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骸係。


    屍是屍體,骸是骸骨。


    殺生屍走向崩潰的過程中,會孕育出新的產物——骸骨。


    以骸骨為主料,可以造出骸骨像。


    骸骨像以骨為根,而不是普通喪屍的以體為根。


    它是一種不斷掠奪吞噬、更換血肉的殺戮修煉種。


    會像食肉動物那樣撕咬吞噬新鮮血肉,而本身身上的則始終在耗損、脫落。


    那景象看起來很邪惡,但本質就是以血肉為載體,以濁力為柴薪,不斷的祭煉骸骨的過程。


    一般而言,吞噬百屍,可以成為白骨像,千屍則是半法器的晶骨像,而後是吞噬萬屍成型的玉骨像……


    這是屍山血海堆出來的一條路,殺孽太重,哪怕是借大勢走拾荒流,也易沾是非,徐家之前無人修此道。


    徐長卿也隻是從祖傳典籍中知道理論。


    而在異界,就放的比較開了。


    反正不是自個兒家!


    這樣的心理是必然存在的,多寡而已。


    尤其這個世界,他一想到文明戰爭正在全麵開打,天每屍山血海,便覺得此種以死煉生的屍骸流或許也算是廢物利用?


    在場的人們的想法可不會象他那麽通透。


    在他們眼裏,就憑這個景象,徐長卿就足以晉升為邪魔一流的存在了。


    能對饕餮香肉麻木,卻永遠無法真正接受未知。


    徐長卿能清晰的感受到人們情緒的變化,感受到他們對他的恐懼。


    他哂笑了一下,這種變化在他的意料之中,恐懼可以成為統治的手段。


    當然不能光有恐懼,那樣隻會將人們嚇跑,或崩潰。


    幾十頭完成初步變身的殺生屍圍攏過來,頭臉猙獰,利爪、利齒、還有一根骨鞭般的尾巴,它們的眼中跳動著幽綠的光焰,身上流轉著瑩藍色的光煙,爬行的姿勢並不似貓科動物般優雅,但氣勢驚人。


    徐長卿念念有詞,最終低喝:“疾!”


    這些傀儡立刻矯健奔行,如風而去,殺向快樂營地的各個區域。


    而他手再一揮,在場的拾荒客便覺困意上湧,眼皮沉重,隨即紛紛昏睡了過去。


    這不是普通的施法,而是借陣法之力,達成目的。


    先天練氣士在施術方麵還是弱了些,能借力最好是借力。


    按照他的習慣,早在動手之前,該布置的就已經布置妥當。


    同樣是陰陽五行陣,這次卻不是影陣,而是堂皇之陣,陣旗則是通過五行搬運術送至各個位置的。


    以前他可來不了這一手,是近來修行,略有小成,才能施展的。


    殺生屍撒出去不久,營地中的驚叫聲、怒罵聲、槍聲驟然增大,殺生屍與搖滾幫餘孽,以及洗劫營地的拾荒者們正麵接觸了……


    “怪物!是怪物!殺了它們!”某倉庫前,一名正在跟拾荒者交火的搖滾幫眾大聲呼籲。


    拾荒者也注意到了,幾乎是本能的就要瞄準怪物射擊。


    在魔土拾荒,遭遇各類怪物是常有的事,沒有任何妥協,見了就殺。


    但這拾荒者的同伴比較精明,阻止道:“看,這怪物明顯是衝著搖滾幫去的!”


    說話間,這頭殺生屍已經靈活無比的左躲右閃,接近了搖滾幫眾,然而它卻沒有硬衝正麵瘋狂射擊的那個,而是突然躥起,將房頂上打冷槍的那個撲倒要死,而後又從房上撲下,把地麵的一個搖滾幫眾摁到,啃斷了脖子。


    旁邊還有個幫眾趁機開了好幾槍,殺生屍僅是被射的不斷搖晃,卻並無大礙,那幫眾這才知道殺生屍之前的躲閃更多的是一種動物習性般的本能行為,可這時再想逃已經晚了。


    其實殺生屍並不是那麽無敵。


    搖滾幫使用的大多是射7mm釘彈的高斯步槍,這種武器對殺生屍還是可以造成傷害的,隻不過這種傷害是以能量耗損為體現。


    一旦過度耗損而未能及時獲得補充,殺生屍就會崩潰。


    比如說另一處戰場,搖滾幫重地,武器庫。


    一頭殺生屍迅速接近,但它早就被嚴陣以待的幾名幫眾發現了,他們突然從掩體後一齊發動打擊。


    極短的時間內,殺生屍就挨了太多攻擊,結果肉體崩潰,變成肉糜流了一地,勾勒出一幅骨肉分離的詭異而又惡心的慘烈景象。


    可惜搖滾幫終究是烏合之眾,不能象嚴格訓練過的軍人那樣,配合默契,火力持續且無疏漏,結果在數頭殺生屍狼群級別的戰術配合下,屠戮殆盡。


    有那膽大的拾荒客,發現了殺生屍主要針對搖滾幫的特點,跟在殺生屍後麵,等殺生屍轉戰尋找新目標,他們就趁機搜刮。


    “哈哈,這下發財了!”成功撿便宜的拾荒客之一眉開眼笑。


    “快,撿值錢的拿,搖滾幫完蛋之後說不定就輪到針對我們了。”


