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之時,北京城德勝門之外,近萬人的明軍駐紮於此,位於兩側,形成掎角之勢,正對著正北方,順義的方向。防守之間,又有進攻之勢。


    此刻,在其中的一個營盤之中,中軍大帳裏,作為大同總兵和宣府總兵,滿桂和候世祿並未有官銜高低之別,又同是早年從軍,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升到總兵一職。所以,兩人誰也不比誰差。


    因此,兩人並肩而站,看著下方的眾將官,其中囊括了副總兵、參將、遊擊等眾多手下,又以滿桂的部下為主。


    然而,眾將領之中,有一人似乎被他人孤立,在他的周圍有一個隔離空間,無人與其站在一起,正是申甫,滿桂手下的一名副總兵。


    好像每個人都當申甫不存在,絲毫不將其放在眼裏,滿桂與候世祿更是如此,後者有一些情緒不高的說道:“滿總兵,如果昌平總兵尤世威沒有去把守皇陵,咱們三個加在一起,就有了兩萬多人。如果那樣的話,三支軍隊呈品字形擺在德勝門前,就算皇太極從這裏攻打京城,咱們也會有更大的勝算。”


    “是啊,侯總兵,如果僅憑咱們這一萬多人把守德勝門,抵擋皇太極的八旗軍,將會很艱難。”滿桂點了點頭,露出悵然之色,有一絲憂慮閃過。


    這時,候世祿似乎想到了什麽,麵露無奈之色,語重心長地說道:“滿總兵,根據兄弟這段時間打聽到的消息,京城裏的那些城防軍已經好多年都沒有打過仗了,軍事素質差的離譜,和那些新參軍的兵卒沒有什麽區別,有時候還遠遠不如,而又很傲慢。”


    “所以啊,老兄,把守德勝門,抵禦後金軍可能隻能靠咱們自己,任務艱巨,對那些城防軍別抱太大的希望。否則,隻會失望越大,還有可能帶來無法承受的災難”


    滿桂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不置可否的說道:“哎...這也沒辦法,聊勝於無。不過,還好袁崇煥他們明天就會抵達京師,駐守在廣渠門。如此一來,就算皇太極明天就打來,咱們的壓力也會少了許多,不至於孤軍奮戰。”


    候世祿也露出慶幸之色,忽然問道:“哎~對了,滿總兵,袁崇煥提前讓人送來書信,希望你派出一支小隊協助他,駐守廣渠門,你準備派誰去啊?”


    “嗬嗬,侯總兵,如果你不提醒的話,我還真把這茬事情給忘了。”話音剛落,滿桂就將目光投向了申甫,淡淡地說道:“申副總兵,前去協助袁崇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明天一早,你就帶著你的部下前往廣渠門,迎接關寧軍,進行協防。”


    “是,滿總兵。”


    申甫回答的很平靜,仿佛昨晚沒有發生那些事情一般,滿桂的部下並未向他的營盤射箭,造成人員傷亡。


    申甫離去了,背影有一些蕭瑟,有一些脫離苦海的放鬆之感。然而,這一切的表現,並未獲得其他人的可憐。


    “哈哈...”


    眾人同時一陣大笑,就像趕走了會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笑聲很是開懷,又是那麽的刺耳,讓人不舒服。


    滿桂與候世祿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一絲不屑與輕蔑,前者更是幽幽地說道:“哼,像這樣既不是功勳世家,又不是從戰爭中一路升遷的人,憑什麽一步登天,上來就當上了副總兵一職?就憑這樣的人,也想和咱們這樣的將領站在一起,也配?”


    緊接著,候世祿也附和道:“是啊,沒有從過軍,也沒有帶過兵、打過仗,憑什麽當上副總兵?如果不是走得捷徑,經人舉薦,申甫這輩子也別想當上副總兵......”


    候世祿忽然停了下來,想到了一些事情,轉而說道:“滿總兵,上午在皇上麵前參你一本的那個禦史金聲,是不是和你有仇?怎麽就突然為申甫出頭了呢?”


