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在趙平的沉思謀劃中,一條羊腿被趙平啃得隻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骨頭,一無所覺的趙平仍然在下意識的啃著。


    天上繁星點點,地下篝火成堆,微風吹過,給廣袤的草原帶來了一絲涼爽。被火光映照的紅彤彤的一張張麵孔在夜『色』中閃耀,給寂靜的夜『色』帶來了一絲生機。


    陳武看著沉思中的趙平,這個一手締造了驍騎營的年輕將領、並州的實際掌控者,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多取得的成就隻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想比他取得的成就以及那種睿智、洞察,往往使人忽視他的年齡問題。


    在更多時候,趙平給人的印象總是一個滿腹韜略的統帥,洞徹敏銳的智者,武勇過人的大將,而不是一個年僅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看著趙平沉思的樣子,陳武知道,很快就會有大行動了!作為一名士兵,他的天職便是服從主帥的命令,說的再冠冕堂皇一些,那便是保家衛國,這是他們的天職,不容拒絕,更不容褻瀆!


    陳武突然發現趙平對自己招了招手,精神一震的陳武立即來到了趙平身旁。


    “誌勇,咱們還有多少頭牛?”趙平輕聲問道。


    “由於牛的速度比較慢,雖然耐力出眾,但軍中並無太多輜重,因此,屬下隻留了三百餘頭。一則用來拉車,二來也可以用作糧草儲備。”


    趙平點了點頭,歎道:“少了些啊!”


    “那屬下明天再去搶些回來!”陳武立刻說道。


    “不必了。”趙平擺了擺手,“方圓幾百裏內,那裏還有牧民?你到哪裏去搶,這些牛雖然不多,但也夠用了!”


    見趙平又陷入了沉思,陳武便不再打擾他,輕手輕腳的離開。剛走出不遠,卻被一雙大手拉住,陳武轉頭一看,卻是鄭行,不由得問道:“彥明,什麽事?”


    鄭行指了指趙平,低聲說道:“兄長他找你什麽事?要是有特別任務的話,你可不能自己去!”


    陳武搖頭苦笑,“那裏有什麽任務,小侯爺剛才問我,咱們有多少頭牛!”


    鄭行聞言,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牛?問這個幹嘛?”


    “我怎麽知道?”陳武瞪了他一眼,“好了,小侯爺看來還沒吃飽,我讓人送點羊肉過去。”說著自顧自的走了。


    鄭行皺著眉頭,看了看趙平,又看了看陳武,終於還是放棄了,認命的歎了口氣,追上了陳武,一手攬著他的肩膀,一邊說道:“這幾天太悶了!要不咱們各挑出十個人來,比試一下怎麽樣?”


    陳武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怕小侯爺罰你,就盡管放馬過來!”


    鄭行聞言,嘿嘿的幹笑了幾聲,“唉!算了,要不咱兩切磋一下吧!好久沒和你比武了,記得上一次是我贏你半招呢!”


    一聽鄭行提起往事,饒是被趙平曆練的十分沉穩的陳武也不由得急了,“什麽你贏我半招,那是你耍賴罷了!”說著一把將腰中的唐刀扯下,順手拋給了一名士兵,“來,來,來,咱們再來比過!”


    鄭行嘿嘿一笑,也將腰中的唐刀交給了士兵,二人略略收拾了一下,將皮甲脫掉,便拉開架勢,比武立即開始!


    一眾士兵見有熱鬧可瞧,連日來的屠殺而造成的壓抑消解了不少,心情不由輕鬆了一些,紛紛動身,在陳武與鄭行二人周圍圍成了一個方圓二十餘丈的圈子。幾個好事者更是自製了幾個簡易的火把,在場地周圍點燃,頓時將場地照的一片通明。


    單論武功,陳武與鄭行二人卻是半斤八兩,都是二品巔峰,距一品之境也僅有一步之遙,不過這一步卻不是那麽容易跨越的。


    陳武與鄭行的功夫都是剛猛的路子,再加上從軍已久,都明白在戰場上,隻有最簡單的,才是最有效的!因此,他們的武技基本上都是一招製敵,頗有些煞氣衝天的味道。


    陳武與鄭行之間的戰鬥乏善可陳,畢竟像二人這種級別的高手,勝敗隻是一霎間的事情,況且這兩人之間已經切磋過不知多少次了,彼此可謂是知根知底,因此幾招間就能決定勝負。眾多士兵大多數還未曾反映過來,二人之間的戰鬥便已經結束。看看鄭行衣服頹喪的樣子,便知道此戰卻是他敗了!


