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兒……”文老夫人滿臉的擔憂,拭擦著林芷珊眼角淚水的手也用力了幾分,隻因她從未想到某一日,竟能看到這般張慌失措的林芷珊。


    王氏也輕拍林芷珊的後背,安撫道:“珊兒,別害怕,舅媽在這兒,誰敢欺負你,告訴舅媽,舅媽定當好生折罰她……”


    文心雅則拽著林芷珊的胳膊,滿臉的驚惶和害怕:“表妹,你說話呀,你究竟怎麽了……”


    林芷珊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大瞪著,嘴唇也張到最大,卻是許久都未出聲,唯有她臉上不停滑落的淚水,以及冰冷的手背,和不知何時被冷汗浸濕的後背衣襟,說明此刻她究竟有多麽地害怕和恐懼。


    在眾人不知道的地方,兩個穿著打扮一黑一紅,臉上神情也毫不相同的林芷珊正進行著下麵一場對話。


    一襲黑衣,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笑容的林芷珊說道:“你不是一直厭恨林老夫人偏心嗎?你不是一直想除掉林老夫人嗎?如今就有這樣的一個好機會擺在你麵前,你什麽都不用說,隻需偶爾推波助瀾,就能讓林老夫人到九泉之下去跟定國公爺俯首認罪,也能讓林依雲身敗名裂,從此以後,你就不需再顧及林依雲的存在是否會威脅到你了!”


    一襲紅衣,渾身張揚著自信和驕傲色彩的林芷珊斜睨了對方一眼:“雖林老夫人很偏心,但這十多年,她並未因為你的囂張霸道的性子而有所不滿,也從未折罰過你。偶爾有那麽幾句酸言酸語,也不過是她借此發泄自己心裏的不滿,你又怎能見著她被林依雲那個毒婦整死?畢竟,你們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哪!更何況,你真能肯定,若沒有林老夫人擋在前麵,你真能在林依雲和蘇姨娘兩人的聯手之下,繼續過目前這種悠哉愜意不受人打擾的生活?”


    一襲黑衣的林芷珊突然換了一種**人心的語氣,道:“你想想看,林老夫人的侄女已在來盛京的路上了。若林老夫人早逝,林昱哲就得再次守孝三年,根本就不能沾花惹草,又怎能扶正蘇姨娘,或者直接娶了林老夫人的侄女為繼室?如此一來,你就又有了三年時間來安排布置。待到三年孝期滿後,你就無需再擔心林依雲還會繼續影響到你了,更無需擔心會否會其它的庶子影響到林庭軒的地位!”


    一襲紅衣的林芷珊則不屑地撇嘴,道:“別聽她胡說!文氏去逝的這三年,林昱哲還不是照樣流連於溫柔鄉。再說,那林昱哲本就是一個寵妾滅妻的混蛋,沒有了林老夫人的壓製,你又如何鬥得過成日裏給林昱哲吹枕頭風的蘇姨娘?到了那時,和蘇姨娘、林依雲兩人作對的你會落到什麽樣的下場,也就不需我再跟你細說了吧?!”


    ……


    “啊……”林芷珊雙手抱頭,滿臉的痛苦,忍不住大吼出聲,隻將一直守候在她身旁,不停勸說安慰她的文老夫人、王氏和文心雅三人嚇了一大跳。


    待到她們瞧見林芷珊那恨不能在地上打滾的痛苦模樣時,也顧不上其它的,又一窩蜂地湧上來,拽胳膊地拽胳膊,輕拍後背的拍後背,那安慰的話語更是沒有停下來。


    許久後,林芷珊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她悄悄地睜開雙眼,怯生生地看了看文老夫人、王氏和文心雅三人一眼,又迅速地闔上雙眼,竭力裝出一幅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模樣,但那微微僵硬的身子卻是將她出賣了。


    文心雅嘴唇蠕動了下,正準備出聲詢問時,卻被文老夫人和王氏製止了,遂隻能將到嘴的話咽下肚去,親自起身沏了杯茶水,遞到林芷珊嘴旁,道:“表妹,喝口水。”


    林芷珊下意識地張嘴,待到溫熱的茶水入喉後,才發現不對,遂羞惱地瞪了文心雅一眼,頭一偏,鼓著雙頰,不再理會文心雅了。


    “表妹……”


    文老夫人擺擺手,再次阻止了文心雅的呼喚聲,身子往椅旁側了側,將林芷珊也拽上了她坐的椅子後,才一臉關切擔憂地問道:“珊兒,今日定國公府裏誰給你氣受了,告訴外婆,外婆定要殺上門去,為你討回公道!”