    “哦,對!”迅速完成洗劫之後,帶著大小包的三個拾荒客逃向營地之外。


    不久之後,武器庫再度遭另一波拾荒客的洗劫。


    不光是武器庫,洗劫和暴亂在各處發生著。


    不久前還讓他覺得有生活氣息的寄宿地,爭吵、掠奪、廝打、偷竊,這還是一幫老娘們兒,很十幾歲的孩子。


    這些人的丈夫、父親在幹什麽呢?


    他們就是之前跟著搖滾幫援軍的那些看熱鬧的。


    僅有幾個被徐長卿的符丸殺戮嚇破了膽,不管不顧的亡命而去,剩下的都在一哄而散後不久,化身暴徒。


    “嘿嘿!衣服不錯!鞋子也不錯!媽的,表鏈竟然是鎖死的!”某拾荒客說著拔出開山刀,一刀斬斷一名搖滾幫眾的手腕,將沾血的機械表弄到手。


    隨後便撲向不遠處的一處庫房,在那裏,另外兩名拾荒客剛用物理聖劍撬開庫房,裏邊堆放的是以生活用品為主的物資。


    兩百多米外,醫療室的無照醫生在苦苦求饒中被亂刀砍死。


    拾荒客之一抹了把臉上的血,喘著氣啐道:“早他媽想弄死你了!”


    而在不遠處,另一名拾荒客則在無照醫生的貌美女助手身上聳動,邊幹邊罵:“你的老板操老子的婆娘,老子現在就****,誰讓你是他的女人來著。”


    旁邊抱著肩膀等候的拾荒客沒好氣的道:“我他媽就服你,這個時候精蟲上腦,這得是多金貴的逼?”


    聳動的拾荒客罵:“急個球!藥品金貴好攜帶,多拿點什麽換不來?”


    而在他身上,被蹂躪的狼狽萬端的女人緊咬著下唇默默忍受,她不敢反抗,她怕死。


    幾十米外,角鬥場的那個大倉庫已經升騰起滾滾濃煙和和麵,有人不滿足於單純的洗劫,還在大肆破壞。


    失去了壓製之力,似乎每一個人都化身成為了放縱欲望的狂獸。


    快樂營地的種種變化逃不脫徐長卿的觀察。


    他能察知陣內任何一個點,他還可以借助殺生屍的視野進行觀察。


    種種正在上演的醜惡,將他心中最後一點廉價的愧疚和同情心抹去。


    道德,在本源世間二十多年成長過程中,滴水穿石般鑄就的認知,是從靈魂還是白紙時,就開始鐫刻的印記,徹底洗去很難很難。


    因此即便他對其有著冷酷的定義,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影響,能站在道德的高點上,做一些事,就會覺得心裏更舒坦些。


    現在,是該決定這些拾荒客未來命運的時候了。


    他向白延彬邀請道:“我準備建立一個類似監獄般高束縛型的勢力,並且象請你擔當典獄長。”


    包括白延彬在內的幾位同行者,自從徐長卿突然暴起殺人,就一直沉默不言。


    不僅僅是因為震驚和錯愕,還因為陌生導致的疏遠。


    之前他們是真沒想到徐長卿還有這樣的一麵,神秘而又殘酷。


    而且徐長卿一旦釋放自我,氣場實在是強大,無形的壓迫感讓他們本能的小心翼翼。


    白延彬的心態算是相對從容的,需要的時候,可以迅速的接上話,他努力開動腦筋,道:“監獄?監獄的管理雖然嚴格,卻是會提供衣食住行的起碼保障,這比搖滾幫的管理手段好太多了,我們需要這些人那麽好嗎?”


    徐長卿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鼓勵:“有想法就說出來,我拿你們當自己人。”


    “我最擔心的其實還是費力不討好。”


    徐長卿沉默,半晌後道:“人性的複雜就在於很多時候並不會選正確的。”


    白延彬點頭。“正是如此。我覺得很多拾荒客寧肯相信靠著拾荒能養活了自己,也不會選擇有吃有喝,但需要接受高度管製的生活。”


    “推己及人。”徐長卿扭頭問aak:“換成你,你會選哪個?”