    看著喜形於『色』的陳武,鄭行滿臉的鬱悶,“誌勇,某還以為你是老實人!不想你也使詐!”


    陳武挑眉,斜睨了鄭行一眼,語氣中充滿了調侃,“怎麽,就準你使詐,難道就不準別人使詐?”


    眼看二人即將演變成一場口角,趙平的適時出現使這兩人放下了眼前的恩怨。“小侯爺。”“兄長。”陳武與鄭行連忙施禮。


    趙平點了點頭,對二人說道:“你們兩個過來,再將劉勇、劉武叫來,有事相商。”


    鄭行連忙走到人群中,找到了劉勇兄弟二人,幾人一同來到一處安靜處。等幾人坐好,趙平也不囉嗦,開門見山的說道:“根據斥候探聽到的消息,此地乃是烏蘭,距北魏的燕然大營僅有二百裏左右!”


    趙平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畫著,“北魏的燕然大營乃是依燕然山山勢而建,因此得名!此地易守難攻,若想正麵攻破燕然大營,必須在兵力上占據絕對優勢才有可能!”


    “不過,此時卻有一個極好的時機!”趙平沉聲說道,“突厥人為了報仇,盡起大軍,不惜一切代價攻打燕然大營!麵對突厥人的瘋狂報複,燕然大營守將侯虎疲於應付!因此,某決定,攻取燕然大營!”


    對於趙平的決定,陳武等人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多年的征戰下來,趙平在軍隊中的權威已經無法動搖,而趙平的戰績也說明了一切,因此,對於趙平的命令,眾人都是下意識的服從,根本不會多想。


    “將軍說行,那就行!需要末將等怎麽做,將軍盡管吩咐便是!”就連素來沉穩的陳武在聽到了趙平的計劃後,也忍不住熱血沸騰!能夠與北魏的主力一決勝負,比起現在這種隻能將屠刀揮向那些牧民的日子而言,實在是好太多了!


    “此戰不能力敵,隻能智取!”趙平淡淡的說道,“據先前所掌握的情報,此次突厥人對燕然大營的進攻下了血本!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突厥人仍未退兵,雙方目前陷入膠著、僵持之態!咱們此戰隻要能夠出其不意,便能獲得勝利!”


    “兄長,不用說其它的,怎麽搭,你吩咐便是了,我等都聽著!”鄭行一聽有仗可打,那裏還能按捺的住?這一個多月來,他可是覺得都快悶出病來了。


    “對,彥明說的對,將軍隻要告訴末將等怎麽打就行了!”劉勇也在一旁幫腔。


    “嗬嗬,”趙平笑了幾聲,“你們千萬別以為此戰會很輕鬆!說起來,此戰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趙平正『色』說道,“畢竟敵軍占著天時、地利,而且兵力更是咱們的數倍,雖然有突厥人在正麵牽製,但突厥人對咱們漢人比鮮卑人更為仇視!若是讓他們發現咱們的意圖,他們會有什麽反應,還真是不敢確定啊!”


    “因此,”趙平炯炯的目光在陳武等人麵上掃過,“此戰首要之務便是隱匿行蹤!萬萬不能讓突厥人和鮮卑人發現咱們!”


    陳武等人點頭應是,趙平接著說道:“另外,此戰隻可智取,不可力敵!而且對突厥人也不能置之不理,若是有機會,不妨狠狠的給他們一下子!”


