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州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可今次,他也有點忍不住了。


    十五個小時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這麽長的時間,憲法都商量擬定出來了吧?怎麽還不見這幫已經是甕中之鱉的家夥們踩坑?


    出了紕漏?不可能啊,精心策劃的,爆炸也很成功,幾十噸的山石,看著都會讓人絕望吧?


    “抱歉,抱歉,賀師傅,久候了,塞車!”


    人聲突兀的響起,然後他看到了五個人,為首的竟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子,說話的也是他。


    “你們竟然……”賀青州一臉驚訝,暗中卻已經在開始操控,以及準備。


    “賀師傅,隨意點,就當在自己家。”徐長卿說著向前走,後邊四人則分散開來,將幾個洞口全都占住。


    “嗬嗬……哈哈哈!”賀青州大笑,指了指徐長卿,笑著轉身做會石製的高背椅中。


    徐長卿也是一笑“我偏不問你因何發笑。”


    “呃……咳咳!”賀青州噎了一下,但終究還是調整過來了,道:“想來,你就是田壯壯吧?”


    這回是輪到徐長卿出乎預料了,這個名字,是二十個小時前才起的,冒充了一位天朝知名導演的名,這賀青州居然一口道破,這是怎麽回事?超級占算?他是不信的,若有這本事,就不至於自陷死地而不知了。


    這時就聽賀青州繼續道:“未來的大宗師,雲霄城的奠基人,擁有無數輝煌功績的中土第一傳奇,當你來到這裏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哪怕你算無遺策也沒有用,你輸了未來,你的未來,就在今天,被抹掉!”


    說實話,賀青州的這番言辭,信息量真的是過大,把徐長卿給搞蒙了。


    字麵意思並不能難懂,說白了不過是某某回到過去,把還未成長起來的未來宗師給掐死了。


    可問題是,這個身體本名叫潘林生,是榆林鎮的一名被煙熏死的普通少年。是他占據了其軀體後,才有了田壯壯這個人。


    未來的大宗師是名穿越者這不算古怪,哪怕是宅男中二,穿越到了異界突然心性大變,成為人瑞,滿世界橫豎踢飛腳的故事也有一大堆。


    可問題是這個穿越者是注定要離開的,這個怎麽解?莫非未來還會發生一再來這個世界,搞副業般玩玩業餘人生,就成了大宗師?莫非這人獻身給創世神了?否則得鍾靈毓秀到啥等級才能有這樣的逼格?


    更詭異的是,雲霄城,他上次穿越的那個世界的那座由超級大廈組成的城塞都市,就叫雲霄城,而雲霄城所在的那個國家,也確實叫中土。


    中土這一稱為,等同於天朝人口中的九州,亦或【西遊記】中的東土大唐。


    莫非他還要學至尊寶大叫一聲:“這難道是五百年前?”


    “真是不得了,你們居然還掌握了卜算未來的能力!”心裏想事,嘴上則對答如流。


    賀青州鄙視:“卜算?哼哼,你們這樣的井底之蛙,怎麽懂得元教的偉大?”


    “元教?萬物歸一,混沌為元,你們是魔修吧?”


    “元修!”賀青州糾正。


    徐長卿冷哼一聲,哂笑:“我所知道的修元,縱橫捭闔,至情至性,縱死不屈。再看你等,行事雞鳴狗盜,卑賤鑽營,鼠輩而已,縱能成事,多半也是仗著寶物或法門犀利吧?往自己臉上貼近,平白辱沒了元修的名聲。”


    賀青州被揶的吹胡子瞪眼,話都說不出來。


    “啪啪啪!”鼓掌聲中,賀青州所在的寶座後邊轉出一人,年紀不大,麵如冠玉,挽個發髻,以一根木簪別著,一身合身的玄色衣袍,除了青色絲絛束帶,身上再無餘物,十分素雅。


    不過徐長卿更在意的則是此人氣質舉止,古典風範十足,看到他,會讓人生出古人就是這個樣子的感覺。


    並且這人眸若點漆,深邃又透亮,俗話說,眼是心之窗。眸子一對,徐長卿就知道,這人境界還要高過他。


    玄衣青年微笑著點評:“雖有賣弄口舌之嫌,卻也算說到了點上。”


