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沉轉過身, 看到了迎麵走來的沈謐。


    “來了?”


    聲音低沉如常, 語氣亦隨意。


    就像兩人剛見過麵似的。


    沈謐不自覺笑了笑, “又遇上了。”


    褚沉拿起了醒酒器新倒了一杯,“我看到你的車停在外邊, 猜想你在, 來, 試試我這支酒。”


    長桌上擺放著幾瓶酒莊釀造的葡萄酒, 是一些預留給vip客人的特別酒款。


    酒液與空氣一接觸,就發生了一種氧化反應。


    一些時間後,這些埋藏在酒液裏悶聲不響的味道們, 就會清醒而活躍起來。


    在味蕾上跳舞。


    沈謐試的這杯酒, 就已經完全醒開。


    顯然有人在這待了不短的時間。


    沈謐看向他, “這麽晚了,怎麽一個人在這試酒?”


    褚沉沒有回答她, 隻是舉起酒杯,透過杯中紅色的液體, 細細地觀察著對麵若隱若現的女人。


    “他們說這支酒帕克89分,你覺得怎麽樣?”


    沈謐晃了晃酒杯,“挺細膩的,值得這個優良的分數。”


    褚沉又給她添上另一種酒,“再試試這個, 《觀察家》給了90分。”


    “我想酒評專家們的觀點比我要權威得多。”


    “我隻想聽你的觀點。”


    “嗯,比之前的風味更複雜,是瓶不錯的酒。90的優秀分也不為過……”


    沈謐淺嚐了一口, 正說著,褚沉便傾身過來,溫暖的掌心包圍了她拿酒杯的手。


    耳邊是男人磁性的嗓音:“那我呢?”


    “怎麽?”


    “你給我打多少分?”


    男人身上的的辛辣木質香調,染了酒香之後,格外有種醺然的感覺,很招搖,如迷香。


    沈謐輕輕地呼吸著,閉上了眼,“頂級佳釀,滿分。”


    褚沉嘴角輕扯,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證明你的品味並沒壞掉。”


    沈謐也笑了,“《觀察者》上說,頂級佳釀才值得人不遺餘力地去探尋和享用。”


    “不止享用。”


    褚沉一字一句地糾正補充沈謐的說法,“還應該獨家珍藏。”


    沈謐不置可否。


    褚沉卻一手攬住了她的腰,將頭落在她的肩膀上,低沉沉地問:“這些天有沒有想我?”


    沈謐靠在他懷裏,“想你的炸披薩餅算不算?”


    褚沉順著她的脖頸,駕輕就熟地咬了一口,“那也是想我。”


    酥麻又刺痛的感覺。


    特別容易激起某些不容深想的畫麵。


    身體是有記憶的。


    尤其是過分深刻又深入的記憶。


    沈謐定了定心神,正想拉開兩人的距離,手就被男人握住,“剛才試的酒,有沒有喜歡的?”


    沈謐回味了一下,淡淡道:“還行,我喜歡年份更久一點的。”


    喜歡年份更久的。


    什麽都喜歡老的。


    褚沉眼神一暗,笑道:“年份久一點當然好,不過味道好不好,也看怎麽喝……”


    他舉杯喝了些酒,低頭印上了沈謐的唇。


    酒液順流,緩緩滑入。


    迷人的酒香撲鼻而來。


    彼此之間的奇妙混合,絲絲交纏,香氣和酒味越來越複雜而微妙。


    產生了某種難以形容的變化。


    葡萄酒那豐富的花香味,緊致細膩的單寧,清新爽快的酸度,滑潤有餘的口感,愈發凸顯。


    讓第一次感覺,如此的新鮮易飲,未必不如陳年滋味。


    新酒也有新酒的魅力。


    沈謐發出一聲含糊地低吟。


    褚沉微眯起眼睛,舔過她的唇線,啞聲道:“酒的味道怎麽樣?”


    與其說是酒的味道。


    不如說是人的味道。


    沈謐睫毛輕顫,“很好,可是飲酒不宜過量。”


    褚沉咬了一口她的耳朵:“我們可不是酒量淺的人,你在擔心什麽?”


    沈謐輕推開他,用淡定掩飾內心的波瀾,“mattia,我說過了,未來幾個月我有結婚的打算。”


    又是這句。


    想和老男人結婚的念頭還真是死心塌地。


    褚沉眼中的陰沉一閃而過。


    抱著她的雙臂,就跟鐵鉗似的陡然收緊,不給她任何推開的機會,語氣卻顯得漫不經心。


    像是渾不在意的樣子。


    “那又如何,不是還沒結婚?”


