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一整天在外頭都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果然他一進部落之後就遠遠的看到項左等在那裏,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快等成了望夫石。


    “哥……”項左一見到周湛,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出什麽事了?”周湛問道。


    項左的目光迅速鎖定周湛背後的肖正,然後將人扯過來,一邊跑一邊開口道:“要死人了,先救人再說。”


    周湛看著項左離開的方向,心裏麵就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忙快步跟了上去。另外兩個戰士見自己老大去的匆匆,也不用吩咐,自覺地帶著人和獵物去安置了。


    一路上,項左草草的將情況跟周湛說了個大概,周湛倒是還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肖正一聽說林小川又被插了刀子,直接撒腿就往家裏跑。


    林小川起初是裝死的,後來就真的失去了意識。


    他如果一直清醒著,一定會為了自己頑強不惜的生命力感到自豪。任誰這麽一把家夥插在胸口,恐怕活下去的希望都會變得很渺茫,更何況,他就這麽躺著已經被擱了將近一天的功夫。


    眾人進屋後,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林小川雙目緊閉,胸口戳著一把木刀。許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直在旁邊照顧著,見周湛他們進屋,便往旁邊躲了躲。


    “什麽時候的事?刀就這麽一直插著?”周湛問道。


    “晌午,我不敢動,隻能等著你們回來。”項左道。


    周湛一臉的氣結,不過終於忍住了沒有發作。這倒也怪不得項左,那刀子戳在要緊地兒,他不敢輕易拔/出來,生怕一動直接要了林小川的命,於是隻得盼著肖正趕緊回來。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肖正不斷地自我安慰,竟然沒有哭,進屋後就徑直跪在床邊準備拔刀。


    一旁的許程突然開了口,道:“我來幫你。”


    周湛聞言一愣,一臉的不信任,正要阻止,卻聞肖正突然開口道:“來吧,趕緊的。”


    之見許程握住木刀的柄,手上壓根沒使力,那木刀戳在林小川身體裏的部分竟然漸漸縮小,然後縮成了薄薄細細的一點兒。


    在場的人除了肖正慌忙隻顧著救人之外,另外兩人都看呆了,他們從未見過木係異能者施展異能。


    “我先前不敢這麽弄,怕刀離了傷口,會流更多血,隻能等著肖醫生回來。”許程主動解釋道。


    這會兒周湛和項左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肖正的身上,也沒接許程的話。隻見肖正慢慢抬起覆在林小川傷口上的手,那裏的刀傷已經痊愈,皮膚毫無傷痕恢複如初。


    周湛上前探了探林小川的鼻息,確認人沒事這才鬆了口氣。他轉而望見許程手裏拿著的已經變換了形狀的木刀,問道:“這是哪來的匕首?”


    “這是許程送給我們的,讓我們防身用。”肖正替許程解釋道。


    周湛將目光重新移到林小川麵上,不由歎了口氣,暗道,這小子防身竟然能把刀防到自己身上,可真是有大本事。


    許程見林小川已經沒事了,也不願再逗留,便先走了。周湛看了一眼許程的背影,麵色不善。


    “哥,你不去看看方敬麽?他知道自己闖了禍,刀子捅進去,人就暈了。”項左道。


    周湛這才想起來追究此事,他又盯著林小川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小川的額頭,這才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對項左道:“往後肖醫生不要再跟著出去了,就讓他留在寨子裏吧。”說罷才離開。


    “哎……”項左伸手把依舊跪在地上的肖正拉起來,順手摸了摸對方腦袋,問道:“今天你怎麽沒哭呀?”


    肖正聞言似乎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床上的林小川,又看了看眼前的項左,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大哭,隨即不知怎麽的又把那口氣憋回去了。


    肖正終究是沒哭,隻是紅了紅眼睛。


    方敬捅了人之後就徹底清醒了,有那麽一個短暫的瞬間,他甚至開始後悔,後悔自己不該意氣用事,將林小川趕盡殺絕。


    不過林小川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隻用了短短的數秒,便神不住鬼不覺的攫取了方敬的異能。方敬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可是他不知道林小川並非單純的摧毀了他的異能,而是將他的異能攫取了。


    一個部落裏不能有兩個牧者,如今方敬不再是牧者了!


