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南明尊者依約再次前來拜訪宋墨。


    宋墨閉關兩百餘年,一直不聞外事,專心修煉,倒也想從南明尊者口中打聽一下最近這些年修真界中發生的事,因此很是熱情的將他迎入了自己的洞府。


    這個洞府是宋墨隨意修建的,布置得十分簡陋,平日裏他隻是一個人,倒也不覺得如何。此時有客人來,倒也覺得有些失禮了。他歉意道:“寒舍簡陋,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南明道友見諒。”


    南明尊者微微笑道:“我觀道友年紀不大,似是還不足千歲,卻已經有如此修為,原本還十分驚訝,現在卻是有幾分明白了。”他打量了一下洞府,讚歎不已道:“如此簡陋之所,道友卻是安之若素,處之泰然,可見道友一心向道,不縈於外物。心誌之堅,真是我平生僅見,難怪年紀輕輕便有此成就。”


    宋墨聽得目瞪口呆,他不過是懶得打理洞府而已,被南明尊者這麽一讚,竟仿佛成了件高雅之事似的。哭笑不得之餘,也知道南明尊者是在故意交好自己,因此也順勢恭維了南明尊者幾句,兩人一時間相談甚歡,其樂融融,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這般寒暄良久,南明尊者終於提起了自己這一趟過來的目的,他道:“不知林道友接下來有何打算,如果暫時沒有落腳之處的話,不妨來我劍靈閣。我劍靈閣在這整個枯茵海域中,也算是能說得上話的,宗門所在劍靈島的靈氣,雖比不上那些一流的宗門,但在漱玉海中,已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也可以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從先前的交談中,宋墨就已經隱約猜到南明尊者的意思,此刻見他並不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的直接邀請,心中好感大增。但他以前還不過是一個還丹真人時,就已經不願意加入任何門派受到束縛了,更何況現在成了紫府修士,正是滿腔抱負、誌得意滿之時,自然更不願意加入一個區區的劍靈閣了,因此委婉拒絕道:“多謝南明道友的好意,隻是在下散修出身,無拘無束自在慣了,實在受不得宗門的束縛,還請道友見諒。”


    南明尊者有些遺憾,卻也在意料之中,知道想拉攏一位紫府修士加入宗門,不是那麽容易的,因此也不多加勸說,隻是笑道:“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勉強。不過


    在下剛剛的邀請也是真心實意的,九個月後,劍靈島將會舉行一場交換會,許多同道都會前來參加,林道友如果沒事,也可以順道過來看看。


    宋墨心中一動,他還從未參加過紫府尊者之間的交換會,此次這麽好的機會,倒是可以去見識一番,因此滿口答應了下來。


    又言笑晏晏了一會兒,南明尊者見時辰已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宋墨再三挽留無果,方將他一路送出了洞府。


    離劍靈島舉行交換會,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宋墨不打算枯等。他所在的小島與劍靈島之間,還隔著好幾個中型的修仙島嶼,他準備一路閑逛過去,順便購買一些需要的物品。這次閉關接近兩百年,實在是悶壞了,這樣慢悠悠的遊山玩水過去,倒也不錯。


    心裏打定了主意,宋墨隨意收拾了一番洞府,將重要物品隨身攜帶,便起了程。


    紫府尊者的遁速不是還丹期時可比的,饒是宋墨已經特意放慢了速度,短短半個月後,他便來到了第一個中型島嶼,蓮月島。


    蓮月島上的修仙坊市十分熱鬧,而且島上產出一種名叫蓮芝露的靈酒,是用千年蓮芝釀的,據說滋味絕佳,十分有名。


    宋墨以前就聽說過,早就想嚐嚐了,這次總算可以得償所願。在上島前,為了避免引起轟動,他特意收斂了紫府尊者的靈壓,扮成了一位普通的還丹後期修士,然後才大搖大擺的上了島。


