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種馬(中)冒頓有些奇怪的看著這個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童子,有些不明白呂澤把他推出來是什麽意思。


    但既然是談生意來的,那也該盡到最基本的禮節。


    於是冒頓拿起馬鞭微微拱拳,說道:“想不到這車子竟然是這麽一位年輕的公子所治,中原果然人才濟濟,不是我匈奴蠻荒之地所能比擬的。”


    “太子過謙了。


    這車子乃是小子從古書中發現的圖樣,因小子雅愛遊玩,所以特製了一輛,不是小子誇口,全天下也隻有這麽一輛。


    隻不知道太子買我這車輛,卻是做何用處?”劉常滿回了一禮說道,看似漫不在意,其實目光正緊緊盯著冒頓臉上的表情。


    “嗬嗬,不瞞小公子說,我匈奴一族乃放牧為生,須得隨水草所在而遷徙,所以普通百姓搬遷之時,全部家當都在大車之上。


    我剛剛趕到不久,便聽到有人說起公子大車式樣,以冒頓看來,甚有利於我族百姓。


    因此我這才急急趕來,還得請小公子將這輛大車割愛於我,我自當有所回報。”


    冒頓好象沒什麽花花腸子,直接說出了自己買車的原因。


    劉常滿卻大失所望。


    冒頓想來是用不著大車的,所以買車定是送人,若是送給匈奴大汗作為貢品,或是買給自己心愛的女人之類的,劉常滿自然可以獅子大開口,來個漫天要價,不怕他不就地還錢。


    但如今冒頓說出原因來,竟是為了匈奴的廣大勞苦百姓著想的,這下子可就不好要價了。


    獻不龜手藥者,利數萬人,得車五乘;為王舔痔者,利一人,得車百乘。


    小秘們服侍老板一人,一個個香車豪宅;袁隆平讓中國多養活幾億人,全家住在舊房子裏十幾年,這種情形再過一千年也變不了。


    上位者為百姓肯花的代價,與為自己肯花的代價,兩者差距何值千倍萬倍?劉常滿心裏明白得很。


    心念電轉之下,劉常滿說道:“既然冒頓太子是為貴國百姓前來,我這輛車就送給太子好了。”


    冒頓有些詫異,劉常滿這話和他常見的秦人大不相同,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很誠懇的說道:“今天前來強要小公子割愛,已經是冒頓的不是了,哪兒還能平白拿走這車子呢。


    有什麽要求小公子盡管提,冒頓自當盡力。”


    “大舅,你看?”劉常滿見自己的以退為進已經奏效,便讓呂澤提提條件。


    自己既然說出了要送車子給他的話,想來隻要不太過分的要求,這冒頓連討價還價都會不好意思。


    這麽容易就把主動權全部交過來了,不虧是史上最著名冤大頭之一。


    “啊?既然太子殿下這樣說了,我就鬥膽請太子殿下將座下駿馬相賜如何?”呂澤反應過來,這是提出要求的大好時機,趕快說了出來。


    “這恐怕不行。”


    冒頓想了想說道:“我座下這匹,乃是族裏的上等種馬。


    上等種馬是我遊牧之族養生立命的根本所在,恕冒頓難以從命,還請呂公子見諒。”


    “那如果我隻要這匹馬呢?”呂澤又說道。


    “草原上的雄鷹,是不會用自己飛翔的翅膀來換取食物的。


    如果呂公子定要如此要求,冒頓隻好放棄這輛大車了。”


    冒頓也是寸步不讓。


    見劉常滿有些疑惑,丁複連忙悄聲解釋道:“公子可能不知,匈奴和東胡素有條令,嚴禁將上等種馬賣入中原,以免中原配種成功,日後斷了匈奴和東胡的財路。”


    “那我們買的這一千多匹馬裏,竟然沒有一個能挑出來當種馬的?”劉常滿問道。


    丁複苦笑一聲說道:“小公子尚且不知道嗎?匈奴人賣給我們的馬,都是閹過的,根本就不能用來育種。


    一匹中等種馬,價格也在普通馬匹的三十倍,下等種馬的價格是普通馬匹的十倍,而且還都是偷運進來的。


    至於上等種馬,那是出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劉常滿驚出一頭汗來。


    幸虧用不著拿繁育馬匹作為建馬場的理由,不然呂澤肯定不會同意。


    難怪呂澤販賣這麽久,竟然一直沒有起過要自己辦個養馬場的念頭,原來根由竟在這裏。


    抬頭看去,隻見呂澤和冒頓還在互相僵持,誰也不肯先讓步,但又都舍不得對方的東西。


    “這個冒頓還挺精明的嘛,你有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這可是做大生意的人才用的法子呀。”


    劉常滿不禁笑了。


    “冒頓太子遠來是客,這樣好了,我素來愛好遊玩,久聞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乃是天下雄景,不如太子攜帶我去草原上遊玩上一年半載的,這輛車子就當是我送給太子了。”


