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流水席麵的想法,隻是林芷珊今日突然想到的,還來不及細細推敲思索一番。此刻,因為鄭皓濤突然出現,她也就下意識地問出來了。故,聽得鄭皓濤的話語,隻以為鄭皓濤極不讚同她的這個決定,遂忐忑難安地問道:“怎麽?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並無。”鄭皓濤毫不猶豫地搖頭道,心裏卻暗忖,就算有什麽不妥當的,他也定會處理好,又豈會讓這些煩心事擾到林芷珊。更何況,如今,林芷珊竟然會心平氣和地跟他商量這些事情,從另一方麵來看,這是否意味著他終於在林芷珊心裏留下了一絲印跡?


    林芷珊的臉上依然有著淡淡的疑惑,不過,待到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從鄭皓濤臉上的情緒裏,讀出他心裏的想法,也隻能垂眸細細思索起來。


    房間裏一片安靜,鄭皓濤也同樣一聲不吭地品著茶水,不時望望沉思中的林芷珊,偶爾臉上也流露出一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混合著擔憂、期盼、喜悅等複雜的情緒。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一柱香時間過去了,一刻鍾時間過去了……


    就在此時,林芷珊突然抬頭,身上流露出來的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道:“那就一切拜托了。”


    鄭皓濤眉眼彎彎,臉上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好。”


    林芷珊眨了眨眼,微微垂眸,剛才那一瞬間,她總覺得鄭皓濤身後開出了絢爛的花,再加上他臉上綻放的笑容,還真令人無從拒絕,隻能深深的沉迷。


    她輕咳一聲,端起茶水抿了口,壓下內心的異樣感覺,繼續道:“還有,我要跟你借十個護衛。”


    “好。”鄭皓濤毫不遲疑地應道:“十個夠不夠,不若我借你一百個吧。”


    “十個就夠了。”林芷珊嘴角抽了抽,道:“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何要跟你借護衛?”


    “這有什麽好問的。”鄭皓濤定定地凝視著林芷珊,道:“總之,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漫天星辰?被風吹得泛起漣渏,在陽光照射下發出耀眼光芒的湖麵?抑或是一望無際,找不著邊際卻又深不可測的海水?


    翻看過無數書籍的林芷珊突然詞窮了,隻能愣愣地回望鄭皓濤,就連額頭處傳來的溫熱觸感都沒察覺到。


    “叩叩叩……”


    端著一個托盤的喜嬤嬤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一襲豔紅衣裙的林芷珊,斜倚在軟塌上,一手撫著下巴,一手放在塌側,一臉的迷茫,眼神也瞧不見焦距。


    紅色衣裙上麵用五彩絲線繡出來的牡丹花,以及裙角點綴的細碎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耀眼的光澤,和林芷珊身上佩戴的飾物相映成輝,隻令喜嬤嬤忍不住眯了眯眼,心裏卻也暗讚一聲:大梁的貴女喜好豔麗的裝扮,奈何很多人都無法壓製那過份華貴豔麗的衣裙,最終淪為那些華服配飾的陪襯,並被衣裙湮沒了自身獨有的氣質。但,林芷珊卻不一樣,她極適合華服美飾,並且還因著這些華貴的裝飾而將身上的貴氣完全地烘托出來。


    這一點,連宮裏一些受著皇家教育,從小錦衣玉食的公主都不能相提並論。


    隻是,眼下,林芷珊臉上的迷茫和疑惑等神色,卻是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地明顯起來。若換了其它的人,定當會以為林芷珊是在思索著某件難以解決的事情,所以才會連她的敲門聲都沒有聽到。


    但,在宮裏待了幾十年,自有一套識人辨人之術利眼,且已侍候了林芷珊一年的喜嬤嬤,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雖然疑惑為何林芷珊會陷入自己的思緒裏,連平時的警惕心都沒有了,但喜嬤嬤依然在行了幾步後,就頓住步子,微微彎腰,再次喚道:“大小姐。”


    被喜嬤嬤聲音驚醒的林芷珊,眨了眨眼,迅速斂了那些迷茫的神色,但眼底依然有著一絲未褪去的疑慮:“喜嬤嬤?”


    下一刻,她就揉了揉鼻子,臉上也難得地流露出一抹嫌惡:“喜嬤嬤,我的身子很好,不需要再喝這些補藥了。”


    “大小姐,這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喜嬤嬤想了想,又道:“而且,大小姐,以你的年紀來說,也確實該調養一下了。”


    話落,喜嬤嬤就行到矮桌前,將托盤裏的那個巴牚般大小的瓷蠱放到林芷珊麵前,再揭開蠱蓋,道:“大小姐,今日是八珍湯。”


    “外婆以前可從沒有讓我喝過這麽多湯……”林芷珊嘟了嘟唇,難得地的抱怨了一句,手裏卻依然執起小勺,攪動了下,然後捏著鼻子喝起湯來。


    也因此,林芷珊錯過了喜嬤嬤臉上的欲言又止的神情。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曉,當年她喝的那些調養身子的湯,不論是湯方,還是藥材,都是鄭皓濤透過文老夫人之手轉到她手裏的。而且,這些湯中一半確實是養身的,另外一半的用處,不提也罷!