    “自由。”aak毫不猶豫的道:“我覺得大多數人都不甘心依附,而是覺得自己可以混出名堂。就算要依附,也是選擇幫派而不是囚犯,森嚴的規矩令人畏懼。”


    徐長卿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沒有哪怕一小片遮羞布,想當鴕鳥都當不成,首先沒法交代的就是自己的本心。


    所以,哪怕成為囚犯可以直接解決衣食住行的問題,生存比過去有保障的多,恐怕很多人也不會樂意。


    白延彬搓著手,嗬著白氣道:“或許這該死的季節氣候會讓一部分人秉持著偷奸耍滑的心思加入。”


    徐長卿笑,的確,哪裏都不乏機靈鬼,別說是這片恐怖的魔土,就是在本源世界,都有為了度過寒冷的冬天,而故意犯罪被抓、在監獄中貓冬的事情發生。


    他這時已經意識到,靠暴力統治,怕是還不如搖滾幫做的好。


    當然,他還是覺得自己可以比搖滾幫玩的更加風生水起。


    他資源不多,但有技術。有掌控力,有執行力,最重要的,他組建勢力不是為了剝削。


    “那麽,你們有興趣嚐試組建一個勢力嗎?在我的協助下。”他向白延彬等人發出了邀請。


    白延彬第一個表態:“我舉雙手讚成。畢竟以我現在的情況,就算到了魔都,恐怕也進不去。”


    雷漢和蔣宗翰表態也很快,堪稱躍躍欲試。


    aak就有不少羈絆纏身了,他有家人,他的戰友在事故中陣亡了,他的目的其實主要是搞到一筆錢,為自己,也為戰友的家人。


    徐長卿這時倒是顯得比較體諒人,他道:“不急著做決定,做這事,擔的風險也不一般,臨時起意也很難持久,就是要考慮清楚,同時進一步觀察可行性再做決定。”


    他又道:“我們就從收繳這個營地開始。這裏原本屬於搖滾幫的一切,都是我們的了,這是對勝利者的獎賞。”


    白延彬強調:“是屬於你,我們沒有貢獻,甚至是拖累。”


    略一思忖,徐長卿便明白了白延彬的意思,做事業,賬目還是清晰些好。


    “好吧,就算是屬於我的,我現在願意把它們都拿出來,當作運營資本。”


    白延彬點頭並提議:“要做這個項目,少不得策劃一番……”


    正說著,就聽到空中有噪音傳來,由遠及近。


    aak軍事方麵比較強項,曾經是索降機動部隊的一員,當下道:“是直升機群,其中有金雕中型武裝運輸直升機。新一代旋翼機,聲音很特別。”


    白延彬皺眉:“這下麻煩了,很可能隸屬高盛集團。”說著,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昏迷不醒的西裝男。


    徐長卿嘴角翹了下,“沒關係,送資源而已。”


    白延彬猜對了,來的的確是高盛集團的直升機。


    子豪想借搖滾幫救女兒,不惜出賣徐長卿,自然也不吝色自報家門。


    西裝男轉手就聯係魔都,確認了其價值,這直升機就是從魔都專程來接他的,另外還包括徐長卿。


    在西裝男的構思中,徐長卿一行會被一鍋燴,弄到魔都敲骨榨髓,而後把獲得的技術完善一下,再反饋給外圍。


    一直以來,包括高盛集團在內的魔都眾勢力都是這麽個運作方法。


    外圍這些幹髒活的,基本不掌握技術。


    高盛通過物資控製,就能使之效力聽命。


    然而魔土存在著各種難以預料的危險因素,集團辦事,每每都是牛刀殺雞。


    象這次,光是護航的武裝直升機就來了三架。


    “齊先生,營地到了,凍霧天候,但位置應該沒錯。”


    正在假寐的業務股長齊躍明,扭頭從舷窗向下麵看了一眼,就見偌大的一片區域都被濃重的白霧籠罩,僅能影綽綽的看到些高大樹木的頂梢。


    “這該死的天氣,方毅也不懂得讓人架設煙火指示!”齊躍明心中不滿,問副駕駛:“還是聯絡不上麽?”


    “是,能量幹擾嚴重,現在不止是地麵,連總部那邊也無法聯係。”


    齊躍明再度暗自咒罵了幾句。


    魔土的特色之一,就是有能量湍流,就像流雲般四下遊走,另外還有非固定地段的能量微粒噴潮現象,經常性的導致通訊受阻等問題。


    象現在這種情況,隻能通過航燈燈語互通有無。


    這還是高處,降低高度後,便如進入雲層,燈語聯絡也無法做到。


    “執行g方案。”


    隨著齊躍明命令的下達,三架武裝戰鬥型在空中懸停警戒,兩架武裝運輸型則先後降落。


    艙門打開,率先跳出來的是集團保衛部門的精英。


    由於一身黑,麵甲的口鼻部分,內置空氣濾芯而向前鼓凸,側看有些象是土狗的腦袋,他們在民間有個不好聽的綽號,黑狗。


    黑狗們裝備精良,均配備有外骨骼,看著纖細,宛如骨折矯正架,實則有著很不錯的增幅效果,能讓人一躥四五米,一縱兩三米,並且負重方麵也是亮點,可以扛著兩百斤的重物,健步如飛,跑的跟普通人百米衝刺時一般快。


    他們的頭盔集成有紅外夜視和極高靈敏度的軍用熱感儀,任何生物在他們麵前都無所遁形。


    他們甚至搭載了能量感應裝置,這設備能探測到靈體的存在。


    然而遇到徐長卿,這些都不足以成為憑持,尤其是陷入法陣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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