    對於這個意見,眾人自然更是沒有任何異議,不約而同的點頭答應。


    “今天把你們叫來,不過是先交代一下,讓你們心中有個底,具體的作戰方略,這幾日咱們再仔細的謀劃謀劃。”趙平看著眾人說道,“三天,在此地休息三天,三天後行動!在這三天中,一定要將士兵們的士氣激勵起來!經過這一個月的屠殺,士兵的厭戰情緒比較嚴重,必須解決好!否則,此戰咱們便是未戰先敗了!”


    作為一名高明的統帥,他的高明之處在於他能掌握戰場的脈搏,能夠準確的判斷出敵人的目標在哪裏,從而從容的麵對戰場上的千變萬化,不為所動。


    趙平準確的判斷出了燕然大營此時的窘境,果斷的抓住了這個時機!不是任何人都能發現這個機會,即便是能夠發現這個機會,有膽量去實施的也沒有幾個!


    但趙平卻敢!他不相信所謂的狹路相逢勇者勝,他隻相信,隻要對敵我雙方的實力、布置有著全麵的了解,並根據這些實際情況作出合理的安排,即便是形勢處在弱勢,也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


    縱觀趙平的征戰史,幾乎每一次都是形勢危急,處在絕對的劣勢,但趙平卻偏偏能夠從幾乎不可能的危局中覓得戰機,從而獲得最終的勝利!


    終於可以從無休止的殺戮中暫時解脫,驍騎營的將士們都感到了一絲解脫。若是麵對窮凶極惡的敵人,他們自然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與他們決一死戰!但當他們的對手變成了雖然同樣手持弓箭、彎刀的牧民時,而這些牧民中還有許多老人、『婦』女和兒童,於是難免產生一絲不忍與心軟。但麵對命令,卻又隻能無奈的接受。


    在這種煎熬之下,他們的意誌雖然堅硬如鐵,卻也難免產生波動,甚至動搖。因此,趙平才嚴令陳武等人在這些日子中調整士兵的情緒,務必使他們恢複戰鬥力!畢竟即將麵對一場大戰,不容有任何疏忽,否則便將麵臨失敗的懲罰!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三天中,趙平與陳武等人一起完善了作戰計劃,而士兵們也基本上恢複。


    燕然大營的守將侯虎這兩個多月來幾位鬱悶!突厥人發了瘋般的猛攻,絲毫不顧忌傷亡,隻知道沒完沒了的進攻!而他接到京師發來的命令也已經十幾天了,卻始終無法擺脫突厥人的糾纏,而回師救援京師!


    侯虎知道,如果自己再無法脫離與突厥人的戰鬥,京師便會麵臨被攻破的險境!因此,這些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索如何對突厥人發動一次突襲,將他們打疼,從而『逼』迫他們退兵!也好讓自己能夠抽出兵力,回援京師!


    隻是自從去歲,元宏將烏蘭、燕然二營合並之後,原來烏蘭大營的士兵卻不甚服從自己這個主將,無法整合起來,從而大大影響了整個戰鬥力!


    否則,憑借著營中的近九萬士兵,怎麽能讓小小的突厥如此猖狂?侯虎不是沒想過,將原來烏蘭大營的士兵先派回京師救援。隻是他又擔心將這三萬多人分出去之後,自己的兵力薄弱,遭受到突厥人的反擊,若是燕然大營再如盛樂大營那般,北魏可就真的離亡國不遠了!


    況且他也沒有合適的將領來統領那三萬多人,而這樣的後果便是,即便獲得了戰爭的勝利,這三萬人恐怕也將徹底的從他的編製中劃走,成為其他人的籌碼。


    有了這些考慮,侯虎更加難以決斷,一方麵想徹底擊潰突厥人,另一方麵有擔憂京師的戰局,可謂首鼠兩端。可惜他不明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的道理,等他明白過來,一切都晚了!


