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而好學的學生總是受老師喜歡。


    徐長卿學習能力強大、一教就會,女生莉雅在意外之餘,也願意多加指點。


    不到三個小時,兩人已經角色互換,由徐長卿彈吉他,而莉雅為他伴奏。


    到了這一步,再想進步就難了,按照莉雅的說法,徐長卿還是太過匠氣,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在裏邊,但沒有感情,沒有感情的東西就沒有靈魂,而沒有靈魂的音樂是沒有感染力的。


    徐長卿微笑,他的內心雖不說已經滿滿當當,也八分滿了,有人跟他談靈魂,他是聽不進去的。


    時間悄悄溜走,轉眼已近黃昏。


    莉雅邀請他一起,感受下自由的生活。


    徐長卿雖然不以為意,卻也沒有拒絕,他現在有點放懶,持續長時間的操持大事,現在想換換思路,或者幹脆不多想什麽,就是走走看看。


    實際情況也跟他想的差不多,莉雅所謂的自由生活,其實也就是類似住簡陋房車或帳篷的野營生活。


    對2018年的人們而言,這樣的生活很尋常,稍微有點條件又或對戶外活動有些興趣的,都會在春秋兩季合適的時候,呼朋喚友的去郊外遊玩,或幹脆自駕遊遠足什麽的。


    就是那種調調,但相對而言更樸素一些,主要樸素在食材之類的方麵。沒有現成即食的食物,都是原始的食材,需要烹飪。


    對於這個時代,生活在體係中的人們而言,這種麻煩而複雜的操作確實是充滿了新鮮感的,那種差異就像天朝20世紀90年代生活在一線城市中的小孩子去落後的偏遠山區,使用風箱等用具埋鍋造飯一樣。


    然而對於徐長卿來說,這根本不是個事。


    他很自然的就參與進來,幹的很溜,而不是隻能紮著手在一邊用好奇的目光看。並且由於綜合素養,他對烹飪火候什麽的把握堪稱完美,簡單的食材都能烹飪出好味道。


    莉雅對此感到好奇,之前她問徐長卿的工作是什麽。


    徐長卿就按趙大維的身份,說自己是名船長。


    莉雅說他是被航船耽誤的樂手。


    “以你對音樂的敏銳和學習能力,十年時間成為一流的音樂人完全不是問題,甚至有望進入殿堂,成為最頂端的那一小撮。”


    而現在,莉雅覺得徐長卿的正職應該是米其林餐廳的主廚。


    “我喜歡看你烹飪的樣子,是一種享受。”


    吃過東西,喝著啤酒,裹著薄毯,圍坐在營火旁,享受簡約的閑逸。


    “為什麽選擇過這種日子?”徐長卿發問。


    “有什麽不好嗎?”這個話題讓莉雅有些敏感。


    “沒有,就是想知道是如何萌生念頭的。我知道有些人是覺得去科技會讓人更貼近自然,更好的感受生命的真諦。”


    莉雅笑:“你的這個說法太文藝了。其實就是覺得虛假,那些成體係的設備圍繞著你,便捷而周到,但那都是科技賦予的,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親自操勞,會讓我感覺自己是真的活著,我這樣說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徐長卿點頭,這跟他現在的感覺很相似,相對而言,他的更宏大高端,等於是否定了所有前人的智慧結晶,準備自己親自經曆一遍,檢驗一遍。


    而莉雅的這種則是追求一種樸實的真,僅是針對生活。


    靈魂不能承受之偽。


    徐長卿很自然的就總結出了這樣一個概念。


    簡白的說,意識的天花板出現了。


    太過高端,而思維模式沒有提升,就會覺得虛假不真實,會本能的排斥身邊大量的繁複和不可理解的東西,渴望從簡約中獲得知曉和掌控所帶來的安寧。


    當然,這一切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有思想,肯動腦,不滿足於固有的思維慣性。


    很多人習慣性的被社會的運轉帶了節奏,生活循規蹈矩,懶得去想他們認為不切實際的。認知主要停留在以生理需要為基礎的幾個大項目上。


    吃喝玩樂,最多再加點普世型的關於榮譽、成就的名號,比如當了博士就牛逼了。又或成為了土豪真叼等等。


    這些就足以將人的精力瓜分幹淨,如果還有點空餘,那麽養兒育女,或跟父母親友的互動再增加點,也就徹底耗光了。


    年輕的時候可能玩樂的比重占的大些,年長就收了心,在橫向比較後,開始從方方麵麵的拾掇生活,成了普通大眾中的一員。


    但總是有些相對而言叛道離經的,從叛逆期開始,就不願意像大多數那樣按部就班的生活。


    這類人在主流群體眼裏,基本都是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團糟的失敗者,65歲的平均壽元,40歲了還無家無妻無子,這差了旁人多少步呢?


    這類人有的是因為經濟拮據而沒法置辦,也有的並不是因為錢,至少它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為想法和思路,拒絕向主流靠攏,同時又帶著那麽點無法靠攏。宛如大河濺出的、散落在岸灘或礁石上的水滴。


    徐長卿意識到自己在迷茫的時候,本能的尋找這樣的別樣單位,是因為他之前其實就是主旋律的代表,甚至過於主旋律,簡直就是人工開鑿的運河,不允許外溢,都規規矩矩的奔流向前。


    而當它意識到這種奔流本身並非水的意誌而是大地的引力時,他開始有了別樣心思。難道水就一定要匯入大海?


    有了這樣的疑問,他自然有了更開闊的想法。


    但這些想法繞了一圈之後,他又想,為什麽就一定要拒絕匯入大海?


