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馬汗國的大軍跑馬圈地,宛如一朵東行的烏雲,給行進路線上的食人蠻部族帶來滅族的雷霆和驟雨。


    蹄聲就是滾雷戰鼓,號角聲則是毀滅的開端,鐵騎如浪。摧枯拉朽般,衝破一切阻攔,勢不可擋。


    這廣褒的草原上,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中,類似這般大軍侵略,還從未發生過。


    主要是生產力水平,決定了很難出現強悍且數量眾多的大勢力。


    征伐大軍每日的嚼吃消耗,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單從物資角度看,征服部落其實並沒有利潤,甚至是虧本的。


    草原上地廣人稀,平均兩日能見到並征服一個部落,這已經堪稱高效。


    各食人蠻部族對周遭的地理極為熟稔,他們有警戒的遊騎,他們也會選擇避難,比如某些地形奇特的溝壑,除非走近,否則在很難發現這種低於地表的地裂產物。


    然而,猛馬部族豢養著獵鷹和獵犬。


    高明的技術,強大的戰力,猛馬部族有著吊打食人蠻的依仗。


    獵鷹飛上天空,在高空盤旋不去,那裏便有獵物。


    獵物的多寡,取決於獵鷹盤旋的範圍的打小。


    如果隻是小部族,金帳勇士會騎著凶猛桀驁的骨麵蜥蜴趕過去,將猛馬的大旗插在那個部族之人的麵前。


    要麽歸順,要麽死亡!


    金帳勇士會大聲喊出征服大軍的要求。


    如果是大部族,金帳近衛軍會派出一部做鋒矢,其他各部派出一部分做隨從,直接上演征伐之戰。


    要說服,先打服,大軍沒興趣跟任何部族討價還價。


    而這樣的征伐戰役,也就比武裝遊行稍微多了那麽點味道。


    家破族亡的一方還是很拚命的,英勇抗爭殘暴的入侵者。


    卻也僅有意誌值得一提,實力上差的太遠。


    數千騎展開,綠色大地上立刻卷起死亡的浪潮,這是可以媲美中世紀重裝騎兵的軍陣,當鐵騎衝踏,當馬刀閃耀,些許異能和弩槍根本不能挽天傾,最多也就是製造幾個倒黴鬼。


    逃!將消息穿出去,滅亡之潮已經興起,必須聯合,組成大軍才能抵抗毀滅!


    在蟹天羅,空海支起水幕,又有法器玉鷂不斷帶回影音資料在水幕上呈現,以天神視角,觀看征戰。


    她看到了征服方的主旋律,殺與草之歌。


    也看到了軍事化體製的嚴厲一麵。


    當金帳近衛吹響號角,置若罔聞者,不管是打包的正歡,還是嘿咻到一半,都將遭受劈頭蓋臉的皮鞭抽打。


    執鞭者往往駕馭著骨麵蜥蜴奔衝而來,接近後骨麵蜥蜴高高躍起,執鞭者踩踏著腳蹬,身體站直,居高臨下,舞動粗如兒臂的蟒鞭揮下。


    這種皮鞭的前端有十數子分叉,鞭梢中夾帶有堅硬的骨刺,抽擊時非常有力,一鞭子下去,有血有肉,甚至能將人一鞭抽死。


    若是用三百勇士的拍攝手法,執鞭者舞鞭瞬間的慢鏡頭效果絕對是b級別的經典。


    有那被激起邪火的跟近衛軍拚命,怎麽可能拚的過?


    執鞭者等於是近衛軍中的憲兵,本身就是佼佼者,又被王秀控製,修習的是徐長卿欽定的鐵木歸元功,是力士修煉法的變種。


    力士,自是不缺氣力的,更何況他們本就是角鬥場的勝者,是優等的人形兵器。


    這些筋肉達人以令人絕望的實力,向敵人以及自己人展示金帳近衛的恐怖。


    數次征伐,先後擊殺了十幾個抗令者後,軍營化遠不及猛馬部的各附庸部落的人,也知道了規矩為何物,征伐變得越來越有效率。


    空海看了幾場後,漸漸覺得乏味了,大同小異,都是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征服了。隻等汗國大戰土蠻部落聯軍時再說。


    還有一個無趣的地方,就是大量的時間用在協調和約束隊伍上。


    金帳近衛的紀律是不錯,其他隨行的部落則差了許多。


    個人基礎素質還是差,接受能力不強,可塑性低,記吃不記打。


    要知道鞭撻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而任何手段一旦頻繁使用,也就不金貴了,用醫學術語形容,抗藥性。


