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這天的黎明時分,天色還是灰灰蒙亮之時,在一處淺灘旁,一個簡易的營盤紮在那裏,許多的官軍或躺、或坐在各處,嗡嗡的蚊子之聲更是不絕於耳,影響他們的睡眠,更有震天的呼嚕聲。


    巡邏與放哨的官兵不過是那麽寥寥幾隊,不到六十人,防衛顯得有一些鬆弛。即便如此,每個巡邏與放哨人員也是無精打采的。


    就在營盤的旁邊,一群戰馬正在吃著青草,不時地打著響鼻。忽然間,一支騎兵突然從另一側的荒草裏出現,向營盤疾馳而去,有那麽一百人手裏拿著火把,宛若天降奇兵一般。


    “兄弟們,衝啊,宰了這幫朝廷的狗腿子,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這一支騎兵剛一出現,立即就被軍營的崗哨發現,營盤裏頓時炸開了鍋。


    “不好了,不好了,敵襲,敵襲!”


    霎時,營地裏的兵卒就像觸電了一般,全都醒了過來,一個咕嚕,很是麻溜的翻身而起,順手就抄起了旁邊的兵器,驚慌失措的舉目四顧,看向隆隆的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隻見,一支騎兵殺來,身上的裝束五顏六色的,但還是有著明顯的特征,絕大多數人都是身著紅色衣衫,頭戴紅色頭巾,其他人卻是衣衫襤褸。


    雖然無法判斷這支騎兵有多少人,軍營裏立即有人認了出來,作出判斷,並大聲喝道:“不要亂,不要慌,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亂匪,步兵組織好防禦陣型,騎兵立即上馬,準備解決這支亂賊。”


    然而,官軍雖然穩住了局麵,兵卒已經開始了有序的排兵布陣,但無法更改一個現實,那就是對方全都是騎兵,來得非常突然,一下子殺得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防禦陣型還未成型,眨眼之間,亂匪就已經殺到了近前,殺進了營地!


    “殺啊...為兄弟們報仇!”


    朦朧朧的光線之中,不難發現,衝在最前麵的正是八金剛,吆喝最響的也是他,一手持韁繩,一手拿著大刀片子,不斷地在空中揮舞,嗷嗷直叫,興奮地難以言明。


    毫無意外,突然來襲的正是李家軍,其中幾百人是八金剛的部屬。


    若是遠觀的話,不難發現兩者的差別,位於最前方的八金剛部屬散亂不堪,毫無紀律性可言,衝進營盤裏就是一陣亂亂砍殺,就像發瘋的野狗,隻管咬!


    李家軍卻是遠遠不同,三千人分為三隊,分別由高一功、李牟和白廣恩帶隊,而白廣恩率領的一千人位於正中間,他們的另一隻手拿的不是兵器,而是蒸騰燃燒的火把,不斷地冒著黑煙。


    在這一刻,李家軍快速變換隊形,高一功和李牟各自率領一千人越過八金剛的部眾,分左右直衝而去,而白廣恩的一千人稍稍落後一點,三者呈現三角尖錐陣型,直奔一個方向而去。


    在廝殺與衝鋒的過程中,李家軍始終保持著一種節奏,混亂而又不失一種紀律性,攻伐節奏感。


    僅僅是過了那麽片刻,官軍的將領終於發現了一絲怪異之處,戰馬就在不遠處,以這支亂匪的速度,簡直就是唾手可得,完全不符合亂匪的作戰風格,以搶戰馬為主。


    “不好,保護好糧草,這支亂匪想要襲擊軍糧,快快...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攔住他們!”


    然而,一切都晚了,所有的命令顯得都是那麽蒼白無力!任何的阻擊和抵抗都無用,不夠李家軍砍殺的!


    隻見,黑煙滾滾,甚霄直上,一車車糧草葬身於火海之中,不斷地燃燒,看得官軍將領心疼,仿佛針紮的一般。


    “風緊,扯呼~任務已經完成!”


    刹那之間,高一功、白廣恩和李牟沒有任何的留戀,隨著這一聲疾呼,紛紛調轉馬頭,衝殺而去,大有事了拂衣去的味道。然而,剛衝到一半,李牟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看到八金剛不為所動,依舊在與官軍糾纏廝殺,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


    “兩位隊長,為我掩護一下!”


