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困獸猶鬥


    “咻咻……”


    先撞上去的還是幽州的弓弩,那黑色的暴雨一下子擊潰了涼州軍的先頭部隊。


    上千匹戰馬登時翻身倒地,緊接著被後麵的騎兵踏成了肉泥。前軍的慘叫聲、呼喊聲登時亂成一團。


    而雙方距離本來就不遠,加上馬匹已經衝刺,所以,箭矢過後,他們已經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


    轟然一聲,無數鮮血從中間濺起,就像是兩軍的陣前布起了一道血牆。涼州軍的紅色身影遇到黑色洪流,立即就像掉豆子一樣向地下落去,幹枯的土地上很快被鮮血染成一片潮濕的紅色。


    幽州軍除了趙雲以外,都是身穿黑衣,兩軍衝殺起來以後,他們立即與涼州軍紅色的軍服形成明顯的對比,就象是兩道一紅一黑的河流轟然相撞,很快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麵周都是激烈的兵器撞擊聲,雙方的喊殺聲,以及將士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


    雖然涼州軍人多,但反而沒有占到優勢,從馬上掉下來的人也多,每掉下一名幽州虎騎,幾乎就有兩三名以至多的涼州軍掉了下來,即便沒有當場死,這樣的戰場上掉下馬背也隻有踏成肉泥的命運。


    而這時,大量的幽州軍又從穀中衝出,這就是韓忠的後軍。得到支援的虎騎見狀,立即勢如洪流,朝著擋路上的涼州軍殺去。


    此時,涼州軍也不知道幽州軍到底有多少人馬,隻是見到源源不斷開進來的大軍,一個個殺得是膽戰心驚;而幽州軍卻有著心理優勢,因為自己的援軍到了。


    典韋發覺自己喪失了五六千的士兵以後,部隊終究吃不住勁了,雖然幽州軍也有喪失,但是,比起自己來那根本就不叫什麽喪失,如果再這樣打下去,自己雖然不怕,但手下的士兵可就沒了


    “我們應當依據虎覎口的有利地勢阻擊他們”李蒙叫了一聲。但亂軍中誰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於是,李蒙再次大喊道:“撤……”


    聽到李蒙的叫喊,身邊的親兵們如蒙大赦,立即撥轉馬頭向後麵逃去,隨著他們的潰逃,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到了這個隊列當中。


    典韋正拚命地與虎騎對陣,回頭一看,卻驚訝地發覺,自己的前部已經被擊潰了,幽州軍正向他們的中軍卷來,大有一口氣將他的中軍吞下的樣子。


    “典將軍,敵人太多,我們還是暫且退卻吧。”王方勸道。


    “這……”典韋也知道這個王方是個人才,但是,就讓他這樣退回去,自己心中又有點不舍。


    “典將軍,快點決斷吧”王方逼退一名虎騎,再次急聲道。


    “好”典韋終究下了決心,“王方”


    “末將”


    “看到後麵的那個山坡了吧,本將軍率軍退上山坡,你們率軍隻需攔住幽州軍一柱香的時間,無論有無聽到本將軍的撤軍令都可撤軍返回。”


    “末將領命”王方立即策馬走到前麵大聲喊道:“弟兄們,不用慌,我們的援軍就要到了,隻需我們能夠擋住幽州軍的一輪進攻,我們就安全了,是漢子的,跟我來,殺……”


    “殺……”聞聽王方鼓騷性的言辭,大約二三千名士兵跟他的身後,向前方殺去。


    “其餘人等,跟本將軍後撤”關鍵時辰,典韋大喝一聲,帶著殘兵朝著側麵的土坡衝去。典韋這樣做是有目的的。因為虎覎口就大軍的後方,隻需自己占據這個製高點,兩軍就能夠像鉗子一樣掐住幽州軍前進的道路,如果賈詡得到消息,能夠立即派兵前來支援,隻需自己擋住一天,說不定到時就能夠趁機把這部幽州軍殲滅,立下大功。


