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若兮已經來了,趙平也不好推辭,隻得微笑著招呼她坐好,卻是決口不提商事。


    若兮拿著賬冊來找趙平其實也就是一個幌子罷了。昨天她與紫衣商議來商議去,終於還是想出了一個辦法!由於並州開始限製對鮮卑鹽鐵的出口,而且新政實施後,鹽鐵已經成為了國有資源,任何人不得私自買賣,因此雖然鹽鐵是鄭氏商業帝國的命脈,但為了表示對趙氏、對新政的支持,鄭氏全麵撤出了這兩個領域!


    反正鄭氏的錢實在是夠多了,多到幾輩子都花不了!況且鄭氏還經營其它的生意,比如絲綢、珠寶、茶、糧食等。“鳳祥”珠寶便是若兮在趙平的提示下,整合了鄭氏產業中的絲綢、珠寶等產業後,成立的商號,由她與紫衣二人全權負責。而鄭謙兄弟兩個早就撒手不管商業上的事情了。


    “鳳祥”珠寶雖然是由鄭家出錢出人全權『操』辦的,但股東與話事人卻是若兮、紫衣姐妹兩個,因此,二人一合計,便打算借著鳳祥分紅的名義,名正言順的給丈夫送錢,也省得丈夫為錢財憂心。


    若兮將厚厚的一摞賬冊往趙平麵前一放,輕聲說道:“請夫君過目,這是鳳祥開業十個月來的賬目,請夫君過目!”


    看著足有半尺厚的賬冊,趙平一陣頭大,搖頭苦笑道:“呃……某實在不是經商的材料,這些賬簿那裏看得懂?若兮還是拿回去吧,反正有你與紫衣二人,某是極為放心的!”


    若兮也不勉強,反正隻是個由頭而已,因此便說道:“鳳祥開業十個多月來,生意十分興隆!鮮卑的貴族趨之若鶩,僅這十個月間,往來的銀錢便有百萬兩之巨!”


    趙平聞言不由一喜,獲利如此豐厚當然高興,但更高興的卻是鮮卑大量的白銀流入中原!鮮卑的經濟本身便極不穩固,如今再有如此多的現銀流出,鮮卑本來就脆弱不堪的經濟恐怕已經開始買入毀滅的邊緣了!不需幾年,隨著越來越多的現銀流出,鮮卑的經濟勢必崩潰!


    “不錯!”趙平忍不住讚了一聲,鮮卑雖然正在逐步漢化,但無論如何,卻始終是中原的心腹大患!麵對一個信奉武力,凶殘暴虐的鄰居,隻有用盡一切手段,從削弱他的實力開始。“繼續保持,不妨開的大一些,鮮卑人的銀兩流出越多,對咱們越有利!你們兩個與兄長看著辦,不過也要征求嶽父大人的意見,這畢竟是官府與嶽父合股的生意,若是嶽父那裏沒有用銀錢的地方,不妨加大投入!”


    若兮與紫衣聞言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終於還是由若兮說道:“夫君,鳳祥珠寶也有夫君的一份,妾身隻是代為打理罷了,主要的事情還是要夫君拿主意的!”原來,鄭謙考慮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從政,一個從軍,在他這個商人眼中,即使是富可敵國也遠沒有兒孫為官來得有吸引力!畢竟經商隻是賤役,那裏比得上當官?


    因此與弟弟鄭諍商議了一番之後,便徹底的將家中的商號全數出手,安心的當起了富家翁。手中鳳祥珠寶的股份也分做四份,鄭裕兄妹與四人與趙平這個女婿一人一份。


    趙平聞言一愣,心道這怎麽就也有自己一份?他十分清楚,自己一分銀子都未曾投入,隻不過是在經營上提了一點意見而已,怎麽就算到自己頭上去了?


    他雖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但也知道有些銀錢不是自己能沾手的!這卻是事關一個人的聲名、品德等方麵,萬萬馬虎不得!這鳳祥珠寶雖然是妻子家與官府合作的產業,但自己也是萬萬不能沾手的!


