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盯著那隻紫金缽,依舊冷漠的似一尊塑像。


    “師父,弟子已經將地瓜拿來了。”他隨手將布袋扔在天蓬腳邊,冷冷道:“還不快幫師父烤起來。”


    天蓬盯著布袋,抬頭望著孫悟空一眼,笑道:“是,師兄。”


    (注:其實地瓜是在明清時期才從國外引入中國,土豆也是。鬱悶了,寫完才想到,不管了,反正這是架空~~~~~~我說有就有!)


    看到該死的豬八戒那眸中的閃亮與隱隱的得意,孫悟空臉色陰沉,聲音也愈發的清冷了。


    “師父,在這山野之中,不要隨隨便便將袈裟拿出來,要知道,這上麵的寶光會將山中的精獸妖怪引過來的。”


    “披上袈裟,就不冷了嘛,再說……有大名鼎鼎的齊天大聖在,誰敢來搶啊。”


    金蟬一邊說著,紫金缽依舊固執的向前遞,因為裝了水有些份量,一隻手端不穩,幾乎要灑掉時,“啊呀――”


    他一聲驚呼,頓時隻覺手上一輕,但見妖怪孫的手正托著他的手。


    視線不經意的上移,四目相對之時,他不覺有些怔然。


    因為,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到那雙金色瞳眸當中有著淡淡的柔情。


    不過,他還是覺得,這隻是自己的錯覺。


    這隻怪物沒有人性,又怎麽可能會懂感情?!


    千萬不可以被迷惑,千萬不可以,金蟬在心中告誡自己。


    他之所以來這種地方受苦,都是托了誰的福!


    經過這許多日子的相處,他幾乎可以肯定,當日將他推入車輪底下的那個變態,是孫悟空,就是這個膽敢自稱是‘神’的變態妖怪。


    也許隻是一瞬間的忡怔,對方手心炙熱的溫度立時傳了過來,令金蟬象燙傷般的猛然間收手。


    心裏卻隱隱有一個念頭:原來妖怪孫的身體並不象那雙金眸如此的冰冷,不僅不冷,還是那樣的火熱……


    孫悟空已經將紫金缽接了過來,抄在手上,緩緩的低下頭,將唇靠近缽身,可是視線卻依舊緊緊的注視著唐僧的一舉一動。


    金眸中的寒意不自覺的稍稍退卻,當目光看到火堆上架著的那隻黑鍋時,不免露出幾分驚駭與愕然。


    這分明是……


    當下看向天蓬的眼神也帶著幾分玩味與估量。


    ……


    …………


    吃飽喝足的金蟬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的在薄被上躺下,身上蓋了僧衣外加景[袈裟。


    他挪了挪身體,找了個最舒服的睡姿,沒一會兒,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四道目光同時注視著唐僧。


    睡著了的唐僧,眉清目秀,表情恬淡,稚氣中帶著幾分清雅,甚至透出淡淡的書卷味道。


    隻是當這長睫一睜開時,那眼裏的狡黠,幾分孩子的淘氣,令其渾然象變成另外一個人。


    如此的矛盾,如此令人……殫精竭慮,耗廢心神。


    孫悟空輕輕的歎息,將視線轉過時,隔著火光,與天蓬的驀然對上。


    彼此都看清對方眼底的猜忌與提防,以及勢不兩立!


    空氣中的張力不斷的拉伸延長,誰也不可能率先泄掉這口氣,因為氣勢有時候代表了一切。


    柴火燃燒時霹靂啪啦的聲音與洞外仿佛永不停止的風雨聲似乎預告了一場風暴早已經拉開序幕。


    這緊張的時刻,唐僧毫無所覺,甚至還翻了個身。


    仰天躺著,嘴巴微張著,手還動了動,低低的蹦出一句:“要念了……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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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磕磕碰碰,吵鬧不休。


    大多是這樣的情節。


    豬八戒盡找妖怪孫的麻煩,吵吵囔囔,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過,不管誰對誰錯,金蟬一律站在豬八戒那邊,永遠舉起豬八戒的蹄子,表示勝利。


    看到孫悟空愈來愈難看的臉色,一付快氣炸了的模樣,他心裏就有說不出的舒服與快意。


    漸往西行,天氣漸熱。


    隻見一條大河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水狂瀾,渾波湧浪,那河風吹著衣襟亂飛,倒是涼快異常。


    在那岸旁有一通石碑,上麵寫著:流沙河。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哇――”金蟬念著碑文,又看看這一望過去望不到邊際的流沙河,隻覺蒼茫一片。