    林芷珊抿了抿唇,滿臉的難為情,誰讓她自懂事後就從未在任何人麵前大哭過呢。更不用說剛才那般驚惶失措的一幕,竟然全被文老夫人、王氏和文心雅三人瞧在了眼裏!一想到往後她想逃課時,文老夫人定會抓著今日這件事情不放地譏諷於她,她就恨不能時光倒流!


    “珊兒……”文老夫人再次輕喚了聲,卻令林芷珊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無它,隻因這幾個月和文老夫人鬥智鬥勇的經驗告訴她,若她再不出聲的話,事後等待著她的定是無比恐怖的“刑法”!


    “外婆,你就這麽不相信自家外孫女嗎?”林芷珊扁扁嘴,滿臉的委屈和不滿:“定國公府那些人怎麽可能再欺負到我!”


    “嗯?”文老夫人挑了挑眉:“若你真被定國公府的人欺負到了,我定當好生折罰你,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可怕……林芷珊壓下縮肩膀撫手臂的動作,依然鎮定地和文老夫人對視:“外婆,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文老夫人雖不明白林芷珊為何突然轉移了話題,但卻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件事情定和今日林芷珊情緒的突然轉變有關,遂點頭道:“說。”


    “外婆,若你知道有一個人想對另一個人不利,你又在無意中知曉了這件事情,你會不會告訴她,讓她防備那個人?”


    “這兩個人都是你的朋友?”


    林芷珊搖了搖頭。


    “這兩個人之間有仇?”


    林芷珊再次搖頭。


    “你喜歡這兩個人?”


    林芷珊繼續搖頭。


    “既如此,你管她們做什麽?!”


    “可……”林芷珊抿了抿唇,喃語道:“她們都是我的親人。”


    “別拿我們相府的人和定國公府那幫混人相提並論!”文老夫人滿臉的不悅,狠狠地剜了林芷珊一眼:“別告訴我,你剛才那幅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就為了這麽一件小事!”


    “這不算是小事吧?”林芷珊小聲地抗議道。


    “怎麽不是小事?”文老夫人斜睨了林芷珊一眼,並沒有錯過林芷珊眼眸深處的糾結和懊惱,心知若今日不將事情攤開來說個清楚明白,林芷珊定不會心安,更會做惡夢,遂解釋道:“這天下間的任何情誼都需要雙方用心去經營,親情如是,友情更如是。遠的不說,我們就以定國公府來舉列說明吧。你將定國公府一眾人當成了親人,那麽,她們是否也將你當成了親人?”


    “這……”林芷珊遲疑了,在相府生活了好幾個月,她知道文老夫人嘴裏說的親人,是指那種守望互助,有難自己當,有福同享的真正不望回報,隻知付出的血濃於水的親人。


    “如何,你自己也知道,定國公府的人並不是你的親人。”文老夫人板著一張麵容,一臉的嚴肅:“原本我還不打算這麽早就告知你這些東西,但今日發生的事情卻讓我覺得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雅兒,你也過來。”文老夫人朝文心雅招了招手,又示意王氏離開去做其它的事情。


    “盛京是大梁的國都,世人都羨慕能生活在盛京的人,尤其那靠近皇城的地方,更是幾百年都被有權有勢的人家牢牢地把握住,外人隻能透過那些府邸裏的下人看似無意實則暗含炫耀的話語裏猜測到一二,以此來窺知大宅子裏富貴人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就比如說,世人皆羨慕生活在皇宮裏的女子,覺得她們才貌皆佳,隻需學習琴棋書畫女紅來打發時間,十指不沾春水,無需為那油鹽柴米醬醋等庶物操心,身旁又有郡成群的丫環婆子侍候,可謂是過著賽神仙的悠閑自在的生活,實則又有幾人知曉她們內心深處的苦楚呢!”


    “其它的我們就暫且不說了,珊兒,雅兒,若給你們天下最稀罕的物件,但卻隻讓你們待在一個院子裏,除了遊遊花園彈彈琴看看書外,就不能走到院子外麵,更不能招呼親人朋友一同出府踏青郊遊,這樣的生活,你們可否願意?”


    林芷珊和文心雅兩人齊齊搖頭,雖兩人還不明白文老夫人為何會將話題轉移到這上麵,卻依然按奈住內心的疑惑和好奇繼續傾聽著。


    文老夫人摸了摸林芷珊和文心雅的頭,心裏卻長歎一口氣,若可以的話,她也不願意告訴兩人這些事情,尤其林芷珊的年紀還太小了,遠遠不到可以知曉這些事情的年紀。可,一想到前段時間文澤宇告知她的那些訊息,她就不得不硬下心腸,以將一切還未萌芽的東西掐掉。


    相府已是位高權重了,不需要犧牲掉孫兒輩一輩子的幸福來獲取權勢。也隻有隨著年紀增長而愈發糊塗的定國公老夫人,才會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甚至攀附上皇室貴族,隻望定國公府的勢力再上一層。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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