    既然奔流和成為一片水窪或蒸發成水汽、匯聚成雲朵,都是無意義的,都是自然中的一種現象,沒有高低差別,那麽為什麽一定要拒絕奔流?就是因為之前一直在奔流?這是不是有點喜新厭舊、這山看見那山高的嫌疑呢?


    莉雅見徐長卿沉思半晌不說話,便主動挑起話題。


    她對這個男人非常好奇,她也知道對女人而言,這不算什麽好事,好奇往往是情愫的開端。而她很清楚,做什麽都顯得規規矩矩、有板有眼,連放鬆時的坐姿都很端正雅致的徐長卿,跟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莉雅清楚,這種將規矩刻進了骨子裏的人,是主流社會的優質螺絲釘,出現在這裏隻是長時間運轉,疲累了,換個心情,很快就又回披掛上陣,開始運轉。


    而她,卻是閑逸自由慣了,過不了那種連當家庭主婦,都要每天把自己拾掇的井井有條,戴著麵具跟周圍鄰居相處的生活。


    可情不由人,尤其是對女人而言。她非常喜歡徐長卿給他的感覺,這人雖然不算高大,看著也很隨和,但內裏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剛強和方正,就像用綠色植被點綴的絕嶺雄峰。


    過閑散日子的她,日常生活中也不總是隨心愜意的,而要麵對一些風風雨雨、雞毛蒜皮。徐長卿身上有她渴望的厚重感、可靠感、安全感,還很寬厚和煦。


    而越是深入接觸,就越是發現對方簡直就是個超人,基礎素養高到天際,似乎沒有什麽是對方不會,或學不會的,無論做什麽,都手到擒來。


    她就好奇,是什麽樣的環境,培養出這樣的人?


    對於這個問題,徐長卿的回答是:“莫名其妙的高遠誌向,超乎尋常的使命感,以實現這類常人根本不會想的目標為自我價值實現的具象,於是就在積累力量的大道上狂奔。”


    “所以,現在是疲累後的暫歇?”


    “不太清楚,主要是覺得目標本身的誕生值得商榷,懷疑這是一種被賦予,而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


    “明白了,奮鬥了幾十年,然後忽然覺得這其實是長輩所期盼的。”


    “差不多是這意思。”


    “想聽聽我的看法嗎?”莉雅問。


    “當然,換個角度,或許對我有幫助。”


    莉雅點點頭,道:“我是這麽想的:幾十年來走的路或許是他人給規劃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是差的,也許對你而言,它就是那個最不壞的,你欠缺的,不過是體驗一下其他類型的,然後認真的比較,重新確定。”


    徐長卿點點頭,“說實話,這也正是我在考慮的。我從沒覺得過去所走的路有什麽不好,隻不過也沒有我過去想的那麽好。從百成功半九十的角度講,這條路還是要走下去的,有始有終,我對這種完整性比較執著,哪怕是階段性的完整。現在主要的點,就是未來,我要以何種態度,對待所走的路,肯定跟過去是有一定的差異的。”


    莉雅笑著皺眉:“我聽懂了,但必須說,哲學向、高遠、沉悶、無趣,讓我們進行些簡單有趣的內容怎麽樣?”


    徐長卿聳肩:“當然,這種問題也不指望一下子就想明白。”


    於是莉雅微笑著走過來,跨坐到徐長卿腿上,從打啵開始,到深入的研究活塞運動……


    徐長卿的強力讓莉雅非常滿意,不是那方麵厲害,而是徐長卿就像力量的化身,小臂就能供她玩單杆,一巴掌托著她的屁股就有種坐在大樹樁上的安穩效果,同時,徐長卿又是柔韌而靈活的,那種隨意調動的強力支撐感非常特別,莉雅覺得自己已經化作了藤蔓或蛇什麽的。


    趴在徐長卿身上,莉雅抬頭見其枕著自己雙手,通過透明的天窗,看外麵的星空,便笑問:“是不是從沒體驗過在這種破落小地方做的感覺?”


    “確實是第一次,我隻是在想,放縱真的是很容易,隻是一個念頭,長期苦心構建的,便都推倒了。”


    “你的心思過於深沉複雜了,到現在還沒有放鬆下來。我們再來!”


    “啊?”


    莉雅已經向下滑去……


    之後的幾天,徐長卿就跟莉雅沒名沒分的這麽混在一起,莉雅不讓徐長卿動用趙大維身份下的信用點,而是就以兩人每天當街頭藝術家賺的那點打賞錢過日子,雖然還不至於饑一頓、飽一頓,但肯定是不寬裕。


    說實話,徐長卿從小到大,還沒過這麽比尅的日子,找錢對他而言實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哪怕一時兜裏沒有,也從不會有那種兜光光、心慌慌的感覺。


    現在,多少有一點了。基本的責任感會讓他覺得,每天拿不到最少的份,莉雅就要跟著他餓肚子,對大男人主義的他而言,那實在是很lo。


    這樣的事發生了幾次之後,徐長卿不自覺的開始鑽研音樂,甚至把心理學等等各個方麵的知識都運用到其中。


    不到一周的時間,他彈奏音樂時,就連飛鳥都會落下聆聽或和鳴。這無疑是個非常誇張的高度,殿堂級的人物也無法奏出如此有感染力的琴聲。


    莉雅對此的反應是目瞪口呆,然後搖頭。


    她說:“有人玩音樂一輩子,都不及你一天所能取得成就高。你的能力可以讓你站在一個讓眾人仰望的專業高度。但是,你始終不能放鬆,別人把專業變成了嬉戲,你把嬉戲變的專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當你為了攀登而做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那種你需要的狀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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