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凝展露了一抹傾世笑靨,甜甜地道:“我要見雲傲。”


    桑玥點點頭,她可以替她掃平障礙,卻不能左右她的選擇,但她還是再嚐試了一番:“跟雲傲在一起,你要學很多規矩,記很多東西,興許再也不能為所欲為了,那樣的日子,其實一點也不好玩的。”


    冷香凝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無辜地看著桑玥,桑玥暗歎,冷香凝怕是想象不出那樣的日子有多難過。也許隻有經曆了,她才能深有體會,甚至重新做一次選擇。桑玥握住她的手:“從今天開始,思焉會教你宮廷禮儀,你好好地學,不能做錯,一做錯,就永遠回不了雲傲的身邊了。”


    冷香凝把頭枕在桑玥的肩窩,笑眯眯地道:“我會好好學的。”


    桑玥拍了拍她的背,扶起她,軟語道:“先試試衣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我再叫人改改。”


    思焉上前,打算為冷香凝穿衣。


    “我來吧。”


    桑玥循聲側目,隻見荀義朗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口,他的臉上掛著溫暖迷人的笑,如雨後新秋的一道亮麗彩虹,折射出琉璃般璀璨奪目的光芒。他輕邁著步子,來到冷香凝的身邊,拿過翟衣,緩緩地道:“你要香凝學的,不單單是宮廷禮儀,我對那個比較了解,這段時間,就由我來教香凝吧。”


    教心愛的女人,如何更完美地成為一國之母嗎?


    桑玥搖搖頭:“荀義朗,你這是何苦?”


    “你就當我想霸占香凝一段日子吧。”荀義朗拿過翟衣,套在了冷香凝的身上,認認真真地為她係好每一根絲帶,撫平每一個褶皺,不久的將來,她將會穿著這身華貴的翟衣……再度成為雲傲的女人。


    冷香凝笑嗬嗬地看著銅鏡中忽然變得雍容華貴的自己,眼底的興奮如無數繁星在閃耀,瀲灩生輝,光彩照人:“荀義朗,我好看嗎?”


    她渾然不察荀義朗的心在她憧憬的笑容裏裂開了無數道口子,又被塞入無數根荊棘,血流成河,流進了靈魂深處。荀義朗忍住肝膽俱裂的痛楚,寵溺地笑道:“好看,香凝穿什麽都好看,香凝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人。”


    冷香凝的笑容一收,無比鄭重道:“不對不對,最好看的人是玥兒!”


    桑玥的容貌算是美麗,但跟冷香凝比可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隻是母親的心裏,孩子永遠都是最美的。


    桑玥笑笑,不做言辭。


    荀義朗拂落了她寬袖上的一根斷發:“香凝,我帶你去逛燈會,好不好?”


    冷香凝的雙眼一亮:“可以出去玩了嗎?好啊好啊!”


    “我們先吃飯,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牛柳。”


    “嗯。”冷香凝眉眼含笑,把小手塞進了荀義朗寬厚的掌心,入冬以來,這已經成為了她的一個習慣。不論到哪兒,都是荀義朗牽著或背著。


    桑玥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眸子裏掠過意味深長的波光,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對雲傲的思念,對荀義朗的依賴,都成了冷香凝生命裏的習慣。在不久的將來,冷香凝會做出怎樣的取舍,尚未可知。


    菱湖邊上,熙熙攘攘的長安街,車水馬龍,花燈一字排開,路上幾乎不見老人或幼童,一對對的全是情侶。由此可見,大周的民風較之南越可開放多了。大周燈會出奇的地方,就在於大家都是戴了麵具的,但不是遮住全臉的那種,麵具的式樣繁多、花色鮮豔,冷香凝選了個銀色的美狐,右側還有一根藍色的羽毛隨風輕舞,和她的雪白裙衫相映生輝,魅惑仿若天成。


    這樣的冷香凝是嫵媚的,哪怕瞧不全她的容貌,但是自芸芸眾生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一眼認出她來。


    荀義朗也戴著麵具,牽著她柔若無骨的手,在人群裏來回穿梭。他的高熱仍未褪去,不應出來吹風,但他仿佛覺得跟香凝這種美好的日子不多了,他要珍惜每一天每一刻。他想留給香凝,也留給自己一份難忘的回憶。或許他的餘生,都隻能靠這些點點滴滴的溫馨畫麵來維持活下去的勇氣了。


    “香凝。”他停住了腳步,怔怔地望進冷香凝清澈無瑕的眸子。


    “嗯?”


