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門口的周湛,林小川的第一反應是,剛才他和肖正的話,對方是不是聽到了?不過周湛看著他的眼神沒什麽情緒,所以他一時之間也判斷不出來。


    “不讓我進去坐坐?”周湛開口道。


    林小川聞言側了側身,把周湛讓進了門。肖正看到周湛以後麵色變了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項左的緣故,他連帶著對周湛也有些懼意。或者說,相對項左而言,肖正可能更怕周湛一些。


    林小川性命垂危的時候,肖正一心惦記著他的安危,對周湛倒是沒什麽懼怕,如今林小川醒了,周湛這麽一來總讓人有種他要秋後算賬的感覺。


    “那天你不聲不響的就把人從我屋裏帶走了,這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都記在阿左的本子上了。”周湛對肖正道。


    肖正聞言臉一下就垮了,癟了癟嘴,起身默默的閃到了裏屋,生怕周湛再看他不順眼。


    “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安排其他的事,所以沒顧得上過來看你。”周湛道。


    林小川心道,我跟你也不熟,有什麽可看的。不過轉念一想,他和肖正能搬回來這裏,也算是周湛的功勞,隻是不知道對方這麽做是有心還是無意。


    “往後部落裏的每一個男人,都要輪流和戰士們一起打獵,包括你和肖醫生。”周湛道。


    林小川聞言皺了皺眉,不過隨即又覺得似乎早該這麽安排了。畢竟現在沒有了喪屍的威脅,要想長久的打算,每個人都該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實在是不應該再過分的依靠戰士們。


    周湛又道:“不過我後來想了想,你這種體格出去打獵實在是浪費了,細皮嫩肉的,不適合風吹日曬。”


    “你什麽意思?”林小川問道。


    周湛眼角含著笑意,也不急著說話,目光穩穩的落在林小川的身上,可林小川被他一看,就覺得似乎那目光含著說不出的輕浮。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的印象在作怪,林小川對周湛怎麽看怎麽覺得像是個流/氓。


    “我聽說原來你在部落裏辦過識字班,後來不知道怎麽就停了。我看過部落的人員統計名單,十四歲以下的孩子有九個,除去兩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其他的都超過三歲了。”周湛道。


    頓了頓他又道:“這七個孩子,還是值得攏在一塊兒教育教育的,認不認字兒另說,起碼要學一些做人的規矩,免得長大了又是一群隻會縮著頭什麽都不會幹的廢物。”


    他這個【又】字用的比較缺德,連帶著把林小川也罵了進去,不過林小川倒是沒顧上生氣,而是在心裏嘀咕,這人是不是目的不純啊?


    “我讓人弄了一間亮堂的屋子,從明天開始,每天上午兩個小時的課,想教什麽你隨便。”周湛道。


    林小川一直斂著眉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從前,他一直熱心的想弄這麽個東西,結果後來無疾而終了,他一度認為,除了他自己沒人在意孩子們認不認字兒的事兒。


    本來他已經死心了,現在突然之間,周湛又主動為了此事來找他。林小川很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有些事兒,當你不確定值不值得的時候,也就很難有動力去做了。


    “不願意嗎?”周湛道,不過他沒等到林小川回答,又開口道:“不願意的話,那個叫王什麽興的人挺樂意接這個差事,不用出去打獵,還能過過教書育人的癮……”周湛道。


    “我願意。”林小川道,總不能讓王興那個人渣去接了這個差事,那趕明兒指不定弄出一幫子什麽小人渣來。


    周湛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又望著林小川,道:“我沒欺負過你吧?”


    林小川一臉懵逼,心道,這話什麽意思啊?欺負沒欺負過你自己還不知道嗎?見林小川不說話,周湛不由往前跨了一步,和林小川離得特別近,近到他一低頭腦門兒幾乎能磕到林小川的腦袋。


    “問你話呢,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欺負過你?”周湛道。


    林小川不知道他這是唱的哪出,但是下意識的覺得肯定不能回答否,不然恐怕氣氛會變得很複雜,於是他嗯了一聲。


    “那就好,你可記住了,別回頭又改口。”周湛說完便走了。


    神經病!林小川在心裏罵了一句,隨即又想起來,好像應該為了房子的事兒和對方說聲謝謝之類的話。


    說不上來為什麽,林小川總覺得周湛這個人不正常。你說他正經吧,他幾乎就沒說過什麽正經話,你說他不正經吧,他又從來沒做過什麽實質性的不正經的事情。


    尤其是那晚,林小川和他同榻而眠,周湛也沒做出什麽特別出格的事。想到那晚周湛近在咫尺的身體,林小川沒來由突然覺得有些煩躁,臉也跟著有些紅。


    “小川哥,他這是什麽意思啊?”肖正從裏屋出來,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正常。”林小川道。


    肖正見他並不太高興,問道:“你不是一直都挺想弄識字班的麽,怎麽現在一點都不高興?”


