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枝清晰地記得,冥器錄裏麵的內容。小時候總覺得冥器錄裏麵的東西十分神秘,特別喜歡翻看,以至於整本書幾乎都印入腦海。魂瓶為冥器(明器),又稱“穀倉罐“、“堆塑罐“,也稱魂魄瓶。源於西漢,是一種流行於中國南方地區的隨葬器物。魂瓶外部裝飾華美,精致別樣的獸頭點綴於瓶身四麵,魂瓶上部分由美輪美奐的房屋組成,層台榭累。一切都為顯示墓主生前奢華的生活,以及期望往生能重複這般繁華人生。但整個瓶子都密不透風。雖然稱為瓶,卻不能往裏麵灌東西,裏麵的東西也倒不出來。魂瓶本為有靈的器物,能汲取靈氣,幻化成妖。瓶內更是能容世間千萬生靈。


    魂瓶能汲取周圍的靈氣,不僅能將自身幻化為妖,還能供養墓主,讓其屍首不腐,甚至能牽絆勾魂的陰曹使者,留住墓主的靈魂。按理說哪怕瓶內有再多生靈,逾百年,所有的生靈都會因靈氣掏空,化作一灘血水泥灰不複存在。但這個魂瓶不僅僅幻化成妖,瓶內的生靈也似乎精力充沛。


    門外的天空染上了血紅色,小院裏匯聚在一起的雨水也是淡淡的紅色。空氣裏沒有下雨時泥土的芬芳氣息,隻覺四周飄散著血腥味。熊小枝雖然不知道鎮魂舞到底會帶給魂瓶怎樣的後果,但她內心還是猶如翻江倒海般,暗暗懊悔自己擾了魂瓶異界的祥和。


    之前一直戲弄熊小枝的魂瓶妖也開始神色不寧,眉頭輕皺。熊小枝發現魂瓶妖現在和早晨見到的白澤表情相似。隱隱地,好像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大雨填滿了神隱山和大陸之間的噬魂鴻溝,大批的生靈乘著帆船橫跨噬魂河過來了。神隱山的結界被攻擊,泛紅的雨水是神隱山的血。”剛剛的小侍女突然畢恭畢敬地站立在屋外。


    小侍女在門外對魂瓶妖俯首,魂瓶妖對她點頭示意讓她進來坐下。她進來後坐在熊小枝身側,笑吟吟地在熊小枝耳邊悄悄說道,“嫆兒可不是小女孩,嫆兒剛滿百歲,比小姐癡長幾十歲呢。”


    熊小枝麵色潮紅,剛剛她不知嫆兒是妖,所以在問魂瓶妖是否知道侍女模樣的女孩去向時,稱她是小女孩。不過百歲對於妖,也是小孩吧。但令熊小枝很疑惑,雖然在魂瓶外她是看不見妖魔的,但自幼對於外婆說有妖魔附身的物體,卻總能感受到特殊的氣息,外婆稱為妖氣。可她並沒有在嫆兒身上感受到一絲妖氣。白澤是神獸,妖氣自然很淡,而且見他的時候有香爐在旁所以很難察覺。房內正中也有香爐,沒有感受到魂瓶妖的妖氣也很正常。為何嫆兒身上半點妖氣也沒有?但她還是放下心中的這點疑惑,關切的小聲問著現在麵臨的事情,“你剛剛在門外說的那些,是怎麽回事?”


    “回小姐,也沒什麽要緊的大事。不過是近日,雨下個沒完。神隱山隔著陸地有一噬魂鴻溝,雨水填塞後慢慢形成噬魂河。噬魂河連接了神隱山與陸地,陸地上那些渣滓便整天嚷著要進攻神隱山......”


    就在熊小枝和嫆兒兩人正低頭小聲的絮絮叨叨之時,聽見房中有異聲,便雙雙抬頭看去。


    隻見魂瓶妖從袖口拿出一張撰有金色符文的深藍底浪花紋的符紙,向空氣中拋去,符紙中探出一個金色發絲的女童,下半身透明連著浮於空中的符紙。她上半身裸露,波浪狀的長發遮擋在平坦的胸前。直到完全從符紙中出來,下半身才由透明狀變成長及腳踝的青藍色魚尾擺裙。


    女童走上前,恭敬地垂首跪坐在魂瓶妖麵前,在地板上畫了一個圈。圈內的木質地板慢慢鬆軟下陷,變成粼粼水波紋。熊小枝伸長了脖子,見女童在水紋前伸手揮動,水波蕩漾裏顯出一隻狀如狼狗的巨獸不斷撕咬著神隱山的結界,還有許多怪模怪樣的人舉著榔頭或鐵錘在歡呼。


    看到水紋裏的巨獸,魂瓶妖冷笑道,“這些渣滓也想進神隱山。”他抬頭看了眼熊小枝繼續說道,”小美女,看來你跳的鎮魂舞吸引了不少人呢。不如明日和我一起下山湊湊熱鬧,看看你招惹的妖怪吧?”