    總體評價:野性難馴,過於頑劣,不堪造就。


    一想到這樣的行動,若幹年後會被一再謳歌,會被冠以統合之戰,橫掃八荒,連克百部的史詩名銜,就有種曆史多吹噓的感慨。


    “既不恢宏,也不正義,也不存在多麽深刻的內涵。不是某個人的雄才大略,高瞻遠矚,而隻是稍稍開化了些的野人靠著人多勢眾戰勝了更愚昧的一幫。”


    徐長卿說出了她的心中感想。


    “我覺得這幫人都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徐長卿點頭,“大多數參與者的思路確實簡單,可以說是一根筋。我查過,不是智商問題,而是思維模式。這種差異就好像海豚跟人的差異。”


    空海知道,海豚的智商差不多等於6、7歲的兒童,很聰明,卻不能真的象6、7歲兒童那樣思考,區別就在於這個思維模式。


    “這說明智商不是絕對標準?”


    “對,模式很重要,我將他比做運算方式,我在想,既然有這樣的差異,那麽將正常人類的思維模式比做十進製,仙道會不會是十六進製呢?當然,這不是哪個更高明的問題,而是哪個更適宜的問題……


    徐長卿跟空海的學術探討,魔王很少參與,他比徐長卿還要自我,能夠做到旁若無人,而且他喜歡用琴聲來表達自己的情緒或態度,很傳神,往往短短幾個音,就能讓人心中了然。


    他也不是隻彈古曲,一些現代的音樂,也能彈奏的有滋有味。象‘赤壁-大江東去’。


    這曲是日本人創作的,然而魔王隱世居住在福地中,並沒有接受過全麵的愛國主義熏陶,並且有著入道者對人情俗世的冷漠。


    更重要的是,他的一些觀點,跟徐長卿的很契合。


    比如,有恩怨就去了,別bb,莫矯情。


    這也是兩人認識不久,見麵不多的,關係卻不差的重要原因。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很多事是不需要勉強自己的,談得來乞丐也能把酒言歡,談不來總統國王都不鳥,畢竟有足夠的力量維護這種行為。


    三位入道者生活在一起,日子稍稍一長,彼此的差異就體現出來了。


    魔王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外圓內方,極有主見,隻是不會動不動就把棱角擺出來。


    他修的是太上忘情的路數,想要忘情就要先明白有情,這也是他跟徐長卿交好的一個原因。


    在徐長卿和空海的眼裏,魔王的性情空靈悠然,似乎隨時都能放下一切,飛升而去。


    飄渺淡遠,亦真亦幻,與道相合……修陽神者往往就是這種氣質,也是公認的最有仙風道韻的一種


    空海的特征則是鮮活,好奇寶寶一般,但耐心卻不足。


    她的靈魂力場所帶來的感染效果,是真實,讓人有著豐富的情緒,而不是清冷。


    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空海喜歡色彩繽紛和純色,穿扮顯得隨意,那是喬妝,實則上其日常生活很講究,帶著全套的生活法器,衣食住行,絕不將就,確實有大小姐的氣派。


    而在魔王和空海眼裏,徐長卿是個德國人,刻板而自律才是他的最大特色,他是三人中最忙碌的一個,並且沒有大多數修行者的隨性和恣意,即便不喜歡的事,他也能幹的有聲有色。


    空海笑說:“跟你稍微接觸久一些就會發現,你能做出成績真不是顯擺,而是性格如此。”


    確實,他喜歡也習慣把時間規劃妥帖,天生的計劃專家和效率學應用者,很少讓自己停下來。


    他甚至能指點一千多名官兵的修行。


    盡管從未做過老師,可僅僅是三天,他就將官兵分成陰陽五行十部,分而教之,針對性極強,很有種我若開山門,必將桃李滿天下的意思。


    另外,他對科研很有興趣,更準確的說,他對科學向的解析仙道體係很有興趣。


    但他自己並沒有一名嚴謹的科學家的素養,所以他往軍方科研小組中湊,體會氛圍,觀摩其行事。


    雲霄城也有科研小組,但相較而言,還是本源世界的人類科學家顯得更正規、更嚴謹些。畢竟是在文明上升期,規矩和法度落實的較好。


    空海和魔王還發現,徐長卿就連軍方的醫療護衛隊也沒放過,有空便與其交流,主要是探討專業知識。


    倆人一直認為,徐長卿強大的原因,就是學習刻苦,且能樂在其中。


    空海還就此問他:“你這樣的性子,當初怎麽可能不是學霸?”