    “快,快,坡前列陣”典韋策馬衝上山坡,指揮著近萬的潰逃士兵開始坡前布陣,而此時,鎮守虎覎口的士兵加上退回去的涼州士兵也是緊張地站關口,朝著戰場看來。


    此時,山穀中的幽州軍已經全部衝過來了,一萬五千多的幽州軍給人一種漫山遍野的感覺,官道兩旁都是荒蕪的農田,也有一些丘陵,上麵的野草已經枯萎,溝渠幹枯早已失修,正適合騎兵上麵作戰,王方所帶的三千多人一上去,馬上被占據優勢的幽州軍給包圍了。


    “投降不殺……”


    幽州軍的虎騎率先衝了上來,各個手持弓弩,上下喊聲如雷。


    幽州虎騎的前軍隻有數百人,但給涼州軍帶來的後果卻是災難性的,先是一陣弩矢勁羽,接著一陣投擲槍,而見到虎騎衝了上來,原本混涼州軍中間的幽州軍早就跑遠了。


    看到這些涼州士兵自己的打擊下相繼落馬,幽州軍士氣大增,尤其是大將趙雲,他已經擺脫了親兵的護衛,率先衝到了敵人的陣前。


    王方見到幽州主將衝了上來,立即揮刀迎了上去。


    戰事越發激烈起來,一名幽州軍剛剛砍下了一名涼州軍的腦袋,他的脅下馬上顯露一段長刀刀尖,慘叫著摔下馬背,殺了這名幽州軍的涼州士兵剛剛抽出長刀,隻覺得胳膊一疼,他的手臂就連同長刀一起掉了地上,疼得他抱著斷臂慘叫起來。


    “當……”就王方想要殺掉近身的一名幽州虎騎之時,趙雲的長槍已經將他的大刀給挑到了天上,“呼……”地一聲,竟然不知所蹤,好久之後才傳回一聲兵器落地的聲音,而且,誰也分辨不出,這到底是誰的兵器落到了地上。


    “投不投降?”趙雲用槍尖指著王方的喉嚨冷聲道。


    “這……”王方隻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發幹,話都說不完整了。說實話,王方原本也不是個孬種,可惜的是,他今天遇到了趙雲,而且還是一招之下丟失了兵器。


    “投降不殺……”


    此時,幽州軍已經狠狠地壓進了涼州軍的隊伍中,雖然這些涼州軍都是典韋親身鍛煉出來的精銳,但是,到了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辰,他們可沒有幽州軍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不由紛紛拋掉了兵器。


    看著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反抗的士兵了,王方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投降”兩個字就是說不出來。


    “哼”趙雲冷哼一聲,對著身後的親兵道:“把他捆起來”


    “是”兩名親兵立即跳下戰馬,一把將王方拽到地上,然後捆綁結實,送去了後軍。


    “趙將軍,典韋就前麵,我們繼續攻擊吧”已經殺得起興的韓忠湊上前來,指著典韋駐軍的土坡說道。


    “嗯給我殺上去”


    其實,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趙雲命令,幽州虎騎已經自發的追擊過去,對於痛打落水狗這樣的事,幽州軍向來不會心慈手軟,不時有落後方的涼州軍慘叫著掉下馬來,隨即被追上來的幽州軍馬蹄踩成肉泥。


    “快,快,弓箭手上”山坡上,典韋已經排兵布陣,但還沒有準備完畢,就見到王方的部隊已經全軍覆沒。見到越來越近的幽州軍,他急得直跳腳。這土坡雖然能夠防守,可是,對於幽州軍騎兵的衝擊還是有點捉襟見肘的。


    所有的軍隊總算狼狽的都逃到了山坡上,大軍也終究布置完畢,但隨之而來的幽州軍已經將山坡團團包圍了起來,由於典韋帶軍占據了山坡,幽州軍的弓弩雖然犀利,但距離不夠,所以,仰攻了兩次都沒有得手,隻得暫時停了下來。