    僅僅是一瞬間,高一功與白廣恩就明白了李牟的意思,再一看對方率軍去的地方,更加驗證了心中的想法,李牟這是想勸說八金剛,嚴格執行老大的命令,此行誌在燒毀馬鳳儀的糧草,而不是斬敵!


    不久之後,軍營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體,士兵的士氣也是變得萎靡不振,很是狼狽。


    “報告將軍,咱們的糧草全部被焚毀,人員傷亡在二百人。”


    此刻,馬鳳儀神色陰晴不定的聽著屬下匯報,臉色青一陣紫一陣,非常的難看。


    “將軍,不必動怒,這支亂匪非常的狡猾,偷襲的時機不僅選擇的非常巧妙,更是在行動之前,將咱們派出的所有夜不歸全部斬殺,動作非常幹淨利落,遠遠不同於其他的亂匪......”


    然而,不等一名副將說完,馬鳳儀立即暴喝道:“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既然膽敢偷襲咱們,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傳我的將令下去,立即派出全部的探子,給我追查這支亂匪的蹤跡,本將軍一定要將其斬殺殆盡。否則,無法平息我心中的怒氣,不能一雪此次的恥辱。”


    “是,將軍!”


    立即間,有一名傳令兵回應之後,轉身而去。


    與此同時,有一個副將站了出來,沉聲問道:“將軍,此次遭遇亂匪偷襲,雖然重點是糧草遭了殃,但也有二百人陣亡,咱們要不要向鄧總兵求援一下,希望能夠派一些兵力過來?”


    馬鳳儀依舊是陰沉著臉,沒有任何的回應,那名副將又試探性的補充道:“將軍,不管怎麽說,從剛才的戰況來看,對方的兵力至少也得有個三四千人。按照以往的經驗,咱們一千八百人完全可以將其消滅,斬殺殆盡。可是,從那些亂匪的表現來看,他們很不簡單,幾乎個個都是訓練有素。如果咱們就這樣掩殺而去,是不是太過冒險了?而且,亂匪不同於咱們官軍,往往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並伴有許多的隨軍家屬。”


    又有一名副將站了出來,補充那名副將沒有說出的話語。


    “還有,將軍,從這些人的作戰風格和穿衣上來看,不難發現,他們應該是咱們連日追殺的王自用所部以及李自成的李家軍。如果沒有錯的話,對方的兵力就在兩萬人左右。咱們要是追殺上去的話,取勝的可能性不大,還有可能損兵折將。”


    馬鳳儀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心中一顫,輕輕一點頭,隨即幽幽的回道:“不錯,你們分析的很有道理,探馬立即搜索亂匪的蹤跡,同時立即向鄧總兵匯報咱們遭襲的事情,並請求支援。”


    “是,將軍。”


    刹那間,眾人回應一聲,雖然臉上沒有過多的表現,心裏都是長舒一口氣,氣氛也是為之一鬆。


    這些人雖然從四川剛調來不久,有的是從山東的平叛剛剛抽調而來,但無人不知,李自成的風頭正盛,尤其是他手下的李家軍,戰鬥力非常的強悍!


    即便是戰場上的老將左良玉,也是被李家軍殺得狼狽不堪,種種對戰加在一起,折損的兵將足有三四千人。


    而且,如果算上其他總兵損失的兵力,李家軍斬殺的官軍足有七千多人!


    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在麵臨李自成的李家軍之時,這些副將怎能不小心謹慎?即便是上司處於暴怒的狀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醒一二。


    畢竟,保住小命最重要!


    日上三竿之時,馬鳳儀率領著三千兵馬行走在官道之上,一名探子裝束的兵卒正在向其匯報著情報。


    “報告將軍,清晨的那支亂匪行蹤雖然詭異異常,飄忽不定,故意將咱們的探子往其他地方引,但咱們還是有一支探馬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在他們逃離的相反方向,王自用手下的邢紅狼正在掩護著他們的大隊人馬,想要偷偷潛過前麵的山穀,再次隱入深山老林之中,躲避咱們的追殺......”


