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卿猜測是刀牙營地的人夜闖洞穴,迎出去一看,果然是。


    隻是沒想到白英也來了。


    白英是聖眼修女會在刀牙營地的惟一統領,從來都是坐鎮營地、居中調度的。


    “確實有大事發生。”白英對徐長卿的即使出現並不感到意外。


    刀牙營地近期是有些紛亂,隨著一個新的星域與極界接駁,降臨者以平均每1.5天一位的效率出現。


    但在這之前的近兩個月時間力,以刀牙營地為據點的降臨者隻有兩人,個性十分鮮明的兩人,一個張揚,一個內斂,一個喜好喧鬧,一個習慣孤獨,一個狂傲冒失,一個穩健保守。


    而作為用一個任務成功拴住徐長卿的白英,很自然的負責觀察徐長卿。


    從內心深處講,徐長卿並不是白英最喜歡、以及看好的那一類型。


    在她眼中,徐長卿有一個致命短板,就是孤僻。


    在白英的認知中,不懂得結交同道,打造人脈,集眾力做事的人,是難成大器的,再犀利也隻是一把快刀,是刺客型英雄,而無法成為領袖。


    徐長卿的另外一個讓白英看不上眼的地方,就在於缺乏激情。


    白英發現,徐長卿的性子有點過於清心寡欲,沒有宏願毒誓、沒有執念死仇,支配徐長卿奮鬥的最主要動力源,隻是一顆探索的心。


    好奇、探索。白英承認這樣的源動力悠長持久,往往數千年過去,都不會減弱。


    但這並非極界需要的救世主的特質,以她的經驗分析,這類人往往會成為世界的過客,他們是永恒的旅行者,不會太深的介入任何一個世界的事務。


    除此之外,白英對徐長卿的感觀很不錯,雖然有些自我,但並不難相處,蓋因徐長卿的這種自我,是有考慮其他人的感受的,內裏自有分寸。


    而徐長卿做事的磊落大氣,則讓白英很欣賞。白英清楚徐長卿出身草根,畢竟痕跡很重,也正是因為知曉他的出身,才愈發欣賞。


    權貴出身的那種大氣、寬厚,總是帶著想當的功利性,或多或少的帶著匠氣。徐長卿不然,他的大氣很純粹,是因為他的做人做事的態度,讓他顯得大氣,而不是因為那樣作對他有好處。


    徐長卿每隔幾天都會回營,采購的同時,從來不忘遞交一份任務報告。


    白英先後與三位數的降臨者打過交道,尚未遇到一個在任務報告方麵如此嚴謹鄭重的。


    當初為了拴住徐長卿,任務發布的是有些牽強的。她也從來沒有對任務報告有什麽要求。


    她接觸過的降臨者,十個中有九個是敏感的,她不想讓徐長卿覺得,自己是在為聖眼修女會或她打工賣命。


    而徐長卿做的出乎意料的好,光是這份不急不躁、認真做事的態度,就讓她高看一眼。


    並且隨著視頻報告的積累,她對洞穴體係、以及徐長卿的實力都有了一個相對清晰的把握。


    她對徐長卿的評價是: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但真要較量,卻可以勝過大多數同一實力層次的天才。


    她甚至用徐長卿做例子教育戰鬥修女:“這就是我說的英勇與安全第一並重的範例,永遠有一顆堅定冷靜的心,不會被情緒左右,不會被眼前的勝或負蒙蔽,知道什麽時候需要英勇殺敵,什麽時候需要果斷撤離。”


    或許也正是因為她對徐長卿的間接讚揚,讓新來的幾個降臨者有些吃味,這次見麵,語氣和措辭就不乏拈酸吃醋的味道。


    白英初時還有些擔心徐長卿會發火或回諷,但徐長卿表現的比她預料的還要寬容,仿佛沒聽出言語中的揶揄之意。


    徐長卿當然聽出來了,並且心中也有些不高興,但他不會因為些虛名開嘴炮回噴。拿話一激就打生打死,行險鬥勇,在他看來幼稚的很。


    這樣的他自然也不會被加入了使命感、榮譽感佐料的心靈雞湯灌翻,所以白英邀請她一起參與行動,他並沒有同意。


    兩名降臨者一個嘲諷他做大事惜身,一個揶揄他沒有麵對強敵的勇氣,隻喜歡殺些雜魚,蠅營狗苟的過自己的小日子,他也權當耳旁風,拿臉頂過去了。


    但實際上他是真的經過了認真考慮,才做出了決定。


    白英告訴他,魔物們正在這個地區策劃一次大行動。


    這行動本來十分隱秘,結果被新來的降臨者無意中撞破。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三名降臨者,聯袂對一處魔物巢穴發起了清剿,結果在巢穴深處,遭遇了由一頭大魔統領的魔物精英戰力的頑強抵抗。


    一番大戰,魔物敗亡,而後降臨者就發現了邪惡祭壇。


    經解析,這祭壇僅是宏大法陣的一個邊角,之後降臨者們再接再厲,又先後找到並搗毀了三處祭壇。


    到這時,祭壇的布局變得愈發清晰了,是連昌寧城都囊括在內的宏大法陣,這法陣頗為邪惡,並且幾近完成,於是刀牙營地中的非凡力量幾乎是傾巢出動,進行破壞。


    若所料不差,這洞穴深處,應該就有其中一個祭壇。


    好吧,這個說法徐長卿是信的,他覺得以白英等人的專業水平,還不至於在連續確認後,仍舊不能鑒別真偽而搞出個大烏龍。


    讓他疑慮的是魔物的動機。


    為什麽要耗費工本的弄這麽個宏大的法陣?