    賀青州急忙站起來,躬身施禮:“尊主。”


    玄衣青年做了個免禮的手勢,人則繼續對徐長卿道:“我這門客雖然不堪造就,卻也是一心做事,功勞苦勞都是有些的,不能讓你在這裏打殺了。”


    說著,他一揮袖,便有兩團黑影從他袖中飛出,不斷變大,地上一滾,化作兩名守夜人打扮的漢子,均是一臉懵相,顯然是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來了這裏。


    “你的計劃不錯,險些連他最後的退路也堵死。這次就算你贏。”說著又丟出一物,是個扁盒子。


    徐長卿抬手接住,打開一看,是本冊子,看皮子上的名頭就知道是記要手劄。另外,內裏還有三顆玄陰珠,兩枚封魂玉。


    他向玄衣青年拱手施禮。


    玄衣青年還禮:“就此別過。”


    這時候,製服男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一臉焦急的喊:“有個黑衣人……呃,就是他!”他手指玄衣青年,一臉要告狀的模樣。


    玄衣青年灑然一笑:“人生不如意,身邊多蟲蟻,期待你的成長,未來宗師。”


    說著一揮袖,一股黑風,連帶著賀青州一起消失了。


    製服男看的口幹舌燥,這本事,怕是能稱作陸地神仙了吧?


    徐長卿將盒子塞給了製服男,“這就是交代了,三顆玄陰珠是采陰煞之精的寶物,兩顆封魂珠內多半是榆林、平梁兩鎮捕捉的民眾魂魄。玄衣人的本身你也見識了,我們捆一塊兒,怕也隻能令其受些傷,而我們就都得戰死。所以,我建議結案。”


    他又對洞裏諸人道:“好了,收工,這裏的種種,留著給官爺們參觀吧。”


    說著,帶頭闊步而去,其他人也纏了那兩個還有些腿軟的漢子,跟著去了。卻是沒人理會製服男。


    製服男臉色變幻,最後聳聳肩,盒子往懷裏一抱,也走了。


    之後便是垃圾時間和雞毛蒜皮的事,在徐長卿的安排下,藏身大樹灣的餘孽也被揪了出來,縣裏則管不了了,製服男夥同市裏的人,三十多個,估計突襲一下,還是能有些收獲的。


    各村來的人,則領了些賞錢,吃了口熱乎飯,就散夥回家了。


    徐長卿這時已經知道,在這個世界,但凡敢在外麵開田種地的,都是有幾分驅鬼辟邪的手藝的。並不一定隻有守夜人才有兩把刷子。


    然而能對付邪穢行,並不代表對付人也犀利。


    城市作為生產力發展需要而誕生的必然產物,它的強大合力做工的產能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現實情況就是,哪怕有妖邪作祟,鄉鎮仍舊服從縣市領導,整體跟天朝的情況相差不大,也是官本位,講人情。


    徐長卿領了賞錢,置辦了口糧,就準備會沙漠了。


    他去豐河鎮本就是想見識下這裏的風土人情。


    之後代表豐河鎮去縣城聽差,主要是意識到縣城要對付的妖邪,極有可能就是魔道份子。


    這些家夥無論在哪裏,都改變不了隻求成事,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


    他覺得這是個掌握更多有關魔道在異界行動情報的機會,完善自身體係,收集對手情報,兩者都做出色,才算是準備好了,才能有較大概率在以後的交鋒中,將之一舉蕩平。


    可卻遇上了這麽檔子離奇的事。竟然有掉入宿命之坑的特征。


    並且魔道有玄衣人那樣的存在,同樣令他吃驚,對方就境界而言,應該是金丹水準。因此,盡管也是找了臨時軀體,卻能舉手投足施展法術。


    他其實也可以,但消耗較大,又難以補充,所以對內強化,對外用其他手段更具性價比。


    而如果他也是金丹境界,掌控力更強,施法需要的消耗更小,何須次次煉軀?專注於神魂,豈不更好,還能提高元神強度,降低穿越過程中元神的耗損。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成,就是人們常說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他一度以為自己是可以有餘一段世間了,好聽點說,邊享受生活,邊把事就辦了。