    此時雙方才有時間檢點喪失,幽州軍這一戰喪失了七八百名虎騎,而且還有五六百的降兵、血狼軍團的士兵死亡。可是,典韋大軍這一戰中少喪失了八千人,其實,涼州軍喪失重時是雙方初次交手之時,由於幽州軍以前累積的威名,讓涼州軍縮手縮腳,弓弩的襲擊下死傷慘重,到了後來,涼州軍軍越戰越勇,雙方的死傷就差不多了,等到韓忠的後軍趕上來的時候,涼州軍的傷亡才再次陡然增大起來,王方的阻擊是單方麵的屠殺。


    死了八千多人、降了三四千人,對於典韋來說,這已經是傷筋動骨了,不過,好他搶到了一個山頭,而且這裏完全能夠擋住敵軍的攻擊。有近八千人這裏,典韋相信,守住一、兩天絕對沒有問題,何況,賈詡如果得到消息,肯定會發兵支援。到時候幽州軍說不定會立即退去。


    打量著這個山坡,趙雲不由眉頭舒展,這個山坡並不高,高處也不過百米,但是,前麵的山路非常崎嶇,騎兵如果衝上去肯定會被隱藏石頭後麵的涼州軍偷襲,而步兵如果上去,對方的騎兵忽然從山上衝出,步兵也會喪失慘重。


    沒想到這百餘米的山坡竟然給了典韋一個喘息之機,由於典韋大軍居高臨下,所以,此時他們的弓弩手都派上了用場,剛才幽州軍一陣仰攻,已經有數十名幽州軍倒了涼州軍的弓箭之下。


    “趙將軍,請下令吧,末將輪番攻擊,就不信拿不下來。”韓忠信誓旦旦地說道。


    “好,韓將軍,由你的步兵先進攻,我帶軍負責隨時接應。”


    “末將遵令。”韓忠見狀,立即一挽袖子,抱拳領命。


    “殺”沒有鼓聲,幽州軍的血狼軍團士兵拚命地持著盾牌、馬刀向山坡上衝去。


    由於盾牌擋前麵,涼州軍的弓箭暫時得到了作用,所以,第一次真正血肉相搏的短兵接戰,是由韓忠手下的五百血狼軍團士兵展開的。


    五百人組成的先頭部隊跟典韋土坡前殊死拚殺,此後接二連三這裏反複打了不下數十次。自下午起不斷打到午夜。


    而且,終究幽州軍的連番攻擊下,打開了一個缺口,而這個被打開的缺口前廝殺為激烈。這段土坡上四周都是鮮血和碎裂肉,幽州軍的是紅的、敵人也是紅的,站著的是紅的、倒下的也是紅的。


    由於幽州軍一麵安營紮寨,一麵埋鍋造飯,所以,士兵們的戰意還是不錯的,但典韋的涼州軍那就不一樣了,別說是熱騰騰的飯菜,就連一口水也沒有。以至有名士兵實是渴得受不了了,竟然偷偷馬肚子上捅了一刀,然後趴馬腹上大口地喝著馬血,但是,他的舉動驚動了戰馬的主人,結果被戰馬的主人一刀給殺死了,就因為如此,還陣中引起一陣不小的混亂。


    涼州軍見到虎覎口的士兵遲遲沒有動靜,所以,絕望的情緒不一會就延長起來,以至許多士兵都開始撤離陣前的缺口,往坡頂退去。


    這場戰鬥不斷持續到第二天清晨。


    次日清晨,幽州軍忽然全體搖旗呐喊,齊聲鼓噪。


    典韋也被他們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但他還是下令冷靜對待,誰也不得輕法妄動。


    幽州軍鼓噪了頃刻,突然間齊聲大喝三聲,其勢有如山崩海嘯,然後分開,讓出一條向南的通道。


    緊接著,幽州軍開始齊呼:“趙雲將軍要見典韋將軍”


