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請留步。”


    徐長卿行到覽秀園大門附近,聽到有人這麽喊。


    他駐足回首,見胡府的管事小跑著追了出來,恭敬的雙手奉上禮盒,道:“徐先生,公司送您的禮物,請笑納。”


    他笑了笑,徑直接過。


    他相信今日赴宴的每位都會獲得類似的禮盒。


    這時,一輛嶄新轎車緩緩開了過來。


    管事又說:“這是我家少爺的賠禮,少爺說,今日招待不周,冷落了同鄉,請您海涵。”


    瞟了一眼這車,徐長卿暗讚一聲胡耀庭會送禮。


    他步行而來,送代步工具,這個不難,可送的是輛大眾輝騰,這個就比較貼心了。


    此車從前臉看,很容易被車盲們誤認為‘大號帕薩特’,而尾部設計又與新捷達相仿,剩下唯一可以彰顯豪門身份的徽標與桑塔納別無二致。


    實際上呢?輝騰與賓利共線生產,傳承了賓利手工奢華的精髓,采用的是全球轎車都罕用的w12發動機,並且這車是頂配,市價218萬,低調指數五顆星。


    而且就這一頓飯的功夫,所有手續都幫徐長卿辦好了。


    貼心到這個份上,徐長卿都不好意思不收。


    “代我謝謝你家少爺,把這個給他。”他說著從布包裏摸出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小木盒遞給管事。


    管事鄭重接過,徐長卿左手略一掐算,道:“你年底莫豪飲,有氣且忍,莫爭執。”


    管事急忙連聲道謝。


    “好說。”徐長卿也是看這人著實能力不差,這次略作點撥。


    這時又有人追出來,遠遠的就打招呼:“徐先生,請等一下。”


    徐長卿一瞧,是公門的那幾位。


    心中就是一樂,他正想著研究江山社稷之力的運用,就有人搭梯子了。


    公門的為首者就是那位代表周一航與會的劉建軍少校,他道:“方便聊幾句嗎?徐先生。”


    徐長卿點頭,指了指車。“劉少校你好。請你們的人幫忙代駕一段路,我們走幾步,權當散步消食了。”


    劉建軍說好。


    時值午後,秋高氣爽,林蔭路上涼風習習,陽光從樹木縫隙間灑落,形成斑駁的光影,在風中搖曳。


    空氣中混雜著草木味、花香和泥土氣息,山間清幽,偶有鳥兒歡唱,林葉合聲,在其間散步,讓人頗覺怡然。


    “我隸屬mss-19局。”


    “十九?”


    “對,特事局,與常規的十八局是同僚關係,成立時間早過其他局。”


    “明白了。”


    “我覺得徐先生是位有原則、有良知、有公德的玄門高手,相比那幾位宗門培養出的天驕,更加的平易近人。”


    徐長卿微笑“劉少校顯然不是專業說客。說客不會用貶低他人的方法來恭維某人。”


    “呃……“劉建軍被一句話嗆的有些下不來台。


    徐長卿笑著解圍:“說句場麵話,幾位天驕出自名門,我來自市井,成長環境、經曆大相徑庭,尺長寸短,各有優劣。”


    又說:“直白放肆的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是道德模範又或乖戾之徒,關我鳥事?”


    然後道:“劉少校不妨發揮軍人爽朗直接的作風,開門見山的說事。”


    “好吧,徐先生,我誠摯的邀請你加入特事局。”


    徐長卿點點頭,道:“原則上,我同意了。”


    劉建軍就是一怔“這,這就同意了?”


    徐長卿打趣:“怎麽,你還準備三顧茅廬,我可沒有隆中對的才思謀略反饋。好了,說正事,入公門這事我這些年反複考量過。我甚至嚐試過加入,但被拒了。”


    劉建軍失態的大張著嘴巴,一臉懵相,那意思:你是不是在搞笑?


    徐長卿解釋:“八年前,我初中畢業,上學上煩了,又成功被各種愛國教育宣傳洗腦,覺得製服一披,就能去火燒靖國神社,又或去美利堅偷架b2回來。因為我聽說咱們在南聯盟的大使館被炸,就是因為一架f117的殘骸,早就想著狠狠的報複回去了。”


    “於是我就跑去曆城國安局毛遂自薦了。你看,我也不是太笨,還知道去國安局而不是公安局。結果被我爸領回來一通臭揍。”


    劉建軍哭笑不得。身後跟著幾名軍人也是抿嘴樂。


    徐長卿不介意自己揭短,讓劉建軍放鬆了下來,感覺眼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高人。


    當然,徐長卿沒提,他在《符籙三卷》係列中查根溯源,得知正是他十五歲幹的那一出,泄了徐家的底,讓有些人知曉了。


    所以就像牛群在【小偷公司】中說的那樣:越是賊窩,越要加強防盜工作。還有什麽地方,比匯聚八方情報的特工總部比適合盜取情報的?