    說到這裏,候世祿臉上的不解的神色愈加濃鬱,似喃喃自語,又像是在提醒滿桂,繼續說道:“即便是抱打不平,為朝廷著想,也不該選擇在這個時機啊。隻要是一個明眼人,都知道,對於那件事,就算是皇上,在這個時候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絕不會追究。”


    聞聽此言,滿桂撇了撇嘴,滿不在乎的說道:“還能因為什麽?申甫就是金聲舉薦的,他會在皇上麵前參我一本,一點都不奇怪。”


    語氣一頓,看到候世祿還想問什麽,滿桂麵露幽幽之色,徐徐說道:“金聲之所以那麽做,選擇這個時機,不僅是為申甫出頭,更是在敲山震虎,想要申甫在我的手下好過一些,讓我不要在那麽針對他。”


    候世祿恍然的點點頭,隨即說道:“所以,你就把他派到了袁崇煥那裏,省得忍不住做出一些事情,針對他?”


    “眼不見心不煩...”滿桂不置可否地說了那麽一句。


    隨後,兩人沒有再繼續糾纏在申甫的這件事情上,而是一同將目光看向眾將領,滿桂代表性的說道:“各位將軍,如果不出意外,就在這兩天之內,皇太極一定會兵臨京師。至於先攻打哪個城門,咱們這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有人都是暗暗點頭,因為他們已經知道,潛越過薊州之後,後金兵分兩路,皇太極繞道順義,就在兩天前已經攻破了順義城;至於另一路,繞過薊州之後,直撲通州,領軍之人正是莽古爾泰。


    因此,當滿桂說皇太極先攻打德勝門,眾人並無意義。而且,還有最為關鍵的一點,相對於關寧鐵騎,自己這一邊要弱得多,隻是沒有挑明而已。


    眾人的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之時,隻聽到滿桂繼續說道:“我和侯總兵商量好了,一旦後金軍來襲,咱們會主動迎擊。而侯總兵會帶著他的部眾打前陣,若是戰力不支,咱們就必須立即上去支援,協同侯總兵打敗皇太極。”


    話音還未落,營帳裏卻是一片靜悄悄的,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對敵作戰方略。


    寂靜隻是持續了片刻,一個身材魁梧、相貌英俊之人走出,在眾多將領中顯得有一些耀眼,剛一站定,就朗聲說道:“滿總兵,在下實在不明白,就目前的排兵布陣比而言,非常適合我軍。左右互為犄角,進可抵禦後金軍的衝鋒。想後撤退,城上的大炮和火銃可以支援咱們,避敵鋒芒,何必主動出擊,與敵硬碰硬?”


    其他的將領都是倒抽一口氣,心裏暗想,除了候世祿可以如此和滿桂說話,營帳裏也就隻有眼前之人。單論職位而言,眼前的這個人是朝廷正兒八經授予得總兵。盡管隻是一個招練總兵,手下隻有一千多人。


    這些都不是重點,關鍵是眼前之人的資曆,無人可出其右,絲毫不比滿桂與候世祿差。別看人家一身的儒雅之氣,但騎射之術絲毫不差,經曆過戰爭的洗禮,曾經擔任過遊擊將軍,一路立功,當過總兵之職。


    如果不是為人呆板,過於苛刻,為官太過清正廉潔,律己過甚,得罪了上司,早就是一地的總兵,怎會淪落至此?


    滿桂麵部僵了僵,神色有一些掛不住,不知該如何說?很顯然,所有人看出來了,滿桂並不接受說話之人的建議,盡管說得非常有理。


    這時,候世祿幹咳了兩聲,出言說道:“那個,孫祖壽孫總兵,這又不是滿總兵一個人的主意,而是我們兩個一起決定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派來的那些宦官,一直在強調著主動出擊,不要總是被動防守。”


    孫祖壽麵部有一些動容,似乎被候世祿的話語所感,但依舊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觀點,再次說道:“侯總兵,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後金軍分兵兩路,但皇太極麾下至少也有數萬人,遠遠多於咱們。而且,他們還都是騎兵。何況,他們的騎兵戰力也比咱們強的太多。若是選擇硬碰硬,迎麵而戰,就等於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實乃不智之舉。”


    孫祖壽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沒有那麽的強勢,不再咄咄逼人,說的也是事實,滿桂的臉色也不再那麽難看,但依舊固執己見:“祖總兵,關於對敵方略的事情,沒有必要再討論了。我已經上報於朝廷,皇上也已批準,不可能再更改。”


    這一刻,氣氛靜的有一些詭異,讓人心有不安,最後還是以孫祖壽的讓步為結局。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什麽,隻能按照作戰方略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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