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如何不知樸清然的小九九?隻不過,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多的去了,根本叫人有苦難言,還瞧不出痕跡。


    樸清然,今晚,你就跟我好好地“過”吧!


    南宮府。


    姚俊明一臉頹然地把自己鎖在房間,茶飯不思,誰也不見。姚清流已經踏上了征程,姚家的每個人都痛心不已,尤其是他的母親陳氏,哭得昏天暗地,仿佛百年前的悲劇要重新上演一般。


    屋子裏沒有掌燈,他坐在寬椅中,皓月清輝透過窗紙,映著他愁眉緊鎖的臉,在冰涼的地麵上投下落寞寂寥的暗影。


    他的心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每呼吸一吸都疼得直不起身子。


    突然,門被推開,廊下的燭火和寒風一同闖入,他難以適應地眯了眯眼,順帶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相公。”南宮霖端著清粥和幾碟小菜步入房內,合上門,再掌了燈。


    光線一亮,姚俊明按住眼眸,南宮氏走到他身邊,柔軟的手覆上他的,輕聲道:“相公,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


    姚俊明不語,南宮氏試圖拿開他的手,卻發現很難掰動,她加大了手裏的力度,姚俊明的身子就著她的動作輕微地顫了起來,緊接著,是低低的抽泣。


    她心中一痛,摟住了自己的丈夫,讓他的頭貼著自己柔軟的胸膛,纖手細細撫摸著他寬厚但冰涼的肩膀,輕輕一歎:“沒事的,都過去了,你還有我,還有四個孩子,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其它的,別再想了。”


    姚俊明的身子抖動得越發厲害了,南宮氏胸前一暖,赫然是姚俊明滾燙的淚珠滑入了她的衣襟,丈夫難受,她也難受。


    自從銘嫣來了之後,姚俊明對她是史無前例的冷淡,她心裏埋怨過他嗎?恨過他嗎?答案是肯定的。兩家聯姻,又不是她bi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娶她嫁,如是而已。


    成親之後,她不可自拔地愛上了自己的丈夫,深深地迷戀著他給予她的各種關愛和溫暖。如果沒有銘嫣,他們該是有多幸福。


    但事與願違,銘嫣就是成功地闖入了他們的婚姻,搶走了丈夫的心,也傷透了她的心。


    可不管他犯了什麽錯,都是她最愛的丈夫,是陪她走完這冗長一生的人。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許多年後,她白發蒼蒼,他滿臉皺紋,能相依相偎,從黎明到日暮的就是彼此了。或許,二人還能攜手一同坐在花前月下聊聊年少輕狂,聊聊幾個孩子,偶爾逗逗孫子,那樣的生活也很令人心馳神往。這樣一想,他又有什麽不值得她原諒的?


    姚俊明的心裏真是愧疚萬分,如果不是他泥足深陷,沉迷於銘嫣的溫柔鄉,怎麽會害了父親,又傷了妻兒的心?當風浪卷來,他跌入孤獨的深淵時,陪在他身邊的,居然是這個他冷落了良久的發妻。


    心中百轉千回,喉頭梗塞,字難成句:“霖兒,我……”


    南宮霖闔上眸子,摸著他的滿麵淚水,隱忍著道:“別說抱歉的話,不需要。”


    姚俊明探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妻子:“我是個混蛋!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父親!我該被千刀萬剮!我這種人,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我不配做你的丈夫……”


    南宮霖的淚水也滑落了雙頰,她搖搖頭:“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嫁給你,我來沒有後悔過,以前的事就讓它煙消雲散吧,把你往後的時光補給父親和母親,補給孩子們,補給我。”


    姚俊明含淚點頭,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南宮霖破涕為笑,給他擦了臉,拉著他坐到桌邊,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姚俊明每吞咽一下,喉頭就痛一下,他是瞎了眼才沒注意到為自己奉獻了一生的人,猶記得初入姚家時,她豆蔻芳華,姿容豔麗,而今眼角已有了淺淺的細紋,再不複往昔。她為他,為孩子們,為父母,為姚家……cao碎了心吧!


    南宮霖笑著道:“相公,明天陪我去給母親買個新的暖手爐,好不好?”


