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紫色的詩人和男孩並排走著,


    「李賀,不知道這樣稱呼你會不會不好……」男孩望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說道。


    「沒事的,穀文承,當然如果你叫我長吉的話我會更舒服一點。」


    「稱你的字,會更好一些是嗎?」


    「自然,鄙人所處的時代,如果用字稱呼會更加符合禮儀,而且顯得親近一些。」


    「那好,長吉,我今後就這麽叫你了。」


    「那麽,文承,鄙人也用小主人對你的稱呼了。」詩人轉了過來正色道,又轉過身繼續踱著步。


    「嗯……對了長吉,其實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男孩看了一眼穿梭而過的車燈說。


    「說吧文承。」詩人將兩手背到身後,任輕風刮著長袍。


    「你是怎麽從唐朝過來的?」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我最後的記憶是回到老家快要咽氣的時候,在床邊有一個美人看著我離開了世界,之後我的靈核以法源的形態一直彌散在高空中……是個什麽感覺呢?如果說是和天空融為一體的話大概就是這樣了……不知道過了多少個秋天,醒來的時候就是帶著眼鏡的小主人驚嚇的眼神了……準確的說還有飄在屋子裏的詩。」


    「飄在屋子裏的詩?」


    「是啊,或許是鄙人的靈核得以具象化的手段吧,但毋庸置疑的是,我的靈魂似乎和小主人綁到一起了,因為作為靈核狀態時的記憶很模糊了,所以我不確定是不是很早的時候就寄存在小主人身上了……」


    「人死後的靈魂可以繼續存在嗎?」


    「是的文承,或許是帶著夙願的原因,靈之壁能夠很好地維係靈核的存在,不過具體原理我也不是很懂,柳真應該很懂的樣子,她以前打過比方,說是靈核和法源就像是dna和蛋白質的關係,靈核也可以有不同的質能形態存在著……具體你可以找機會問問她。」


    「嗯……對了長吉,我想再確認一下,你說的小主人,就是蘇濛了?」


    「正是,看來鄙人是和這個孩子有緣分呢。」


    「她把你召喚出來是什麽時候?」


    「半個月前吧……」詩人看了看月色,又從懷中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期。


    「半個月了啊……不過為何以前不曾見到你呢?」


    「嗯……怎麽說呢,小主人並沒有給鄙人什麽明確的命令,讓我隨意就好,所以就一直在外麵了。」


    「很奇怪的主從關係……」


    「嗯……當然,鄙人也一直在想能否為可憐的小主人做點什麽……」


    「嗯,那……你最近都在做什麽?」


    「文承,說起來怕你笑話,鄙人在想辦法掙錢。」李賀放慢了步伐,看著地麵若有所思。


    「掙錢?打工……?」


    「嗯,一開始有做過快遞員、外賣員什麽的,但是身體沒撐得下去……」詩人朝著地麵露出一絲苦笑。


    「噗……你一個詩人,去做快遞員?」


    「是啊……」詩人揚起不堪回首的嘴角。


    「後來呢?」


    「後來又想過去工廠裏做一名工人,但是因為沒有身份證,所以沒進得去。後麵也做過房產中介和股票經紀人,但或許是口才不好的原因,總是搶不到客戶……最近總算確定下來做起小生意。」詩人一頓一頓說著,帶著生澀的吐詞和落日般的嗓音。


    「做生意?」


    「嗯,一開始我也困惑,到底幹什麽好,本來想賣點字的,但好像字畫都賣不出去的樣子,後來去夜市擺過一陣子攤,結果沒選對地方,因為無證經營,攤子給沒收了,說起來,其實那些貨也賣不出去的樣子呢,嗬嗬。」詩人撓了撓頭笑道。


    「為什麽賣不出去?」


    「或許是我自己比較喜歡魔幻的東西,進的貨都是一些卡牌桌遊什麽的……」


    「是啊,桌遊的話,放在夜市確實很難賣的樣子呢。」


    「直到最近,才看到一片荒地沒人打理,就在那裏種起了花。」


    「種花?」


    「嗯,說來慚愧,鄙人身無分文,缺少啟動資金,就跟小主人要了些錢,買了玫瑰、月季、鳶尾花和百合的種子,當然還有實惠的二鍋頭,一桶一桶的白幹也不錯……不過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包裝……」