    燕然大營因燕然山而得名。當年漢將竇憲北逐匈奴,於燕然山上勒石銘功,成就不世功業之所在!隻不過後世的史書中對此卻隻有寥寥幾字的記載,所謂腐儒誤國,誠為是也!竇憲的為人雖然不甚高明,但他的功績卻是可刊金石!對整個中華民族有著巨大的影響,以及功績。


    隻是由於東漢末年開始,國力衰微,民生凋敝,更因三國近百年的征戰,人口銳減,而使得如今的燕然山卻已成了北魏的領土。


    趙平率軍晝伏夜行,還要保存士兵、馬匹的體力,更要隱匿行蹤,不被燕然大營的斥候發現,二百裏的路程用了整整五天的時間,這才在距燕然大營五裏左右的一個山穀中埋伏下來。


    突厥人仍然在無休無止的發動著猶如『自殺』般的攻擊,麵對悍不畏死的突厥人,即便是同樣勇悍的鮮卑人也感到頭大。因此,幾乎半個月來,麵對突厥人的進攻,他們極少主動迎擊。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的燕然大營士兵便是如此,士氣一泄,便變得畏首畏尾起來,麵對那些根本不要命的突厥人,根本提不起再次出戰的勇氣。


    北魏士兵既然隻能龜縮在大營中,自然也就給了趙平發動突襲的機會!


    三百餘頭牛是此次突襲的先鋒,也是重頭戲!春秋戰國時田單的火牛陣可是傳為一時佳話!如今倉促之間,趙平雖然隻能搜集到三百餘頭牛,但這並不妨礙趙平也效仿田單,布一次火牛大陣!


    當年,田單的火牛陣隻是依靠牛發狂時的衝擊力,再加上數量眾多,又是出其不意,因此,效果極好!但趙平卻沒有那麽多牛可以利用,因此,便隻能在其它的地方多下功夫。


    牛角上都綁上了鋒利的尖刀,而且每頭牛都拖著一輛特製的小車,車上全是易燃之物!隻要牛能夠衝進燕然大營之中,這些裝滿了易燃之物的小車便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火燒連營,也並非什麽難事。


    趁著燕然大營的混『亂』之時,趙平的作戰方針乃是兵分兩路,一路由陳武、鄭行率領三千鐵騎,趁『亂』衝進燕然大營,能夠取得多大的戰果,就看他們的本領了。


    而另一路卻由趙平親自率領,繞過燕然大營,偷襲突厥人的營地!燕然大營大『亂』之時,突厥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必定會出兵攻擊燕然大營!因此,後方必定空虛,趙平便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將突厥人的糧草燒掉,同時趁『亂』從後麵攻擊!


    在自己與突厥人的夾擊之下,燕然大營的覆滅將不可避免!而自己埋伏在突厥人之後,偷襲之下,其傷亡必定也會慘重異常!一戰之下突厥人的實力將再次受到打擊,而失去了燕然大營的北魏,便僅剩下衛戍京師的三萬金狼衛以及一些散兵,根本形不成任何威脅!


    轉眼便是晚上,萬籟俱寂的草原上隻有微風輕輕拂過。今夜天氣雖然晴和,卻因為是月末,因此,黑沉沉的天幕上隻點綴著點點繁星,倒是一個好天氣!


    飽餐之後的驍騎營鐵騎靜靜的席地而坐,等待進攻的信號!


    那三百餘頭牛也已經收拾妥當,牛角上都綁上了鋒利的尖刀,牛尾上也綁好了火把,一輛輛隻有二尺見方的簡易車輛也拴在牛身上,裏麵全是易燃之物,由於使用了簡單的定時裝置,隻要這群牛能夠在預計的時間內衝入燕然大營,裏麵的硫磺、硝石等便會自動點燃,屆時隻要有一半的牛能夠衝進燕然大營的帳篷區,便會引發大火!


    即便是無法引起火災,三百多頭牛衝進營地的後果也是十分嚴重的,況且還有驍騎營鐵騎子後麵掩殺!


    這還不算,在發現燕然大營有人偷襲之後,即便突厥人不知道偷襲的人是誰,也絕對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因此,無論如何,此戰都是有勝無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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