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凝看懂了雲傲的示意,緩步行至他身邊,挨著他同坐一椅,並不看荀義朗,隻盯著雲傲,仿佛她的世界除了他再無別的。


    雲傲含笑地看著冷香凝,眸子裏跳動著熠熠鋒芒,明明盛滿深情,卻是叫人不寒而栗:“香凝,荀義朗打暈你之後侵犯了你,你說朕應該怎麽懲罰他?”


    在她麵前,他極少用皇帝自稱,由此可見,他是真的動怒了。


    冷香凝頷首,一縷青絲飄進了唇中,她素手輕抬,拂去青絲,鑲著紅寶石的雕花護甲在陰森幽暗的刑房晃出了一種格格不入的霞彩,她麵露痛色,並不直接回答雲傲的問題,而是說道:“臣妾已是不潔之身,再不配侍奉皇上,請皇上賜臣妾一死。”


    雲傲掐住她尖尖的下顎,凝視著她絕美的眸子裏漾開的視死如歸的漠然,心底像被種滿了一整片荊棘,每跳動一次都紮得鮮血淋漓:“死?你想跟他到黃泉路上做一對苦命鴛鴦,是嗎?”


    “皇上,臣妾沒有……”


    “沒有什麽?”雲傲決絕地打算她的話,扣住她的頭,強行bi她看向傷痕累累的荀義朗,他的目光則一瞬不瞬地鎖定她的眉眼,“上鐵鉤!”


    話音剛落,一名太監拿出尖銳的鐵鉤,狠狠地刺入荀義朗的體內,勾住了他的鎖骨,荀義朗痛得渾身冷汗直冒,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露出異樣。


    冷香凝的心碎成了漫天的星子,那鉤子仿佛勾在了她的心尖兒上一樣,一抽一抽地讓她痛不欲生,她就要閉上眼:“皇上,太血腥了,臣妾不敢看!”


    雲傲笑得麵目猙獰:“不敢?從前的你或許不敢,現在,你都敢背著朕和臣子私通了,還有什麽不敢?你隻要閉上眼,朕立馬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冷香凝嚇得渾身顫抖,直愣愣地看著荀義朗被虐得體無完膚卻強撐著擠出一副若無其事的鎮定神色,心裏的懊惱和憤怒像臘月飛雪飄飄忽忽地,淹沒了她最後一絲憐憫。


    雲傲一看冷香凝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越發篤定了心裏的猜測,他死死地掐住冷香凝發紅的下顎,麵目猙獰道:“果然有兩個皇後,《月娘》一事竟真真實實地出現在了朕的身邊!”


    冷香凝無比驚恐地望著他,他笑得像從煉獄裏偷來了一把鬼火,灼得冷香凝雙目劇痛,他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祭壇那一次,冷香凝給荀義朗戴頭盔時差點兒落淚的傷心樣子,接風宴上一曲《月娘》,皇後的一陣慌亂早已讓他起了疑心,昨晚,他當著皇後的麵說要誅殺荀義朗,皇後不顯半分哀慟!這簡直……太奇怪了!


    “香凝,瞧瞧你這副痛不欲生的樣子,還想狡辯自己跟荀義朗毫無瓜葛嗎?”


    “……”冷香凝的手捂住了肚子,她從未見過雲傲如此狂躁和危險的一麵,不論何時何地,不論發生了什麽,雲傲待她都是溫柔寵溺的,但眼下,她從雲傲怒意盎然的眸子裏讀到了排山倒海的殺氣!他……對她動了殺心!


    “退下!”


    喝退了宮人,偌大的行房隻剩雲傲、冷香凝和荀義朗三人,冷香凝惶恐不安地道:“你……你要做什麽?”


    雲傲摟著她纖腰的大掌突然一緊,她便和他緊緊地貼著了,他抬手,在她和荀義朗驚慌的目光下,剝落了她的雲裳和褻衣,露出大片雪白肌膚和繡著雪蓮的紅色肚兜,但那上麵,遍布了不屬於他的吻痕,他氣得張口咬住了她白皙的粉肩,冷香凝吃痛:“雲傲!你……你放開我!你難道要當著臣子的麵寵幸我嗎?”


    雲傲邪肆一笑:“那又如何?你這身子反正也被荀義朗看過了,再讓他好好地看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荀義朗氣得雙目血紅,開始催動內力,試圖掙開禁錮他的鐵鏈,今天他就算弑君,也決不讓他強占香凝!


