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細細商議過後,劉域就款款去了隔壁院子。


    那少年有些精力不濟,便支了肘就著桌子沉沉睡下。


    白芨放下手中的茶盞,在江揚耳邊輕輕說道,“姑娘,姑娘!”


    江揚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看站在身邊的白芨,咕噥道:“我就在這裏趴一會兒…”


    白芨失笑:“一路奔波,想來姑娘是乏了,不過涼州不比西安,這裏天兒涼的快,桌子上睡容易染了傷寒,姑娘還是去屋裏吧。”


    江揚依言站起身,往內室走去,邊問道:“白術呢?”


    白芨道:“哥哥剛去套了馬,現在恐怕是在外麵等著接應咱們的人手呢。”


    江揚微微頷首,“辛苦他了,從西安疾馳過來,他也有幾天沒仔細休息了,等會兒你給他點幾個好菜,備上好酒,好好犒勞他。”


    白芨笑眯眯地:“哥哥無欲無求,就愛那麽兩口兒好酒。”


    而在天字一號房,幾個人正在唇槍舌劍。


    劉域本以為趙家的籌碼最多無非就是以貨易貨,把這批軍械交給斛律氏販去茹茹,之後兩家分成,沒想到趙家這次還真有壯士斷腕的膽魄,為了拿下藥草毛皮的生意,竟然還陪送一萬把雁翎刀。若是如此,八方貨棧除了能提供可靠的來往商隊和遍布大秦的分店外並沒有優勢。


    但私運軍械本就是律令禁止的,也為每個大秦人所不齒,劉域咬了咬牙,卻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道:“八方貨棧別的沒有,來往幾國的商隊倒是有幾支,今年派出的西域商隊已經出發,想必一兩年後返程,會帶來大量的香料、種子,少東家若是看長遠,就曉得與八方合作的好處。”


    阿奇與果然來了興趣,“哦,沒想到劉掌櫃還有這份見識!不過相比一兩年後才能看到收成,又不知道前景如何的西域貨物,還是刀劍更有實處吧。”


    劉域見他死不鬆口,也有些著急,“我秦國女子間極盛西域幽蘭香、胭脂,女人錢可不難賺。”


    阿奇與道:“茹茹男兒尚武好戰,雁翎刀在民間也極受追捧。”


    茹茹人生活在秦國西北,孔武矯健,逐草木而居,建立了涼國,而秦人一向稱之為西涼。與之相對應的是在秦國東北,由鮮卑族建立的燕國,秦人稱之為北燕。


    另一個一直端坐於阿奇與身旁的魁梧男子突然道,“茹茹女子可不是秦國嬌娘,整日塗脂抹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們茹茹女人多的是舞刀弄槍的。”


    劉域忙道,“不論是燕國還是秦國,女人的脂粉錢一貫賣得好,想必茹茹女子也不例外。但雁翎刀也要看是什麽樣的雁翎刀。若是趙家這一批,劉某敢以性命做保,絕對不是好進項!”


    魁梧男子冷嗤,“劉掌櫃不是趙家人,怎麽知道這批雁翎刀如何?可不要信口雌黃。”


    劉域看那人粗眉大眼,長相疏朗,舉手投足皆是貴氣,料想必是燕國朝中為了融洽軍械販賣而派出的官員,便斟酌再三後道,“在下雖不做軍械生意,但也知鐵礦具由朝廷管製,鍛造刀劍亦皆有定額,多餘的刀不是殘次品,就是刀匠們被迫多造的,其質量可想而知。況且……”他狀似若無其意地掃了一眼阿奇與二人,才繼續道:“秦國雁翎刀雖然天下聞名,但亦如南橘北枳,燕國極冷,秦國的精鋼刀在此情況下易折,此是其一;那批軍火亦是如此,神機營一直研製而未拿出在前線使用,也是因為火藥在陰冷地方稍微放置不當,便會成為廢物,此是其二;撫陽伯私販刀劍之事恐怕錦衣衛已經查來了,趙家的生意能做多久還未可知,此是其三。”


    阿奇與大吃一驚,“你如何得知錦衣衛正在追查此事?”


