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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眼角餘光留意著李大夫神情的林芷珊,不由得問道:“李大夫,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確實有點不妥。”李大夫點點頭,道:“老夫先為病人把脈吧。”


    早在見到林芷珊一行人時,就猜測出林芷珊等人來意的丫環,忙不迭地上前幾步,急切地說道:“李大夫,這邊請。”


    嗅聞著空氣中愈發濃鬱的味道,李大夫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林大小姐,你還是留在外間吧。”


    林芷珊愣了愣,點頭道:“那我就在外麵靜候佳音了。”


    話落,林芷珊就轉身,回到大廳裏落坐。


    捧著丫環特意沏的一杯茶水,林芷珊臉上的神色也不停地變幻著。


    香姨娘的本名是什麽,林芷珊並不知曉,隻是,前世在蘇姨娘被扶正後,香姨娘也被提為了貴妾,再加上其年輕美貌,雖不擅長琴棋書畫,卻會時常借著請林昱哲指點一二等藉口而纏上林昱哲,隻令常歎自己缺少紅顏知己的林昱哲欣喜不已,將她捧到了手心裏嗬護,甚至還給予她遠比當年蘇姨娘嫁入定國公府時更多的榮耀。


    前世,直到林芷珊去世的時候,這位香姨娘不僅沒有被蘇姨娘和林依雲倆母女鬥敗,反而還在和蘇姨娘的爭鬥中隱隱地占據了上風,由此可知,香姨娘的心機有多深!


    若非重生回來後,林芷珊找藉口住到了相府裏,得到了文老夫人傾力的教導,她又豈會知曉這位香姨娘,實則是文老夫人安插在定國公府裏的一枚棋子。


    文老夫人的目的很簡單——借由香姨娘之手,分蘇姨娘的寵,並讓香姨娘在林昱哲耳旁吹吹枕頭風,讓林昱哲對林芷珊和林庭軒倆人上心一些,同時也趁此機會得知定國公府裏的消息,以便能更好地保護好好林芷珊和林庭軒倆人,不讓他們倆被林老夫人和蘇姨娘給害了。


    文老夫人的想法是好的,但她漏算了一件事情——人心易變,且“母為子強”……


    前世,香姨娘是否履行了她的承諾,林芷珊不得而知。而今世,若她未猜錯的話,香姨娘原本是不打算履行那些承諾的,但如今嘛……


    想起自己前幾天,才在梧香院和林老夫人有意無意的提及長房子息稀少,而二房、三房和四房庶子庶女成郡這幾句話,而今日香姨娘就給了她一個肅清梅園的好藉口,若說香姨娘沒有借此機會一試她,若可以就跟她投誠的念頭的話,她還真不相信!


    隻是,她並不打算接受香姨娘的投誠。畢竟,一個如今看來不顯山不露水的內宅婦人,竟然可以在蘇姨娘受寵的情況下,在每個院子裏都安插上自己的暗樁,並且連林老夫人身旁侍候了她幾十年的下人都沒放過,這樣的心機和謀算,真是讓人想想就不寒而悚。


    沒辦法,前世今生她都不是一個擅長謀算的人……


    思緒轉動間,林芷珊暗自歎了口氣。


    待到她看見右手輕撫長須,一臉沉思之色的李大夫時,立刻起身問道:“李大夫,香姨娘的情況如何了?”


    “唉……”李大夫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老夫已盡全力了,但依然沒辦法保住香姨娘肚裏的孩子,更何況……”


    說到這兒時,李大夫頓了頓,思忖了會,才補充道:“其實,今日香姨娘能將肚裏的孩子流下來,對她的身子也有好處,畢竟,孩子早就死在腹中了。若再晚上一段時間發現,隻怕會是一屍兩命啊!”


    “這下手之人也太狠了啊……”


    林芷珊麵容為之一冷,眼眸裏的怒氣翻騰著,道:“李大夫,你是說,這是有人故意害死了香姨娘的孩子?”


    “是的。”李大夫點點頭,道:“原本,這種糟心事是不該跟林大小姐說的,但,如今……”


    林芷珊站起身,行禮道:“李大夫,事關定國公府長房子息,還望你不吝告知。”


    “唉,不敢當,不敢當!”李大夫連連擺手,微微身側,避開了林芷珊的禮,道:“老夫剛才診脈時就發現香姨娘似乎中了一種奇怪的毒,凡是中了這種毒的人幾乎無法受孕。即使偶爾有幾個意外受孕,但也會在胎兒發育一個月後就自動死去。若在三個月內發現,用藥將胎兒流掉,倒也不會對身子造成多大的傷害,三個月後,哪怕再好的藥也隻會是一屍兩命的結果。”


    好毒的手段!


    林芷珊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雖她重生而來,但前世今生,她還真沒有聽說過哪府的後宅有這般狠毒的婦人。


    “李大夫,可能探察到香姨娘已中了多長時間的毒?”