    雲傲低頭去吻冷香凝的唇,冷香凝撇過臉避開,雙手一撓,護甲劃破了他後頸的肌膚,雲傲的濃眉一蹙,大掌將她的兩個皓皖扣在了頭頂:“你以為我看不出雲陽是無辜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腹中懷的是誰的孽種?你bi我……你以死相bi!我忍痛殺了自己的兒子,就為保你一世清譽!冷香凝!我對你不夠好嗎?我愛你不夠深嗎?我是皇帝!冷香凝,我是一個皇帝!縱然失去你之後,我不得已納妃了,但那麽多年,我是怎麽對待後妃的,你會不清楚?我為你守身到了這個份上,四國之內,可還有哪個皇帝能像我這樣去愛自己的皇後?我唯恐自己百年之後,庶子即位會憎恨於你,為了給你一個太平晚年,我打破了雲家數百年的傳統,讓玥兒一介女子做了儲君!你知道我暗中殺了多少反對玥兒女子為帝的肱骨之臣?他們都是陪著我早年浴血沙場的兄弟!我曾答應過他們,我一日為帝,他們便一天安好,但我……做了那背信棄義的小人!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冷香凝!我的心,你看不到嗎?你為什麽要愛上別人?為什麽要背叛我?”


    冷香凝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句話也說不出,站在雲傲的立場去看,他沒有錯,甚至,他做得很好。他不能明目張膽地尋她,因為他被冷芸握住把柄威脅了多年,但他不說,便沒人知曉他的苦衷,權以為他鐵石心腸,寵妾滅妻。桑玥不敢冒然讓她回宮,是怕她遭了冷芸的毒手,除了荀家,誰也護不住她,這才陰差陽錯地有了那三年相處。


    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啊……


    這場四人的愛恨癡纏裏,孰是孰非,誰能斷定?


    突然,小腹一陣絞痛,冷香凝的黛眉高高蹙起,下麵有熱熱濕濕的**流出,她的心遽然沉到了穀底,靈慧說她這胎懷得極穩,輕易不會滑掉的,怎麽回事?


    感受到了冷香凝的蒼白虛弱,雲傲一把撩開她的羅裙,摸了摸褻褲,反手一看,全是血汙,他笑了:“香凝,過去的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你還是我的皇後,是我唯一的妻子。”


    荀義朗的眸子陡然睜大,荀芬兒有過懷孕生子的經曆,因此他對這現象並不陌生,這……這是……滑胎之兆!


    他憤怒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獅子,瘋狂咆哮:“雲傲!你對香凝做了什麽?你這個畜生!她中年有孕,多不容易,你竟然……竟然害她滑胎!”


    他的腦海裏飛速旋轉,最後定格在了那壺梨花釀上,思緒豁然開朗,原來,雲傲不止放了cui情藥打算他回府跟那些千金小姐生米煮成熟飯,還放了墮胎藥打掉香凝的孩子!


    嘭!


    荀義朗咬牙,用內勁衝開了禁錮,同時,扯掉了勾住鎖骨的鉤子,那一片血肉被生生撕開,他仿若渾然不知疼痛,闊步朝著雲傲走來:“放開她!”


    密室裏沒了太監也沒了暗衛,隻剩兩個男人單打獨鬥,雲傲鬆開冷香凝,拔了一旁的劍斬向了荀義朗,荀義朗原本受了傷,體力和元氣大幅度耗損,不是雲傲的對手,但雲傲的所做所為已經激起了他靈魂深處的所有潛力,他忘卻了疼痛、忘卻了生死,隨手cao起一柄劍迎上了雲傲的攻擊。


    每一次的對碰,都有大量鮮血自荀義朗的身上流出,冷香凝滑胎,虛弱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看著幽暗的密室裏刀光劍影、殊死搏鬥,心情沉痛得像頂了一座滿是刀刃的泰山,都是她愛過的男人,她終究是傷了一個,而她福薄,竟也留不住腹中的胎兒……


    雲傲右手揮劍,冰涼的劍刃緊貼著荀義朗luo裎的腰腹一劃而過,荀義朗左臂一繞一夾,禁錮了他的殺招,同一時刻,運足內力於右手,刺向了雲傲的胸膛。


    “不要——”


    冷香凝一聲驚呼,荀義朗的動作一頓,二人不約而同地抬腳踹翻了對方。


    就在二人欲要再次發動攻擊時,外麵響起了多福海焦急的稟報聲:“皇上!大事不妙!太女殿下被抓走了!宮裏闖入了好多刺客!又開始**了!”