    聽到魂瓶妖的建議,嫆兒麵露焦灼。熊小枝意識到這件事因她而起,她堅定地點了點頭。除此之外,熊小枝還有絲絲興奮。雖然生在除妖世家,可無神主義社會裏成長的她,還是一直把家裏的長輩當做裝神弄鬼的土醫生。如今有機會湊熱鬧,見識到書畫中才有的妖怪,更加不會拒絕。


    這時,女童木訥地抬頭,目光越過嫆兒,看向熊小枝,疑惑地上下打量著她,“這是.......人類?”她麵露驚嚇的表情,大聲質問,“為何你這般短衫下等人會出現在神隱山?!”


    “放肆。”嫆兒低聲嗬斥跪坐在魂瓶妖麵前的女童,“你雖自幼由魂瓶大人培養,但你也不過是個鮫人罷了。小姐可是靈體,豈由你胡亂議論的”


    魂瓶妖端起桌上的茶杯,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嫆兒,卻什麽也沒說。


    鮫人?熊小枝驚訝地轉頭看著她,隻見女童雙目並沒有眼白,一片黑溜溜的。她的眼角長著琉璃魚鱗般的片狀紋路。至於靈體,她記得外婆也說過,但在來魂瓶異界之前,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麽區別。雖為靈體,在人間也看不見妖怪,睜眼瞎,還比不上外婆和媽媽的陰陽眼。


    鮫人在嫆兒的嗬斥後連忙卑微地躬著身子匍匐趴在地上,眼裏卻沒有絲毫羸弱諂媚。


    雖然麵前的女童語氣不善,但熊小枝心有不忍,畢竟是個孩子。轉頭安撫嫆兒,輕聲說道,“她隻是一個小女生罷了。”


    魂瓶妖正徐徐地吹著手中的茶,突然噗呲笑出聲來,“你說他是小女孩?”這時嫆兒也輕笑出聲。他們兩人齊刷刷一臉看大戲的樣子,看著熊小枝和魚童。


    魚童一臉怒氣狠狠瞪了熊小枝一眼,瞪得熊小枝心裏發慌。隻見他不卑不亢地站起身來,將長及腳踝的魚尾擺裙攬裹於腰間,有幾分埃及亞麻裹裙的感覺。但埃及亞麻裹裙布料粗糙,魚童的裹裙卻細膩如肌理,輕滑如鴻毛。露出纖細白皙的長腿之後,反而更顯得像賭氣的少女。當然,熊小枝並不敢說出這番“心裏話”。


    “不...不是嗎?”熊小枝看著如此“少女”的魚童,額頭直冒汗。隻見魚童臉色愈加陰鬱,四周散發一股強大煞氣,讓人好生害怕。


    嫆兒噙著笑說道,“鮫人成年之後才由自己決定性別,現在說是男是女,可不準喲。況且咱們的魚童向來仰仗魂瓶大人,立誌要成為大人般了得的男性。每次我們幾個姐妹拿性別打趣他,他便會生氣。現在我們可沒人敢喚她小女孩咯。”


    這時魚童還不忘憤憤地補充道,“鮫人成年以後容貌大變,到時候你們即可看到我高大威猛的模樣。再說你是靈體又如何,倘若一點法術都不會,我們鮫人受追捧的程度也不亞於你們。”


    “哈?”聽著魚童講的前半段,熊小枝還蠻來勁的,畢竟他要是變成高大威猛的男性,她也可以大飽眼福一下。但當魚童講到後麵的時候,她就糊塗了。


    魚童輕蔑地看了眼熊小枝,“哼,看來你什麽都不懂,更別說什麽法術了。在沒有法術的前提下,我們鮫人可比靈體強多了。”


    嫆兒對魚童的態度雖不悅,但看到熊小枝一臉迷茫求解的樣子,還是慢條斯理地給熊小枝解說,“東海有鮫人,可活千年;膏脂燃燈,萬年不滅;所織鮫綃,輕若鴻羽;其鱗,可治百病,延年益壽;泣淚成珠,更是價值連城。”她突然停頓了下來,詢問道,“不知小姐可曾見過白澤大人腰間的羊脂玉?”


    她見熊小枝點頭後,便繼續往下講,“鮫人的珠淚不單可以解百毒,更重要的是,還可軟玉香銅。”


    熊小枝還是不解地問道,“為什麽這裏的人們對靈體,玉佩以及銅爐如此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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