    李大夫點點頭,道:“一年三個月。”


    一年三個月前,正是香姨娘最受林昱哲寵愛的時間!如此說來……


    林芷珊腦子裏立刻出現一個詭異的念頭,下一刻,她就想將這個念頭摒棄在腦海外,可,無論她用上了什麽法子,依然無法將這個念頭排斥在外不說,還令這個念頭深深地紮根於內心深處。


    於是,林芷珊忍不住地問道:“李大夫,可否麻煩你幫忙為府裏的其它姨娘也診治一番?”


    若換了另外一個人提出這種問題,說不得,這李大夫就揮袖而去了,誰讓他雖礙於種種原因而不得不為達官貴族看診,但卻不願意為內宅婦人,尤其是那些姨娘通房看病。隻因每診治一個人,就會令他對那些著華貴裝扮的女子生出濃濃的歎息。


    當然,最重要的是李大夫醫術高明,若隨興所至地給內宅婦人看診的話,難免會被一些心虛卻有著一定實權地位的人,覺得自己的把柄被他抓住了,所以寢食難安隻恨不能將他除去。


    而林芷珊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她忙不迭地訕笑著補充道:“若李大夫還有其它要事的話,我也就不麻煩你了。”


    李大夫撫了撫長須,嘴角難得地泛起一抹淺笑:“無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更何況,難得林大小姐想讓老夫多賺一些出診費,老夫又何樂而不為呢?”


    若他今日沒有為香姨娘診脈,也就罷了,可,身為一個大夫,得知有人利用那般殘忍的法子毀人性命,若不出手幹預一二,卻還真是愧對九泉之下的師傅。


    再加上林芷珊這個小女孩的行事作風,莫名地入了他的眼緣……


    林芷珊並不知道短短時間裏,李大夫就將前因後果給分析了個一清二楚。不過,聽得李大夫的回答,她卻是心下一安,也笑著打趣道:“李老爺子,你放心,屬於你的診費,定當一文也不少!”


    李大夫輕撫胡須的手頓了頓,那雙時常微闔的雙眼也睜到最大,他定定地凝視著林芷珊,末了,突然咧嘴大笑道:“好!好!!好!!!”這小丫頭,還真是順著杆子就往上爬,不過,他老人家喜歡!


    笑了一會兒後,李大夫又板著一張臉,瞪了林芷珊一道,冷哼道:“還不前麵帶路!”


    “是。”林芷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沒想到李大夫看似嚴肅,實則卻也和其它的老人家一樣,也是一個受不了激的老小孩。


    ……


    送走了李大夫,回了文瀾院的林芷珊,再也忍不住地長歎了口氣。


    喜嬤嬤將托盤上麵的小瓷盎放到桌麵,揭開碗蓋,又將小勺子遞到林芷珊麵前,道:“大小姐,這是老奴特意吩咐小廚房嬤嬤做的紅棗銀耳羹,你趁熱用一些吧。”


    撲鼻而來的清香,以及那淡黃色的湯裏飄浮著的漂亮紅棗和白色的銀耳,都令林芷珊食欲大動。


    溫熱的湯水入喉後,慢慢地帶走了從梅園一路急趕回文瀾院而帶來的一絲冷意。


    一直悄悄留意林芷珊神情的喜嬤嬤,看見林芷珊臉上露出的那抹雖淺,但卻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容時,那顆揪緊的心才終於放鬆下來。


    可,喜嬤嬤很快就知道,自己放鬆得太早了。隻見林芷珊在用完整盎湯水後,任由丫環將碗勺收了下去,端起一杯清茶抿了口,去掉嘴裏的淡淡的甜味後,道:“喜嬤嬤,對今日梅園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喜嬤嬤眉頭微蹙,其實,按照她的想法,她確實是很想趁此機會和林芷珊一探此事,以便讓林芷珊深切地認識到後宅婦人多得是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從而在往後的日子裏能防備著那些婦人。


    可,這近一年的貼身侍候,也令她深切地認識到林芷珊的本性,對於那曾傳得沸沸揚揚的林芷珊“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等流言,也由最初的深以為然而變成了氣惱不已,隻恨不能找出傳播這些流言的罪魁禍首以一泄心頭之恨。


    眼下,就連喜嬤嬤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早和其它的人一般,溶入了文瀾院悠閑愜意的生活裏。雖她行事之前依然會三思,但也不再如同往常那般動輒就將事情想到最壞處,並且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人別人挖的坑裏,從而喪了性命,反而還學會了田嬤嬤等人的豁達……


    當然,有一點,連喜嬤嬤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刻的她,那顆心已慢慢地傾向於對林芷珊盡忠了,而不是還將靖王當作自己的主子,隻想將林芷珊這個靖王注意的女子培養成一位合格的王妃——王爺主外,王妃主內,打理後宅的同時,也要傾盡全力地為王爺挑選適合聯姻的女子,以幫助王爺能慢慢地靠近那張椅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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