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兩天,萬事和諧。


    李梅、衛秀秀夫婦,在東豪與親家和兒媳、孫子見麵,合家歡的戲碼。


    用李梅的話說:“亮亮跟家榮小時候太象了。”


    其實不是很想,亮亮的眉眼隨他媽,比衛刀文靜秀氣許多,衛刀是濃眉豹眼,配合現在徐長卿的氣質,是那種粗而不失細的戰將風範。


    第二天下午,仁義哥過來問,要是對方忍得住,不動怎麽辦?紅狼會耗不起啊!


    徐長卿笑:“這還不簡單,做出準備行囊,即將遠行的舉止即可。“


    仁義哥恍然。


    對王永盛又或議會而言,雲霄城就是本場,最有把握致勝的地方,絕不可能輕易放他們離開。


    果然,當紅狼會第三天白晝做出打點行裝的動作後,當晚,就有人動手了。


    東豪娛樂城、紅狼會會館,兩名骨幹的家,以及會眾成員最集中的樓區,都出現了襲擊者。


    規模不可謂不大,行動人員的實力水平也不錯,很明顯,行動一方做了詳細的調查,沒有浪,更沒有扔肉包子,一開場就是全力以赴,多點侵襲,同時發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石牛入海,生息皆無。


    會眾家屬甚至都不知道有襲擊這碼事。


    也就是說,所有入侵者連開槍或其他暴露的機會都沒有,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徐長卿製定的防衛計劃,名字就就叫‘蒸發密令’。


    一開始紅狼會的眾人還不能理解,等到經曆了事件,才品出了味道。


    其實紅狼會眾們見到的還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就在襲擊發生當晚,不但一線行動的人蒸發了,連二線居中指揮的,也都失蹤。就仿佛這個團隊從未來過。


    第四天,心寒臉青的並非王永盛,而是另一家公司的掌舵人邢道明。


    輝煌電訊,雲霄城、乃至周邊區域的通訊業務,都由他家掌控,並且很不厚道的裝了三級監聽監控係統。


    第一級是擺在明麵上的,是雲霄城的法律法規允許的。主要是針對下區和流浪漢等不穩定人口的監管。


    第二級是秘密的,議會成員共享,監控的主體是民眾。


    第三級是自家獨享,議會成員及其爪牙都是他們的的監控對象。


    第三級容易引發其他議會成員的聯合打擊,所以一直都深深隱藏。可仁義哥跟王永盛談的買賣,就很值當,哪怕因此暴露了第三級係統,也在所不惜。


    這次向紅狼會下手的這支雇傭兵團隊,就是他們安排的,目的自然是截胡。


    按照邢道明的想法,紅狼會肯定是沒資格往議價談判桌上坐的,那不過是一條狗。而輝煌電訊就完全沒問題。


    他還暗自哂笑紅狼會盡是一群傻逼。


    談判,是建立在實力對等基礎上的,人會和狗談嗎?會和雞談嗎?看重狗或雞的什麽東西,直接剝奪就好。


    秀逗了才會在這樣的交易時代入常理那一套。


    “還六十億現金,知道那麽多錢是個什麽概念嗎?卡車拉都得是長長的車隊,這幫沒見過錢的傻逼喲!”


    這是邢道明在自家女人麵前顯擺時親口所言。


    可現在,他隻剩濃濃的心悸。


    什麽最可怕,未知。


    哪怕是紅狼會突然都扛出搭載微型核彈頭的rpg,他都眉毛不會多抖一下,可現在卻會。


    他是行動的旁觀者,他有監控,他有監聽,他可以聽到行動各小隊在行動過程中的通話。他可以看到他們進入區域,深入樓道。


    然後就沒了。


    比如說,從樓梯間拐入走廊,那麽下個畫麵,應該是一幫訓練有素的武裝人員,以標準的潛入隊形,出現在走廊上。


    可是這一幕沒有出現!


    而樓梯間的監控顯示,他們上去了,他們是真的上去了!


    再說監聽,前一刻都還在狀態,戰鬥術語不要錢般的往出扔,專業的不要不要的,然後就集體靜默了,沒有訊號,什麽都沒有,仿佛他們從不曾在那裏過。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呢?


    轉角即深淵!


