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皮拉國的戰鬥前線,一位軍官正在召集手下將皮拉國百姓驅趕到一塊巨大的場地上。


    所有的人都知道即將發生什麽,他們叫喊、哀求,可是統統沒有用,他們企圖衝破這些士兵們的防守線,可是迎接反抗的是毫不猶豫的殺戮。


    人們驚慌失措的望著邊緣被殺死的反抗者,他們靜靜的倒在地上,前一刻還是活生生的人,而下一刻就變作毫無聲息的屍體。


    當天空豎起巨大的煉化陣,被關在其中的人根本再也沒有任何出路,他們無望的哀嚎,無望的用恐懼的眼睛盯著外麵的儈子手們。無論是年幼的孩童,美麗的少女,健康的男子,蒼老的婦人,他們統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等死。父親環抱著他的兒女,夫妻互相擁抱在一起去,在即將麵對死亡而毫無辦法的那一刻,他們隻能緊緊的擁抱彼此,流下生命中的最後幾滴淚水。


    呼喊聲、救命聲、詛咒聲、哭泣聲,這些聲音融在一起,變作洪流一般的奔湧聲,像一股巨大的哀樂在天地間奏響。


    一個年輕的母親懷抱著她的孩子跪在透明的煉化陣前,她滿麵淚水的哀求外麵的士兵放她出去,放她的孩子出去。可是士兵們視而不見,他們甚至根本聽不到煉化陣中這令人心驚的哀嚎,仿佛他們眼前隻是一幕幕無聲的影響,無數人在演出一場悲慘的默劇,而演員統統表現的十分誇張和淒慘罷了。


    在控製室中,一位男軍官對控製煉化陣的技術人員說:“每次看到這一幕,都讓我心情愉快,我喜歡看這些人麵對絕望時扭曲的臉,不管他們生前是什麽樣的人,地位高高在上,又或者卑賤如螻蟻,此刻他們都一樣,都是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玩物,我讓他們生,他們便生,我讓他們死,他們便死,多麽有趣。”


    技術人員不敢多說什麽,他小心翼翼的問他:“大人,不先一步讓他們退去衣服嗎?穿著衣服會影響產出精神石的品質。”


    “不需要費力氣。”男軍官聳聳肩,笑著說:“他們有那麽多那麽多,像蟑螂一樣成群結隊,殺都殺不完,你還怕製造精神石沒有原材料嗎?”


    “是的,大人,那麽現在開始嗎?”技術人員又問。


    男軍官點點頭:“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時間足夠的話,我們今天可以多煉化幾批,叫下麵的人把這些皮拉人統統運往這裏,你們加班加點。”


    隨著男軍官的一聲令下,煉化陣被啟動了。


    巨大的廣場上開始呈現一種猩紅的色澤,強烈的紅光從煉化陣邊緣一直集中到中央。煉化陣中的人類開始融化,從他們的皮膚開始,漸漸露出裏麵血紅的皮肉。


    煉化陣中的人瘋狂的慘叫,他們無可奈何的看著自己慢慢融化。有的人疼得在地上翻滾,有的人用雙手去挖自己的臉和身體,因為疼痛到難以忍受,還有人直接碰死在地麵上,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更多的人是衝向透明的煉化陣邊緣,他們趴在煉化陣的陣壁上,似乎想要衝破這無形的壁壘。此時的人已經沒有理智了,他們的行動先大腦行動,於是一層疊一層的人擠在一起,後麵的人踩著前麵的人往上爬,活活的簇擁成了一堆人山。


    求生的欲望是如此之強,可是依然無法逃脫。皮膚融化之後是血肉,血肉融化之後是骨骼,最後整個人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紅色漿體,最後漿體凝固成鮮亮通紅的石頭,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那殘留紅色的霧氣像沸騰的血液變作的血氣,對人訴說著生命的源頭。


    男軍官發出了兩聲哼笑,這樣慘烈的場麵足以讓正常的人類嚇得難以自恃,可是他卻麵不改色的看著這一切,甚至還露出了玩味的輕笑。這個男人名叫拉斯特,是左陀的直屬部下,當年就是他在第九外區主持了一場人體煉化,阿明和羅薩差點死在其中。


    “出產率不錯,大人。”技術人員報告說:“可是,上麵下達的命令是不允許大批屠殺皮拉人,我們這麽做會不會出事?”


    “這可是將軍下達的命令,萬一被追責,也自然有他們擔著,你怕什麽?”拉斯特笑著說。


    “何況上麵下達的命令本來就是錯的,這些皮拉人是低劣的人種,沒有存在世上的必要,留著他們隻會耗費珍貴的資源,煉化成精神石還多多少少有些用處。”


    ……


    阿明的運送部隊到達前線時,接應她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左海藍笑眯眯的對阿明說:“知道你要來,我可是特地離開了前線迎接你呢。”


    阿明對她點點頭說:“您辛苦了。”


    “別這麽見外啊。”左海藍一把摟住阿明的脖子,得意洋洋的炫耀說:“我們前線部隊進軍神速,那些皮拉國的家夥們被我們收拾的北都找不找了,昨天一天,我們的部隊就向前推進了上萬公裏,恐怕很快我們就可以全麵占領皮拉國了。”


    左海藍治軍很有一套,她的麾下所有軍務整整齊齊,所有的軍官也精神抖擻。


    “怎麽樣?我們第三軍區很厲害吧。”左海藍說:“相比而言,你們第五軍區也就隻有送送物資了,做軍人沒有上過戰場不覺得遺憾嗎?”