    周湛到了方敬的門外,連門都沒敲就推門而入。昏暗的屋子裏,方敬窩在牆角,一言不發,就像個戴罪的犯人。


    感覺到周湛走近,方敬無端升起了一絲期待,抬頭望向對方。不過周湛沒有任何的關心和安慰,有的隻是冷得令人生畏的寒意。


    “是你動的手?”周湛道。


    “湛哥,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拿了刀要刺我,我心急之下,不知道怎麽的就把他刺了。”方敬道。


    “他去山上放鹿,你去山上幹嘛?”周湛道:“而且,肖醫生原本不該在今天出去……王興對你倒是忠心的很,是你讓王興支走了肖醫生吧?”


    方敬聽完這句話就知道自己這次是惹到了周湛。其實他支走肖正的時候,沒有想過要刺傷林小川的事兒,他隻是想著肖正走了,林小川要去放鹿,好給自己一個在山上廢掉對方異能的機會。


    沒想到,最後事情發展成了這個樣子。


    “他哪裏惹到你了?”周湛問道。


    “湛哥,對不起。”方敬道。


    方敬說著便抑製不住開始抽泣,他此刻後悔萬分,但是事已至此萬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可是他不想失去周湛的信任,盡管他並不知道,周湛從頭到尾也沒有信任過他。


    “我跟你說過,做好你分內的事。”周湛道。


    “湛哥,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方敬說著便抱住了周湛的腿,然後哭得渾身止不住開始輕輕顫抖。


    周湛一絲反應也沒有,甚至沒有打算伸手去拉一下對方,他依舊用那種平靜的語氣,道:“這個地方夠一無是處了,容不下一個更加一無是處的牧者,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方敬聞言整個人一怔,突然不哭了,他以為最壞的結果是失去周湛道信任和牧者的身份,他沒想過竟然是要離開這裏。


    周湛趁機從方敬的束縛力掙脫出來,拔腿便走。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方敬突然問道。


    周湛明顯愣了一下,遲遲沒有回答。方敬在他的沉默中漸漸開始猜到了答案,整個人又陷入了絕望的哭泣當中。


    “我給過你機會。”周湛突然開口道。


    方敬聞言一怔,絕望的心裏不由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周湛不知道哪裏長出來的耐心,竟然又慷慨的解釋了一句:“我選他不是因為看上了他,而是因為沒看上你。”


    “什麽意思?”方敬哽咽著問道。


    “我的牧者可以迷路,但是他不能對自己的羊下手。”周湛道:“你第一次擅作主張,導致汪大和汪藤逃跑,我沒有怪你。後來你縱容王興把醫生和牧者安置在一間房頂壞了一半兒的屋子裏,我也沒有怪你。”


    方敬的哭聲停了,心裏的希望終於慢慢熄滅。


    “在今天之前,我從未有過讓他取你而代之的念頭,而你卻將他視為勁敵,不惜出手傷他。不是我要選他,是你選了他。”周湛說罷終於不再繼續逗留,毫無留戀的離開了這間屋子。


    林小川迷迷瞪瞪的睜開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周湛。他愣怔了一下,似乎一時沒想起來自己在哪兒。


    “你這心窩子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專門招刀子,沒幾天的功夫,你都被捅了兩回了。”周湛道。


    林小川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道:“命裏招小人。”


    “上回有人捅你,你把刀子插回去了,這回怎麽沒動他?”周湛問道。


    林小川笑了笑,道:“插回去了,隻是你沒看到。”


    “哦?”周湛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他說部落裏隻能有一個牧者,我就成全了他。”林小川道。


    周湛一時沒明白,片刻後才想清楚林小川的意思應該是指廢掉方敬異能的事,於是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笑意。這小子看著挺老實,動起手來可真是狠戾。


    “我已經讓他回原來的部落了。”周湛道。


    林小川聞言有些意外,便聞周湛又道:“一個被廢了異能的牧者,留著他做什麽?再說了,留在這裏,你們抬頭不見低頭見,也覺得尷尬。”


    林小川聞言卻高興不起來,莫名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在周湛的眼裏,大概牧者不過是一個身份罷了,原以為對方和方敬多少有些交情,如今看來似乎也是薄情的很。


    周湛見他麵色有異,似乎突然轉冷了幾分,卻不知為何。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牧者。”周湛道。


    林小川聞言一愣,盯著周湛呆呆的怔了好幾秒,一時之間心裏亂糟糟的,竟也理不出自己是何種情緒。


    “但願你是最後一個。”周湛道。


    最後一個!這是……一個承諾麽?


    隻是,如此薄情之人的承諾又有何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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