    這個真心可怕,可怕在不知道那個可令人一步消失的轉角在哪兒。


    此時,邢道明的對麵做著雲霄城唯一的獵魔團的總教官,同時也是雲霄城公認的首席大法師。


    大法師已經絮絮叨叨的說了快一個小時,邢道明硬是沒聽明白。


    除了那些專業術語,說的最多的是一個理由:


    我必須去事發現場,還必須是當時,有些東西錄像是看不到的,雲霄城的那些所謂的專業能量檢測設備,未必總是有效。


    邢道明真想啐對方一臉唾沫。“媽蛋!扯了半天,就是在說自己不行。”


    這天的夜晚,另一支力量向紅狼會發起了行動。


    邢道明當了回旁觀者,可惜卻絲毫沒有那種坐看雲卷雲舒的雅致。


    他的心情是既忐忑,又激動。


    他希望這支隊伍可以贏,又不希望贏太多。


    他希望這支隊伍能探明未知。


    真的,就這麽個要求。哪怕真的就是轉角即深淵,隻要能證明,讓他看到,他這心也就落到實處了。最怕還是什麽都看不到,讓人無法知曉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坑。


    這支隊伍,邢道明知曉他們,夜魔,這個地區有名的刺客組織。


    他們有著自己的特征,黑色戰衣,有很帥的小披肩,都帶著猙獰且有角的麵具。


    他們是獵魔團出身,因為私下進行一些駭人聽聞的禁忌研究,而被通緝追殺。後來索性打出名號,數次硬懟,以及伏擊和反襲擊,打出了嗬嗬為名,是半公開的組織。


    圈子裏有個說法,他們跟威盛關係密切,甚至共享研究成果。


    現在看來是真的,因為如果他沒認錯,今晚夜魔的七王都到齊了。其標識就是雙角麵具,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雙角,傾巢而出!


    然而他們也消失了,比他找來的隊伍隻高明那麽一點點,他看到了七王中的兩個驚慌撤退,但沒成功,同樣是轉角消失。


    就在邢道明一邊流冷汗一邊看戲的時候。


    消失的夜魔眾正置身某個特別的所在。


    黑暗,純粹的黑暗,即便是牛眼淚,又或什麽法術,也看不透這黑暗。


    粘稠,空氣宛如水般粘稠,讓人如同置身湖底。


    聽到了聲音,是個少女的聲音,來自四麵八方:這次的很不錯嘛!


    然後是男聲,飄忽不定:在自己身上做實驗,把自己搞成了廢柴,你覺得好,他們就都是你的了。


    “真的?”少女聲音中透著欣喜。


    “是。”男人回答的平靜無波。


    然後,我去!那是什麽鬼?一張人臉,臉上就有一張嘴,內外三圈刀牙,象一朵花般張開,大的能將臉盆輕鬆塞進去,它是遊過來的,象鯊魚一般……


    黑暗如水,形成障壁,徐長卿宛如坐在水族館大廳的地上,障壁就像水族館的玻璃牆,牆外,乃至頂壁之上,都是如水的黑暗。


    在這黑暗中,有水母般的存在遊弋,它們無一例外都是自發光的,有的斑點散落,有的凝成一點,有的化作一束,有的曲線流轉,各有特點,絕無完全相同的兩個。


    這些看起來美麗的存在,就是陰靈,那些光就是其體內的陽力分部,役鬼方麵的專家,能根據其分部狀態,確定其修行路數和實力程度。


    徐長卿不是來觀景的,實際上,比障壁之外更玄妙壯觀的是在大廳中擺設的一千零八十個石壺,這種圓底、大肚、細頸、尖嘴的石壺,每一個都噴著綠色的冥火,而在火上,托著一千零八十枚靈卵,沉沉浮浮,搖曳不定。


    驀然,有七彩繽紛的光出現在水般的障壁之外,眾多陰靈立刻由優雅的遊弋變成了急掠的猛獸,爭搶撕扯。


    然而,總是有一紅一藍兩縷光它們無法得到,而是被徐長卿攝到手中,隨即投入石壺陣。


    石壺陣緊接著就會噴出紅火和藍火,之後,那些靈卵就顯得壯大了幾分,凝實在了幾分。


    同樣的情況重複了一段時間之後,一名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出現了,穿著簡約的白裙,哼著歌,看那樣子心情很好。


    若是仁義哥在這裏,就會認得,這是那個曾在鬼鎮跟眾人有一麵之緣的被徐長卿稱作小夢的鬼。


    本體實力還在金丹之上的大鬼,自斬出天地人三身,天身叫凝光,地身叫吞界,人身叫黃黎,徐長卿堅持叫她小夢,她也沒什麽不樂意。


    “結束了。”


    “七十六?”