    “你……”


    “你是單身,我也是單身。”


    褚沉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眼眸深不見底:“就像你說的,我們成熟一點。”


    聲音很輕,曖昧卻很重。


    從這樣的男人嘴裏說出來,更是極為蠱惑。


    令人無法拒絕。


    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沈謐感覺酒精在血液中肆意遊弋,思維和身體一樣飄忽,隱隱地尋求著某種刺激的釋放。


    越是壓抑,越是克製不住。


    明知道不是最佳選擇,卻想鋌而走險。


    真是一次比一次反常。


    沈謐貓眼石似的眼睛牢牢盯著他,帶著笑音:“你是不是在酒裏給我下了毒。”


    褚沉緊緊攥著沈謐的腰,彼此貼得密不透風。


    男人的熱氣都拂到了她的臉上,低低一笑,語調曖昧至極:“沒錯,我就是唯一的解藥。”


    兩人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目光相接,心跳漸漸加速。


    恒溫的酒窖裏似乎在升溫,呼吸也炙熱起來。


    眼看要發生點什麽時候,卻響起了不合時宜的“咕咕”聲。


    褚沉停下了吻她的動作,“你肚子在叫?”


    沈謐少有的窘迫了一下,輕咳兩聲。


    “晚上光喝酒了,沒吃東西。”


    褚沉皺起眉,捏著她的下巴,“空腹喝酒,你的胃還要不要了。”


    沈謐揉著額角,眼中透出一絲疲憊,“今晚談的事愁人得很,哪還有心思吃東西。”


    “那也得吃。”


    褚沉拉開椅子,將沈謐按下去坐著,“乖,我給你叫點東西進來填肚子。”


    “不了,睡前吃東西不健康。”


    “睡前不吃東西才不健康。”


    褚沉按著沈謐的肩膀,俯身欺近她,吻著她的耳尖,“難道你想一開始就累昏在床上?”


    並無誇大其詞,完全平鋪直敘。


    某人惡狼一般的體力無須贅述,算是他僅有的缺點。


    沈謐眼皮跳了跳,不動聲色地提醒:“聰明的小carello先生應該不會竭澤而漁。”


    褚沉單手將她摟進懷裏,又親了一口,“當然不會,我舍不得。”


    手機鈴音突兀地響起。


    沈謐微微睜開一條眼縫,已經天亮了。


    還來不及整理黑夜白天的時間概念,就被身體的酸痛所襲擊,完全是憑著毅力摸到了手機。


    沈謐接起電話,“喂?”


    嗓音沙啞到不可思議。


    沈謐自己都嚇了一跳,更別說電話那頭的人了,“怎麽了,你感冒了?”


    感冒……


    怎麽可能會是感冒。


    沈謐有些想爆粗,斷片的大腦湧現出了一大堆的記憶和畫麵,隨便哪一張都讓人心有餘悸。


    哪怕知道那個男人有著非人的體力,也沒料到會這樣的瘋狂。


    或者說,從前已經是瘋狂,這次超乎了瘋狂,簡直像是對她的懲罰,無所不用其極。


    猛獸一般,仿佛她十惡不赦。


    說好不要竭澤而漁,結果霸占了整片湖,恨不得一次就揮霍幹淨。


    誤上賊船。


    沈謐輕拍著自己的額頭,耳邊傳來熟悉的男聲,“謐謐?”


    “什麽事?”


    “起床了嗎,需要我叫醫生過去嗎?”


    “我沒事,不用了。”


    虞成霖眉頭一緊,“你聽上去可不像沒事,是不是昨晚的局太晚,外邊吹了風?”


    “不是,沒有。”


    “那是又失眠了?”


    失眠就更加沒有了。


    大約根本就沒眠過,昨晚連個夢都沒有,一睜眼就天亮,徹底解決失眠。


    沈謐頭疼,“不用管我,我真的沒事。”


    “我怎麽可能不管……”


    虞成霖脫口而出,說到一半才停住。


    “我剛好路過這邊,給你買了早餐,是你喜歡的那家,我再買兩盒藥,等會一起送上來吧。”


    “不用送上來了。”


    沈謐將頭埋進了枕頭。


    沒有力氣起床,也沒力氣講電話,“你最近也忙,讓小喬去接就行……”


    話音未落,臥室的門便被人推開。


    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了進來:“親愛的,你把糖放哪了?”