    劉常滿說道。


    “有朋友前來,我們草原人都是歡迎不盡的。


    小公子這麽說,冒頓本來自無不答應之理。


    不過我來此之前,父汗已經下令,要我前往東胡國、滄海國一行,倘若帶小公子前往,恐怕有慢客之嫌,還請小公子見諒。”


    看起來冒頓說的也是實情,讓劉常滿借機到草原上發展一番的願望也落了空。


    “原來是這樣。”


    劉常滿下意識的想了想,又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隻能按照我大舅的意思,拿馬來換了。”


    冒頓看著劉常滿乘坐的那輛大車,心裏也是矛盾翻騰。


    這輛大車裝飾的華麗在冒頓眼裏不值一提,但卻有兩個特異之處讓冒頓不由得不動心。


    第一就是它的雙轅,第二就是它的載重量。


    雙轅決定了它的駕駛非常簡單,而隻用一匹馬卻拉動了這麽巨大的車廂,說明了它的載重量很大,草原上有的是馬,如何用四匹拖曳的話,估計一個家庭的所有家什都能用一輛大車裝下。


    大秦的馬車技術已經遙遙領先於草原了,不過大秦官方使用的,依然還是需要高超駕車技術的單轅車,草原上自然也使用的是這種車子。


    然而普通的草原百姓,一家也就隻有五六口人,駕單轅車是個技術要求極高的事情,這麽一來,遷徙時大部分成年牧民都得駕車,一路上看管牲口的責任就全交給了婦女小孩,因此丟失極多。


    如果能有這種雙轅車,駕駛就會方便得多,隻要有個人坐在車轅間的擋板上喲喝就行了,婦女小孩都能做得了。


    仔細想了一想,劉常滿隨即也明白了這種馬車對於草原的意義。


    雖然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草原上才能造出軸承來,但單是雙轅一項,就解決了草原上不少問題,畢竟草原上馬不是問題,一匹拉不動再加兩匹也就是。


    眼看冒頓和呂澤都不願讓步,劉常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轉,登時想起一個辦法來。


    “太子,大舅,既然你們都不肯讓步,不如我說個辦法可好?”劉常滿笑嘻嘻的說道。


    “什麽辦法?”冒頓和呂澤一齊問道。


    “既然沒法交換,不如由我和太子賭一把怎麽樣?如果太子勝了,我們就把大車送給太子,如果我們勝了,就由太子把種馬送給我們。”


    劉常滿說道。


    “不行,上等種馬不能入關,這是祖宗留下來的死規矩,你便是贏了我也給不了你們。”


    冒頓卻也豪爽,直接說道。


    “那就太子從者騎的中等種馬怎麽樣?要兩匹鐵蹄馬,兩匹草原馬,兩匹寬蹄馬!”呂澤一看上等種馬沒希望了,隻好退而求其次。


    “好!草原上的狼王,從來不拒絕別人的挑戰!”冒頓吼道。


    “我們怎麽賭?!”“不如就讓我和太子賭一把射箭吧。”


    劉常滿笑著說道。


    “啊?!”呂澤和冒頓同時張大了嘴。


    “須教小公子得知,我十三歲那年就得了射雕者金箭頭,還是請公子換個項目的好。”


    冒頓說道。


    雖然出於好心,但言外之意也是明顯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和你比這個,勝之不武,還是換個項目的好。


    買大車這件事,說起來是為民著想,其實對冒頓來說,不過是收買民心的權謀罷了。


    在激烈的汗位競爭中,冒頓早已鍛煉得心如鐵石,做事絲毫不擇手段了,但今天冒頓卻對自己的表現有些意外。


    今天我怎麽不願意沾這小孩子的光了?莫非是我心軟了?但總不成真讓我一個射雕者和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賭射箭吧?在心裏替自己開釋著,冒頓扭頭看了一眼屬下們,見眾人也都是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匈奴人最重英雄,若是冒頓真的答應了比賽箭術,這些手下也得看不起他。


    不過劉常滿說道:“冒頓太子善射天下聞名,小子豈有不知之理。


    不過今天賭賽的,卻不是比賽誰射得準,誰射得遠,小子也不敢和太子相比。


    咱比賽的,是誰射得響!”“喔?怎麽說?”冒頓頓時來了興趣,比賽誰射得響,這還是頭一次聽說。


    “太子不知,小子雖然年幼,不過在家裏曾經替母親看過麥子。


    那麥子脫出粒後,得放在院子裏曬幹,每當此時,總有許多雀鳥前來啄食,不勝其煩。


    我拿箭射擊,不過箭術粗疏,卻從來沒有射中過一隻。


    不過有一次射出箭去,不知怎麽的箭頭竟發出些聲音,那些雀鳥全都被嚇跑了。”


    “自那之後,小子就專門練習了射響之術,好趕跑那些雀鳥。


    所以太子箭術雖精,但這射響之術,恐怕還不如小子呢。”


    劉常滿說完,笑著正在沉思的冒頓,看他答不答應。


    “嗬嗬小公子說得有趣,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小公子一局。”


    冒頓考慮已定,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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