    “現在和以前能一樣嗎?以前我隻盼著大家夥都好,所以想著讓孩子學學東西,將來說不定有能用得著的地方。”林小川道。


    “現在你不盼著大家夥兒好了?”肖正問。


    林小川歎了口氣,道:“我盼著人家好,可是又有誰盼著咱們好呢?爺爺一走我就明白了,人歸根結底最在乎的還是自己,所以我現在隻想顧好自己,顧好你,顧好那幾個還盼著咱們好的人。”


    肖正聞言心道,自己似乎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從來也沒想過要顧那些不相幹的人。雖然他是個醫生,但是好像也沒什麽懸壺濟世的胸懷,整日裏想的也不過是身邊的人能平平安安。


    所以他並不是很了解林小川的想法,他不知道這位臨時失去了身份的小牧者,曾經心裏懷著過當長明燈的願望。如今連這想做燈的人自己,也不知道還亮不亮的起來。


    次日果然如周湛所說,肖正和另外幾個部落裏的平民,在項左的帶領下,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走出了部落,外出打獵。


    而林小川,終於又稀裏糊塗地做起了他的教書先生,隻是如今他的心境卻與以往沒有半點相同了。


    當天晚上,打獵的人就回來了。


    肖正一進部落就火急火燎的跑回家,二話不說拽著林小川就跑。兩人一路穿過半個部落,最後看到不遠處的牲口棚旁邊圍了一圈人。


    走近了之後便能看到那從未用過的牲口棚裏,如今迎來了第一批客人——兩隻小鹿崽。小鹿崽看著不大,不過剛斷奶的樣子,身上的毛皮看起來很健康。


    這會兒被一圈人圍著,它們似乎有些慌張,想來一路上受了不少驚嚇,如今安安靜靜地,大大的眼睛裏泛著微微的水光,看上去十分招人憐愛。


    “我們殺了母鹿之後在附近找到了這倆小家夥,這小子哭哭啼啼的求著我要帶回來,我被他弄煩了,就順手弄回來了。”項左說罷很粗暴的揉了揉肖正的腦袋。


    這會兒肖正跟著項左他們在外頭跑了一天,整個人都髒兮兮的,唯有那雙眼睛又大又亮,和小鹿崽很有一拚。他拉著林小川的手,一臉的高興,仿佛一整天的疲憊都因為這兩個小家夥而散了。


    “這兩頭小鹿看著挺討人喜歡的,我能抱回去養嗎?”方敬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旁邊,看得出他挺喜歡那倆小家夥。


    肖正一聽急了,放開林小川,回身拽著項左的衣服,小臉又縮成了一團,一副馬上就要哭鼻子的架勢。


    項左看他這樣,立馬反應過來,忙開口道:“那可不行,這鹿是這小子找到的,也是他一路抱回來的,我已經答應了要給他。”


    肖正聞言麵色一下就恢複了,笑得燦爛無比。


    “這恐怕不行吧。”一個戰士開口道:“所有獵物要均分,鹿崽子也是獵物,怎麽能直接分給它們呢。”


    項左聞言想了想似乎對方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已經答應了肖正,再反悔又有些不忍心,而且也實在是很沒麵兒。就在項左左右為難之際,周湛來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湛身上,他若無其事的看了林小川一眼,對方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周湛將目光轉開,幹咳了一下,開口道:“既然阿左已經自作主張將鹿給了人家,此事就這樣吧。不過這次的獵物,肖醫生他們家就沒份兒了,拿這兩隻崽子頂。有朝一日它們長大了,也算是你們自己的。”


    肖正看了看林小川,忍不住一臉的喜悅,林小川看起來也挺高興的。方敬麵色就不太好看了,不過他終究也沒說什麽,隻是順著周湛的目光望向林小川,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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