    上了床不是人,下了床卻能能把“親愛的”三個字說得這麽自然的,也隻有那個招搖的男人。


    迷惑性十足的禽獸。


    沈謐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正想掛斷電話,卻聽到那邊問道:“家裏有人?”


    沈謐沒有否認,隨口“嗯”了一聲。


    褚沉沒聽到她的回答,卻看到她拿著手機。


    連圍裙也不解,直接撲上了床,隔著被子將她壓住,蹭著她的脖子,“和誰打電話?”


    沈謐聞到了食物的味道,蹙眉推他,“你弄髒床了。”


    彼時,坐在車上的虞成霖臉色發青。


    電話裏的響動和聲音,他聽得不能更清楚,顯然大清早的,他太太的房間裏有一個男人。


    沈謐隻顧著推壓著她的男人。


    說了一聲“不聊了,還有事”便掛了電話。


    褚沉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前夫2”幾個字。


    他高高揚起眉,語調變得生硬起來:“這才幾點就打電話,難不成離婚了還想著查崗?”


    “胡說什麽。”


    “他打電話來做什麽?”


    “剛好經過,買了早餐。”


    沈謐用力捶著身上的男人,快喘不過氣了,“你起來,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


    看上去瘦,卻硬邦邦的都是肌肉,再加上身高體型,體重可想而知。


    褚沉察覺後,立時撐起了身子。


    在她喘息的唇上溫柔地吻了吻,“別管他,我給你做了早餐。”


    mattia做的早餐,自然是肉香奶香濃鬱的炸比薩餅。


    室內彌漫著令人滿足的味道。


    “你哪裏來的材料?”


    “你助理來得很早,我讓她買的,不過不太全,今天先湊合著,明天我們準備齊全點。”


    沈謐一怔,“明天?”


    褚沉將比薩餅遞到她手裏,極為自然地提議:“或者我們可以逛超市,一起去挑……”


    話還沒說完,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沈謐剛想起身,對麵的男人就摘掉了圍裙,“我去開門。”


    大約是摘得太隨意,連睡衣的領口都帶歪了,露出隱隱綽綽的胸肌,十分刺眼。


    沈謐皺眉,“衣服穿好。”


    褚沉隨手拉緊,“是衣服小了,不怪我。”


    說話時,他已經打開了門。


    門外卻不是沈謐的助理小喬,而是個小個子的年輕男人。


    褚沉眯起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是誰?”


    沈謐往那邊看了看,認出是虞成霖的助理。


    “小輝?”


    褚沉嗓音微沉,“你們認識?”


    小輝完全被籠罩在對麵男人的陰影裏,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傳來沈謐的聲音後。


    硬著頭皮回複,“是我,太太。”


    褚沉扯著嘴角冷冷一笑,“哪來的太太?”


    小輝嘴張了又合,滿肚子話,卻不敢駁嘴。


    提起手裏麵包房的袋子,“虞總讓我送早餐上來……”


    褚沉接了過來,“給我就行。”


    說完,就要送客關門。


    小輝連忙擠了半個身子進去,“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褚沉麵無表情,“什麽話?”


    小輝倍感威脅,語速飛快,“太太,虞總約您晚上談慈善晚宴的事,老地方見。”


    小輝完成任務回到車上時,將手機交給了後邊的虞成霖。


    界麵停在一張偷拍的照片上。


    或許是緊張手抖,拍得有些晃,距離近卻不夠清晰。


    不過足以看清立體的輪廓,哪怕五官稍顯模糊,也能看出是個長相出眾的男人。


    虞成霖的目光卻停在男人的睡袍上。


    那是他的睡袍,此刻卻穿在他太太的情人身上。


    睡袍上還有他的姓氏的刺繡——“y”。


    剛結婚的時候,他就將曾經房子裏另一個男人的痕跡清理一空,包括繡著“l”的睡袍、毛巾、床品,全部扔掉,換成他的,連顏色也和陸昀那個蠢貨區分開來。


    結果,現在被人鳩占鵲巢。


    虞成霖閉上了眼睛,費力地換了一口氣,竭力冷靜下來,然後將照片發給一個有渠道的朋友。


    他隱約記得從小喬那套到的話,“可能是個男星或男模,幫我查清楚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褚七少:虞影帝,你才是鳩,你全家都是鳩。


    陸作家:讚同樓上!以及我才是鵲!這tm是我的巢!


    褚七少:滾,我的。全是我的。


    哈哈哈哈,混亂的修羅場。


    之前說的“一家人”打麻將的劇情,已經填進大綱,敬請期待← ←


    隨機發紅包中,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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