    當下臉『色』便是一沉,對若兮與紫衣正『色』說道:“此事不必再提,你們若是嫌此事麻煩,便將生意交給二位嶽父,正好抽出時間幫夫人『操』持家務!”趙平這幾句話說的非常不客氣,甚至有些嚴厲。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個七尺男子,怎麽會用妻子的錢?即使是她們的嫁妝,也不行!


    見趙平隱隱有不悅之意,若兮與紫衣頓時有些慌了,手忙腳『亂』的站起來,不知改說什麽才好。


    趙平也發現自己的話有些重了,而且她們畢竟也是好心,因此便微笑著安撫二人,“無妨,無妨,若是你們願意,自然可以繼續幫著嶽父經營,為夫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會有什麽讓你們乖乖的相夫教子的想法。凡事單憑你們的興趣,某也相信你們不會去做那等有違法度之事!”


    見趙平言語間十分堅決,若兮與紫衣隻得去了這個心思。有些訕訕的對趙平施了禮之後,便告退了。


    時間悄悄的溜走,五月初六,趙麟的壽辰如期而至!一大早,往來拜壽的人便絡繹不絕起來,趙平一身紅『色』的吉服,笑眯眯的親自在大門口迎接到來的賓客。而趙業與馬煥、燕彥則在大廳處接待。


    秦青雖然也想回來為趙麟祝壽,卻被趙麟製止,冀州形勢未明,著實離不開秦青!深感無奈的秦青隻能備了一份厚禮,差人送到趙府,聊表一番心意。


    熙熙攘攘的壽禮一過,眾人各自回去。趙平又在府中留了幾日後,便率領著六百家將直奔鄴城而去。一路無話,來到魏郡鄴城後,趙平與秦青自然有一番寒暄。


    對於趙平的到來,秦青自然十分高興,不過還是玩笑道:“莫非倉舒信不過叔叔?莫說是如今的冀州,便是全盛時期的冀州,叔叔也不放在眼裏!”


    趙平連道不敢,“整日在晉陽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趁機出來活動活動罷了!”


    對於趙平將府中的家將盡數帶來鄴城,秦青倒是十分的不讚成,一個勁的埋怨趙平,將這些家將帶來,那府中的防衛應該怎麽辦?


    趙平隻好連連解釋,當然不能說府中有些入不敷出,隻好說並州經過這些年的經營,早已沒了什麽隱患,謂之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不為過,安全的緊!而且這些家將個個都是高手,就這麽留在府中,實在是可惜了!也該為他們考慮一下,於是便帶到了軍中,也好憑自己的本事,搏個出身!


    一切安頓好了之後,秦青與趙平坐在一起,由秦青向趙平介紹冀州目前的詳細情況。


    “王信棄了易京之後,丁紹倒是在易京紮下了!將易京守得鐵桶似得,絲毫沒有挪窩的意思!前些時日又將那些世家請到了易京,看來是討論利益劃分的問題。”秦青說起與軍事有關的事情,不由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的樣子配合他威武雄壯的身材麵貌,倒是顯得有些滑稽。


    秦青絲毫不知道自己在趙平心中得了個“滑稽”的評語,依舊興高采烈的介紹著冀州的情況,不過此時的言語間卻有了幾分探詢之意:“丁紹那裏一直留在易京,他的幾個兒子除了三子之外也都被他宣到了易京!莫不是他想在易京立足不成?”


    趙平也有些『摸』不透丁紹的打算。其實對丁紹而言,最好的選擇便是留在幽州,冀州的世家已經淩駕於他之上,若不是手中的兵權,後果實難預料。不過幽州已經是十室九空,便是留在幽州,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什麽發展,倒還不如與以孔氏為首的時間放手一搏!