    這要是用遊輪來渡,也得十幾二十分鍾罷。


    也許,他可以試著玩衝浪……


    金蟬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忍受飛行的痛苦,讓妖怪孫帶過河去。


    此時,那渾濁不堪的河水浪湧如山,從河當中衝出一個東西,破空而至。


    轉眼間,便已經到了金蟬跟前,帶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道。


    金蟬尚回不過神,隻覺身上一緊,眼前景色突變。


    再回神時,卻見自己正被妖怪孫抱在懷裏,閃身至高岸之外,遠遠的離開了那東西的攻擊範圍。


    因為速度過快,金蟬隻覺整個人胸口沉悶無比。


    定晴朝河岸邊看去,隻見從河裏竄出來的東西凶醜無比。


    一頭蓬鬆的紅焰發,兩隻燈泡似的圓眼,藍靛色的臉,身上穿鵝黃氅,項上懸掛著九個骷髏頭。


    各種顏色搭配一起,這造型真他媽的非主流啊。


    金蟬下意識的緊緊摟住妖怪孫的脖項,深怕自己一鬆手,那妖怪又來攻擊他。


    待臉頰上傳來毛絨絨的麻癢感覺,他才茫然回神,側目瞪著與自己幾乎鼻尖相對的猴子臉。


    那麽近……


    這種視覺的衝擊太強烈了,他……要暈了。


    孫悟空抱著暈過去的唐僧,居高臨下觀看流沙河岸邊的情形。


    豬八戒早已經跟那怪物打在一起。


    來來往往,戰了二十幾個回合,似乎不分勝負。


    孫悟空低頭看唐僧的情形,不禁歎了口氣。


    再附身看向河岸之際,那河岸邊早已經沒有天蓬和那妖怪的身影了。


    他嘴角不禁勾勒出一絲冷笑,並沒有任何舉動,反而低頭望著懷裏的唐僧,心思莫名。


    在白浪滔天的流沙河上空,兩具身影淩空而立,上寶沁金粑與寶杖激撞一起,其間的靈壓造成的狂肆氣流激起千萬重的巨浪。


    水沫飛濺,霧氣迷霧,縱然相隔不過一臂之距,竟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意圖。


    “岸上那人就是唐僧罷?你就算現在阻止我,也沒有用。”那藍臉怪物聲音沙啞低沉,十分的蒼桑。


    “你真的要護送唐僧西天之行?你身為玉皇大帝身邊的卷簾將軍,為何還要一錯再錯,難道這麽多年你已經忘了當年陛下對你的萬千隆恩?你辜負了陛下對你的信任,你背叛了一次,現在難道還要在這條不歸路上一直走下去?難道你不知道那下場究竟是什麽嗎?!”


    那怪物慘然道:“下場?!”


    聲音頓了半晌,臉上方顯出一絲悔恨,但這種情緒隻是一閃而過,繼而卻是一臉的堅決。


    “當年我心誌不堅,一時錯誤犯下難以饒恕的罪行,縱然死一千次一萬次,也無法洗清自己的罪孽。可這五百年來,我在這流沙河所承受的痛苦,時時刻刻都沒有間斷過。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表達對聖上的忠心,九次……


    “唐僧輪回了九次,每次到這流沙河,我便將他吃掉,這裏就是他葬身之所。你看看我脖子上這九個骷髏頭,便是那取經人的。縱然如此,可是聖上卻對我依舊是七天一次飛劍穿心百餘下!無論我怎麽做,玉帝便不會再饒過我了!與其這樣生不如死,倒不如――”


    他背叛了自己的主人,沒有盡到自己的忠誠,正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七天一次飛劍穿心,可見玉帝對他的恨意是如此的強烈!


    “贖罪?你以為你吃了這九個取經人,就能將功折罪了麽?莫說陛下不答應,天上諸神都不會答應。在你背叛陛下的時候,你知不知道後果?整個天下道統將不複存在的後果?!五百年前,蟠桃大會,本來是孫悟空的葬身之所。正因為你,壞了玉帝精心的布局,令事情到了如今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唯一能夠將功折罪的方法,那就是將取經之行,徹底瓦解!”


    那怪物慘然一笑,搖頭道:“沒有用了,元帥,縱然你再怎麽阻止,也沒有用了……”


    因為玉帝在不查之時,已經喪失了最佳的時機。


    “放棄罷,如果一個不小心,連你也會神魂俱滅……”


    不待那妖怪說完,天蓬怒吼一聲,那聲音暴戾中夾雜著無盡的憤怒與無奈,眼睛裏折射出的是狠絕和殺戮。


    那怪物一見到天蓬如此的威勢,立時知道對方已經不念舊情,想就此將他滅殺。


    天蓬元帥持掌天河,在水中與其對戰,隻有死路一條,更何況,他被貶下凡間,法力受損,根本不能力敵。


    那怪物扭頭便閃避開來,對著流沙河直直墜落,想要閃身遁走。


    天蓬豈能容他逃出升天,立時追擊,正在此時,卻不想一根金箍棒已經攔在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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