    但現實打了臉,現在很明顯是必須向上看的氛圍,也好,壓力也是動力,鞭策著他繼續奮力跋涉。


    想的開,做人就該想的開,多行動,少抱怨,有機會就給自己訂個小目標……


    他也沒回豐河鎮,之前他做事太霸道,又被人扣了未來宗師的帽子,回豐河鎮隻會給那裏的人招災惹禍


    眾人分道揚鑣時,他故意跟眾人透露,自身隻是借宿豐河,如今已經準備繼續跋涉修行了。


    當然,跋涉修行隻是個好聽的說法,說白了就是流浪,走哪算哪,能打工就打工,找不到工作就乞討。


    一路北上,避開人煙密集的地方。這在此世界並不算難,人口以及妖邪作祟的雙重關係,這裏的荒野還是比較多的,不似天朝,阡陌相連,村莊遍布,除了草原地區,就沒有大片平原居然是無主之地的情況。


    穿過一條幹涸的河道,眼前是一片活的不怎麽健康的紅柳林。看樣子是當年河裏有水時,人們插柳而成的林,後來河水改道又或幹涸,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過了這片紅柳林,就差不都又進沙漠了,豐河鎮的人稱之為白鹽池,嗯,這是個美夢,沙子確實白的象雪鹽,但真不是鹽。


    讓他意外都是,紅柳林旁有人在等他。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等他,他也想不出為什麽會有人在這裏,並且看到他還能一臉興奮。


    “田壯壯。”


    “元修。”


    “我叫申寶。”


    徐長卿打量了下對方一米九多的個頭、目測超過兩百五十斤體重的魁梧體魄。“名字起的不錯。”


    申寶揚了揚手中的一塊黃褐色的石頭,得意的笑:“田壯壯,這是屬於你的機緣。根據力士記載,未來的中土第一傳奇、大宗師田壯壯結束大樹灣之行,回白鹽池修行,路過紅柳林,得息壤,從此修行突飛猛進。”


    徐長卿一臉古怪,半晌之後道:“你特意等在這裏,是準備跟我玩捉迷藏?”


    “哼!你……”


    申寶話還沒說完,呼!的一聲,他身邊的半沙化的土壤就跟噴泉噴水般突然爆發,將他瞬間吸入地下不說,還牢牢的鎖拿住了他的軀體。


    “抱歉,我的施法完成了。”


    信奉打了再說的徐長卿確認對方是敵非友之後,就已經開始施展術法。隻不過這軀體終究不比本體給力,少不得花些時間跟對方扯會淡。


    “謝謝你送寶。”他探手拿到了被沙子頂上來的息壤。


    他不知道這樣一片半死不活的紅柳林下麵會有一塊息壤,若非申寶,他鐵定錯過。


    這就是傳說中的曆時由誤會和巧合造就?


    作為當事人,感覺真是詭異。


    “你以為你贏了?”申寶暢快的大笑“為了尊主大計,你必須得死!”


    申寶說話時,徐長卿就已經出手,但還是晚了,他見到的是一塊被捏碎的道標玉。


    隻不過這塊道標玉是仿造的,一次性用品。


    “異界放逐,還可以這麽玩,我確實沒想到!”


    未來大宗師,田壯壯,就此葬身無名紅柳林旁。


    可換個角度,隻要徐長卿不死,大宗師田壯壯,就還活著,至於他長什麽樣,現在或許會被一些人關注,但未來,人們隻會記住再度進入公眾視野的他吧。


    申寶魂飛魄散,啟動山寨版的代價實在大了點。


    更讓他感慨的是玄衣人的人格魅力。


    敵人很多時候,隻是因立場問題而得出的結論,並不等於品格或私德,他相信,能讓申寶這樣的人自作主張,自我犧牲,也要為主分憂,玄衣人必然有其優秀的一麵。


    不過這些事已經不容他多想,他如今已然陷入新的生存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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