    馬鳳儀聽得很平靜,表現的極為有耐心,眸子裏不時地閃過冰冷的殺意,可見他正在按耐住心裏的那股怒意,以及一場大戰在即的興奮,那是嗜血的一種表現。


    就在這時,從大軍的前方飛速而來一個探馬,疾馳而來,不過是眨眼之間,就來到了馬鳳儀的身前,打斷了那人的匯報。


    “報告將軍,消息屬實,邢紅狼率領的亂匪就在前方,如無意外的話,亂匪頭目王自用應該就在裏麵。”


    聞聽此言,馬鳳儀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亮色,兵卒後麵的話語更是使其興奮不已,胸中起步不定。


    “而且,根據探馬的遠遠觀察,亂匪裏麵不僅有許多的隨軍家屬,還有滿載貨物的馬車,完全符合咱們以往追殺的那些亂軍習慣,行軍途中,將家人和搶劫而來的金銀珠寶全都帶在身上。”


    瞬時,立即就有人忍不住的驚呼道:“將軍,咱們這次發啦!不僅有可能捉獲匪盜頭目王自用,還能彌補早上糧草。而且...而且...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咱們不必再為糧餉的問題發愁了!”


    所有人都聽出了說話之人的隱言,另一層意思,從亂匪手裏繳獲的金銀珠寶和糧食,完全可以充公,歸為繳獲將領所有。這已經成為一種潛在共識,為朝廷所默許。


    否則,朝廷之中,對於亂匪的態度之上,為何有兩種對立的態度,相持不下,幾乎是所有的武將主張強勢手段鎮壓,為官更加傾向於招撫。


    原因很簡單,武將可以從中得到很大的好處,從某種程度來講,那些搶劫官府的匪盜就是為他們而搶的。否則,那些武將怎麽會那麽賣力?


    當然,那些武將也有他們的無奈之處。


    畢竟,在這個混亂的年代,朝廷時常拖欠糧餉,這些武將要想鎮得住部下,帶得好兵,就必須能夠弄得到糧食。不然,難逃兵卒嘩變的老路。


    何況,他們這些武將之中,好多人都是變賣家產,才能組建的軍隊,當上將軍。而要延續這種光宗耀祖,在朝廷裏有一個一官半職,維持如今的地位,亦或繼續高升。


    那麽,他們就必須能夠弄到銀子。否則,屁也不是!


    如果想要靠朝廷發的那一點微薄俸祿,維持家用或許尚可,但要想靠那些領兵打仗,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對於一個朝廷經常拖欠糧餉的軍隊,兵卒經常吃不飽,穿不暖,他們這些將軍總是膽戰心驚的。


    原因不言自明,經常餓肚子的兵卒隨時都有可能帶頭鬧事,進行嘩變,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比比皆是!


    所以,一想到這些,再一聽探子說,前方的亂匪裏麵不僅藏有匪盜頭目王自用,更有一車車的金銀珠寶和糧食,這些人怎能不興奮?


    都快失去了理性,恨不得立即帶兵殺上去!


    畢竟,活捉或者殺死王自用,代表著天大的功勞;繳獲那些金銀珠寶和糧食,他們以後就不必再擔心士兵嘩變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興奮與激動之時,馬鳳儀卻還殘留著一絲冷靜。


    “說了那麽多,怎麽沒有聽到關於亂匪的具體情況?比如,亂軍有多人,裝備怎麽樣?”


    “報告將軍,亂匪極為精明和謹慎,他們在沿途布置了很多的暗哨。屬下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隻能遠遠一觀,並不敢靠近。所以,屬下得到的消息並不詳細。”


    馬鳳儀眉梢挑了一下,神色與話語緩和了多許多。


    “嗯,你們辦的不錯,該當如此。”


    旋即,馬鳳儀不再理會探子的反應如何,當即下達了命令:“騎兵在前,步兵在後,所有人跟我來,一定要將王自用這支亂匪全部給我斬殺於馬下!”


    “是,將軍!”


    眾將領回應一聲,當即行動起來,騎兵更是快速的集結到最前方,跟著馬鳳儀衝殺而去。


    這一刻,無人懷疑馬鳳儀的將領,不僅是因為被功勞與金銀珠寶和糧食衝昏的頭腦,更是因為,亂匪中戰鬥力最強的李家軍正在相反的方向。


    隻要沒有李自成的李家軍,這三千官軍完全可以收拾兩萬亂匪!何況,刨去李家軍,王自用的手裏已經沒有了這多人,能夠有一個一萬四五千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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