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小了下來。


    沈謐想起重要的事情還沒說, “對了, 下個月國內有個頒獎典禮, 你別再缺席,該露個麵了。”


    陸昀目光放在遠處, “我不想去, 也不想回國。”


    沈謐皺眉, “最近媒體發了很多你不好的傳聞, 你再不露麵,他們該寫你進監獄了。”


    “我不想回去給你惹麻煩。”


    “阿昀,你不回去才麻煩, 《暗星2》要上映了, 關注度躲不了的。”


    “對不起, 我的那些新聞肯定又給電影加黑料了。”


    陸昀低著頭,語氣裏透出一絲落寞。


    沈謐寬慰他, “別這樣,打起精神來, 我已經處理好了。”


    “我以為你不會管我了。”


    陸昀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湧動著一些溫暖又酸澀的東西。


    他的太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完美的人。


    這句熟悉的“我已經處理好了”,曾經聽過無數遍,隻要聽到, 就能安心,知道他太太還在。


    沈謐微微一笑,“我怎麽會不管你, 我說過,我們還是朋友。”


    陸昀聽到“朋友”兩個字,眼裏的光迅速暗了下去。


    用力踢開了腳邊的碎石。


    “你和虞成霖怎麽樣了。”


    “我們離婚了,月底就會公布。”


    “真的?”


    陸昀立馬抬起了頭,掩飾不住地高興,“你終於發現他的真麵目了,他就是個虛偽狡詐的混蛋!把你搶走了還不老實,在外麵沾花惹草,還搞大別人肚子……”


    沈謐深深看了他一眼,“阿昀,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陸昀一愣,嘴張了又合上,完全沒辦法對她說謊。


    喜歡就是喜歡,妒忌就是妒忌,生氣就是生氣,所以才會一氣之下,說出他要離婚那種話。


    那是唯一一句謊話。


    現在,陸昀說了第二句,“我們之前畢竟是好兄弟,還有共同朋友,總會知道一點情況。”


    沈謐並沒有深問,隻是點點頭。


    “這件事不是表麵那麽簡單,你就當不知道吧。”


    “噢,好。”


    陸昀看上去挺平靜,其實插在褲兜的手微微收緊,有點發抖。


    原來說謊也需要天分,他忽然很羨慕虞成霖那種滴水不漏的演技,還有他綿裏藏針的本事。


    好在他已經學會了,還把那個搶他太太的人拉下了馬。


    陸昀秀長的雙眸,閃閃發亮。


    沈謐看向了不遠處駛來的轎車。


    她正要收傘,卻被身邊的陸昀攔住,“別住酒店了,回家住吧。”


    沈謐一頓,“回家?”


    陸昀一本正經,“你明天畫廊不是很早有活動麽,家裏距離畫廊更近。”


    像是害怕被拒絕似的,又補充道:“奇奇也想你了。”


    奇奇是隻英古牧。


    兩人訂婚的那年,陸昀領了回來,長得和沈謐小時候養過的那隻奇奇一模一樣。


    後來才知道是他是按著以前的照片,在奇奇的血緣關係裏找來的,花色、犬齡,甚至是活潑又招人的性格,都和從前的奇奇沒什麽分別。


    如果不是她的奇奇七歲那年就走丟了,恐怕以為就是原來那隻。


    離婚的時候,沈謐想帶走奇奇。


    可是陸昀態度堅決,要麽不離,要麽就要留下奇奇。


    沈謐把奇奇留了下來,她能照顧奇奇的時間其實也很少,大多時候都是陸昀照顧。他要留下奇奇,無可厚非,隻是她的確也想著奇奇,想念它毛茸茸的擁抱,就像小時候一樣。


    沈謐衝停下來的司機揮了揮手,然後看向了陸昀,“你的車停在哪?”


    陸昀笑容禁不住溢滿嘴角,將車鑰匙塞進了褲兜深處,“距離又不遠,我們走回去吧。”


    比起吃飯的時候,回去的路上,陸昀興致很高,說了很多話。


    兩人在這裏住了幾年,一個讀大學,經營畫廊,一個寫書,附近都是熟悉的街景,店麵。


    雨一停,有餐車經過,陸昀興衝衝地跑去買了些甜點。


    排了一會兒隊伍,就抱著兩大杯,插滿了粉紅色裝飾的東西回來了。


    這是種韓式churro,像小油條一樣,鋪滿了餅幹碎、杏仁、格蘭諾拉麥片和點彩糖粒。


    每一杯裏還有冰淇淋,上麵插著一朵粉色的棉花糖,看上去很是可愛。


    陸昀遞了一杯過去,“很好吃的,老……你,要不要試試?”