    “對。”


    “好了,今晚估計就到這裏了。我回去歇著了。”徐長卿說著站起身。


    “哦哦,希望明天還有,天天有。”


    徐長卿失笑:“希望吧,你要知道,我們這一套唯一的問題就是太嚇人,嚇醒之後,智商就有可能回歸。”


    小夢撅嘴:“你不是不說,當利潤超過百分之三百,就敢於踐踏一切禮法,吧啦吧啦……”


    “是這樣,可現在僅僅是在炒一個概念,沒看到真技術,更沒看到真金白銀。”


    “那就給他們唄。”


    徐長卿搖頭笑笑,“不是那麽玩的。好了,回見。”


    跟小夢分開後,徐長卿很快來在一堆衣物裝備前,若邢道明在這裏,就會發現,都是屬於夜魔的,包括七王的各色角麵具。


    徐長卿一揮手,就將大堆物品都收了,然後再一揮手,麵前出現了數麵鏡子,挨個遙指,物品分堆出現在鏡前,鏡子一翻,物品就消失了,但鏡子裏卻顯示還有,然而鏡子的景象顯然的已經不是這裏,而是雲霄城某處。


    之後,徐長卿從一麵鏡子中走出,另一麵是東豪套房的洗漱間,將衣服脫掉扔進洗衣機,衝洗之後,穿著浴衣從裏邊出來。


    劉麗還沒睡,在等他。


    “結束了。”


    “嗯。”徐長卿去看了一下衛耀宗,折返,手一揮,他第一次被穿越穿戴過的那套武具便悄無聲息的行了過來,武具的空隙處,本應來是人體的部分,全是深邃的黑。


    徐長卿伸左手二指,在其麵甲的眼孔位置一點,離手之後便多了兩點幽綠之光,頗顯森然。


    他揮揮手。


    武具向他叉拳行禮之後,便左手扶著刀鞘離開了,轉手隻走了一步,便化作青煙消失無蹤。


    劉麗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這一幕,可仍舊覺得瘮得慌,尤其是在隻有台燈照明的情況下。


    徐長卿笑笑:“我最擅長的就是役鬼,它們比你想象的簡單,也可以很可靠。這世上最複雜的,隻有站在天地中間的人。”


    與此同時,會館中,仁義哥也得到了清點結果的會報。


    “夜魔啊,就這麽完了。”他手中把玩著一張紅角麵具,喃喃自語。


    他年輕時跟這紅角的主人還有過一段故事,沒想到人就這麽沒了,有時候還真有些時光如水,命賤如草的小感慨。


    “夜魔是完了,但至少你得陪葬。”青煙之後,出現了一人,戴著鬼王麵具,三支角。


    “範洪生。”仁義哥一點驚訝都沒有,帶著幾分緬懷道:“當年還是你帶我入行,也算是我半個師傅,今日就讓我來親自送你上路。”


    說著他揮了揮手,就是那種揮退手下的動作。


    鬼王隱約感覺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但他看不到,不由得防備之心大起,低喝一聲,身上隱約燃起了一層薄薄的光焰。


    仁義哥意味深長的笑笑。“氣血之焰。以你的年紀,還有此等濃度,真的很不錯了。可是……”


    仁義哥的神色突然一肅,緊跟著,體表騰起熊熊的冰藍光焰,是鬼王的十倍之盛,隨即一斂,化作了水質柔光,那水藍之意,讓人望之如見陽光冰海,剔透且寒意森然。


    “庚金壬水,極川冰寒,周天循環,先天一氣。”說話間,他緩緩抽刀出鞘,仿佛抽出了一抹炫目的冰。


    周遭區域的溫度迅速下降,鬼王的麵甲的口鼻處噴出了白色嗬氣。


    鬼王凝重異常:“異術!?”


    “不,正法。範洪生,我敬重曾經的你,讓你見識玄門二階,先天練氣士的本事。”說罷,蹂身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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