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原地的田嬤嬤嘴角耷拉下來,眼眸裏滿是陰冷,待到她再瞧向一地東倒西歪的丫環婆子時,再也無法掩飾心裏的怒氣,訓斥道:“你們沒吃早飯啊?一個兩個平時力氣都還挺大,可今日竟然讓一眾嬌小姐闖進了院子……”


    眾多下人齊齊垂眉斂目,心裏卻叫苦不迭:那些可都是嬌滴滴的小姐,她們隻是下人,又豈能做出這等以下犯上的舉動呢?


    田嬤嬤又何嚐不知曉眾人心裏的想法,但,自從她效忠林芷珊的那一日起,她的心裏就隻有林芷珊一個主子,並不再將自己當作是定國公府裏的下人,故,這行事的態度也就有諸多不同之處。


    因此,這樣的田嬤嬤,如今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拿著林芷珊給的月銀,卻並沒有將林芷珊當成真正效忠主子的下人……


    林芷嫻一眾人,浩浩蕩蕩地殺向林芷珊的書房。


    待到看見守候在書房外麵的春桃和夏荷倆人時,林芷嫻立刻就知道田嬤嬤等人說的是實話,而她也再次犯錯了。


    可,很快,她轉了轉眼珠,就想到了解決的法子。


    隻見林芷嫻上前幾步,滿臉疑惑不解地問道:“大姐可在房裏?”


    春桃抿了抿唇,雖她不知為何林芷嫻等人能衝進內院,但,剛才林芷嫻臉上一閃而逝的遲疑卻是被她瞧在了眼裏,遂輕聲回道:“大小姐正在休息,還請幾位小姐在偏廳裏等候一下。”


    林蕊燕嘟著嘴,滿臉的遺憾和歎息:“大姐向來都不在這個時辰休息,所以我才想找大姐詢問一些功課,未想……”


    其它幾人也紛紛出言,就隻差沒有指著春桃的鼻子,讓春桃讓開了。


    房間裏一早就被吵醒的林芷珊伸了個懶腰,以袖掩唇,道:“春桃,讓她們進來吧。”


    聲音裏有著才睡醒的暗啞,更不用說幾人進來後,看到靠著軟枕,蓋著被子的林芷珊時,紛紛震驚了。


    無它,隻因睡飽了的林芷珊臉色紅撲撲的,那雙往日裏讓人覺得過於淩厲的丹鳳眼也微眯,甚至還因為她掩唇打哈欠的動作而泛出水光,猶如一隻慵懶的貓咪。


    若非這是文瀾院,她們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平時拿著鞭子,趾高氣昂,神采自信飛揚的林芷珊!


    “抱歉,最近功課有點多,所以方才就小愜了會。”林芷珊懶懶地靠在軟塌上,信手端起一杯茶水抿了口,潤了潤嗓子,又道:“不知幾位姐妹今日找我有何要事呢?”


    林芷嫻愣了愣,很快就回過神來,嘴角微翹,笑道:“大姐,前幾日我和你探討了詩詞,覺得很受啟發,今日看見日出後府裏美景時突然靈感迸發,又寫了一首詩,特意拿來給大姐點評一番。”


    侍立在林芷嫻身旁的丫環上前幾步,從衣袖裏取出一方詩稿,雙手捧著,恭敬地遞給林芷珊。


    林芷珊再抿了口茶水,並沒有伸手接過這份詩稿。


    一旁侍候的春桃上前一步,從丫環手裏按過詩稿,細細察看了一遍後,才遞給林芷珊。


    這一幕,隻令林芷嫻忍不住黑了臉——往常林芷珊這般作派,也就罷了,畢竟,那時房裏除了她和林芷珊這倆個主子外,剩下的都是貼身侍候兩人的大丫環,根本就不用擔憂這些人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可,今日,房裏除了她和林芷珊外,還有三房四房的嫡庶女,以及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


    林芷珊這番作派,可是活生生打她臉啊!


    “大姐,你……”林芷嫻抿了抿唇,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最終還是在貼身丫環的提醒下,將到喉嚨的怨懟話語咽下肚去,隻是那看向林芷珊時萬分惱怒氣恨的眼眸,卻是將她內心的情緒出賣了個一幹二淨。


    林芷珊不解地回望林芷嫻一眼,問道:“二妹,你想說什麽?”好吧,剛剛睡醒的林芷珊,大腦還不是很清醒,故並沒有如平常那般迅速分析出林芷嫻那隱藏在平靜麵容下的不甘情緒。


    “沒什麽。”林芷嫻嘴角扯出一抹淺笑,擺手道:“大姐,你還是先幫我看看這首詩如何吧?”


    “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林芷珊那暗啞中泛著淺淺呢喃感覺的聲音,猶如一潭汩汩流動的小溪般,將林芷嫻心裏那些煩燥惱怒的情緒全部湮沒。


    “好詩!”林芷珊大聲稱讚道:“二妹不愧是和三妹並稱‘定國公府雙姝’的小才女,這份才情還真令我自歎不如啊!”