    徐長卿繼續跟劉建軍神侃:“當然,我現在不那麽中二了,人也變得市儈了,惜命了,知道談條件了。”


    他神色一正,鏗鏘有力的道:“要我加入,可,四個條件:1,不能是全職,我個人傾向於顧問類職務。2,事件參與自由,多勞多得。3,不傳法、不授徒、不做苦力。4,入編在檔,合乎程序,不間不黑。”


    “最後,謝絕討價還價。”


    劉建軍意識到徐長卿確實對被公門招攬早有準備,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談,不懂就問:“不做苦力的意思我有些不太明白。”


    “星記道符是我的作品。某位大佬嘴一歪歪,打發我去某個山清水秀之地,印鈔一般唰唰的每天製符玩,你說我是認還是不認?”


    “不能……吧。”李建軍還真就沒辦法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星記道符的售價他是知曉的,可以說,若是以黑市價算,徐長卿一人就等於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光是衝著錢,焚琴煮鶴就很有可能,更別說某些使用星記道符能做到的事,用錢未必做的到。


    當然,苦力的概念不光是當搖錢樹,還包括救命藥等等。某家族的旗杆人物快倒了,上門求助,來封續命藥唄,要不來個氣功療傷啥的。


    能不能做到?能!會不會做?不會!


    修行者是唯獨唯我的,不是公仆,也不會象那幫禿驢般明明是借萬眾願力成就自我,還表什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你不入地獄天天有人入地獄,你入了地獄人們也照樣該入地獄入地獄。佛不能替天下人,也救不了天下心。天下人也不用誰救天下心。求佛不入求己,求己的一個體現就是向仙。


    我欲成仙,快樂齊天,變幻出神話在風中流傳,真心走過每個瞬間,再來對孩子款款笑談。


    我欲成仙,逍遙無邊,讓自己對得起美麗寓言,天降我在天地之間,總有故事讓後人看。


    說實話,成仙隻是個遙遠而美好的願景,徐長卿自己都不很篤信有所謂的得道成仙。在他看來,求道成仙更多是人給自己定的長大目標,好讓自己有個奔頭。


    它可以很虛幻,也可以很樸實,不扯什麽來生、覺悟、奉獻、就是明明白白的為自己。


    自勞自得自享用,不偷不搶不忽悠,丟人嗎?他覺得不。


    練出本事那也是私人的事,別動不動就上升到民族高度,文明高度。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那是美式英雄主義的梗,美帝滿世界推銷這個概念,就是給自己當全球憲兵的行為洗地。


    這麽幹具體是為了什麽,得了什麽,又造成了什麽樣的後果,事實擺在那裏,明白人都知道。


    徐長卿拒絕強行奉獻。象濟世救人什麽的,有能力又正好趕上了,搭把手無妨,力有不逮也不去逞強。


    這個思路,就很清晰的體現在了他跟劉建軍談的條件上。就是擔心上演被奉獻的戲碼,他可沒打算去春晚舞台露那個天朝良心的臉。


    劉建軍尷尬的表示,他拍不了板,象徐長卿這個級別的,至少也得是副局親談、以及做決定。


    徐長卿寬和的道:“你沒必要這樣。我是市儈的,但知好歹。我欣賞你這樣的人。相對的來說,心正,沒有那麽多蠅營狗苟,且不提為國為民這種高大上的由頭,就說工作,自主自發帶有創造性的想要把工作做好,所以很孟浪的就撞了過來。”


    劉建軍深覺徐長卿的話撓到了癢處。


    心正是相對的,鑽營的心思有,但確實沒那麽多,工作成為了本能,就是想把人才留住,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再說。


    這還是之前那個高顏值妹子的驚喜收獲所帶來的感悟:想法、膽量,還要有執行力。嚐試或許不得,不試就一定不得。


    正事到這裏就算結束了,兩人互留了電話,劉建軍要回去請示。


    兩人又隨意的聊了些話題。


    比如徐長卿對十九局的運作感興趣,也不需要多麽具體,就是泛泛的了解一下。


    而這些也不算多麽機密的事,真想知曉,通過玄門中人也能了解。劉建軍想了想,就概略的介紹了下。


    部門有保密條令,劉建軍這麽做是要擔責任的。但特事特辦,他寧肯回去寫檢查,也不願當麵撅徐長卿。所以說人家嘴上功夫不行,但情商不算低。


    有這樣的情商,再加上徐長卿的體諒,雙方自然是相處融洽,聊的很開心。


    徐長卿也主動抖了跟瀨源蒼梧之間的關係。他不願讓公門誤會自己跟外道有糾纏不清的關係。


    雖然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公門就有辦法將他上初中時暗戀哪個女生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但人家查出來是一碼事,他主動說又是一碼事,這是態度問題。


    劉建軍則是驚訝於徐長卿的成熟,性格穩健、思慮周密、用詞準確,一點都不像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很多市井出身的人,三十二歲都沒這水平。尤其徐長卿高二就輟學,學業本身也稀鬆平常,文化素養是很有限的。


    “修道可真是好啊!”他思來想去,覺得將緣由賴在入道上最靠譜。易筋洗髓、脫胎換骨、頑石也成了璞玉,於是顯得很精英。


    徐長卿笑:“很多人覺得特工也不賴,吃的好、津貼多,公費旅遊,還能時不時的cosy以及大幹一場。”


    劉建軍哈哈一笑,十九局的作戰人員,就算是特工。他是其中一員,自然明白其中的心酸和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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