    他與魔物互懟也算有些時日了,給他的感覺,以陣營劃分,魔物是混亂邪惡向的。


    混亂邪惡的特點,就是低層的沒腦子,中高層的多逗比。


    這樣的一個群體,建設、創造從來都不是其長項,尤其是耗時長的複雜事情,很難保質保量的做好。


    執行力不行,上麵朝令夕改,下麵容易出各種問題。


    他相信魔物們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它們會本能的將事情粗暴簡單向,其中就包括用暴力摧毀問題,不管對外還是對內。


    所以這個宏大法陣,讓他感覺與魔物的一貫風格很不搭,那幫貨也是屬於能動手就不bb的典範,瘋子、傻子、狂熱者,連邪神牧師使用的都是嗜血、狂化之類的buff類術法。


    而且魔物們已經取得了大勢的勝利很多年,有必要鬼鬼祟祟的搞這類大動作?這種玩法一般都是雙方打的勢均力敵,其中一方為了打破僵持局麵而暗自實施,希望靠奇謀坑到對手,從而用一係列戰術勝利堆出一個戰略優勢。


    他不願意跟白英他們一起行動,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一番思考。他不是那種別人一說,就熱血上腦,立刻使命感滿滿的人。


    有心勸白英幾句,跟白英同來的降臨者卻讓他打消了念頭。


    或許是因為同行是冤家的關係吧,這些降臨者給他的感觀,也就比魔物略強一些。


    體現之一,就是話說的很滿,動不動就‘肯定’、‘一定’、‘必然’,將推測當真相,然後再在這種背景下進一步確認種種事務。


    這樣的思路完全跟他尿不在一個壺裏,甚至讓他覺得跟這些辯論都是拉低自己智商。


    這樣的人在他眼裏自然是典型的豬隊友,哪怕是一身神裝,都很有可能在一次次的搶人頭思路中拖了節奏、帶歪核心思路,輸了大局。


    因此,這支隊伍的整體實力高且顯而易見,他都不稀罕與之組隊,他們贏了他也不羨慕,輸,真要是輸,那場麵估計不是一般的難看。


    白英見徐長卿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再多勸。


    她將徐長卿的主要拒絕理由理解為性情的冷清孤僻上。不去就不去吧,隊伍也不缺徐長卿這份戰力。


    她邀請徐長卿主要是因為他在這洞穴中奮戰了兩個月,不但探索出了大片區域,還將區域內的魔物清理的幹幹淨淨。可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徐長卿上次帶回的報告就顯示,他的推進已經很接近核心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插手,很有些別人受苦受累摘掉枝葉,他們卻來摘最甜美桃子的感覺。


    白英知道,這種搶功績的行為最是惡心人,可出於對大局的考慮,又耽擱不起,因此發出邀請,利益、功績什麽的也好分一份給徐長卿。


    結果徐長卿還不領情。那就算了唄,兩人關係又不是有多好,她僅是從做事盡量公允,照顧別人的感受的角度考慮問題。


    在與魔物的長期鬥爭過程中,這類雜事很多,白英是吃的虧多曆練出來了,知道雞毛蒜皮沒小事,這種生活工作的點滴事務處理不好,就會積鬱出大問題。


    因此即便徐長卿冷硬的拒絕了參與,她也說了些敞亮話,比如肯定徐長卿之前的功績,事後補償什麽的。


    其實徐長卿根本沒往這方麵想,他不是那種霸著碗、看著鍋的性子,否則當初也就不會將玄陰宮、尊元殿、蟹天羅之類的大型法器毫不留戀的甩手給朝廷。


    想象一下,若是手頭有那麽個複合法器,就不用每到一個世界都建立自己的小窩了。


    穹窿福地再好,還能好過法寶級的玄陰宮?又或者說,將玄陰宮展開在穹窿福地上,那防護等級、應用環境,是個什麽級別?


    不貪不占,更重要的是,他從來沒將魔物看的那麽重,它們就是磨刀石、踏腳石,沒必要太過斤斤計較,尤其還不是人多怪少的局麵。


    他在這洞穴中,並非是做局,為了最後美美吃這一口,而是習慣性的運用步步為營的策略。現在有人替他啃最難啃的這一塊,沒什麽不好。這樣他就能將正能量用在其他方向上了。


    出於練刀的需要,他近來一直沒升級,以燃月售賣的戰職劃分看齊(傳奇100級),他現在仍舊是猩紅大法師25級,死亡使者35級,按照dnd算法就是一個5、一個7。


    仙道練氣士,姑且也算作5,畢竟按照他的那套算法,元嬰對應的是傳奇,金丹對應的是大法師,入道者對應的是10級,那麽練氣士自然就是5級。


    總職業等級17,理論上已經是白銀階層,但實際上三係並不能視作一個緊密的整體。


    甚至,他刻意將仙道體係與另外兩係區別開來,否則真要想融合,走魔道的路數而不是玄門正法,那麽還是有‘同流合汙’的機會的。


    刻意分開,結果就是各算一攤兒,比如說他的軀體是以仙道體係的法門鍛煉的,迄今也隻是高於黑鐵,低於青銅的一個水平。


    而猩紅大法師體係和死亡使者體係,他同樣厘定界限,不肯將兩者攪合在一塊兒。


    如此各自為政,相輔相成的效果就極大降低,頂多也就是手段相對單職業更豐富一些。


    他這麽做,自然也有他的考慮。


    修行一道,他素來就有自己的主張,並且隨著不斷實踐、檢驗他的那套理論,我流我道的特征越來越明顯。


    他認為,既然心懷壯誌,就不能一味走老路,要有承擔風險,自主開創的勇氣。他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他在異界的每具軀殼,都是實驗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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