    林芷嫻臉色變了變,嘴唇輕咬,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林芷珊再次將她和林依雲那個失了清白身子的人聯係在一起的憤怒和不滿,道:“大姐過獎了,文老夫人當年可是聞名盛京的才女,又曾是女子書院的院長,想必大姐在相府暫住的這幾個月裏,早就從文老夫人那兒學會了寫詩填詞,彈琴作曲吧!隻不知,大姐可否將你的詩稿拿給我們幾姐妹觀摩一下呢?畢竟,再過幾個月就到了女子書院招生的時候,聽說這次女子書院招生考試特別嚴格,也不知我們幾姐妹能有幾人入選,如今也隻能提前做一些準備。”


    不待林芷珊回話,林蕊燕也眨著眼睛,一臉天真地說道:“大姐,文老夫人曾是女子書院的院長,定當知道女子書院每年考試會出哪些題,不知你能否透露一點點給我們呢?“


    說到這兒時,林蕊燕特意停頓了下,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一抹羞澀中混和著尷尬神色的笑容,伸出右手手指比劃了一個很小的動作,道:“隻需一點點就可以了,或者,你大致告訴我們一些會考到的範圍也可以的。”


    原來,這才是幾人今日的來意!


    被林芷嫻和林蕊燕倆人拿來做幌子的林如慧、林晨雨、林依蘭和林巧兒四人齊齊垂下了頭,輕咬嘴唇,以此來掩飾自己滿臉的不甘和憤懣。


    林芷珊和林芷嫻這兩個嫡女獲得女子書院的招生考試名額也就罷了,憑什麽林蕊燕這個庶女也能獲得招生考試的名額?大家都是定國公府的女兒,有什麽不同?更何況,論身份來說,林蕊燕還不如林如慧和林晨雨這兩個嫡女呢!


    最令她們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於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林芷嫻和林蕊燕倆人對上林芷珊的棋子!


    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並不意外,早在她們抵達盛京的當天晚上,林老夫人就一臉遺憾歎息地告訴過她們此事。若非她們超過了女子書院報名考試的年紀,林老夫人定當毫不猶豫地將她們送到女子書院去。


    甚至,林老夫人還有意無意地提及,當年她曾特意寫信給許老夫人,讓許老夫人將她們倆人送來盛京,到女子書院裏念書。可惜卻被許老夫人以倆人年幼,從未離家等不是理由的理由給拒絕了。


    隻是簡單的幾句話,就令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心裏惱怒不已,對一向將她們猶如眼珠子般嗬護疼寵的許老夫人也生出了怨言——若許老夫人當年能將她們送來盛京,想必,如今的她們早就成了官家夫人,又豈會像現在這般寄人籬下,為了一個沒有官銜的候爺繼室之位而爭個你死我活?


    也因此,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倒不如來盛京的路上那般互相敵對了,甚至還結為了暫時的同盟,共同出手對付蘇姨娘等林昱哲的小妾,務必能早日抓牢林昱哲的心,從而嫁入定國公府,成為候府繼夫人。


    ……


    林芷珊隻是隨意地一瞥,就將眾人臉上的情緒瞧在了眼裏。


    “二妹,外婆隻在女子書院建院不久,擔當過三年的書院院長。”說到這兒時,林芷珊特意停頓了下,道:“若二妹確實想知道考題範圍,不若詢問一下這幾年參加過書院考試的好友,相信她們會毫不隱瞞地告訴你。如此,二妹也就無需擔心我會刻意隱瞞了。”


    林芷嫻臉色劇變,忙不迭地搖頭擺手道:“大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是我的親大姐,又豈會放出一些虛假的消息來故意蒙騙我呢!”


    “隻是,大姐,我認識的貴女中,並沒有誰參加過女子書院考試,而且,我也隻是前不久參加宴會時,聽到其它的人提及此事,才知道文老夫人曾擔任過女子書院院長,文小姐也是女子書院最優秀的學生。大姐前段時間都住在相府裏,想必文老夫人和文小姐曾提及此事,故才會想著來跟大姐打探一下。”


    說到這兒時,林芷嫻臉上流露出一抹黯然,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畢竟,雖我們不是同胞的親姐妹,但,我們的父親是親兄弟,有著無法割舍的血緣關係,若我們都能進入女子書院念書的話,也就能洗清前段時間三妹清譽受損一事給定國公府帶來的不好影響了。”


    林蕊燕也掐準時機,勸說道:“大姐,你就幫幫忙吧!文小姐極擅琴棋書畫,所以能連續三年奪得百花宴的魁首之名,可,我和二姐隻是家世非常普通的女子,又沒有受到好的啟蒙,在琴棋書畫方麵肯定比不過那些特意請了厲害先生教導指點的貴女。若你不幫忙的話,我們還真不知該求誰了……嗚嗚嗚……”


    說著說著,林蕊燕就覺得滿腹委屈,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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