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此!


    夏夢生右手拿著刀,正在切蔥,他動作很熟練,發出的聲音有規律而且好聽。


    以往切蔥的活都是章九或者明霞來做,因為他不擅長,也不想做,他認為自己不應該是一個廚師。然而現在他卻越來越熟悉,隻是稍加練習,就比一般人厲害,這稱不上天賦,隻是記憶賦予他的能力。


    張開右手,夏夢生有些恍惚,他手指修長十分好看,若是用來畫漫畫,那一定很優秀,然而手掌上的一個個老繭,卻讓他無法忽視。他不禁陷入一個人生的終極難題,他是誰?


    “進來吧,外麵冷。”夏夢生突然回頭,逮住了露出半張臉,暗中觀察的明霞。


    小丫頭下意識縮回腦袋,扭捏的走進廚房。


    “這幾天怎麽老是鬼鬼祟祟的。”夏夢生輕輕敲了下明霞的腦袋。


    “原來你都知道,真是太狡猾了。”明霞的小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說說,你很擔心我?”


    明霞輕輕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我隻想陪著你。因為除了這樣我不知道還能怎麽做。”


    夏夢生覺得心頭一暖,摸著小丫頭的腦袋,微笑道:“謝謝你,一切會好起來的。”


    他突然想起某個大雪紛飛的晚上,他打開門,看到一個用被子包裹的小女孩,孩子小臉被凍僵了,長長的睫毛還點綴著雪花,似乎就要在寒冬中永遠沉睡下去,然而當他靠近,小女孩竟奇跡的睜開眼睛,然後爬進他的懷抱。


    這是八歲的夏夢生第一次見到明霞,從那以後,小丫頭就一直很依賴他,始終認為夢生哥是無所不能的。


    突然,夏夢生感受到了涼意,從背後來,是因為秋雨麽?大概天要轉涼了,他這樣想著,卻又不安。


    麵前的明霞雙瞳驟然收縮,她不知哪來的力氣,將夏夢生推到一邊。


    轟!


    明霞的身體淩空飛了起來,似有一支看不見的利箭飛過,廚房大門被整個掀飛。


    細碎的木屑在空中飛舞,帶著寒意的雨滴在地板之上。夏夢生駭然看著地上留下的一灘血跡,以及被擊碎的碎布,然後是女孩到下的身軀。


    夏夢生想要衝過去,然而背後的寒意再一次鎖定了他,他下意識回頭,隻見廚房窗子正對著萬菊樓,此時萬菊樓上站著一道黑影。


    此時夏夢生想到一個詞——魔法,該死的怪力亂神,這種力量麵前他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那黑影宛如在拉弓,一支無形的魔法箭悄然而至。


    要死了嗎?無力的夏夢生最後一刻想的是要是不連累小丫頭就好了,然而他駭然發現麵前突然凝聚一個虛影,然後凝成明霞的的樣子。


    是幻覺嗎?夏夢生想著,然而他注意到女孩裙擺的蕾絲邊,不正是他一針一針縫上去的嗎,女孩手臂滴落的鮮血,告訴他一起是真實的!


    “不!”


    夏夢生大吼一聲,他不知道女孩用什麽方法來到他麵前,隻願眼前的一幕不是真的。


    下一刻,無形的箭與明霞的身體相撞,頓時連身裙周圍泛起好看的光斑,猶如夏天的螢火蟲一般夢幻。


    明霞的身子一弓,後退了一步。


    哢哢——


    整個廚房的陶瓷器物瞬間被崩碎。


    明霞的身體化作無數淡藍色的晶快,散落滿地,猶如被砸碎的玻璃渣子。


    夏夢生想要掬起這些晶塊,然而下一刻所有晶快一同消失,在他懷裏多出了一個女孩,臉上是滿足的微笑,然後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多年前的那個雪夜。


    萬菊樓頂的那道黑影短暫的遲疑後,第三發魔法箭射出。


    夏夢生抱著明霞的身體,反而一臉平靜。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道劍光先行。


    轟!


    廚房窗子被劍光轟碎,萬菊樓上的黑影悶哼一聲摔了下去,樓上被切開整齊的一角。


    夏夢生麵前多了個正在收劍的劍客身影。


    “我去叫醫生!”翠花看到昏迷不醒的明霞以及地上的血跡,慌張往外跑。


    “不用了。”袁劍一製止道:“一般醫生救不了她。”


    “她怎麽了?”夏夢生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


    “她身體沒事,甚至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袁劍一向解釋道:“她隻是魔力覺醒了。”


    “魔力覺醒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夏夢生幾乎是吼道,最後發現聲音也變得無力,“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上次昏迷開始。魔法師覺醒魔力一般需要一個月時間,被稱為自然覺醒日,這段時間需要靜修,感受元素,是無法使用魔力的,不然就會成為這樣。”


    “什麽時候能醒?”夏夢生聲音有些顫抖,怕聽到不好的斷言。


    “如果她能覺醒,可能馬上,如果不能,可能永遠也不會醒來。”


    “夠了!”夏夢生打斷袁劍一,“你都知道是嗎?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袁劍一看了眼明霞,隻是搖搖頭。


    “她不讓你說的?”夏夢生皺著眉頭,質問道:“所以你就不說?你難道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會為自己想的麽?”


    魔力覺醒需要放鬆,需要調理,需要被嗬護,大多數覺醒者會被送去魔法師協會,以明霞的性子不希望這樣,店裏需要她,大家都在忙碌,她不想被特殊對待,所以沒有告訴其他人。


    “你憑什麽怪他!”翠花憤怒的衝過來,一把將夏夢生推到在地,搶過明霞,對對夏夢生吼道:“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明霞會這樣,你憑什麽推卸責任。”


    ……


    夜晚,夏夢生守在明霞床前,失神的坐在地板上。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他是夏夢生,既是,也是。


    如果他移植了別人的心髒,他還是他;他進行了換頭手術,他依舊是他;哪怕他換了一具身體,他依舊是他。然而他多了一段記憶,他被記憶影響,因為這記憶有了愛恨,甚至增加了本能,那他還是他麽?


    他以為自己是從地球穿越到了異世,難道不可能隻是夏夢生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叫地球的地方,然後醒了。


    他曾以為自己是個局外者,可以冷靜旁觀,可為什麽,老板娘哭泣時,他會不忍,章九背叛時他會憤怒失望,明霞替他擋劍時,他願碎的是他。


    好在,雨停了,明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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