    他抬手,理了理她鬢角被風兒吹亂的秀發,柔聲歎道:“答應我,不要忘了我。”


    冷香凝咧唇一笑:“好!”


    桑玥放下馬車的簾幕,不再看這一對叫人感慨萬千的璧人,催促車夫快些前行。


    據說,雲傲和冷香凝就是在二十年的燈會那晚,泛舟菱湖時認識的。冷香凝戴著孔雀麵具,在豪華大船的甲板上,身穿羽衣霓裳,一舞傾城,再舞傾國,三舞傾人心。


    當時,雲傲,荀義朗,姚俊明和姚俊傑都在雲傲的大船上,瞥見了那驚為天人的《鳳舞九天》,紛紛歎為觀止。眾人上了冷家的船,雲傲即刻就對冷香凝展開了愛情攻勢。


    說來也巧,船行進到一半時,膳房的夥夫弄潑了火油,大船著火,眾人齊齊跳下水,雲傲就抱著冷香凝遊上了岸,眾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膚之親,傳統而青澀的冷香凝就那麽芳心暗許了。


    聽起來,像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桑玥斂起唇角意味難辨的笑,總覺得忽略了什麽,腦海裏有猜測閃過,但她不欲去證實。要知道,有時候,真相很殘忍,會傷人的!


    大皇子的府邸布置得十分嚴謹,花卉盆栽全部經過了精心修剪,道路兩旁的大樹整齊劃一,疊石理水的樓台假山錯落有致,一進入就給一種很循規蹈矩的感覺。


    惜華郡主作為主母,自然是笑容滿麵地招呼客人,盧側妃和單側妃從旁協助,倒是顯得這一妻二妾相處得十分融洽,事實上,惜華郡主是個對感情極為小心眼的人,隻是斷不敢奢望獨占雲澈,畢竟,兩名側妃是皇上禦賜的,她總不能拂了皇上的麵子。雲澈一個月大半的時間都宿在她的院子,如此便也夠了。所以,即便單側妃懷孕懷在了她的前頭,她也從不曾流露出絲毫不悅。


    姚馨予被禁足,無法參加這種活動,姚秩帶著醉天驕的花魁柳依依遊山玩水去了,所以,桑玥是和三個哥哥一同前來的。


    尚未進門,姚奇就被一股很怪異的視線給震懾了心神,他四下看了看,瞥見雲陽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桑玥,毫不避諱的、類似於要得到手的那種。他不禁愕然,小聲地問道:“雲陽知不知道你是他姐姐?”


    桑玥壓低了音量:“知道。”


    姚奇的濃眉一挑:“那他……怎麽好像對你很有興趣?”


    桑玥以手背半遮住唇角,淺淺一笑:“其實我對他也很有興趣。”


    姚奇的汗毛一豎,在心裏罵了句**,但很快反應過來桑玥另有所指,他搓了搓手,一笑,露出兩個酒窩:“好妹妹,告訴三哥,你打算做什麽?三哥也要參與!”


    桑玥忍住笑意,道:“是三哥自己要求參與的,待會兒可不許賴皮。”


    姚奇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絕不賴皮,說吧,你要幹什麽?”


    桑玥清了清嗓子,微笑,唇紅齒白,在觥籌交錯的大殿外,自稱一派清新亮麗的風景:“我答應了外祖母給二哥和三哥尋個好媳婦兒,三哥看上了誰告訴我,我去給你探探口風。”


    姚奇的俊臉一沉,又敷衍他?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桑玥理解姚奇想要幫助她的決心,隻是眼下,還不到姚家選邊站隊的時候,像姚秩那種聲名狼藉的,搞搞地下活動倒也罷了,姚晟和姚奇這兩個有功名在身的男子,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一進門,桑玥就跟雲澈交換了一個眼神,雲澈對著她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又走到單側妃的身旁耳語了幾句,單側妃嬌柔一笑,端著酒杯朝桑玥走去。