    一聽桑玥被抓,兩個男人立即放下了幹戈,荀義朗欲忍住傷勢出去一探究竟,雲傲大掌一揮,一道勁風按動了開關,幾名暗衛一晃而入,雲傲對著荀義朗淡聲道:“朕的女兒,朕自己去救!”


    他轉身,頭腦忽而一暈,他倒抽一口涼氣,搖搖頭,道:“**密室!把皇後送回寢殿。”


    “是!”


    無月無星的夜,暗沉得恍若混沌初開,一**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占領了皇宮的幾處重要宮殿。


    臨溪宮內,前一瞬,雲綏和臨川公主還逗弄著小石榴滿堂哄笑,下一刻,殺手已經屠戮了外殿所有宮人,帶著凜然的肅殺之氣奔了進來。


    雲綏駭然失色,把小石榴交給了臨川公主,自己則一躍上前,和殺手陷入了拚死搏殺。這些殺手的武功極高,招式不同於大周的任何一種武學,詭異而沉重,每一擊都內勁十足。


    以一己之力對抗十餘名殺手,饒是雲綏乃武學奇才也抵不過體力的耗損,他射出數枚飛鏢之後,急速拉住臨川公主的手,從後門往華清宮的方向跑去,唯有華清宮最是安全。


    飛霞殿。


    赫連穎高熱不退,陷入了半昏迷狀態,清靈給她喂了藥,冷芷珺握住她發燙的手,心裏百轉千回:“赫連公主,你好傻,為了慕容拓的一句吩咐,把自己累成這樣,值得嗎?”


    昨晚,慘遭淩辱之後,為了衝開穴道,赫連穎本就受了內傷,今日又耗損元氣給雲傲煉丹,這根本是拿命在拚。


    赫連穎迷迷糊糊中似聽到了慕容拓的名字,悠悠睜開微腫的眼,視線卻是一片昏暗,她勉力翹了翹手指:“慕……容……拓……”


    冷芷珺明白她是想慕容拓了,但她上哪兒去弄個慕容拓來?


    “慕……容……拓……”赫連穎的一遍一遍地叫著慕容拓的名字,冷芷珺捂住唇,眼淚滑落了雙頰。她心無皈依,赫連穎卻深愛著慕容拓,昨夜的殘忍,赫連穎比她更心痛。


    燭火昏黃,赫連穎的麵色卻慘白得像深秋的第一籠寒霜。


    她闔上眸子,片刻後,起身走到外殿,將慕容錦拉了進來,哽咽道:“你……你當一下慕容拓。”


    慕容錦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赫連穎,淡淡地道:“冷芷珺,我忍讓你是出於責任和愧疚,並不代表我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


    “你欠她的!”


    慕容錦狐疑地凝眸:“什麽叫做我欠她的?難不成昨晚和我一夜**的人是她不是你?”


    冷芷珺的呼吸一滯,垂眸掩住心裏的慌亂,義正言辭道:“她……她是為了慕容拓才把自己傷成這樣的!慕容拓欠了她,既然慕容拓還不了,就由你這個哥哥來還好了!”


    慕容錦語重心長道:“冷芷珺,你的善良不要用在這些地方,容易令人誤解。”小丫頭就是小丫頭,滿腦子裝的盡是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


    “沒什麽事的話,我送你回冷府,這裏自有宮人和太醫照料。”


    慕容錦話音剛落,院子裏傳來不同尋常的異響,他奪門而出,寒風一動,一陣摧枯拉朽的劍氣迎麵而來,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單掌劈出一道彎月光波,巨大的能量碰撞炸毀了半個院子。


    殺手不敵,改為智取,掏出火折子,衝進小廚房,撈出火油潑灑了必經之路,不過須臾,飛霞殿內燃氣了漫天大火。


    慕容錦踅步回屋,大難當前,他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情急之下,他背上冷芷珺又抱住赫連穎衝出了火場。


    窩在寬厚而溫暖的懷抱中,赫連穎毫無血色的唇角微微勾起,從慕容拓寧願逆轉筋脈bi出軟骨散也不跟她圓房的那一刻起,她就算到了自己的結局,不是桑玥多好,而是慕容拓太過專情。兜兜轉轉,尋尋覓覓,傾盡全力所期望的隻是一個簡單的擁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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