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乘坐地鐵1號線,請抓好扶手,前方到站定安站。」


    隨著車廂的晃動,柳真和蘇濛站著的身影一起一伏。和蘇濛笑吟吟的麵孔對比起來,柳真心事重重地看向車廂的角落,似乎在看著一個不存在的乞討老人。深紅色的長發一綹一綹下來,仍舊是深紅色的毛衣但薄了些,毛衣的縫隙間隱隱可見皙白的皮膚,


    「總之我今天一個人先回去了,需要和那個笨蛋說說話的是你,有什麽事你讓他打給我好了,」柳真撅起小嘴,「不過蘇濛你也真是的,不知道我不喜歡地下嗎?非得來坐地鐵。」


    「打車總是不劃算的嘛……省下的錢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嗯嗯……咦不要,一吃就停不下來的,夏天又快到了啊,我可千萬要忍住。」


    「再忍一會馬上就到啦。」蘇濛笑道。


    「也怪你啦,本來好好的座位,來了一對老頭老太,你就讓位子給老爺爺了,害得我隻好跟著讓給老奶奶。」


    「讓座是應該的嘛……」


    「算啦算啦,誰叫我們家濛濛這麽善良呢。」柳真撩起了蘇濛的頭發。


    「定安站到了,請從左側車門下車。」車廂傳來廣播的聲音。


    「啊……總算得救了!」柳真第一個衝出車門。


    帶著蘇濛出了站,向南再走兩個街區便到了博物館,背著包的男孩招了招手。


    「啊?叫你穿襯衫怎麽還套了一件衛衣?真是不倫不類。」


    「你才是吧柳真,說是回家換衣服怎麽還是毛衣?你不是回去把你家衣櫥虐待了吧。」


    「換件新的嘛,你的資料收集的怎麽樣了?」


    「確實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呢,該要的都要到了,」穀文承抖了抖背上鼓鼓的背包,「不過識別部分比較難找,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回頭我研究一下徐鑫留下的識別係統,試試看能不能翻譯過來。」


    「得了吧你啊,以後沒做出來的事情別說出來,省得人家對你白白期待。」柳真舒展開失望的眉角,背過身去擺了擺手。


    天氣算不上晴朗卻也沒有雨,厚實的雲層有些抑鬱地壓在上麵,偶爾吹過的輕風讓人增添了活著的感覺。


    或許是工作日的關係人倒也不多,棕色的靴子在大廳內的大理石地麵嗒嗒作響,右前方的門口一旁的幕布上赫然印著幾個大字,


    「倫勃朗巡回畫展」


    「喂,柳……」


    男孩剛要開口,柳真的背影進入了幽黑的展廳,蘇濛笑著拉起了穀文承的衣袖。


    進入展廳大門之後逐漸恢複光亮,臨時搭建的一個又一個小型展廳和西式門廊、桌椅、紅地毯呈現在眼前,紅色的錦簾和柔和的金色小燈交織在一幅又一幅名畫上方,讓人仿佛置身十七世紀的歐洲殿堂。或許是對遊客來說是幸事,畫家的巡展居然沒有多少人,除了異國麵孔、老人和中年大叔之外,主要是一對一對青年男女,剩下來的則是來回走動的製服和別在腰間的對講機,擦肩而過的大人們見到蘇濛的校服投來驚訝。


    紅色的身影並不在乎兩側價值斐然的名畫,而是不斷前進,到底左轉來到一個邊廳。


    獨占整個邊廳的是一個高約三米長約四米的巨幅畫像,畫麵中央是一黑一白兩個軍官模樣的人,圍繞著各色各樣的城市人物。


    似乎被眼前的畫像所震撼,三個未成年人張著嘴仰視了許久。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長凳上坐了一個清秀的女人。三十多歲,黑色的西裝和套裙,肉色絲襪和黑色高跟鞋,給人的印象是一個典型的高級女白領,盤起的頭發顯出細長的脖子,細框圓眼鏡則多了一絲柔和。


    「說起來,真的是有趣。」隨著女人的開口,三個人同時回頭看去。


    「這幅畫雖然叫夜巡,但實際上畫的是白天的活動。」


    「白天的活動?」男孩問道。


    「嗯,」女人笑道,「因為倫勃朗最擅長的就是光,斜上方特定角度的光線柔和灑下來,突出重點要表達的地方,明暗部的過渡也非常自然,這種對光影的處理風格就成了他的特色。因此,即便是日間活動,倫勃朗依然調成了夜晚的樣子,這樣便能發揮出他的特長。」