    “呃……我對學校教的那些沒興趣。”


    這是實話,說他淺薄也好,短視也好,學校教的,大部分他學不進去。哪怕他當時就隱約明白,數理化對解析仙道體係是有幫助的。


    他是個現實主義者,關聯必須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他才能學的來勁。


    跟軍醫探討,是因為他對西醫的戰場急救缺乏了解,想要跟自己的那套印證。


    與軍人交流,是他考慮到作為老板,他自己也應該有起碼的戰術戰略素養,否則不足以統禦王秀跟她的麾下。他可以不專精,但不能犯低級錯誤。


    還有,這些特種兵,格鬥什麽的也是很有一手的,對完善他的刀術理論有幫助……


    再加上每日固定的修養元神,靈肉合一訓練,法寶玄針的修複,他的日程已經排的很滿。


    可他還有事,五行符石陣的刻製他要過問,重工業基地的籌劃準備他要過問,礦產資源確認的情況他也要過問。


    這哪裏是休假,這根本就是埋頭奮進。


    他甚至都沒有觀賞汗國與聯軍在草原西北麵的大決戰。


    聯軍一方湊了超過一萬五千名兵力,有騎兵,也有步戰,裝備五花八門,但個體都十分強壯彪悍。


    汗國同樣是一萬五千,剩餘的人要看管龐大的俘虜人口。


    一萬五千騎,構成九支騎隊,分成一個個陣列,雖然也不算很整齊,但至少陣列分明,秩序斐然。


    枯黃的草葉在風中翻飛,蒼涼的號角聲跟這已經寒意漸重的深秋十分般配。


    入冬前要養膘,對草原上的動物而言,這是最後的布膘期,對征伐者而言,這是接下來幾年是否能享受好日子的一戰,對一方則涉及生死存亡,別說是戰敗,就是傷死太多,冬日狩獵都會成問題。


    不管代表著怎樣的意誌,有著何種苦衷又或理想,戰爭就是檢驗智慧、技術、實力的最好舞台,汗國一方,就如金帳近衛們高舉的雪亮馬刀,在這個地區,代表著最先進,因為他們是掛逼。


    這些嚴格的軍事教育的產物,這些天天營養充足,沒事就鑽研戰鬥技藝的職業殺戮者,這些使用重皮甲,騎乘小型暴龍,手持金屬武器的莽漢,如同燒紅的鋼刀捅入牛油般衝進聯軍的陣列。


    他們就是淬火的刀刃,他們就是收割不沾血的快鋒,他們就是死亡的代言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從天空俯瞰,亂哄哄的聯軍,就像被巨石砸爆的池塘,整個都炸裂開來,形成軒然大波,隻是一次衝鋒,就化作了無數散碎的個體。


    追亡逐北的階段開啟。很多食人蠻臨死都狂嚎上天不公,他們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巫術,他們的箭矢,都沒能產生效果。


    技術差太多,如果以法眼看當時的情形,汗國這邊的血煞之氣,形成的是巨大的圖騰,這就是凝聚的眾力,金丹之下,麵對這樣的大軍,都有生死之險。


    空海為此還特意招了徐長卿去問:“這樣好嗎?”


    徐長卿補看了這大決戰,道:“這樣才能幫的上忙。”


    他知道空海是擔心反噬。


    這些土蠻繼續這麽成長,十年二十年後,是有滅殺他的入道者的可能的,畢竟他養的是惡狼,


    他也有想到這種風險,這頭驕橫的野狼,今次如願的吃到了肥肉。


    那麽下次呢?下下次呢?誰來挫敗其越來越強的貪婪、凶性和狂妄?是巢都,還是他這個製定規矩的主人?


    但想要獲得就得承擔風險,他可不是那種隻會養些弄臣,用來逗樂又或處理些低端的雜人雜事的人。


    等到大軍班師歸來,那狂野彪悍的霸氣,讓魔王看了都暗自心驚。


    他跟空海一樣,都不知曉周天星鬥圖的存在。


    但他比空海更清楚徐長卿的性格,知道徐長卿應該有相應的手段。


    思忖之後,他還是警告了徐長卿,他的話題切入點是民心民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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