    說到後麵,他有些拿不準,有點想收回來,沒想到,沈謐居然伸手接了過去。


    沈謐不喜歡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可是那種甜膩的奶香味,忽然勾起了她的一絲食欲。


    那種濃重的煙火氣息,是今晚那些清淡的菜式所不能給她的。


    有些東西,一旦嚐試過好的體驗,內心就會忍不住蠢動。


    沈謐忍不住嚐了一口點心杯,花枝招展的粉色造型,入口卻是平庸的香精味道。


    品質粗糙的原料,複雜的口感胡亂地揉成了一團,令人大失所望。


    她居然會對外邊流動餐車的小食抱有期待。


    不切實際的期待。


    陸昀很是意外,“你以前從來不吃這些的,你說吃了沒什麽好處。”


    沈謐淡淡一笑,將那杯點心送回了陸昀的手裏。


    “的確沒什麽好處,所以吃一口就夠了。”


    褚老爺子和沈老太太一同回來,一個飛b市,一個飛香港。


    褚沉聽說老爺子回來,第一時間就想飛到香港,結果電話打過去,老爺子根本沒工夫搭理他。


    “老爺子在瑞士待了一兩個月,回來很多事要忙,說公事的話直接走程序,私事度假的時候說。”


    聽完孫秘書的轉述,褚沉緊緊皺眉,“不能等到度假,我的事情很重要,必須現在說。”


    孫秘書聽出他心情不佳,小心地問:“七少,您那邊是好事,還是壞事?”


    褚沉長腿交疊著靠坐在辦公桌上,迎著陽光抬起手,細細地欣賞著那枚精致招搖的腕表。


    “我覺得是好事。”


    孫秘書顯然是個人精,幹笑道:“七少,聽上去不太像啊。”


    褚沉臉色微沉,寒聲道:“孫秘書的好奇心什麽時候這麽重了?”


    孫秘書隔著電話,都感覺頭皮發麻,連聲說著“誤會”。


    “七少,不是我想問,而是老爺子現在的身體狀況特殊,剛做了一個細胞方麵的治療,至少短期內要保持穩定的情緒和血壓,不可以受刺激,如果不是好消息,就過段時間再說吧。”


    “短期內,是多久?”


    “最好是一個月左右吧。”


    褚沉攪拌咖啡勺的手頓了頓,腦中思緒翻滾,半晌才說:“明白了,讓爺爺別累著自己。”


    孫秘書見他要掛電話,忙道:“等等,七少,老爺子還有事情交代您。”


    “什麽事?”


    “大褚總剛出院,還需多休息,老爺子的意思是,想您子代父職,去療養院看看沈老太太。”


    褚沉眯起了眼睛,“子代父職?”


    孫秘書笑了,“看望親家奶奶本是大褚總的事,可他身體不方便,隻好麻煩七少代勞一下。”


    “不是代勞,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哎呀呀,七少就是孝順,以後大褚總的新太太進門,也一定相處融洽……”


    褚沉臉色鐵青地掛斷了電話。


    孫秘書恭維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已經傳來了忙音,一抬頭,老爺子那邊已經散了會。


    連忙迎了上去,順便把剛才的事說了說。


    褚老爺子挑起眉,“老七這麽配合?”


    孫秘書感慨道:“是啊,七少說那是他應該做的,看來他對大褚總的婚事也是很支持的。”


    褚老爺子哼了一聲,“我挑中的兒媳婦人選,還有差的不成?”


    孫秘書笑了,“那是那是,沈理事的質素是萬裏挑一,配大褚總一萬個合適。”


    褚老爺子摸了摸唇上的胡子,滿意地說:“所以這次度假一定要好好安排,他們兩個的性格太過不慍不火,公事公辦,你多搞點浪漫的安排,我要度假完了就讓他們定下來。”


    孫秘書偷笑道:“老爺子是等不及早點退休,早點定居瑞士了吧。”


    褚老爺子瞥了他一眼,“多嘴。”


    沈老太太回來第二天就感冒了。


    因為經過特殊治療的緣故,所以早早送進了療養院觀察著。


    褚沉親自挑選了些營養品和補品,抽了個最早的時間過去探望。


    沒想到,在院內遇上了不速之客。


    虞成霖也提著鮮花水果,站在電梯門口。


    他一轉頭,自然也看到了迎麵走來的那個男人,不僅自己長得招搖,還帶了好幾個人來招搖。每個人手裏都提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浩浩蕩蕩,不像是探病,更像是搬家。


    若是旁人,隻會像個暴發戶。


    偏偏這個男人步履優雅,不失貴公子的大家風範,


    下來接褚沉的趙秘書,沒想到虞成霖提前來了,有些尷尬。


    正不知該如何介紹,兩人自己就搭上話了。


    虞成霖麵露微笑,“小褚總,給老太太探病這種事,應該大褚總來吧,子代父職可不大好。”


    褚沉眸中閃過令人膽寒的凶光,語氣卻漫不經心,“比起虞先生這個前夫,我來是當仁不讓。”


    說完,他抬步走進電梯,直接占據了中間位置,旁人隻能靠邊。


    尤其是虞成霖和他的助理,寡不敵眾,被褚沉帶來的幾個人一個個擠到了後邊的角落。


    虞成霖連胳膊都伸不開,臉色有些難看。


    褚沉看著電梯倒影,勾唇一笑。


    趙秘書不是傻子,這樣刀光劍影的對話,明顯兩人有過節,不對付。


    若是平時,隻當看不見,可是今天不得不勸。


    “老太太的情緒不能刺激,小褚總,虞先生,還請忍耐一下。”


    虞成霖聽得有點疑惑,褚沉卻是早知道原委,已換上了友好的表情。


    “別誤會,我和虞先生是開玩笑的,其實我們熟得很,上周還在酒店徹夜談心。”


    趙秘書半信半疑,看向虞成霖,“你們關係這麽好呀,還去酒店徹夜談心?”