    “好。”


    “還有晟兒和雪兒,妙芝和六王子大婚當天的喜字,我們也得多買一些,娶媳婦兒和嫁女兒都很重要。”話語裏,已全然把林妙芝當成了親生女兒。


    姚俊明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南宮霖微微一笑:“豫兒最近迷上了製作兵器,好像是什麽箭來著?我一介婦人不太懂,但曦王殿下很看好他,專門給他建了一個基地,似乎……已經有上百人了,你有空的話去瞅瞅,豫兒是三個兒子裏最木訥老實,也最不起眼的,但是啊,他內心其實很希望得到認可,特別是你的。”


    “我明天就去。”原來他的兒子沒有再沉迷於雕刻,而是改為鑽研兵器了。他這個失敗的父親竟然不知道。


    “這次父親東上,曦王殿下悄悄地讓父親把這種神秘兵器帶過去了,曦王殿下說,這東西,以一敵十不在話下,特別適合遠攻,所以很安全,你不要太擔心父親。”她隻能這麽安慰,雖說他們也心疼姚俊傑,但非要二選一的話,他們都希望活下來的人是姚清流,至於姚秩,他愛怎麽在胡國鬧騰,隨他吧。


    姚俊明心底的苦澀和感動已匯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不停滌蕩著他千瘡百孔的心,洗去汙穢的,餘下大把的空間,從此給這個為偉大的發妻。


    他把南宮霖抱入懷中:“謝謝你……還願意接受我。”


    南宮霖放下碗,回抱住他,此時,方才感覺這個男人的心真的屬於她了。她欣慰一笑:“相公,父親不在,姚家就全靠你了,恕我直言,姚家的各方勢力都被鬧得風雨交加,銘嫣一事帶給你的影響太大,你一人恐怕難以平定大局。”講到後麵,她的神色已肅然了起來。


    姚俊明似乎感覺南宮霖另有所指:“你的意思是……支持三皇子?”從親疏關係上來講,姚家最應該輔佐的是三皇子雲笙,畢竟姚賢妃是他的親妹妹,雲笙和姚馨予又是口頭定了娃娃親的。


    南宮霖仰起頭,凝視著他,無比認真地道:“投靠太女殿下,保我姚家……一世榮光。”


    寒風呼嘯,月色微朦。


    城東的一座素淨院落,竹木林立,迷迭暗影。慕容拓身穿夜行衣,躍過前院,繞過回廊,將五感開啟到最敏銳的狀態,尋著微弱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呼吸,來到了最南邊的一個房間。


    他拿出匕首,刺入縫隙中,一點一點地撬開門閂,爾後,收好匕首,握住寶劍,推門而入。


    他步履輕盈似雲,空氣裏幾乎不聞流動之響,他漸漸靠近了床鋪,高舉寶劍,劍刃迎著涼薄月暉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鋒芒,剛好落在了**之人的臉上。


    借光一看,那人不是蒼鶴,是誰?


    蒼鶴的眼皮一顫,急速翻騰,一躍而起,避過慕容拓的殺招,同一時刻,慕容拓擲出了左手的藥瓶。蒼鶴隻顧著躲避利劍,卻沒料到慕容拓那隻個虛招,真正的重頭戲是那個瓶子。


    瓶子砸中了蒼鶴,隻聽得“嘭”的一聲,瓷瓶碎裂,刺鼻的血腥味彌漫了整個房間,那黑色的血如同烈火一般灼化了蒼鶴的衣服。


    這是血衛的毒血,隻要沾染一點,立刻就會全身萎縮,最後生機枯竭而亡。


    然而出乎慕容拓意料的是,那血明明侵染了蒼鶴的皮膚,蒼鶴卻是沒有出現絲毫的異樣!仿佛那不是毒血,而是涼水!


    難道蒼鶴百毒不侵?


    蒼鶴一生盡管暗中除掉了無數冷芸的對手,但都做得極為隱蔽,根本沒人知曉是他所為。他在大周的名聲極好,究竟是誰會向他尋仇?


    來不及多想,他一個旋轉,拔了掛在床頭的劍,劈向了慕容拓。


    慕容拓橫劍相擋,右腿掃過蒼鶴的下盤,蒼鶴一躍而起,自慕容拓的頭頂躍過,慕容拓論劍揚起十道劍影,劍氣如虹,攻向蒼鶴的後背。


    蒼鶴大驚:玄冥劍法?瞧著他的身形不像靈慧,難道是……慕容拓?又會玄冥劍法,又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除了慕容拓還能有誰?