    而也是到了那時,她才恍悟喜嬤嬤臉上為何會出現遲疑的神色,也才知曉鄭皓濤那“焉壞焉壞”的用意。隻可惜,那時,已一切晚矣,而她也已落到了狐狸手裏,再也無法翻身……


    相府


    坐在上首的文老夫人挑了挑眉,道:“定國公府要辦喜事?”


    “是的。”被林芷珊派到相府解釋此事的田嬤嬤,不急不慢地將整件事情講述了出來。


    這聽著聽著,文老夫人臉上的神色也跟著不停地變幻著,中間更是沒有能維護住自己長久以來的端莊貴婦形象而氣得拍桌子破口大罵,句句都是對那定國公府老夫人瞎了眼,錯將“珍珠當榆木”,和“虎毒食子”醜陋、惡毒心思的鄙夷和譏諷。


    這一年來,田嬤嬤早就看過了無數次文老夫人變臉的情景,故,眼下,她不再如最初那般驚慌失措了,靜靜地站在一旁,待到文老夫人心裏的怒氣發泄得差不多了後,才再次開口道:“老夫人,大小姐打算辦一天的流水席。”


    “流水席?”文老夫人思忖了下,不由得笑著搖頭道:“看來,這小丫頭已有了主意了。罷了,當天,我會去‘觀禮’的。”


    武候王府


    “流水席?”


    “是的。”鄭管家的頭彎得更低了,耳旁輕叩桌麵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響起,心裏立刻就知曉此刻的鄭柏文被一件麻煩的事給難住了,所以才會心思煩亂。


    “除此以外,定國公府可有送來什麽貼子?”


    鄭管家回憶了下,道:“世子,一個月前,定國公府曾送出過一份喜柬。”


    鄭柏文眼裏的厲色一閃而逝,冷聲道:“找出來。”


    鄭管家應了聲,一路小跑著離開。直到跑到院外,才放緩了腳步,並拿衣袖拭了拭額角的冷汗。


    “喜柬……流水席……”鄭柏文輕聲喃語著,那向來冷漠的麵容上也浮現一抹惱恨。在他從鄭管家手裏接過喜柬,看清楚上麵的文字後,滿腔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地傾瀉出來。


    “啪!”


    他的右手緊握成拳,重重地敲在桌上,隻將那張新換不久的紅木桌麵再次震得四分五裂。


    “林芷珊啊林芷珊,我還真是小瞧你了……”狀若呢喃的話語裏,流露出濃鬱得快要化為實質的殺機,隻令尚未退下的鄭管家也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難得地開口勸說道:“世子……”


    鄭柏文猛地抬起頭,眼底的血腥之氣清晰地顯露在人前:“下去!”


    猶如一塊冰渣子的話語,當頭就朝鄭管家砸來,隻令那才因為鄭柏文眼底殺機而震驚的鄭管家,心裏一秉,後背一寒,隻覺得自己猶如被一隻凶猛的野獸盯住似的。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口生出來的驚懼和害怕,勉強鎮定地回答道:“是。”


    長公主府


    這日,長公主上身穿一件胭脂紅纏枝梨花刺繡對襟襖,下係一條火焰紅色繡牡丹花拽地長裙,烏黑亮麗的秀發梳了一個朝雲近香髻,斜插一枝鳳凰展翅的步搖。鳳身以紫金鏤空雕刻而成,做工十分精致,尾巴上麵點綴了碧玲瓏翡翠七彩珠子,最末端的尾翼上麵鑲嵌著細碎的寶石,和鳳頭上麵的紅寶石做成的眼珠子相映成輝,鳳口銜著綠豆大小珍珠串成的流蘇,最下麵則墜著寶石,晃動起來搖曳生姿,遠遠的望去,還真難免生出一隻變小了的鳳凰落在發間的感覺。


    彎彎的柳眉,狹長的丹鳳眼微眯的時候,給人予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上挑的時候卻又有一種****的嫵媚感。


    白皙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淡淡的光暈,隻是,正因如此,才顯得她眼下的青紫黑影更加明顯起來。


    長公主不過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因為保養得極好的緣故,故乍一看去,仿若二十出頭的婦人。隻是,許是這幾日府裏鬧騰的事情太多,故,一向最為在乎容顏姿態的長公主,猶如突然就成了六十歲的婦人般,明明穿著最為亮麗的衣裙,戴著最為華貴的飾物,卻無法掩飾從身子裏散發出來的一種蒼涼、悲淒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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