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一塊焦香的外皮,脫水後的嫩皮酥脆可口,又帶著皮膚特有的膠質感,伴隨著咀嚼的過程,焦香過後,刷在外皮上的調味品開始發威,蜂蜜的甜香與醬料的鹹香漸漸浮現,每一層醬料都有其獨特的味道,一層又一層依次推進,對舌尖的味蕾造成一次又一次衝擊,如同怒海中的波浪一般,重重疊疊,仿佛永不停息。


    享受過外皮的衝擊,再來一塊柔軟鮮嫩的羊肉。吃羊肉一定要用手抓,用筷子也許顯得斯文秀氣,但永遠無法感受到烤全羊粗獷得猶如草原上烈風的大氣。隻有用手抓起油乎乎的羊肉,口大口的咀嚼吞咽,末了再豪爽的一抹嘴巴,擦去臉上的油脂,端起毯子上的奶茶或奶酒一飲而盡,恩,這才是草原的味道。


    羊肉是最新鮮的,而且烤製的恰到好處,柔軟中帶著韌性,不會失去嚼勁,卻也不會咬不動。廚師的火候掌握的很好,每一層肉,無論是哪個部位,烤熟的程度都非常接近,絕沒有出現外層已經烤熟了,但內層卻還半生的現象。


    特製的醬汁,經過長時間的醃製,已經完全滲透進了羊肉的纖維中,和羊肉自身的肉汁徹底融為一體,以至於咀嚼中充盈在口腔的肉汁,都帶著讓人不忍罷手的鮮香。


    羊肉吃完了沒有關係,還有連在骨頭上的肉筋,半透明的乳黃色肉筋充滿彈性,牙齒每一次閉合,都能感覺到肉筋在齒間跳動,至於有些肉筋上連帶的護骨肉,更是意外的驚喜了。


    當然,無論羊肉再怎麽好吃,吃的多了也難免覺得油膩,不過牧民們的智慧早就找到了解決辦法,辦法就是第三盆野菜。


    一盆紫紅色的狹長野菜被端到了毯子上,野菜上還掛著水珠,水靈靈的格外誘人。


    紅羽草是這種野菜的名字,在草原上隨處可見。紅羽草裏的水分同樣豐富,但味道卻一點也不好,它們是苦的,雖然不像蓮心那樣誇張,但苦味也非常明顯,讓吃進嘴裏的人忍不住皺眉。


    平時的時候,無論是人還是牲畜,都不會喜歡吃這種植物,但是,當進食了大量肉類之後,抓起一把紅羽草嚼上幾口,人們就會驚奇的發現,腹中羊肉帶來的油膩感,在苦澀的草汁中和下一掃而空,嘴裏清爽幹淨,隻留下草汁帶來的淡淡苦澀,讓吃到的人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再戰一輪。


    不過,肉食再好吃,也要適度才可以,吃多了肉終歸不是什麽好事,總要有其他事物搭配才行。於是,幾個大碗被端到了各自的毯子上。


    吃多了肉,也吃過了野菜,現在最需要的,當然是主食和甜品。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野草,牧民們最不缺的就是牲畜,有牲畜,就有取之不竭的鮮奶,因此,牧民們的食物,除了肉和野菜之外,自然就是最新鮮的奶製品了。


    第一個碗裏,是一摞圓形的像薄餅一樣,白中帶點微黃,表麵滿是皺褶的奇怪食物,除了表麵的皺著之外,食物上還布滿了大量自然生成的小孔,整個食物都散發著濃濃的奶香味。這是部落中待客用的奶皮,用剛擠出的羊奶熬製的,牧民們自己有時候都舍不得吃,隻有在待客時才拿出來招待客人。


    試探性的咬上一口,甜味和奶味立刻在嘴裏散開。大家發現剛剛的紅羽草作用不僅是洗淨不可避免的油膩感,同時它淡淡的苦澀味道,還為之後的甜食開辟了道路,讓甜品顯得更加甘甜。奶皮的口感宣騰騰的,但咀嚼幾下,會發現牙齒沾上了一層奶油,變得滑膩膩的。


    奶酪被裝在了兩個碗裏,一邊是風幹的奶酪,摸上去硬邦邦的,用點力氣才能掰斷,斷口處聞上去有點淡淡的酸氣。另一邊是新鮮的奶酪,一塊一塊白色的奶酪像豆腐一樣柔軟,散發出濃濃的甜香。嚐試著各吃一塊,幹的奶酪硬的咯牙,味道有點像酸奶,新鮮的則甜甜的,就像吃了一塊融化的奶糖。


    不過,所有品嚐過的客人都忍不住皺了皺眉,實話說,三種甜品並不好吃,最主要是因為除了酸和甜之外,三樣食物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相當油膩。也許平時偶然吃一塊還好,但現在剛剛吃過大量肉食,在品嚐這麽油膩的甜食,就有些過猶不及了。


    然而,請客的主人當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於是又有人給客人們倒上一大碗濃濃的奶茶,灰白色的奶茶裏茶香濃鬱,卻也掩飾不住奶的味道。


    學著牧民們的動作,撕開幾塊奶皮扔進茶碗裏,在把兩種奶酪各放入幾塊,輕輕的慢慢晃動茶碗。轉眼間,奶茶上就飄起了一層金黃色的浮油,那是奶製品甜食裏的油脂,被奶茶浸泡了出來。


    這時再品嚐奶製甜品,味道就大不一樣了。奶茶不愧是解油膩的利器之一,滑膩的奶皮變得入口即化,吃一口就可以品嚐到最純正的奶味,幹硬的風幹奶酪吸飽了奶茶開始軟化下來,略帶彈性的奶酪又酸又甜,像是凝固後的酸奶一樣。至於純白色的新鮮奶酪還是那麽柔軟,奶香中的味道是純粹的甜。


    就著奶茶吃幾塊泡過的奶製品,或酸或甜的味道,在物資匱乏的荒野上,也不失為一種享受了。


    當然,對女士們來說,即便經過奶茶浸泡,這些甜品還是有點油膩,而對男士們來說,雖然吃過了甜品,但不吃一點主食,終究感覺肚子裏缺了點什麽。


    不過沒關係,因為端上來的還有第五個碗。第五個碗裏,裝的是一大碗黃色的米粒,米粒雖然是硬的,但質地酥脆,很輕鬆的就可以撚成細粉,看起來應該是經過加工後的成品了。


    抓起一大把黃色的酥脆米粒灑進奶茶碗裏,很快,幹燥的米粒就吸飽了奶茶變得膨脹起來,同時,奶茶表麵漂浮的金黃色油脂魔術般的消失了,很顯然,油脂已經被吸入了黃色的米粒之中。


    嚐一口膨脹的黃米,一點油膩都感覺不到,也不知浮油都被吸到哪裏去了,而且哪怕再吃幾塊奶茶裏的奶製甜品,也不會感受到油膩,顯然黃米的加入,徹底驅散了油膩。


    更關鍵的是,這些泡過的黃米味道居然也不錯,並不像想象中那樣被泡的又軟又爛,在失去了硬度之後,黃米吃起來變得筋道耐嚼,其中還帶著淡淡的焦香,讓人忍不住連茶帶米吃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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