    柳真點了點頭,繼續回頭看著畫作。


    「中間的這位黑色軍官叫弗朗茲班寧,後來成了阿姆斯特丹的市長。」女人站起身來。


    「這些人物都是真實的?」男孩問道。


    「這位舉著旗子的年輕人,則是當地的富豪。」女人自顧自說著。


    「這麽年輕就是富豪了?看來倫勃朗畫的人都不一般啊。」男孩緩慢迎合著。


    「沒錯。」女人朝他笑道。


    柳真回過頭來雙手抱胸,重心放在左腿上,左手手指敲打著右臂,挑起不耐煩的眉毛瞪著女人。


    女人朝柳真比了個禁聲的動作,又指了指左右兩邊的牆壁。


    「哎呀柳真,真是巧啊,上一次見麵還是一兩年前了。」女人放大了聲音眨了眨眼。


    「嗯……雪莉,好久不見。」柳真輕輕哼了一聲,配合地忍住笑意。


    「看來你們三位學生對畫作也有興趣呢,這幅夜巡倒也有很多值得鑒賞的地方。」


    「是倫勃朗故意調成了夜晚的?」柳真說。


    「沒錯,如果改成白天可是不費吹灰之力。」


    「根據我們學到的知識,畫作是被汙染了,所以才是夜晚。」


    「被汙染了?」雪莉虛眯起眼睛。


    「嗯,總覺得是超出畫作本身的原因。」


    「原來如此,柳真,謝謝你的補充,那麽你們認為,這個金色的小女孩又是代表什麽意思呢?」


    「總覺得著裝和周圍的人不搭調,感覺是一個不存在的人。」蘇濛用輕聲配合地補充,看向雪莉。


    「不存在也是一種存在,」雪莉頓了頓,「她身著華貴,腰間卻掛著一隻雞。爪子清晰可見,倒也顯得很突出。」


    「是啊,感覺像一個落魄的公主,但是總覺的和前麵幾個人的時代不一致吧。」蘇濛說。


    「笨蛋,你怎麽了?」柳真朝穀文承皺起眉毛。


    「沒事……突然有些頭暈,你們繼續聊。」男孩被蘇濛扶著皺著眉說道,汗水從鬢角和額頭溢出。


    柳真不耐煩地掃了男孩一眼,眼神不易察覺地軟下來,對著西裝女人說到,


    「雪莉,說起來你的侄女最近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呢,你這個當姑媽的怎麽補救。」


    眼光捕捉到身後的走廊上經過的一個黑衣男子朝她打了個手勢,又熟練地依次看著柳真不耐煩的眉頭、臂膀上用力的手指和咬著的嘴唇,雪莉笑了笑,


    「前麵都是避免麻煩而采取的措施,」她頓了頓繼續說,「柳真,其實我也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幫我找到那個小女孩。」


    「哦?你們十九局也感興趣了?」柳真放低了聲音湊到女人身前說著。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她。」


    「要我說,」柳真似乎有些不滿,「現在證據那麽明顯,不就是那個年輕的富豪嗎?把他們全抓起來不就行了,繞來繞去的有意思嗎?」


    「注意你的言辭,更何況你說的那個人,已經由我們暗中保護起來了,」女人頓了頓,皺起眉頭說,「大人的世界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喲,既然是大人的世界,那你為什麽不找扶蘇和橋鬆,他們可是閑的很。」柳真饒有興致地壞笑。


    「我為什麽要找他們?!」女人略帶粗啞地發出急促的怒聲。


    「也是啊,大人的世界沒我想的那麽簡單呢。」柳真漫不經心地將頭發撥到肩後。


    「柳真,我知道你和她一樣孤傲,我沒有什麽手段能夠強迫你,就當是我的請求好了。」


    「哎呀哎呀,我竟然還有被夏家請求的一天呢。」


    「柳真,你別這樣好不好,雪莉也在幫我們。」男孩輕微拍了拍紅色毛衣的肩膀。


    「笨蛋,你懂個屁。」柳真甩開肩上的手掌。


    「柳真,」女人起身靠了過來,在柳真身邊低聲說了兩句。


    「怎麽可能?!」柳真露出驚恐之色。


    「沒錯,就是這麽回事了,這下你知道為什麽非你不可了吧。」


    「那真是受寵若驚了呢。」柳真揚起了頭發笑道。


    「這些或許能幫到你,gps數據還在向總參十二局申請,如果有消息會讓小珂給到你的。」


    雪莉從留在座位上的包裏拿出一疊文件。


    柳真粗略翻了翻,頭也不轉地把文件遞給穀文承,就像遞給一個老管家。


    看到扉頁上的照片,男孩的嘴巴越長越大,捂著撲通撲通的胸口瞪大了眼睛。


    「文承,你怎麽了?」蘇濛扶穩了男孩。


    「我想起來了,」男孩喘著氣說道,「如果是這件黑裙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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