    單側妃身穿杏色水雲紋長裙,一雙丹鳳眼十分清亮有神,下顎尖尖,唇瓣嫣紅,眉宇間徐徐流轉著初為人母的喜悅,她的左手時刻放在腹部,大抵懷孕期間的女子都愛如此。


    “桑小姐。”她的聲音婉轉如鶯啼,她把桑玥迎上了姚府的女賓席位,給桑玥敬了酒,“我常聽大皇子談起你,說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中豪傑。”


    桑玥打量著這個巧笑嫣然的單側妃,能在惜華郡主的眼皮子底下懷上孩子,她可不會認為對方是什麽小白兔。


    “大皇子謬讚了。”桑玥接過單側妃手裏的酒,放在鼻尖聞了聞,芳香四溢,醇厚濃鬱,她曾喝過一次這樣的酒,味道還不錯。她慢慢喝完,另一手不著痕跡地從桌上把一張字條塞進了單側妃的寬袖。


    單側妃悄悄收好,脊背已發了一層冷汗,她溫柔地笑道:“桑小姐好酒力,我有些乏了,先下去歇息,桑小姐一定要玩得盡興啊。”


    告別了桑玥,單側妃走到雲澈身旁,按住太陽穴說了幾句,雲澈露出了關切之意,親自攙扶她離開了大殿。


    惜華郡主看了看桑玥,又看了看二人的背影,眼眸裏閃過一絲飄忽,但依舊笑容可掬地和賓客們談天。


    單側妃和雲澈的這一幕,落在眾人的眼中,就是皇子關懷有孕的側妃,沒什麽大不了。眾人該喝酒的喝酒,該談天的談天。惜華郡主吩咐府裏的歌姬和舞姬為大家獻藝,很快,殿內就歌舞升平,熱鬧非凡了。


    桑玥正品著清酒,忽然感知到了兩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她晃了晃手裏的酒杯,朝著源頭望去,隻見南宮家的席位上,郭玉衡的妹妹郭紫儀正拿深仇大恨的眼神在瞪著她。


    那模樣,仿佛已經知道她才是殺死郭玉衡的凶手了。


    桑玥不理她,有本事就放馬過來,沒本事就算瞪瞎了眼也於事無補。


    南宮家今晚來赴宴的是南宮雪、南宮弈、常氏和南宮寧。南宮弈是南宮家的庶次子,官拜三品,樣貌堂堂,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他的妻子便是常氏。至於南宮寧,他是南宮雪的同胞弟弟,因為是幼子的緣故,從小就被寵壞了,是以,他的xing格較為頑劣。


    但是眼下,他和瑜安公主相談甚歡,半點兒瞧不出焦躁、不善交際的樣子。


    桑玥的笑意更深了,每一次的宴會,都叫人回味無窮啊。


    不多時,單側妃的貼身侍女醉鶯端著一個精致的玉壺走向了諸位皇子的席位,她給雲楓、雲禮、雲清……雲綏、雲笙、雲陽一一斟酒,她的身子微側,所以桑玥能夠將她的動作一覽無遺。


    那是一個有機關的玉壺,底層是好酒,上層是毒藥,中間用玉石隔開,想要賜死別人,按一按頂端的突起開關,毒藥就下放到了酒裏。


    醉鶯從末端開始倒酒,十皇子、八皇子……依次往上,因為雲澈陪單側妃回房了,所以二皇子雲陽就成為了最後一個被斟酒的對象。


    桑玥一瞬不瞬地盯著醉鶯的手,隻見她在給雲陽倒酒之前借著擦汗的機會,碰了碰玉壺頂端的開關,這個動作,隻在瞬息之間,若非這個計策是桑玥出的,她也瞧不出破綻。


    蓮珠給桑玥剝了個橘子,低聲道:“小姐,二皇子要去見佛祖了吧?那醉鶯的手法真是高明,奴婢的眼珠子差點兒都盯掉下來了。”


    醉鶯是單側妃身邊最得力的丫鬟,跟子歸一樣,都是練家子,雖然不如子歸這麽厲害,但做做小動作還是不會被捉住先行的。


    醉鶯故意讓她瞧見她的動作,就是在證明她的確對雲陽動了手腳。


    蓮珠一瞬不瞬地盯著雲陽,心裏不停地喊著:毒死你!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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