    隨意進了一家看起來生意不錯的酒樓,宋墨要了一個二樓臨窗的包間,便吩咐小二上一壺蓮芝露和幾樣下酒菜來。


    酒菜很快流水般送了上來,宋墨先是夾了幾筷子菜,這菜不知什麽材料做的,每一道中都含著淡淡的靈氣,味道好極了。菜品中蘊含的靈氣對如今的宋墨來說,其實是微乎其微的,基本起不了什麽作用,不過他幾百年沒嚐過菜肴了,不知不覺便吃了很多,然後才倒了一杯酒,慢慢飲著。


    蓮芝露剛剛入口時,有點輕微的一點苦澀,但很快便轉化為帶著清香的甘甜,滋味醇厚,令人回味無窮。雖然味道不像傳言中那麽誇張,但也勉強對得起它昂貴的價格了。


    宋墨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這家酒樓的位置選得十分巧妙,緊鄰著一個湖泊而建。上到二樓包間的修士,可以一邊吃著美酒佳肴,一邊臨窗欣賞優美的景色,也算是別有意趣了。


    正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宋墨隔壁的包間中,不知何時上來了幾位年輕修士。在隔壁談天說地,大聲歡笑。


    每一個包間雖然都做了隔音措施,但怎麽能瞞得過宋墨的靈覺。他不由皺了皺眉,有種被人打擾到的不快,但也不可能因此去找隔壁的麻煩。


    將剩下的靈酒一口飲盡,宋墨便打算結賬離開,正在這時,隔壁一位修士的話語引起了他的注意:“張兄,你們金羅宗不是在一百多年前抓住了一個蘊含上古玄狸獸血脈的妖修嗎,還曾宣揚得天下皆知,怎麽我最近聽說那妖修其實早就不在你們金羅宗了,而是被海跤妖王救回去了。”


    宋墨心中一個激靈,立時頓住了腳步。


    隻聽那張姓修士回答道:“唉,別提了,當初也不知怎麽回事,抓了那妖修後,宗主立刻命人將此事傳揚開來,然後命我們金羅宗上下嚴陣以待,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擒住前來營救那妖修的人。但其實到最後我們根本就是白忙一場,守株待兔了好些年,別說人了,根本連根毛也沒見著。”


    “那後來那妖修怎麽又被海跤妖王搶回去了?”旁邊有人好奇道。


    張姓修士神神秘秘道:“嘿嘿,這件事就算在我們金羅宗也是個秘密,我也是無意中才偶然聽到的,我告訴你們後,你們可千萬不能宣揚出去。”


    其他修士見他說得這麽神秘,紛紛被勾起了好奇心,催促張姓修士快說,保證自己不會泄露出去。


    張姓修士大概是喝酒後來了興頭,再加上覺得這也不算什麽大事,被眾人一鼓動,便清了清喉嚨,得意洋洋地開口道:“其實那妖修根本不是被海跤妖王搶回去的,而是我們宗主在對那妖修施展搜魂之術的時候,出了點岔子,把那妖修弄得奄奄一息。後來連憐星宮的宮主被驚動過來了,但也是束手無策,眼看再不想辦法那妖修就要魂飛魄散,隻好把他交給了海跤妖王,好歹能保住那妖修一條性命。”


    “搜魂”二字一入耳,宋墨心中巨震,腦海中一陣轟鳴,險些站立不穩。搜魂之術在修真界是禁術,皆因在施術過程中,受術者不但要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而且施術過後,輕則神誌錯亂、靈智全失,重則識海崩潰、魂飛魄散而亡。


    想到暮離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曾經遭受的折磨,宋墨心中劇痛,渾身都忍不住顫栗起來。


    聽到裏麵還有人在追問為何要保住那妖修一條性命之時,宋墨再也克製不住,直接推開房門衝了過去。


    張姓修士正和一群夥伴說得高興,忽然聽到“砰”地一聲巨響,接著眼前一花,自己竟被人憑空拎了起來,隻聽那人聲音裏帶著寒氣,一字一句問道:“剛剛你們說的那位妖修,現在人在何處?”


    張姓修士隻覺得被撲麵而來的威壓逼得喘不過氣來,他艱難開口道:“……前輩,前輩饒命……那妖修被海蛟妖王帶、帶走了,眼下應該是在天流海……”話音未落,他便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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