    不過這等事情,若是沒有確切的消息來源,最多也隻是猜測而已,畢竟人心最是難測,況且又是丁紹這般手握重權的一方諸侯,若他的心思能被人隨意猜到,恐怕他的滅亡也就不遠了!


    “此事還真是難說!”趙平歎了口氣,“王信雖然隻剩下寫殘兵敗將,但丁紹也也好不到那裏去,易京一戰,雖未曾達到小侄之預期,不過丁、王二人也算得是兩敗俱傷了!”


    “幽州有幽州的好處,冀州也有冀州的優勢!”趙平小心的斟酌著語言,“就看那丁紹如何取舍了!”


    秦青跟著點了點頭,“咱們在這裏『操』什麽心?反正這幾年隻是以襲擾為主罷了,管他們如何打算呢!倉舒你說是也不是?不過——”說到這裏,秦青輕輕一頓,看了趙平一眼,不過還是接著說道:“倒是不知道倉舒你是怎麽打算的,以某之見,直接打過去就是了!何必在這裏縮手縮腳的,教人好不耐煩!”


    趙平聞言也不由苦笑,看來後一句才是秦青的心裏話啊!的確,對秦青這等猛將而言,這種小規模的襲擾戰術的確不適合他!看他在冀州的所作所為便知道了。當初隻是讓他將鄴城奪過來也就是了,不成想,他卻趁機連奪三郡!這等武勇與魄力的確難得。


    不過趙平目前求的是一個“穩”字!最近這幾年並州正是全力發展恢複的大好時機,根本不可能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在這裏隻需牽製冀州,使得冀州無法全力發展,便算達到了目的。


    趙平張了張嘴,想要勸說秦青幾句,話到口邊卻又生生的止住,秦青的『性』格他是十分了解的,實在不耐煩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事。自己現在既然已經來了,恐怕用不了幾天,等自己熟悉了這裏的事務之後,秦青肯定會請調,返回雁門!


    “天『色』已晚,倉舒歇息去吧。明日卯時升帳,倉舒別忘了。”秦青囑咐了趙平幾句後,便差人領著他回房歇息去了。


    回到房中的趙平,隨意的打量了一下。這間客房不大,陳設也簡單,隻有一桌一床,桌上倒是放了幾本書。趙平慢慢的走到桌後,在椅子上坐好,順手拿了一本書翻看起來。隻是那裏看得進去?之前總是覺得並州的地盤有些少了,即使是發展起來之後,僅靠著一州之力,恐怕也無法與其它勢力相抗衡。如今幽冀二州幾乎唾手可得,趙平卻發現,自己手中的人才儲備根本不足以支撐他鋪開如此之大的攤子!


    不僅是人才,便是並州的財力也無法支撐,而幽冀二州經過王信、丁紹這一戰之後,特別是幽州,幾乎十室九空,那裏還有餘力發展?


    這等事關國本的大事,實在是容不得半點馬虎!若是因為自己的冒進而使得這些年來的努力化成泡影,趙平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穩紮穩打雖然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難!有幾個人能從容的麵對這許多誘『惑』?


    眼下的幽冀便是一例!憑借並州與幽冀的實力對比,拿下幽冀輕而易舉,但問題卻在於,拿下幽冀之後,麵對千瘡百孔的二州,並州眼下的實力根本無法支撐!這兩個無底洞會生生的拖垮稍有起『色』的並州!


    對此趙平有著清醒的認識!但並州上下的官員卻有許多不如此認為的,若不是趙平早早的與鄭裕等人通了氣,達成了共識,恐怕早已是請戰之聲一片了!


    並州官員雖然各司其職,但卻並未限製他們議論時事,至於獻表上書之類,隻要是言之有物,都是不加限製的。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趙平來到鄴城的第一個夜晚便過去了。剛剛寅時一刻,趙平便全副披掛,在二十餘名家將的簇擁下來到秦青的中軍,與秦青一----卯。


    已經在大廳中的秦青果如趙平所料般,看到趙平進了廳中,立即上前幾步,拉著趙平,將他按在了主位之上,一邊說道:“倉舒來得正好!等眾將來了,咱們交割完畢之後,某便回雁門!算算時日,鮮卑人也快要開始行動了!哈哈,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了!”