    虞成霖想起那晚在酒店經曆的事,臉色愈發難看。


    幸而臉被擋住了一半,旁人看不到,隻能聽到他溫和如初的聲音。


    “是啊,小褚總年少有為,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真羨慕大褚總有個這麽好的兒子。”


    褚沉麵不改色,斜睨了他一眼。


    “不用羨慕,虞先生外邊的那個翟小姐,應該快生了吧。”


    虞成霖臉色鐵青,緊抿著唇。


    趙秘書聽得心驚肉跳,隻覺得兩人不是殺父之仇,就是奪妻之恨,怨氣大得電梯都裝不下。


    等到了頂層,趙秘書年紀大了,經不起他們折騰,加快步伐跟著前麵的護士,走在了前麵。


    虞成霖和褚沉兩個落在後麵。


    褚沉的臉色迅速冷了下來,“虞先生現在不僅糾纏前妻,還糾纏起老人來了?”


    虞成霖冷笑,“我和謐謐青梅竹馬,她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如果你知道當初我們結婚,奶奶幫了多少忙,就該知道老人家有多喜歡我這個孫女婿了,喜歡到不惜讓人退位讓賢。”


    褚沉麵上帶了點愉悅,卻說出了句一箭穿心的話。


    “這麽說,你們結婚是奶奶的意思,不是她的意思。”


    虞成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同樣戳向了他的軟肋。


    “至少我現在光明正大,而你,還要頂著你爸的名頭向奶奶獻殷勤。可惜沈家看中的是大褚總,不是你,小、褚、總。”


    話音未落,他就被褚沉揪住衣領,狠狠推到了牆上。


    那力道大得驚人。


    虞成霖緊咬著牙,背被撞得一陣一陣作痛。


    褚沉忍不住笑了一下,渾身散發著一股狠絕,“虞先生,你和我玩不起的,我有自己的安排,她遲早是我的。別惦記別人的女人,這樣我給沈謐麵子,還會放你一條活路。”


    說完,他輕輕鬆開了虞成霖,正了正衣領。


    轉身看到一旁瞪大眼的護士,微微點頭,一派自然,仿佛剛才的暴力場麵根本不曾發生過。


    菲力卻行色匆匆地找了過來,一見到褚沉,連忙將手裏的pad遞了過去。


    “七少,您看,這是剛出來的新聞……”


    褚沉一低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沈謐和另一個男人共傘的照片。


    兩人肩並著肩,相視說話,一看就是很熟悉的人。


    褚沉定睛一看,憑著指甲蓋大小的臉,認出了那是前夫1。


    虞成霖也站在他的身後,同樣目光陰沉地看著pad上的新聞,尤其是那幾個標題。


    《沈謐夜會前夫陸作家,深夜同回昔日愛巢》


    《網傳虞影帝婚姻告急,疑因陸作家破鏡重圓?》


    如果說這張照片還不算清晰,看不清五官,下麵幾張兩人共吃一杯點心的照片就非常清晰了。


    沈謐看到那點心杯的時候,無意識地綻出了笑容。


    然後咬了一口棉花糖,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滿臉驚喜的笑。


    即使沒有任何親密的動作,照片也透出了刺眼的曖昧。


    褚沉簡直想戳瞎屏幕裏男人的眼睛。


    就算這些都是媒體胡編亂造,那張兩人夜晚回家的照片卻做不了假。


    褚沉盯著“昔日愛巢”四個字,感覺一股邪火瞬間充滿了胸腔。


    他不是不知道前夫1在倫敦,隻是以為人還關著,為了沈謐無暇顧及生日會,才影響了畫展的安排,讓她倫敦的行程提前……沒想到,反倒給了另一個男人可乘之機。


    虞成霖看著褚沉臉上變幻的神色,隱約猜到了什麽。


    輕笑一聲,透著嘲諷:“這就是你的安排?”


    褚沉扯了扯領帶,冷光從鋒利的眼角往身側一瞥。


    “他不是被你弄進去了,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虞成霖臉色一變,握緊了拳頭。


    “你到底還知道什麽?”


    褚沉沒有答他,將pad直接扔給菲力,冷淡道:“這點事都辦不好,也沒別的本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褚七少:鷸蚌戰鬥力太低,本漁翁還得親自動手。


    虞前夫:遲早翻船。


    陸前前夫:樓上說得對√


    啊啊啊啊,火葬場等著他,度假快了快了,都出場了,打麻將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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