    「好……浪漫的感覺……可是,種花掙錢嗎?」


    「還行吧,這段時間下來,總算能摸索出一些門道來,買家雖然都是附近的散客,但也算穩定,現在勉強能養活自己,等下一批的采完,或許就能給小主人分紅了。」


    「蘇濛她……知道你種花的事嗎?」


    「小主人還不知道,或許是怕她擔心的緣故吧,鄙人不曾跟小主人提起鄙人的去向。」


    「這倒也是,看你胡亂折騰倒是其次,按照蘇濛那個性格,一定是怕委屈你。」


    「嗯,正是如此,也請文承不要和小主人談及此事,就當是我們兩個男人間的約定吧。」


    「男人之間的約定嗎?」


    「嗯,或許等哪天鄙人的花田更大更開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時候再請小主人去看。當然,文承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們兩個男人一起看著花田喝酒吟詩如何?」詩人朝著男孩暖暖地咧著嘴。


    「長吉……」男孩帶著一絲酸澀望著詩人注視許久。


    「說不出來為什麽,但……總之很想感謝你。」一席涼風吹過,男人的長發飄舞,昏黃的燈下印著一個俊朗而滄桑的麵龐。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分別的路口,兩個男人駐足在路邊,麵對麵站著欲言又止。


    「對了文承,留一下我的手機號吧。」


    「你的手機號?」


    「我不確定你有沒有我的,但我的手機上是有你的名字。」李賀晃了晃手中的小屏手機。


    「是蘇濛的手機。」男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啊,大概沒有什麽需要聯係的人了吧,她這樣對鄙人說,就給鄙人用了。」


    「記得,記得,」男孩用力的點頭,「我記得她的號碼,雖然……很久以前刪掉了……」


    「是嗎……那就好。」李賀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準備轉身。


    「對了長吉,你喜歡蘇濛嗎?」男孩看著風飄過紫色詩人的長發,低下頭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剛剛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


    「文承,這確實是個很奇怪的問題,我在意的是你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呢?」李賀轉身正色看向男孩的眼瞳,帶著長輩式的表情,「小主人對於鄙人來說並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樣,鄙人到更在意她身上的樸素以及背後的一絲哀傷,比起那油壁車和西陵下又是一番滋味。」


    「油壁車,西陵下?」


    「嗯。」望著男孩困惑的神色,詩人短暫而肯定的點頭,不再做贅餘的補充。


    「對了長吉,剛剛又聽到柳真和你聊什麽回環?還有……你以前見過我?」


    「是的文承,鄙人的靈之壁能夠很好地將記憶吸納進靈核,至少前麵幾次見到你,你還會用一些簡單的魔法呢,不過你的光彈要比柳真小很多。」詩人露出豁達的笑。


    「小……多少……」


    「如果把柳真的光彈比作籃球的話,你的應該就是圓珠筆芯吧……」


    「這樣啊……」男孩低下微紅的臉。


    「所以鄙人看到你的戰鬥方式,感覺要比以前合適。」李賀拍了拍穀文承的肩,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呢,柳真的性格也變了很多,以前可是一直笨蛋笨蛋的吵你吼,不知道為什麽對你越來越溫柔了。」


    「為什麽呢?是因為記憶疊加導致了性格變化嗎?」男孩抬起頭眨著好奇的眼睛。


    「大概是吧,你知道我擺攤的時候認識一個友人,他是寫小說兼職擺攤賣書的,為了寫第三周目的故事會先寫前麵兩周目,他花了三個月寫了41.8萬字,然後一把火燒了,從零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寫第三周目,之後的故事自然全都變了……」詩人抓了抓下巴,「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話呢,那麽柳真的記憶就像那付之一炬的文稿一般,不複存在但又留有痕跡。」


    「原來如此……或許是記憶累積上去的原因吧,或許是她罵累了,哈哈。」男孩發出春風般的笑聲。


    「或許,是呢。」


    「好期待啊,看看作家不為人知的底稿或許也是一種奇特的體驗。」男孩舒展了身體看向月輪。


    「不過那都是不堪回首的黑曆史吧,同為創作者,鄙人知道初稿都是垃圾的道理。」同樣看著月色的詩人露出悠遠的笑。


    「那麽長吉……如果說是循環的話,我倒也能理解一些了,可是……怎麽才能結束這個循環呢?」男孩帶著認真轉了過來,垂下的拳頭緊握。


    「我也不是很清楚哦文承,不過……」李賀帶著海風般的眼神看向男孩,


    「說不定解開回環的人就是你,深夜詩人。」


    ◇


    第一卷「深空回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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