    趙平明白秦青的脾氣,當下也不反對,點頭說道:“嶽父也是這個意思,前幾日為爺爺祝壽之時,聽嶽父大人言道,鮮卑盛樂大營的統領換成了陸勇,平城大營統領換成了封雲起,元壽被召回了高柳,閑置起來!”


    “不錯!”秦青點頭,“某也聽說了,所以某急著回雁門,那陸勇可比元壽出息多了!雁門今後可是有硬仗了!”


    “是!叔父所言極是,陸勇此人頗有勇略,倒是不像那元壽般碌碌無為!”說著,趙平往大門外看了看,此時離卯時還有半個多時辰,因此,眾將還都未曾來到,趙平便對秦青說道:“小侄正打算讓彥明、趙軍、趙武隨叔父一起回去,正好可以鍛煉一番!況且將驍騎營留在這裏,實在是浪費了!”


    “嗯,倉舒說的對,將驍騎營留在這裏實在是大材小用!”秦青十分讚同趙平的觀點,“某便與彥明一起回雁門,等回了再讓釋之兄調一營士兵至此!”


    趙平想了想,搖了搖頭,對秦青說道:“小侄這裏,一營步兵再加上一部騎兵,共四千人,也盡夠用了!叔父回雁門時再帶上一營步兵吧。”


    秦青聞言,皺著眉頭看了趙平一眼,想了一會後,便答應了趙平。這裏暫時還沒有什麽仗可打,雖然鄴城中勢力交錯,有不少世家大族,不過他相信趙平的能力,況且與其將兵力耗費在這裏,的確不如帶回雁門。


    秦青前來鄴城時,僅僅帶了一萬士兵,由於隻是牽製丁紹,因此,一直未曾增兵。這一萬士兵中,其中三千是驍騎營鐵騎,其餘皆為步兵。並州軍的編製經過趙平的一番改革之後,已經不似後漢王朝時那般繁雜。


    十人為一隊,隊正一人,隊正為從九品;三百人為一曲,正副曲長各一人,曲長為七品,副曲長為從七品;一千人為一部,正副部正各一人,部正為從五品,副部正為六品;三千人為一營,正副統領各一人,統領為從四品,副統領為五品。


    有資格參加點卯的人員隻有正副統領,因此,寬敞的大廳中隻有六人。鄭行乃是這支驍騎營的統領,先前隨趙平遠征三韓時,便由副統領董會暫代統領之職。步兵的四位正副統領分別是黃磊、胡建、高斌、曹鵬。


    諸將施禮畢,趙平將剛才與秦青商議好的決定對幾人吩咐了:“鄭行、黃磊,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馬,隨秦將軍一起,返回雁門!立即下去準備,辰時三刻準時出發!”


    鄭行與黃磊二人連忙領命,董會、胡建兩位副統領也跟著去了。趙平目送他們離開後,便對高斌與曹鵬二人說道:“你二人這段時間主要任務便是訓練士兵,切不可懈怠!”


    雖然對於自己無法回雁門而感到可惜,但高、曹二人卻也不敢違背趙平的將令,小心翼翼的應了。轉眼間,廳中便又隻剩下趙平與秦青。趙平離座而起,對秦青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說道:“小侄便不留叔父大人了,叔父大人一路順風!”


    秦青笑嗬嗬的扶起趙平,說道:“倉舒盡管放心便是,好了,某這就回去收拾一下,馬上便要啟程了!”


    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沿著官道,北上而去,直到最後一個人影變成黑點,又消失在遼闊的天地間,趙平才與眾家將回到城中。心中卻是不無感慨,此番這些人去了雁門,等下次再見時,又能剩下幾人呢?


    戰爭,從來都是如此殘酷!


    第四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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