父親,他都還有說有笑……他怎麽會時日無多?”


    桑玥淡淡倪了她一眼,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不會因李萱即將喪父就對她報以任何同情,該說的她都說了,李萱畢竟在姚家生活了五年,表麵上的處置權還是交給姚家吧!


    “大舅舅,大舅母,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桑玥走後,姚馨予和南宮氏也走了,隻餘下父子四人,靜靜思考著如何處置李萱。


    李萱原本計劃著扳倒桑玥之後,德妃娘娘就收她為義女,從此脫離姚家的管製,屆時,即便東窗事發,姚家人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可現在,陸德妃死了,誰還能護得她周全?


    桑玥一走,把她的戾氣也帶走了,心裏的恐懼如潮汐,洶湧澎湃間淹沒了她,她開始告饒:“我錯了,表舅,你饒了我吧!我真的錯了!求你看在我父親,不,我祖母的份兒上饒恕我年輕不懂事而犯下的過錯吧!我保證,從今往後洗心革麵,再不存非分之想,不存害人之心,你們讓我嫁給誰都可以!”


    姚俊明深吸一口氣,闔眸半響,似做了眸中決定,睜眼時眼底閃過一絲痛色:“罷了罷了,好歹我跟你父親是表兄弟,不看僧麵看佛麵,你雖犯下了彌天大罪,可你是李家唯一的血脈,你將功贖罪,回鎮北侯府,好好侍奉你父親,讓他安心地走完最後一程,其它的,我再悉心安排,你今晚就動身,我安排護衛沿途護送。”


    “多謝表舅!”李萱如釋重負,再三道謝之後,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姚晟和姚奇互視一眼,心裏有疑惑,卻不敢道出。


    姚俊明單手撐著額頭,似累極了一般,說話有氣無力:“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三人靜坐無言,良久,姚晟搖頭,篤定道:“父親做得對,與其讓她死在玥兒的手中,不如讓他被大皇子殺死。”


    這一晚,怪事良多。


    先是高尚書把裘冬梅和桑飛燕押回刑部衙門的途中陡然遭遇攔劫,一死一逃,死的是裘冬梅,逃的是桑飛燕。高尚書焦頭爛額,當即入宮覲見,負荊請罪,雲傲訓斥了幾句,罰了半年俸祿,高尚書安然無恙地返回。


    第二件事,便是鎮北侯府的千金小姐李萱乘坐馬車回鎮北侯府探望父親,半路上,馬匹突然受驚,漫無方向地狂奔,撞上了街邊一家店鋪門口的石獅,馬車發生劇烈的震蕩,將李萱摔了出去,李萱跌落在了對麵的石頭台階上,頭破血流,不治身亡。


    第三件事,並不家喻戶曉,不過溫馨浪漫,倒是叫人感慨萬千。


    荀府內,韓玉和桑玄羲被荀義朗請入府中,因著宮裏突發變故,眾人皆沒用膳,荀義朗特地吩咐廚子做了一頓地地道道的大周菜肴,好生款待二位。


    酒足飯飽之後,韓玉和桑玄羲起身告辭,初次懷孕的荀芬兒以請教孕理常識為由將韓玉叫到了自己的院子絮話。


    荀清睿尚在南越未歸,荀義朗愛下棋,便隻得找上了荀琴兒,如此,隻剩荀玉兒單獨招待桑玄羲了。


    麵朝碧波萬頃的後湖,背臨芳香四溢的桃園,一白一紫兩道身影,一琴一簫雙重樂。


    月光下,荀玉兒膚若凝脂,巧笑嫣然,鳳眸裏的秋波盈盈流轉,在紫色裙衫的襯托下的她嫵媚嬌柔,梳雲掠月。


    一曲作罷,難掩欣喜的眸光落在對麵俊逸秀的男子身上,微笑,聲若鶯啼:“桑公子,明天就要走嗎?”


    桑玄羲隨著她的笑容揚起了唇角:“嗯,在大周逗留得夠久了,家父該擔心了。”


    他的語氣和緩如常,不夾雜絲毫情緒色彩,荀玉兒不禁有些失望,美貌如她,是多少好男兒爭相角逐的對象,可桑玄羲自始至終連半分驚豔之色都沒有,難道說,他見過比自己更為美貌的女子嗎?


    比荀玉兒更傾國傾城的人,桑玄羲自然見過,那人,是湛藍天空的一抹純白,是無邊暗夜的一輪明月,是姹紫嫣紅亦比之不過的人間絕色,更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幽幽夢影。


    瞧著桑玄羲眸子裏徐徐攢動的笑意和情愫,荀玉兒的心陡然一沉,人生不如意十之**,她恰恰相反,自從進了荀府,生活一帆風順,美名節節攀升,她曾想過,這顆心,不為名,不為利,隻為萬千繁華中令她忘卻呼吸的一瞥,卻不曾料到,這一瞥竟造就了懂事以來唯一的一次不如意。


    不過,荀家人的癡情可不是吹的,她既然看上了桑玄羲,這輩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絕對不會放棄!


    卻說桑玥離開姚俊明的院子之後,和子歸悄悄地溜出了姚府,按照慕容拓沿途留下的暗號,尋到了城西一處貧民居住的小巷子。再富有的城市也會有貧富差距,天子腳下,這種兩極分化就越發明顯了。


    尚未走進巷子,桑玥就被汙穢不堪的意味熏得蹙了蹙眉,月光傾灑在破落的屋瓦之上,照得蜘蛛網絲絲分明,地上水漬、尿漬斑斑,一路走過,謾罵聲、咳嗽聲以及毫不遮掩的**之聲透過窗紙,在空氣裏交織出極濃的低俗之感,衝破這層低俗的是偶爾傳出的孩童嬉鬧聲和嬰兒啼哭聲……


    這完全是一個難民所!


    子歸與桑玥並肩而行,將五感調到了最敏銳的狀態,以隨時應付突如其來的事故,例如方才,她已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三個酩酊大醉的惡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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