    典韋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還是親身走出陣列,殺氣騰騰地看著山坡下。


    隻見趙雲此時容光煥發地騎白馬上,一襲白色錦袍讓周圍的黑色軍服掩映的分外刺目。


    趙雲手持長槍,身後並列著十餘員將領,一個個威風凜凜,殺氣衝天。見到典韋出列,趙雲不由揚聲笑道:“典將軍,趙子龍這廂有禮了。此次子龍奉命討伐叛逆,解民於倒懸,恢複漢室之江山。典將軍乃是明智之人,何不棄暗投明,歸順幽州,也免做那人人痛罵的亂臣賊子”


    典韋雖是莽漢,但可不是變幻無常的小人,尤其是董卓生前非常重視自己,將自己都與他的親信牛輔相提並論,所以,他對董卓可算是忠心耿耿了,而且,作為典韋來說,他可不管自己的主公是忠是奸,隻需是對自己好就行了所以,聞聽此言,他不由呸了一口,“我呸什麽棄暗投明?你幽州軍攻克洛陽,逼死獻帝、逼死當朝大臣,現卻來假惺惺,如今連我們的安身之地都要占領,來吧我典韋就來會會你”


    趙雲聞言笑道:“典將軍,誰忠誰奸這個天下自有分辨,可是這逼死皇帝一說,你卻是從何處得知?”


    “哼獻帝現哪裏?如果獻帝就這裏,我典韋立即舉手投降,哼”典韋看著趙雲冷哼一聲。


    “典將軍,現誰處上風,誰下風,君豈不知?難道還要王爺親身前來勸降?你何不棄暗投明,歸附幽州,我可保你一世榮華”趙雲再次勸道。


    “我典韋雖然魯莽,但我絕不是那種反複無常的小人,所以,收起你那一套來吧”典韋冷聲笑道。


    “那好”趙雲策馬上前幾步,一指山上的涼州軍,“典將軍,你我何不打上一場?如果我勝了,你就帶領手下士兵投降,也免得他們繼續山坡上喝西北風”


    “哼如果我勝了呢?”典韋自然不服氣趙雲。


    “如果典將軍取勝,”趙雲看了一眼身後的眾將領一眼,然後鏘然說道:“我趙子龍就做主,放你們進入這虎覎口,而且,給你們一天的時間,這一天之內,我能夠保證,幽州大軍絕對不會攻擊虎覎口”


    “好”典韋早就見到自己的士氣低落起來,現有這麽好的一個機會,自己再不把握,那隻有等死了。於是欣然叫好。


    其實,這典韋原本就不是趙雲的對手,再加上一天一夜未進滴水,而且連番征戰,他現怎會是趙雲的對手?趙雲見到典韋中計,不由大聲叫道:“眾軍可曾聽到典將軍的許諾?”


    “聽到了……”


    幽州士兵立即齊聲吼叫起來。


    就連一些涼州軍也跟著興奮地叫了起來,終究這場戰鬥結束以後,自己不管怎樣都解放了能回到涼州好,實是不行,投靠幽州軍也不錯啊聽說他們的軍餉比涼州軍還要高出不少,而且,幽州王還是大皇子,等到哪一天登基為帝,這些早跟隨幽州軍的士兵豈不是也會水漲船高,跟著光彩起來?再怎麽說也比跟著亂賊董卓要強上幾十倍。


    典韋腦子一時沒有轉彎,但也猜到這中間有什麽貓膩,想了想,他忽然轉回身去,走到那匹死去的戰馬之前,一腳踹開那名還伏戰馬上啜泣的涼州騎兵,然後撈起一把馬刀,將還沒有斷氣的戰馬腿給砍了下來。


    就這樣,連馬腿上的皮毛都沒有祛除,典韋就湊嘴邊一麵吸著馬腿上的血液,一麵活生生地將一塊馬腿肉咬了嘴中。


    “吧唧吧唧……”鮮血順著典韋的胡子流到了身上、地上,倒是驚得趙雲一皺眉頭,“這家夥真是野蠻”


    兩軍的士兵們都呆呆地看著典韋,大部分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敬意,當然,也有懼意。


    “哈哈……”典韋忽然拋掉手中的馬腿,大步朝著陣前走來,這時,李蒙親身為典韋牽來戰馬,而且還命令親兵將典韋的兩杆鐵戟遞到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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