    慕容拓才懶得管蒼鶴認沒認出他來,實際上,穿夜行衣隻是為了不暴露行蹤,不授人以柄,畢竟他刺殺的是大周國師,傳出去可就累及桑玥了。他倒是不怕蒼鶴去告禦狀,這裏沒有第三個證人,他矢口否認,蒼鶴的一麵之詞不能把他怎麽樣,他隻管全力擊殺便是!


    隻見他凜冽的劍氣震碎了蒼鶴後背的衣衫,襲上了他光潔的脊背,誰料,那劍氣寒光僅在蒼鶴的背上打了個照麵,就盡數被彈開了。


    除了百毒不侵,還刀槍不入?


    蒼鶴已穩妥地落於門口,狹長的眸子微眯,冷冷一哼:“就憑你,也想殺我?癡人說夢!”


    慕容拓怔了怔,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流轉起踏破煉獄而來的嗜血凶光,周圍的空氣仿佛無風自湧,悉數分裂成一個個細小氣旋,緊接著,慢慢擴大,他右臂一劃,一道彎月光,和著氣旋飛向了蒼鶴。


    蒼鶴攤開雙臂,躲也不躲,以肉身實打實地扛下了慕容拓的攻擊。


    嘭嘭嘭!


    接連幾聲爆破,蒼鶴的衣衫碎盡,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那肌膚看似吹彈可破,卻在被他的彎月劍氣和內勁氣旋擊中並爆破時,如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慕容拓的心遽然一凜,果然是個老妖怪!尋常的武功高手,經過方才那一招,絕對要被攔腰斬斷,蒼鶴卻是毫發無損!他到底練了什麽魔功?不過這樣的情況,他似乎聽他父皇提及過一次,練成不敗真身的人其實也是有弱點的,大多數都在咽喉三寸。


    他目光一冷,邁動詭異的步伐,如幻如梭,眨眼的功夫便和蒼鶴近在咫尺,蒼鶴反手cao起八卦盤,扔了劍,纖指一劃,一道紫光霍然射出,帶著巨浪淘沙之勢,將慕容拓狠狠地震退了好幾步。


    慕容拓胸口一痛,噴出了一口鮮血。論巫術,他比不過蒼鶴。


    蒼鶴輕蔑一笑,再次彈出一道紫光,慕容拓腳尖輕點,如燕蹁躚,在空中一個翻滾避過一擊,同時,劍端刺中了蒼鶴的咽喉三寸。


    然而,這一次,他仍然沒有成功!


    好強大的對手!


    他的破綻究竟在哪裏?


    蒼鶴修長的手指點一連中了兩個八卦眼,黑白一線,殺氣勢如破竹,紫光深厚了好幾倍,這一次,就是讓慕容拓死無全屍的殺招!


    明明隻有眨眼的瞬間,慕容拓卻是放開意念,仔細感知了周圍的一切動靜,就在那股強大的意念掃過蒼鶴的八卦盤時,他的腦海裏靈光一閃,左手一動,三枚金針馳向八卦盤,其中一枚劃過蒼鶴的纖白的手,空氣裏似乎隱約可聞皮肉裂帛的聲響,一股鮮血自他的手背湧出,纖白的色澤立時以看得見的速度猛然轉黑,他心中大駭!施法慢了一步,慕容拓欣喜若狂,趁勝追擊,一道道劍氣斬向他的雙手。


    蒼鶴左躲右閃,毒素漸漸侵入髒腑,他自知不敵,趕緊收法,一掌擊碎橫梁,並將八卦盤扔向了慕容拓。


    嘭!


    一聲巨響,八卦盤盡裂,那殘留的巫術氣焰令慕容拓無法不避其鋒芒,他騰空而起,破窗而出,此時,蒼鶴已逃之夭夭。


    蒼鶴氣得要死!八卦盤製作起來極其複雜,還得耗費無數心血,上回祭天已然毀了一個,今晚,又毀了一個!更要命的是,慕容拓發現了他的弱點!生平第一次,他滋生了一股不安和恐慌。已經逃得老遠,他又回過頭,狠狠地瞪了慕容拓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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