    “不遺憾。”阿明瞪著漆黑的大眼睛說。


    “嘴硬。”左海藍拍拍阿明的肩膀道。


    這時,一個男人慢慢走到阿明和左海藍麵前,他單膝跪下,低著頭說:“見過兩位大人。”


    “嘻嘻,這家夥一直對我說想要見你呢,沒辦法,我把他帶來前線了。”左海藍擠眉弄眼的對阿明說:“對男人沒必要這麽小氣,他過去是被我強行要走的,又不是他的錯,看來他一直都很記掛你呢,我還是把他還給你吧,省得你也記掛他,順便怨恨我可就糟糕了。”


    跪著的人是灰鶴,他抬頭看了阿明一眼,又迅速的垂下頭,一語不發,似乎在等待阿明的回答。


    阿明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說話。忽然,一個傳令兵急速跑過來,在左海藍耳邊嘀咕了兩句,左海藍的臉色刹那就變了,好像寒冬的霜雪一樣嚴酷。


    “那個混蛋!他又要惹麻煩!”她暴怒的向某個方向瞬移而去。


    阿明看了身後的隨從一眼,隨即也消失在眾人眼前。


    左海藍望著人山人海的廣場,那些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皮拉人在哭喊在掙紮,一隊隊曼尼帝國的軍人正在驅趕他們,毫不憐惜。


    “都他媽的住手!誰給你們的膽子做這種事!”左海藍大喝了一聲。


    周圍的軍官麵麵相覷,可是並沒有釋放被他們驅趕的人群,一個上尉向前稟告說:“見過將軍大人,是……是左少將吩咐的,我們……我們都是聽令行事。”


    “那個拎不清的東西現在在哪兒!讓他滾來見我!”


    左海藍說的這個拎不清的,自然指她的弟弟左陀少將。


    上尉磕磕絆絆的說:“這……左少將不在這兒,他,他在後方軍營。”


    了解弟弟的左海藍自然知道上尉話裏的意思,那個紈絝東西說不得正在後方鬼混,她憤怒的責問道:“那是誰在這裏管轄這些事?”


    “是我,大人。”拉斯特的聲音忽然傳來。


    他邁著從容的步伐走到左海藍麵前,微微欠了欠身,用一種悠閑的姿態望著她說:“見過大人,這裏由左少將委派我負責。”


    “又是你!你攛掇我弟弟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大人怎麽能這麽說在下,左少將大人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想做些什麽難道自己還想不清楚,需要在下攛掇?”


    “你沒有攛掇,我弟弟怎麽會做出這些事!你倒是順水推舟,從中得利,你賺了不少吧,不過幾年功夫,已經是精神力五級了。”


    “多謝大人誇獎!”拉斯特彎腰道。


    “媽的!我沒有誇獎你!我命令你,現在就把這些都撤了!”左海藍大聲說。


    “很遺憾,不能撤。”拉斯特幽幽的說。


    “你說什麽!你敢違抗我的命令!”左海藍眯起了眼睛,語氣危險。


    “大人以為隻有左少將的命令,就能夠實施這樣大規模的煉化嗎?不如先問一問您的父親,如果您的父親同意撤銷的話,屬下怎麽敢違背將軍您的命令呢?”拉斯特笑眯眯的望著左海藍,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


    左海藍的臉色唰的白了:“你胡說八道!父親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


    “我們的軍隊可是在前線打仗,最缺乏的物資就是精神石,既然能夠原地補充為什麽不補充,難道要讓我們的士兵冒耗光精神力的危險嗎?我希望左小姐您不要太天真,不過是些處置戰俘的小事而已,您如此大驚小怪也能上得了殘酷的戰場嗎?”拉斯特用了‘左小姐’三個字來稱呼地位高他一級的中將,語氣中的嘲諷毫不遮掩,甚至有種讓她回家抱孩子的鄙薄語氣在其中。


    “你!”左海藍被重重的噎了一下,她說:“我不管有什麽理由,這樣的事情都是不應該的,太過殘忍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們還有良知嗎?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事情!”


    拉斯特冷笑了一聲,他彎下腰,用一臉嘲諷的神色回答了她的問題:“良知?當然有,但不是給予這些東西的,他們不過是用來煉化精神石的戰備物資,不配被稱作人。還有,您以為隻有我們在偷偷用人體煉化精神石嗎?”


    這一切,都被躲在遠處的阿明看了清清楚楚。


    她認識這個男人,這個把人命視作塵埃的男人。她把目光轉向了麵前這座巨型的人體煉化陣,久遠的記憶衝擊著她的思維。


    曾經,她想要拯救那些遭受苦難的人類,因為人類的苦難,會讓曾經是人造人的阿明心生憐憫。這是人造人的天性,他們喜歡人類,保護人類,聽從人類,是一種被人類設計的天性,一種生來服務於人類,一切奉獻於人類的天性。


    可是在經曆了多次圍追堵截之後,人類自私殘忍的天性也讓阿明的悲憫漸漸消弭。


    她站在遠處,看著那座巨大的煉化陣,心中難以平靜,可是她卻無法移動自己的腿腳,隻能這樣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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