    劉域擺擺折扇,道:“在下執掌四海八方兩棧多年,不久前西安的四海客棧傳了消息說,有身著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一隊男子正往西北趕來,遙想近來大理寺陳正卿與撫陽伯不對付的傳聞,便做了這些揣測。”


    阿奇與慌張道,“此事當真?!”說罷小心覷了一眼魁梧男子,見他並無異議後,方才放心大膽說,“此事容我思量一二,必定盡快給劉掌櫃答複。”


    劉域知阿奇與如今在這件事上也不敢擅自做主,便瀟灑地拱拱手,道:“如此,還望少東家不要教在下失望,改日再來拜訪。”


    阿奇與命侍從送劉域出去後,對那魁梧男子說道:“十叔,劉域所提之事若是真的,恐怕趙家的生意做不長久。”


    十叔笑道:“便是做不長久又如何,隻要我們拿到那批軍械和雁翎刀回去進獻大王,茹茹王帳何愁沒有我們斛律氏之地。”


    阿奇與皺了皺眉,道,“可西域商隊確是一條生財路,錯失良機,我實在不甘心。”


    十叔道:“我們斛律氏代代經商,若在王帳中不能保有一席之地,家裏的生意恐怕也難以為繼。”


    “可若是能和西域商隊搭上關係,斛律氏未必不能超過步六孤氏,成為茹茹首富。”


    十叔玩味一笑:“或許吧,他們能走出西域,我們也能。”


    阿奇與猶豫地說:“那這生意?”


    十叔道:“且再看看。”


    劉域出了天字一號的院子後並未先回去二號院子,而是直直走到大堂,問婁掌櫃要了一壇西北烈酒。


    仔細叮囑婁掌櫃不得將他今日喝了酒的事情泄露一二後,誌得意滿得拎著酒壇往回走。


    沒想到在拐角處不小心碰到一人,險些將酒壇撞破,幸虧他伸手夠快才護住了這壇酒。


    劉域從西安一路疾馳來涼州,五天五夜趕程,本就疲憊,再加上方才與阿奇與算上是不歡而散,心中正是鬱結,好容易偷偷拿了壇酒,又險些出事,公子哥兒脾氣就上來了,語帶厭煩地嘟囔了一句:“怎麽走路的?”


    誰知那人也是個炮仗脾氣,絲毫不肯示弱:“不是你這個酒鬼自己撞上來的嗎?”


    劉域一聽,胸中怒火蹭蹭蹭地往上躥,回頭打量了一下那人,一臉不屑道:“小娘們年紀小小,脾氣倒是不小。”又看了一眼他身旁那玄裳男子,道:“這位兄台還是不要與這種人為伍好,不男不女,妖妖嬈嬈,外人看見還以為兩位斷袖情深。”


    撞人的那男子不禁大怒,正要開口,玄裳男子伸手攔住他,拱手笑道,“無意冒犯,還請兄台見諒。”說罷,朝那瘦弱男子使了個眼色,“阿墨!”


    那叫阿墨的人狠狠瞪了一眼劉域,方才硬邦邦地道:“在下魯莽了,兄台恕罪。”


    劉域本來也沒想多生是非,雖看這道歉態度不甚誠懇,但也還是擺擺手,示意此事就此作罷。


    誰知阿墨見他如此敷衍自己,不自禁地火氣又上來了,但旁邊那玄裳男子一個眼刀飛來,再大的火氣也憋了下去,硬邦邦地轉身離去。


    玄裳男子目送劉域一搖二晃地回了天字一號院,方才淡淡開口道:“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言墨笑道:“說的也是,若不是趙家那起子破事,何必值得你我特地從營地趕來,否則也不會碰到這樣嘴上不幹淨的。”


    玄裳男子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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